「不要给读者制造奇怪的联想啊——!那是蛋黄酱!是土方特制special好吗!」勉强克制了想要立刻爆发的冲动,「……总悟,我警告你不要对我的手机动手动脚哦,不然你就等着切腹哦臭小子……」
仅凭一己之力把教室里的桌椅全部挪开摆好已是不易,再加之少年时不时的捣乱,等到教室基本布置完毕土方已经是筋疲力尽。
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提议「那这就结束了吧」,坐在一旁课桌上的少年却突然短促地「嘘」了一声示意安静。
调整了一下呼吸。流畅委婉的钢琴曲便在耳边幽幽地响起。
「华尔兹。」少年轻声定义。
「大概是隔壁的班级正在练习节目吧。」土方随口应了一句。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去睡死在床上。
「土方先生,华尔兹呐——」两步开外,少年微微侧过头来看他。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使他能够恰好看到夕照赤金的颜色淡淡地晕染少年的脸庞,构成一幅明媚生动的油画。叫人窒息。
「华尔兹呐,其实是18世纪开始流行起来的舞蹈。」
如此娓娓道来。
「……那个时候,人们受到法国大革命以及工业革命的影响,对舞蹈风格的需求也发生了改变。于是曾一度广受喜爱的小步舞等舞蹈被淘汰,而华尔兹则迎合了人们的需要。」
「华尔兹欢快、飘逸,节奏明确。被誉为舞蹈之王。然而——」顿了一顿。
「然而19世纪开始,教会将其视为邪恶,认为跳着华尔兹舞蹈的男女抱持过近,不道德、不文明,粗俗且不堪入目。」
少年垂下眼。
「但其实我觉得——……」
啊。原来是这样。
他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
有着浅栗发色的少年。瞳色是剔透流转的暗红,碎碎地盖着刘海,眼线柔长。脖子上长年挂着赤色可笑的眼罩。喜欢安静。作弄的手段却出人意料的层出不穷。一个人的时候老爱逞强,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则更是如此。不坦率。更不可爱。口口声声说讨厌麻烦的事情,却经常大费周章地捉弄自己。偶尔任性,但却让人连忽视都不忍心——
——名为冲田总悟的少年。
原来如此——
土方上前的动作打断了少年越来越小声的叙述。他用有些生硬的姿势微微欠身,紧跟着右手在身前划过一个蹩脚的圆。好笑,但又十足温暖的场景。
空旷的教室。日照是赤金交织成的柔软颜色。微尘欢快地在半空中打着小旋儿。少年蜷身坐在课桌上露出略略吃惊的表情。于是他唇边的笑意便又加深一点,声音有力并且温柔。
「——可否赏光跳上一曲?」
少年慢慢直起身来。
他伸手牵过少年。相触的指尖传来微凉的温度。耳边幽幽的琴声不绝。
接过「土方先生会跳舞?」的疑问,回以干脆利落的「不会」。
因而小声地笑了,「我猜也是。」
他和他踏过略显笨拙的舞步。随着音乐的节拍在空荡的教室中旋转。旋转。一遍又一遍。四周的空气被窗外浓墨重彩的落霞映成绚烂的色调。
「笨蛋,不要踮脚。」
「明明已经比我高了再踮脚你是想要怎样啦。」
少年轻声抱怨着。略低的脸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片刻后他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
「……所以我说,我最讨厌土方先生了。」
曲子的节奏在一点点加快,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一般。他抱着微微倚靠着自己的少年缓慢地转过一个圈,未合节拍。那一刻他是多么想告诉少年即便如此自己的心情也未曾改变。「但我想我不是」的句子,终究只是如鲠在喉。然后华尔兹的节奏重新舒缓下来,曲声渐远,脚边的长影化成一部优雅的默片。
一曲终了。
他们停下步子。
少年微仰起脸。砾石般深亮的眼睛。暧昧的光影。土方觉得自己头脑发昏,眼前的一切编织成一个引人入胜的蛊,而他是如此奋不顾身。他俯下脸说「总悟……」,于是句子的末尾便融化在黑暗里的一个长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