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父亲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叫做“打残了也要带回去”?
迹部眼睛不由瞥向那个浑身暗黑气息的父亲。面容俊美的男人,却出乎意料的戾气。在波涛暗涌的大海的映衬之下,如同暗夜的帝王。众生芸芸,不过是脚下的草芥。岁月给他的不是潦倒的沧桑,而是高贵的气韵。手冢国光明显只是一个太子,他养在深宫能够不骄不躁已经难得。但是,作为帝王的那种残忍,只有居上这个位置才会养成。
可惜迹部看不出来,他只能一边着急一边奇怪为什么他在这种情况下只守不攻,搞的自己分外狼狈。眼见手冢只有挨打的份,迹部忍无可忍,冲上前狠狠挨了对方一拳,借机将手冢和对方拉开距离。“够了,手冢先生!我以船长的名义,要求你停止这种暴力行为!”
手冢国一一双冷艳残忍的眼睛像锐利的剑向迹部逼视过来。
迹部丝毫不示弱,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液。“攻击船长,这可是不得了的罪名哪。”说完,露出欧洲人常见的傲慢的神情。
在这个甲板上,与在黑白道滚打多年的手冢国一分庭抗礼。在船上,船长有着特殊的地位。即使是多么有厚的家底,多高的政治的地位。在一艘船上,都不及船长来的重要。黑夜里的海水暴戾无比,但如果把船掌控的好,人们就可以无负担的在舱中享受。
在对峙之中,手冢国一先退下来。他收起身上的戾气,转过身去。“手冢,这不仅仅是一个姓氏而已。”迹部看到弯腰捡眼镜的手冢瞬间沉重了呼吸。这在他看来非常简单的一句话显然给手冢带来不小的冲击。
迹部的房间和普通乘客的房间没什么不同。真要说出点什么的的话,就是墙面上一只黑色的大罗盘和床边柜子上一只精美的年历--画着日本著名的富士山。早在见过迹部之前他就听说了船长是日意混血的事。不过手冢私下还是觉得迹部更像日本人一点。
迹部翻出医药箱,找出一个褐色的瓶子,“这是之前一个中国旅客送我的,非常有效。”手冢注意到那是一瓶药油。迹部的伤在手臂,他一边揉着臂上的淤块一边示意手冢过来处理伤口。手冢安静地在床边坐下,开始解自己一身的和服。和服看上去随意,实际上处处禁制,穿与脱都要花一番功夫。掀开衣襟,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肩背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虽然下意识避开了要害,但看起来仍是吓人的很。也看出来出手的人是真的手不留情。迹部微微别过脸,“你大不必这么激进。”手冢本来正在擦药,听迹部这样说,就回过脸,一双狭长的眼睛如水似冰,不起波澜。
迹部虽然生在欧洲,却受了母亲极大影响。深知日本素来人伦思想极重,忤逆长辈被看作不赦。手冢这人举手投足如同教科书,一定跟看重这些。刚刚那样,想必现在是很难受了。
“你不懂,如果我回去了,他有千万种方法让我成为纱织的丈夫。”声音很淡,但里面的沉重与暗色却毫无阻碍地显露出来。
迹部心里震动,想表现同情但又想到自己没有这种立场。将脑海里不适当的念头甩出去,迹部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那么置身事外。
手冢已经擦好了手臂上的伤,而大片肩背伤处理起来似乎不那么容易,只好明天找纱织帮忙了。
“我来吧。”迹部伸手拿了药油,曲腿盘坐在手冢身后。
手冢的皮肤很白,很细腻,触摸起来像是某种玉石。这一身腻手的肌肤居然是一个男人所有,实在有些惊人。他看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男人或者女人,没有一个有这样出色的触感。
迹部自认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承认自己开始有点想入非非。
有了这样的想法,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绻曲在颈脖间的茶色发丝柔软顺滑,颈子的弧度优雅动人,手下的蝴蝶骨形状清晰。几乎每一处都诉说着主人可以入画的美丽。迹部修长有致的手蝴蝶般由肩头落到腰际,对方仿佛被惊动的猎豹,将手肘击向身后只是一种本能。
迹部握住手冢的手臂,五指手紧牢牢扣住关节,使得手冢不得动弹,慢慢放下去。
伤处适时地痛感让手冢不得不花费大部分心思去对抗议,以至于无法顾忌腰间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药油因为磨擦的热度而发散出气味,在房间中浮动。奇异的灼热感从伤口升腾起来,盖过了原本难以忍受的疼痛。房间里安静的不可思议,但是又明显有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暗暗生成。
背后有人。
迹部的存在感强烈地让人难以忽视,即使在不说话的情况下也能让人有压迫感。呼吸都翻腾在肩背上,气体从肩头流淌到腰腹。每经过一处,都留下岩浆一样厚重的热流。
手冢一直是一个安静的人,他不擅长交谈,不喜欢喧闹带来的不安定感。静止让他安心。但是现在,这种安静让他有种逃脱的欲望。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变得滞涩而浓烈。
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了。
按压的手移到肩上。手冢惊悸一样倏地回头,纤长的睫毛齐齐刷过迹部的脸颊。好像灵魂被惊动了,迹部停止了动作。
时间有一瞬间崩塌。
当它继续运作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了。果然应该回去让纱织帮忙。
手冢嘴角动了动,要说出的话却被柔软的舌头逼回了声带。
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看到他的反应,迹部发出一声低沉的哼笑,用手覆盖了流转着光华的凤眸。忽然间,手冢猛地推开迹部,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那是什么?”手冢一只手的手背犹有余悸地挡在嘴上,潮湿明亮的眼睛瞪着迹部。
迹部好笑地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是不是太刺激了?”
手冢脸更红,连脖子泛起了艳色。干脆别过脸去,不看迹部。
迹部喜欢到不行,将手冢搂到身前,“樱桃结而已,不过你好像受不住。”他捻起手冢和服上的一条结绳,含进嘴里,再拉出来就是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手冢惊讶地看着迹部一连串的动作,“刚刚就是用这个对付你的。”迹部将蝴蝶结提到两人之间,不怀好意的说。
想到自己的舌头居然被这样折腾,手冢的脸有点黑气。
迹部依旧不怕死地凑过来,“我教你好不好?”
手冢脸更黑,“我才不…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