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霸王餐？没门！”一个银发的小鬼在门口神气活现的看着恋次的惨象。
“盘子是你丢的？”恋次好不容易爬起来，伸手要拎银发小鬼的领子，却被躲开了。恋次登时气的火冒三丈，大有老子今天不宰了你誓不罢休的样子。
露琪亚站在一边作沉思状，然后笑了笑。
“小白！你又在跟客人过不去！”远远跑过来一个女孩子，甚是可爱的两条辫子随着小跑的节奏颠簸。
“不要叫我小白！爱哭的桃回来了啊？考试没通过吧？”被称为小白的少年不再搭理恋次。少女笑得春花灿烂，“我通过了啊，3天后是第一次面试哦。”少女揉揉一幅臭脸的少年，然后对恋次鞠躬，“我代他向你们道歉。他还不懂事。”
恋次不怕打架斗殴不怕恶语相向最怕别人彬彬有礼。他有些不知所措，才想起不对的本来是自己吃霸王餐。
“不，这个，我们……”眼看恋次快咬着自己的舌头，露琪亚终于开了金口。
“其实是我们吃霸王餐。”
“诶？”包括恋次在内所有人都一场惊讶的瞪着神态自若的露琪亚。
“但是我们身无分文，所以决定在这里打工偿还。”这种口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恋次觉得刚才自己的立场已经很成问题了，没想到露琪亚比他更强硬。
不过，这才是露琪亚。恋次舒了一口气。
“是的，没错，我们要在这里打工。”恋次马上站到统一战线，气宇轩昂。
少女和少年看看两人。默然。
那位老大妈很和善，竟然答应了这种无理要求。事后得知用盘子打倒恋次的少年叫做日番谷冬狮郎，同样参加了真央灵术院考试的少女叫雏森桃。
晚上打烊之后，恋次跟露琪亚拒绝了睡在客房的招待，坚持要求走廊就可以。
雏森桃给他们送来两张毯子。
“你们也是来考试的吧。”雏森坐在露琪亚对面，抱着双腿。
露琪亚裹着毯子靠在墙边，恋次在她身边已经只剩半个神志了。
“我们从79区来的。”坐在她对面的少女神态温和，看起来弱不禁风。
“很不容易吧？”
“嗯，大概吧。”露琪亚低垂着头，夕阳中的那些简陋墓碑闪现在回忆中。
沉默了一会，露琪亚猜测雏森大概是在想象他们都经历了多少艰难。
别猜了，你猜不出。
她不禁有些恶毒的想。可那些遍布死亡的日子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她其实是羡慕面前这个女孩，有着这样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温暖的家，有家人，开门之后有人等你，哪怕是一个对你冷言冷语的小鬼，可以知道他倔强的脸之下是关心。
“那么，面试时候，彼此加油吧，真希望可以跟你们成为同学。”雏森起身回到房间。
恋次迷迷糊糊的手伸过来，搂住露琪亚细瘦的肩。
“可恶……”
人脆弱的时候需要安慰，但安慰却让人更脆弱。
露琪亚轻轻推开恋次的手，束紧了双臂把毯子裹住。尽管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有她一直渴望的温暖。
3天转瞬过去，恋次跟日番谷天天吵架回回干仗。一个盘子一顿霸王餐，两人就这么结下梁子。露琪亚秉持隔岸观火的准则该干什么干什么，雏森笑吟吟的上去阻止，日番谷立刻就把火力对象转移，当然对女孩子是动口不动手，日番谷颇有君子风范，可雏森只是当成哄小孩子。
“我们走了！”
日番谷站在“食”字下，冲着雏森做鬼脸“爱尿床的桃才考不上呢！”
“我的面试场地在5号，你们呢？”分道的地点，人开始多起来，但比3天前已经锐减。
“6号，但是在哪里呢？”恋次迷茫着。
“13号。你得在那边！连我都看到了。”露琪亚指着一个方向，空中悬挂着不算太小的“六”。
“切，我已经看到了……”
“那么再见了！”雏森对两人鞠躬，转身很快融入人群。
“快去！”露琪亚推推停滞不前的恋次，“你站在这里很碍事。”
“你自己没问题吧？”恋次看着露琪亚的脸，露琪亚的焦躁不安显而易见。
明明平时迟钝的要死，偶尔的敏锐却让人防不胜防，露琪亚笑笑。暖上心田。
“行行，我先走好了吧。”露琪亚仗着身体小巧，钻进人群的空隙中。
“露……”恋次想追过去，被人推搡着前进不得。长得太高大有时也是罪过。
“请问……3号在哪里，您知道吗？”一个人拉拉恋次的衣角，恋次正着急露琪亚的事，没心情搭理就随便指了个方向。


“谢谢……”这个被随便处理掉的问路人顺着恋次不负责任的指路，来到了一扇门前。
“吉良井鹤是吗？你好象来错了地方，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诶？这里难道不是3号吗？”吉良紧张的问。
“笨蛋，这里是4号啊。连这种事都搞不清，真是无能死了。”牌在她后面的一个女孩子揪着他的耳朵吼起来，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
“对对不起……”吉良慌慌张张的跑了。
不会因为这种事影响成绩吧？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吉良井鹤忐忑不安的逆着人流向3号。不知为何，他觉得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可恶，不要笑我不要看我，不要……
他想起罪魁是刚刚指路给自己的人，却惊异于自己自己想不起来那人的外部特征。连报仇也不可能了，那种人一定不可能通过考试的。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不会被那种人阻挡脚步的，看我的吧。
吉良放慢行进的速度，镇定下来。
“虎彻勇音是吗？进去吧。”
刚刚痛骂吉良井鹤的女孩子走进了4号门。无能的家伙真多啊，那张被她骂得惊慌失措的脸真是可笑。这种人也敢来考试？虎彻勇音冷哼，只不过增加了我考上的确凿性。
她自信的笑，门在身后合掩。
恋次放弃了去追露琪亚的念头，走向6号。
不时有穿着蓝色真央灵术院校服的学生穿梭在人流中，恋次撞到其中一个人的肩，谁也没有道歉或者回头，就这样向着各自的方向前进。
“桧佐木，你休息一下吧，我来替你。”一侧头上扎着辫子的可爱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
“蟹泽，你自己也有执勤任务吧？”桧佐木用锐利狭长的眼斜视女孩。
蟹泽低头，红潮跑上脸颊。“可是身为六回生的我们也得来维持考试秩序真是太不公平了。”
桧佐木修兵绕过蟹泽，继续执勤。
“没什么抱怨的，任务就是任务。”
今年能感到不少强大的灵压，看来新生中不乏人才。桧佐木锋利的视线扫过人群，3号，4号，5号，6号。他依次看着几个高悬的牌子，今年要大丰收了。
但是，不懂礼貌的人也多起来了。
桧佐木摸摸刚才被撞过的左肩，虽然没有礼貌，但那个人灵压不错呢。
“你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吗？”一颗光头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跟你这种完全没有美感的人，我没什么好计较的。”另一方完全高傲的姿态，甩头的动作带动柔滑的长发在阳光下同样闪耀。
桧佐木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吵了起来，两股不弱的灵压窜升起来。
所以才需要我们执勤啊，蟹泽。
他眯起左眼，69的纹字缠绵在脸颊。
“你们再吵的话就清出考场！你们是几号的？”
“11号！”两个势不两立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随即诧异的瞅瞅彼此。
“……名字？”
“斑目一角。”
“果然是没有美感的名字。我是绫濑川弓亲。”
“名字我记下了……你们……”
阳光下，人们的影子交错在一起，他们踩着彼此的影子前进。



章二 星星们的洪流
为那些即将偏逸而走的星星们演奏的前奏曲
恋次跟露琪亚顺利通过考试，一人拿到一套校服。男生蓝色女生红色，穿在身上正正好。露琪亚坐在树干上一眼望到恋次威风凛凛的脸。一年一班一年一班，恋次笑得春风得意。
特优班啊。露琪亚狠狠地踢他一脚。想到就这么分开，黯然伤神。罢罢罢，反正早就料到了。
他们没再回到那家店，谁都没开这个口，也就都压下了。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熟练的爬上树。他们做回流魂街南78区的流浪人。
树下有座墓碑，他们看着严整的大理石深深纂刻的字体，那是两个人的名字。恋次看着，露琪亚也看着。各怀心事。
最后一个晚上。露琪亚盯着在树叶间若隐若现的星星，不肯入睡。
“小心着凉。”恋次把校服丢过来，宽大的校服盖住露琪亚蜷缩的身体。
笨拙的家伙。露琪亚窃笑，校服上的体温产生奇异的催眠作用。她的眼皮迅速沉下去。
先醒的也是露琪亚，恋次还是睡的像个死猪一样。
“起~~~~~~床~~~~~~~了~~~~~~~~”露琪亚他耳边吼。恋次一惊然后跌下树，不偏不倚摔在墓碑上，沉闷的响。
“你们是谁啊？”穿着跟恋次一样的人好像见了虚一样慌张。
“我是吉良井鹤，跟你们一样是真央灵术院2066期的学生。”吉良作出微笑，欠下腰自我介绍。
“啊，你哪班的？”恋次不太喜欢吉良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随口问了句。
“一年一班。”说这话的时候，吉良的声音突然变得底气十足。好像进了这个班就有了倨傲的资本。
那可抱歉了，“我也是一班的，同窗啊。”恋次楼过吉良的肩，狠狠地拍。
“啊？哦……那以后多多关照。”吉良纤瘦的身体经不起恋次的问候，顿时矮了半截。
“恋次，你别欺负人家了。马上要到了。”露琪亚提醒着交流同窗感情的两位男士。真央灵术院宏伟的主楼出现在视野中，伴随厚重的广播喇叭声：“我们真央灵术院……”
“不知道雏森怎么样了……”恋次松开吉良，看着陆续走进大门的人流。
露琪亚耸耸肩，“应该通过了吧。”
三人站在真央灵术院的门口，远望着那红瓦青砖的建筑群。恋次起脚，跨进了门槛。
你听到了吗？命运的齿轮轰然的巨响？
一年一班的第一堂课完全被班主任大宇奈原严吴郎的说教占满，恋次杵着胳膊想今后的生活就要被这个老头统领，觉得些许无聊。这个名字长的匪夷所思的班主任正讲到兴头上时，一个瘦小的女生敲门进来。
“雏森！”恋次惊讶得差点喊出来，多半是欣喜地情绪让他挑起了因无聊而低垂很久的眉毛。
不用说，雏森成了因迟到挨罚的第一人。
但是绕着操场跑10圈对一个雏森这样的女生来说，还是过于严格了些。恋次知道这个光头班任为的是肃整纪律，可生气这种事并不是理智能控制得了的，尤其对恋次来说。凡常人生气也就生气罢了，恋次却从不让愤怒浪费，一定都切实转化成行动。
他腾的站起，本子和笔哗啦啦掉落一地。大宇奈原严吴郎的脸在他眼中无限放大，几近扭曲。
“我知道了。”原本听到发落后就愣在门口的雏森咬了咬嘴唇，然后鞠躬。那个小巧的身体折成两节，90度对接。“对不起。”
“喂！雏……”恋次跑出两步想喊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的立场又何在？却只能眼看着雏森消失在门口，因为他被吉良拉住了袖子捂住了嘴。
大宇奈原严吴郎对雏森的服从显然很满意，所以默认了吉良编造的借口。
“你们怎么回事？”
“阿散井同学有些不舒服，我可以陪他去一下保健室吗？”
“嗯，可以。但是第一天就出这种事，你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所以吉良半拖半拽把恋次弄出了教室。
保健室距教室并不太远，而且开学的第一天，保健医也不知晃到哪去了。
“你少多管闲事！”恋次挥拳，吉良跌坐在床上，脑袋里嗡嗡直响。
“我只是……”吉良揉揉下巴，其实这一拳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用力。他凑到窗台上，雏森的身躯在操场上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只是在一圈一圈的跑，两条辫子上下颠簸，时快时慢的脚步，始终未停。


吉良静静的看着，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
恋次也在看，愤怒消于无形。
如此弱小的我们，所能炫耀的只有这样而已。
需要经历的还有很多，这只是稍有意外的开始。
在理想国的大门敞开之前。

“没事吧？”
恋次和吉良的影子出现在精疲力竭的雏森身后，她微微讶异，松开紧咬的嘴唇，转过身，阳光洒在她的瞳孔里，世界成了明晃晃的一片。
“喂喂……”声音飘远，她只觉得自己陷在了一片软绵的温柔里。（不要瞎想，只是床而已……）
小白，你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呢？说我笨蛋还是会说我了不起呢？

“喂喂，绫赖川，你听说了吗？那个第一天就被罚跑操场的女生？”
“我见过了，很可爱啊。”绫赖川甩甩头，明明是黑色的长发却流光溢彩。
“欸，下手这么快？”
“不不，我只是偶然在走廊里碰到，虽然她很可爱，但不是我的品位。”绫赖川远远望着走廊尽头，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世界。
周围的大众脸ABC同学们满脸黑线。
“啊，还有，以后可以麻烦你们离我远一点吗？看到你们丑陋的脸让我很不舒服。”绫赖川回过头，露出一个划清界限的礼节性笑容。
“你！！”被戳中痛处的ABC面色惨白神情扭曲。几个人伸手想去抽刀，碰到刀柄之后却又缩了回来。
桧佐木修兵例行校内风纪检查。
在真央灵术院内私自械斗会被严惩，至于是内容，违反校规的人没有一个肯透露。
大众脸ABC靠到走廊一侧，以示对这位名遍全校的六回生的敬仰。
桧佐木修兵锐利的视线扫过3人，停在绫赖川微笑的脸上。
“你……”他搜寻着记忆，试图找出一个对得上号的名字。
“绫赖川弓亲，2066期，一年4班。我们入学测试上见过。”绫赖川笑得更艳，宛如开屏的孔雀。
桧佐木点点头，示意自己没忘。
“另外那个呢？”他又用狭长的眼扫视ABC。绫赖川明白他说的是跟自己吵架的斑目一角。
“请问你有什么根据认为他会跟我一同出现？”孔雀抖了抖十色斑斓的尾羽。
大众脸ABC一脸“你找死啊”的表情看着绫赖川，据说这个学长可是很可怕啊。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想到会得来这样的反问，桧佐木有些意外，眼睛张大了几分。
“觉得你们似乎很和得来。”桧佐木笑笑，耸挺的线条登时柔和，一瞬间。他伸手摸摸绫赖川的头，滑润的手感穿梭在指尖。
“努力吧。”桧佐木继续他的巡视之旅。
绫赖川望着桧佐木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大众脸ABC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六回生没有传闻中那么凶，似乎是个很爱护后辈的学长。转念想起刚刚狠狠伤了他们自尊的人还站在身边，乌云就有遍布了面孔准备对付绫赖川。
ABC把绫赖川拖进了旁边的空教室。
然后.......大众脸ABC三人众突然冲出被他们自己关紧的教室门拔腿狂奔。
具3人的室友说，当天晚上三人不约而同的说起梦话，诸如“绫赖川大人”，“绕了我们”，“我们什么都听你的”之类的哀号。

恋次跟吉良很快混在一起，雏森也常于他们在一起。
就是吉良那个别别扭扭的样子让他看得很郁闷，所以雏森不在的时候恋次的活动就是对吉良训话。
“你喜欢雏森吧？”恋次躺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尸魂界编年史》心不在焉的看。
忘了说，吉良井鹤与阿散井恋次上下铺，一间寝室。
“啊？吉良闻此言差点从上铺摔下来，床猛地晃悠。切，这床还真不结实。
“啊什么啊，喜欢的话就直说好了。”恋次觉悟到自己对历史真的很没天赋，顺手把书摔到地上泄愤。
“可是，万一……”恋次听这话就知道吉良现在什么表情，恶作剧的欲望窜升。
“哪那么多万一，就两种结果而已。”
“欸，什么结果？”恋次听得出吉良的语气有希望的小火苗在燃烧。
“接受或者拒绝，虽然我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欺负这个人真是充满快感，恋次得意地笑笑。
“阿散井你……你不也是一样不敢向露琪亚说！”
对话题中突然多了一个露琪亚，恋次有些糊涂。
“关她什么事啊？我又不喜欢露琪亚。”
“狡辩。”
“你们在吵架？”露琪亚突然从窗户外冒进来。吉良惊得双眼如铜铃。恋次倒是镇定，把露琪亚拉进来。


“顺树爬上来的？”恋次放任露琪亚在屋里参观，其实没什么好参观的，除了床之外就只有两张桌子而已，地上铺着榻榻米。男女宿舍都一个样。
露琪亚默不做声。
“你知道校规，女生不能来男生宿舍的。”
“恋次你什么时候成了胆小鬼？”露琪亚立刻皱紧了眉头。
“你知道万一被发现，你会受罚的，有什么事你传个话上来就的了，我下去找你。”
“不必了，我能有什么事啊，来看看而已。”露琪亚手把窗户准备原路返回。原来在流魂街时恋次从来不曾拒绝她偶尔的无理取闹，那时候他们需要互相保护。露琪亚明白恋次是为她好，但无法抑制一阵悲凉冲上心头。原来踏向理想的路就是要割断过去的所有吗？
恋次拉住了她的手，“吉良，校服借一下。”一直没敢说话的吉良明白了恋次的用意。恋次把吉良的校服披在露琪亚身上，把她举到了那个她专署的位置。
“我一会回来。”
吉良凝视着空敞的门，关系复杂的两个人。不是自己的世界，谁都没有权插手。

恋次和露琪亚同样沉默，男生宿舍的走廊有三三两两的人。
有些东西无可回避的改变，有些关系也像亘古的天地一直存在。
露琪亚平安无事的回到女生宿舍。
当然，她再也没有来过恋次和吉良的房间。

时间转瞬，3个月过去，一年一班迎来第一次魂葬实习。（终于写到了……俺竟然扯了那么多废话）
负责带队的是六回生桧佐木修兵，恋次同吉良雏森一组。
意外的简单，并没有恋次期待的那种震撼感，就只是用斩魄刀的刀柄戳一下魂魄的额头而已。吉良如常的拘束着。
真是平常的要死。
“好，集合！今天的实习到此为——”桧佐木来不及说最后一个字，有凄厉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桧佐木君——！”
蟹泽被穿透的身体鲜血飞溅，巨大的虚占满了天空，弯月闪耀。
恐怖，但他还保持着身为领导者的冷静。只是青鹿就没他那么理智了。
今夜的第二个牺牲者。
修兵拔出斩魄刀，对这一群惊慌失措的新生下命令。“你们快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深沉的自责，因为自己没有察觉巨大虚的接近所以让两个朋友丧命。起码要让这群一年级的逃走。
他这样想着，握紧了斩魄刀。
恋次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虚，庞然大物，丑陋，让人厌恶，还有压倒性的恐怖。
那个六回生站在它面前的背影，孤立无援。
恋次想转身然后去帮他一把，但双脚听不下来的只是朝着那扇门奔去。
我不想死。
原来自己就是一个这么胆怯卑劣的人，想到自己平时的英雄主义像个水泡被戳的粉碎。
没有力量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废物。
雏森桃站在原地没有动。
吉良和恋次试图叫回她
“我不能逃。”她挥刀冲了上去。
“可恶！”恋次突然有了力量也冲了上去。

右脸被撕裂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疼痛，弱到可怜的自己，天才六回生的自尊在这血腥的夜淹没在风里。
桧佐木修兵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左眼看到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化成一摊。
不行了，这样自己绝对挡不住下一次攻击。
就这么死了吗？可恶

恋次，吉良和雏森挡住了虚的攻击。
他第一次认真的去看对方的脸，挂满鲜血的脸，线条挺拔。
恋次为自己能帮他感到高兴，在什么都没做之前就逃走，跟丧家犬一样。
先否认的是自己，先放弃的也是自己。
心如果弱的话，身体怎么可能强悍起来？
人真是奇妙的生物，死过一次也是一样。
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巨大的虚陆陆续续出现，挤满了天，终于连最后的月光也看不到。
所有人都浑身战栗。
恋次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刚刚确认的信念转瞬就被驳斥得体无完肤。
这个世界，强者才能生存。
真理。
然后是护庭十三番队第五队正副队长的神兵天降。
巨大的虚被一刀一刀轻轻松松的切成两半。
他们被救了。
恋次一次看过吉良，雏森的眼，还有那个鲜血迸流的学长。
他们眼里闪着一样的光。
蓝染物右介，市丸银。
队长的实力，干净利落的动作，如舞蹈般美丽，如机器般精准。
他们有一天也会这么强，一定。
最后一只虚被消灭后，月亮重新出现在天空，温柔的驱散了萦绕的恐惧。

“雏森你怎么了？”
“蓝染队长的手，好温暖。”
“.......”恋次无言，转向吉良。
“你呢，也在发神经吗？”
“欸，我没有，我我只是……”
“？”
“他真强呢，不愧是队长级的。”
恋次实在无力去确认到底是“他”还是“他们”的问题。
“你们在干什么，回去了！”六回生的领队随便止了血，渗着血的绷带覆盖整个右脸。
恋次出于人道主义及共同度过为难的兄弟之情走上去。
“你，没问题吧？”
桧佐木修兵用仅剩的左眼观察恋次。
“没人告诉你对学长要用敬语吗？走了！”
“欸？！！”恋次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心想算了，跟个伤员犯不着计较。
两人第一次的对话充满火药味。

门关闭的时候，现实的星光如同烛火隐灭在了身后。星星间彼此牵扯的力量永不消弭，咬合的轨道向着时间的尽头奔去。

章三 月诞之夜
温柔的月，对那些伤口，你是否也同样无能为力？
真央灵术院2066期第一次中间测试。
吉良笔试全科优秀，雏森也没差哪去，恋次稍微凄惨点灵子力学和尸魂界历史还有礼仪成绩不及格，被大宇奈原严吴郎那个老头勒令补考。
而实战测试，第一个脱离严打做出斩魄刀始解的是虎彻勇音。
瞬间，这个高大的女生成了光芒耀眼的冉冉新星，2066期所有的学生都用一种兼带嫉妒与仰慕的眼神看着她短短的碎发后飞扬的几缕飘飞的长辫。
雏森很直接的以同班同学身份上前道贺，吉良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努力去了，恋次呢，补考在前。虽然他非常不屑这种莫名其妙的考试，但通不过却是要留级。某天会被吉良雏森甚至露琪亚叫成学弟这种情景让他不寒而栗。
恋次想起上次惊心动魄的魂葬，那个用命令的语气叫他使用敬语的学长。
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是看你受伤，再让我遇到......恋次在大脑里勾画着自己如何如何跟他强势的对峙，却忘了桧佐木修兵是六回生首席而他不过是还未通过第一次中间测试的一年新生这种实质性的差距。
吉良躲去磨练始解了，雏森去处理从鞋柜里雪崩一样倾泻出来的情书了，要是问露琪亚准会被嘲笑个死。这种时候还是靠自己吧，恋次就怀着对大宇奈原严吴郎更加深一步恨意去了图书馆。
真央灵术院两千多年的历史，这些静静躺在架子里的书是最好的见证。虽然历史悠久，却完全与霉味绝缘；虽然那些书架的高度需要人看得脖子发酸，但采光却很好。技术开发局还是做了点实际工作的。
恋次不感兴趣，他讨厌看书，只是为了通过补考挽回点面子才来这种地方。
他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准备学习。刚翻开《灵子力学》，就看到虎彻勇音站在不远的窗户旁跟人说话，双臂环抱着一些似乎是刚借来的书，那种宛如纯情少女的表情代替了平日在班级里的冷漠高傲。
而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幅没什么表情的桧佐木修兵。
三道赤裸的伤疤笔直的穿越额头，细长冷冽的眼，在脸颊上划过，绵延到脖颈。
这就是那刻骨铭心的一夜留下的刻像。
恋次仿佛一下回到了当时，内心一阵抽紧。
从窗口射入的阳光在虎彻勇音和桧佐木身旁托拽出无限长的阴影。
他忘了自己想要在这个学长面前展现自己并不弱于他的气势，只是像个没有感情的相机紧紧盯着两个人似乎的谈笑。
好像两个世界一样，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两个世界。
谈话结束，虎彻勇音稍微鞠躬然后向着恋次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向着恋次背后的出口走去。
恋次抬起手打招呼，虎彻勇音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只是居高临下的点点头。
桧佐木似乎注意到了恋次的存在，又或许只是也要离开。总之他现在想着恋次走来。像如临大敌，恋次不自觉地摆出了很冷峻的表情。
然而桧佐木修兵只是从他面前走过，连眼珠都没转一下，恋次无意义的逞强成了落在空气里的无形。
近距离得三道伤口映在恋次眼里，扒开了他内心最不堪的记忆。
弱小，无能，死亡他见得多，然而这一次最令人惊心。
那次魂葬在他不断反复的回忆反复的咀嚼中成为最可怕的噩梦和最深刻的决心。
六回生学长脸上的伤口甚至还泛着红色未完全愈合。
恋次看着他渐渐远走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伤口这样存留为什么这样肆无忌惮的展示着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让我感到自己的弱小为什么这样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修兵从图书馆出来，先他一步的虎彻勇音已经不见了踪影。
独立结构的图书馆距主教学楼和宿舍都有段距离，三面环绕是开阔的操场，背后是禁止入内的树海。
他还有半年左右就要加入护庭十三番了，却在这时候......修兵伸手摩挲着脸颊，粗糙手感反射回来，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经过碰触又痛了起来。
风扬起树叶沙啦作响。
修兵回过身。好像蟹泽就是在这里递给了他一封信，他也遵照着信里所说如果对蟹泽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的话，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以前并没有注意过的事一瞬全部清晰起来。
第二天刚见面时紧张的羞涩在自己如常的淡然招呼后全然无踪影，蟹泽笑着叫他桧佐木君然后掩饰眼里的失落。


修兵虽然不喜欢她却绝对不讨厌她。
然而都不在了，因为自己的过失。
没有人说是他的错，同学安慰他，老师安慰他，甚至校长也安慰他。
他无法原谅自己。
阿散井刚刚的示威他并不是没看见，他甚至不用看就清楚。
那就是他从前的表情。
“这不是桧佐木学长吗？”绫濑川弓亲不知何时出现在发呆的修兵身边。
“绫濑川.....”修兵收起回忆，应该说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出现的绫濑川让他有点应付不能。
“学长，这里......”绫濑川注意到修兵脸上的伤，然后作出不解的神情。
修兵突然厌恶起这个茫然无措的表情，整个真央灵术院还不知道这次魂葬的事的应该只有双目失明两耳失聪的人了吧。于是他轻笑，带着那么点讽刺。
“你不知道吗？”
“啊，不，我当然知道，只是为什么不治好？这种程度的治疗应该很容易吧.....”绫濑川的手几乎碰到修兵的脸。“不过这样的学长依然很美。”
听到这种不知是否该称为赞美的言辞，修兵觉得有必要纠正这个学弟的用词。挥手拍掉绫濑川以一个男生来说过于修长的手，马上又觉得自己态度上也许过于苛刻了。
“这不需要你来关心。”虽然抱有歉意，修兵去没有过多的表露。
“啊，学长你很无情啊，这样会伤到女孩子的心哦。”绫濑川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眼角的装饰羽毛跟着颤动起来。
突然绫濑川踮起脚在修兵刺着69的一侧脸上轻吻。
修兵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木然，只能看着绫濑川跑开，也许可以成为美丽的脸上挂着名为狡猾的微笑。
然后修兵看到一阵烟尘滚过，烟尘消散后，他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强光来自斑目一角的光头反射。
这个眼角上吊的气势汹汹的家伙并没有表现出根同级的绫濑川一样的有礼态度。
“那个变态孔雀呢？我看到他刚才跟你说话，桧佐木学长。”
用了3秒反映“变态孔雀”指的是绫濑川，修兵克制住想笑的冲动然后指了指身后树海的方向。大叫一声“死孔雀”的斑目就冲着那个方向飞跑去了。
看着不知在搞什么鬼的两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有69纹字的一侧。
第一次有人亲吻的冰冷脸颊，虽然以前常有人跟他告白，却从没有人这么大胆。
男人啊......他整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修兵觉得自从这批2066届的入学之后，自己的生活就全乱套了，几乎是天翻地覆的乱套。
恋次刚好在向管理员借书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了全部。
这时候，他们还没有任何特别的关系。
真央灵术院的八卦校报第二天头版登了这么一条附带盖住双眼的照片的消息。
引人注意的新生虎彻勇音（女）与六回生首席桧佐木修兵（男）在图书馆浪漫约会；比女生还美的绫濑川弓亲（男）对男主角桧佐木修兵（男）做出惊人的亲密举动，同期的斑目一角（男）疑似寻找桧佐木修兵（男）决斗！四角疑阵！
另，学院新生代偶像雏森桃花落谁家？
“主编是谁？”桧佐木在一众女同学的窃笑中阴鹜的拔出了斩魄刀。
“我找他决斗干嘛？！死孔雀这一定是你的阴谋！连带上回你骂我光头的仇我一定要一起报了！”斑目一角在走廊里扯碎了报纸。
“我没有，真的没有。”一贯冷傲的虎彻勇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疑似始作俑者的绫濑川暧昧不明笑着的面对来来回回好奇的预备死神们。
为了不伤害其他人而拒绝求爱累到半死的雏森没空看这个八卦报纸。
不相关者阿散井恋次看着这篇混乱的八卦报道心里窝着无名火。

放学后的一年一班教室，本应空无一人。
“阿散井，你最近看到吉良了吗？”恋次拉着终于有空的雏森陪他复习功课，雏森却面带担忧的冒出这么一句。
“没有啊，他大概躲到什么地方练习始解去了，哎呀不要管他，你看看这道题.......”补考救剩3天了，恋次几乎是焦头烂额，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上课要睡得那么死。
“可是，他都已经2天没上课了。”雏森锁深了眉头，目光似乎穿越了恋次的手。
“没问题，他那个死脑筋。放心，我的谎言编得很完美。”恋次身为室友说的话大宇奈原严吴郎不可能不信，反正在他眼里我们只是身体孱弱不堪的人，说吉良病了不他不会起疑的。


有人进了教室。
恋次专注于挠头的尸魂界编年表，没有抬头。
“露琪亚啊，你终于来了，我快饿死了。”恋次想大概是拜托露琪亚买的吃的送过来了，虽然自己这么支使露琪亚少不了一顿痛骂，但谁叫他时间紧迫的时候刚好就碰到了救星。
但却是虎彻勇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虎彻同学......”雏森看到他似乎一脸的焦急。
“你们跟吉良井鹤很熟吗？”
“啊是怎么了？”恋次不明所以，莫非谎话穿帮了？
“跟我来。”
露琪亚抱着三人份的食物愤愤地走在通往一年一班的走廊上，想恋次你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虽然这样，准备回寝室的露琪亚撞到快要火烧眉毛的恋次还是忍不住帮了他。她笑笑，买了三人份的食物，以便有充足的理由嘲笑准备补考的恋次。
她只是寂寞而已。
但做好不满的表情拉开一年一班的教室门时，露琪亚只看到空荡荡的教室和散落的笔记本。恋次和雏森蒸发掉了一样。

与此同时，恋次和雏森站在了树海边缘，应虎彻勇音的要求佩上了斩魄刀。
“吉良真的在里面？”雏森握紧了斩魄刀，仰头看着几乎和恋次一般高的虎彻勇音。
“应该没错，桧佐木在这里发现了他的名牌。”
恋次注意到虎彻勇音没有使用学长的敬称。“你怎么知道桧佐木发现的一定是吉良的名牌。”恋次语气里有些挑衅。
虎彻勇音沉默，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我跟他一起发现的，这个没有质疑的必要。”
“那他也太没有风度了，要我们三个新生去找，他自己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因为上次的魂葬他怕了虚不成。”恋次生气起来，言辞激烈起来。雏森拉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他已经进去了。”
恋次不再说话，茫茫的树海在面前铺展开来，一阵狂风把枝条摇动。
新月升起来，光芒微弱，树海涌动着，活了起来，张着巨大的嘴，吞没了他们。

虎彻勇音带着两人深入禁入的树海。
根据她的解说，恋次渐渐理清了头绪。
大概是吉良要练习始解而进入了树海，负责巡逻的桧佐木发现了落在树海边缘的名牌，恰巧跟他在一起的虎彻勇音透露了吉良2天来的缺席。然后桧佐木就一个人冲进了树海，并警告虎彻勇音不要跟来，也不要跟其他人说。
树海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被校方勒令禁止进入。
虎彻勇音不放心，就找来了熟悉吉良灵压的恋次和雏森。
于是，现在三个人在没有尽头的树海里寻找着吉良和桧佐木。
“你有什么计划吗？”恋次冷静下来，问在他前面跑的虎彻勇音。
“安静，你们只要负责感受吉良的灵压就可以了。”虎彻勇音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这样阴森的气氛里，稍不小心就会有厄运降临。
“切......”恋次最厌恶的就是盛气凌人自以为高人一等。不过这个高大的女生确实是3人中唯一会始解的人，他不承认态度也得承认实力。
“雏森，你能感到吉良的灵压吗？”恋次问在一边得雏森，虽然个子比自己矮很多，速度上却没差。
“能，虽然很微弱。但是桧佐木学长就......”
不安瞬间就笼罩下来。
“桧佐木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找到吉良我们就离开。他在哪里？”
雏森指了指2点钟方向。
交错盘杂的树木，从天空上垂下的藤蔓，铺满腐烂树叶的地面，伸手就可以触到的湿滑苔藓，好像有无数双诡异的眼睛透过层叠的黑暗望着他们，阴风灌到他们宽大的校服里。
半悬的新月是唯一的指路标。

虎彻勇音感到手心里开始发冷，风吹干汗液带来的凉意。
她跟桧佐木的关系远不是八卦校报里说的那么回事，得知六回生的桧佐木已经预订了护庭十三番队员位置，甚至连席位都可以保证的事，虎彻勇音只是想打听一下又没有什么比较快捷的方法取得有权势的人的青睐以便使她的前途坦荡。恰巧碰到这么个麻烦事，明明被桧佐木警告着不准跟来，她却还是来了，甚至还拖着两个连始解都不会的菜鸟。
老实说，她对自己的斩魄刀也不是很熟练，始解也只有几次。
但无法克制可以使用新得到的力量来做点事的欲望，即便危险，她想试炼自己的能力。


闯入树海的吉良也是一样的心情吧，被成绩平平的自己先一步，很不甘心，不甘心到想用这样的危险来鞭策自己。
早就听说桧佐木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没想到竟也到了这种自我苛责的程度，用闯入危险来惩罚自己。
试炼，鞭策，惩罚。
原谅这样自私任性的我们吧。抱歉拖着你们一起，阿散井，雏森。

“有了！恋次，虎彻同学。”雏森低低的叫起来，恋次和虎彻勇音应声停下。
“吉良？”回过头，恋次紧张的看着雏森。他对这方面的感应力实在弱的可以。
“嗯，很微弱，我们快点吧，否则我怕......“
“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呆在这里不要动。”虎彻勇音抽出斩魄刀。
狂风四起，她细细的辫子因为提升的灵压而飞舞。
“我们怎么说也是平级的，你这种语气算什么意思。”恋次从刚刚起就非常恼火，对虎彻勇音的所有。
“你们可以始解吗？”虎彻一句话压了回去。
“有总比没有强。”这次说话的是雏森，娇小的身体却有着温和坚定的意志力。
“......那注意保护好自己。”虎彻勇音握紧刀，进入备战状态。

没有虚，甚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吉良只是靠在一棵古树旁，安静的睡着。
三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才感到浑身差不多被冷汗浸透。
“不要紧，他只是太累了。”雏森摸了摸吉良的头，“还有点发烧。”
“回去一定狠狠揍他一顿，竟敢这么折腾本大爷。”
吉良在这里了，那么桧佐木去了哪里？
恋次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灰白的新月依旧是阴惨惨的。
松懈是最大的敌人。
恋次就觉得背后受到重击，似乎过了很久被切断的神经才传来钝痛。
身体被撕裂了。
雏森的惨叫划破树海的涌动。
“奔驰吧，冻云！”虎彻勇音释放了斩魄刀，耀眼的光芒在恋次眼前炸开。
绚丽夺目，气势逼人。
这就是斩魄刀的姿态吗？恋次晃了身形，眼前开始模糊。
但他没有倒下，而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抽出了自己无名的斩魄刀。
“想要力量吗？觉得自己无能吗？”
恋次听到虚空中有人对自己说话。
“想。”尽管他不清楚攻击他的是什么，也不指望得到回应，却还是明晰了自己的渴望。
“那么给你吧。
呼唤吾的名字吧。”
“咆哮吧！蛇尾丸！”
从体内奔涌出的力量把这个名字冲出唇舌，压过了疼痛。
他不想再一次感受被绝望的恐惧压倒，这一次，他要成为胜利者。
斩魄刀在他手里第一次变幻了形状。
劈开了前方的黑暗。

“阿散井阿散井......”恋次感到身体似乎不属于自己了，骨头都被拆掉筋肉全部消散。有人抱着自己，恋次想挪动身体，但完全使不上力。这个姿势真难受。
他抬抬眼皮，看到雏森的皱皱巴巴的脸，被泪水纵横。
哭什么，我又不会死。
虎彻勇音在旁边，那些细细的辫子搭到他身上，占了血迹。
勉强看到吉良还是躺在参天巨树边。
我们赢了吧，我们打败了那个虚吧？
恋次想大笑，却只咳出血来。
“不要说话，你会没事。”
他试图看清这个用不舒服的姿势抱着自己用发颤的声音安慰自己的人，挣扎着却只有三道笔直的疤痕在他额前凌乱的红发中若隐若现。他抬起手想要去抚摸。
啊，使你这个让人生气的家伙。
然吐出来的只有一个为完的疑问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这伤痕留在你的脸上，桧佐木修兵？
朦胧的光从树海中间升起，笼罩了恋次失去意识的身体。

“恋次你真的解放斩魄刀成功了？”露琪亚坐在一年一班的教室里，啃着苹果。
“哈哈哈哈，当然了，所以吉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恋次豪迈的笑着，似乎忘了2天后的补考。
“真是抱歉，没想到弄到这么严重，作为补偿，我帮你补习吧。”吉良尴尬得笑着，“反正这几天雏森又不知道那里去了。”
“大概是我们两个都成功解放斩魄刀所以不甘心也去练习了吧。”
“白痴！恋次你得意什么啊，虽然解放了斩魄刀，可连这种中间测验也过不去你也太无能了！”露琪亚发飚。
“我只是一时疏忽睡得太多了而已！”
.......

“没想到虎彻你竟然有治愈的灵力。”修兵靠在窗户上，若有所思。
“我也没想到，只是想救阿散井，就使出来了，毕竟他们是被我拖进来的。”虎彻勇音在玻璃上划下一堆无意义的字符。
“抱歉。”修兵讷讷地说。
“不，是我的错，其实那种程度的虚你自己就可以解决了。我偏偏要逞能。”虎彻勇音侧过头，对上修兵脸上已然愈合的伤口，“我可以帮你治好这些伤。”
修兵没再说话。
他看到玻璃上反射的自己冷峻的脸，三道伤疤分割了空间。
指尖触到冰冷。
这是我的错误，值得我一生去铭记的错误。
再一次我没能保护好。
每看一次都会更加深刻的理解那深沉的悔意。
如果这次没有虎彻勇音的话，阿散井恋次也会成为他疏忽的牺牲品，代替他的骄傲去死。
这是自我惩罚的烙印。
在修兵原谅自己以前，永远不会愈合。

惨白的新月在天空俯瞰众生。
从它诞生的一夜开始。

章四 再见无用
我不说再见。
到处都充满议论声，音量虽然仅维持在谈论者口耳相对的程度，但如果整个真央灵术院所有的预备死神都这样做，即便不足以震塌天花板，也是相当可观的惹人心烦。
整个真央灵术院从上到下人心惶惶。
不不，应该说是跃跃欲试才对。
因为现世爆发战争，连带着尸魂界也遭了殃。沙漏原理众所周知，现世伤亡惨重对尸魂界来说就是人口增长的新高峰。护庭十三队已经忙得人仰马翻，而且短期内似乎没有缓解的可能，所以培养预备役的真央灵术院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教改。
恋次其实是非常高兴的，取消的课程大多数都是他极其挠头的科目。他庆幸着终于不用再一次经历地狱补考时，雏森和吉良正在计划着把仅剩的必要科目在最短时间内完成。
硬性规定的六年制实际上相当于被取消，平时只有通过极严格的审核才可以越级，而现在只要拿到各科的合格，就可以直接毕业去参加护廷十三队的入队考核了。
“欸，雏森，你已经开始修习鬼道了吗？”恋次看着雏森面前摊开的古卷，发黄的纸张上书写着古老的咒语，他伸手想碰触，但犹豫一下又缩回了手。
鬼道他并不完全一窍不通，只是雏森的水平已经远远超越了他。面前这本纯理论性的书籍已经不是恋次所能理解的了，他也不想理解。
“嗯，从图书馆借来的，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来。”雏森直起腰，“那个管理员一个劲说‘因为是你所以才借的，平时这是不准许外借的。’弄得我好紧张。”她腼腆的笑笑。
“当然了，学院偶像的你，谁不想献点殷勤？是吧，吉良？”恋次突然把话题转向了一边看似认真学习其实从两人开始谈话就再没写下一个字的吉良。
“阿散井你.....！”吉良扬起手欲把笔戳向恋次。
“好了好了，你们安静点吧，想早点毕业就快努力！你们忘了吗？”雏森皱起俏丽的眉，语气里有似假非真的责备。
“切。”恋次叹气，埋头学习。
怎么可能忘记？好像一夜之间距离那扇理想的大门近了那么多，几乎触手可及。
我们发过誓，有一天会像队长们一样强悍，一定。

“恋次，上次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怎么解放斩魄刀的？”露琪亚憋了许久的疑问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
“上次是哪次？”恋次睁大无辜的双眼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恋次！”坐在树上的露琪亚跳下来，轻盈的落在恋次身边，宽大的校服随风扬起。
“啊啊，你把我找出来就是要说这种话？”恋次仰起头，露琪亚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不想说吗？......那算了，反正你是高材生，要快快毕业进入净灵庭找你光明的前途.....”恶毒的语言不自觉地就出口，露琪亚其实并不想这么说但恋次逆光的脸让她内心焦急不已，焦急到快哭出来。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恋次扭过头，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还有点恶作剧的表情。
发觉自己被耍的露琪亚顿住了，然后突然踹了恋次一脚，被袭击的人应声倒地。
“恋次你这个混蛋！”
“虚？尸魂界出现虚？”
恋次看着露琪亚惊讶的脸努力点头。
“毫无疑问是虚，为了自己好就不要说出去——桧佐木这么说的。”
“桧佐木？那个六回生？”
连露琪亚都知道，看来真是个名人。恋次心想。
“什么六回生啊，我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里晃荡，都处理干净的时候他才冒出来，害我差点转世投胎。”恋次想起当时那个非常不舒服的怀抱，扭了扭脖子。
听到恋次若无其事的谈自己快死了的事，露琪亚稍微吃惊，然后笑了笑。
幸好你还在。
“我走了。”露琪亚平淡的告别打断了恋次的慷慨陈词。
“欸？走了？”
“我可不想让傻瓜恋次先我一步毕业。”露琪亚风一样跑开了，留下恋次傻傻的站在树下。
毕业啊......恋次想到这个词，突然少少的惆怅了一下。
桧佐木，六回生的他应该是最先离开的吧？恋次想到记忆中他严肃的脸上三道鲜明的伤疤。

桧佐木修兵正在收拾东西。
他环顾基本空荡的宿舍，一眼扫到了桌上的镜子和映在里面自己无表情的脸。
三道伤疤代替嘴唇嘲笑自己。


办完毕业手续的修兵，已经被编入护廷十三队中的九番了。他需要做的就只有整理好然后告别这里去净灵庭报到投入工作而已。
好像有什么程序被他遗落了。不够饱满的圆环怎么也扣不上。
修兵叹了口气，然后把那面镜子拿起来。
门外传来喧闹声，似乎在吵架。当惯了纪律巡查的修兵忍不住职业病发作推开门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桧佐木学长~”绫濑川的从走廊另一头奔过来，后面跟着大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的闲杂人等。
“绫濑川......”修兵想起前阵子的八卦报纸和绫濑川迷一样的举动，但迫于形势不得已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寝室。
“你到这里来干嘛？”对付完了追在绫濑川后面大呼小叫的值班人员，修兵靠着们以审问的姿态面对绫濑川。
“听说学长你要毕业了。”难得绫濑川奔跑了这么长时间，却完全没有呼吸急促等现象。
修兵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所以我来跟你告别，顺便留下点纪念。”
修兵冷峻的薄唇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你不用特地来我宿舍的。”
“但是，这种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呢？”绫濑川迈着小碎步款款而来，晶亮的眼里散发着某种魅惑人的氛围，修兵看着绫濑川慢慢靠近自己，然后把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浑身冷汗的修兵作势推开绫濑川，谁知他却象章鱼一样把手臂越缠越紧。
“就是这种意思。”绫濑川凑近修兵的耳朵，轻声细语，“学长......”
一阵颤抖从脚底直窜上来，但还不等修兵推开绫濑川，身后的脆弱的木门被击破了。修兵跟绫濑川摔坐在地，从满是碎木片的地上爬起来一人。
“绫濑川！你......”斑目一角光滑的额头根根突起的青筋分外煞人。
“哎呀，桧佐木学长，真抱歉，今天的纪念看来留不成了，多多保重啊。再见！”绫濑川翻身从窗户跳出去，怒气冲冲的斑目也无视寝室主人跟着冲了出去。
倒在地上不明所以的修兵看着本来属于门的地方仅剩的破碎木片，再次叹气。
反正他今天就离开了，无论收拾寝室，还是继续在八卦校报上充当主角都跟他无关。
“我来跟你告别。”修兵想起绫濑川刚刚的话。也许，该跟谁说声再见。尽管他从来疏于理会这些人事上的繁杂。
蟹泽和青鹿已经不在了。
修兵站在操场上想，没有人经过。最近真央所有的人都铆足劲努力，平时用来聊天散步的时间都被用在了书本上和实习上。
但愿他们在现世过得好，虽然现世战火弥漫。
他无意识的摸了脸颊，魂葬时候的一幕幕走马灯般晃过。
还有谁呢？
修兵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图书馆和它身后的书海。
“桧佐木？”修兵以为会碰到虎彻勇音，出乎他意料，坐在里面的却是阿散井恋次，而对方明显也因他的出现而诧异万分。
“我，恩......”修兵顿在那里，这个人似乎并不在他的告别范围之内，树海里惊心动魄的一晚出现在他脑中，恋次浑身浴血红发披散的样子鲜明的让他思维停顿。
“桧佐木学长，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有人拍拍他的肩，是虎彻勇音。
他不知觉松了口气，跟恋次两人单独相处让修兵紧张。
“我来说声再见。”
“是呢，以后大家都要进入护廷十三队，再见的机会很多呢。”
虎彻勇音笑笑，以女生来说稍显英朗的面庞上透出欢快的气息。
“算我失言。”修兵欠欠身。他依然没有看一眼恋次。
“不不，我过去了，下次见面就不用称呼你学长了吧。”虎彻说着走开了。
图书馆里人不少，但修兵觉得虎彻一离开整个空间好像就又只剩下他跟恋次两个人一样。
修兵没动作，低气压还在盘旋。
阳光洒进来，修兵背对着温暖，背对着恋次，他感到有两道毫不回避的视线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戳穿。
“阿散井.....”只是想立刻逃走，所以修兵开口，然而恋次的声音比他的大了两倍，整个图书馆的人都侧目。
“桧佐木.....”修兵听到恋次的声音生生传来，穿透了阳光的温暖，穿透了淋着血腥的记忆，穿透了修兵僵硬的灵魂。
修兵动弹不得。
“......学·长。”恋次咬牙切齿的加上了一个称谓。修兵想起他对恋次说过的第一句话，闷闷的笑起来，那只是他为了死撑面子随便敷衍的话，这个人就这么记得牢固。


他并不认为“学长”这种专有名词加在他名字前有什么意义，反倒是疏离的工具。修兵想，这是最后一次有人称自己为学长了吧。
于是他回过身。
恋次站起来。
两个人直视彼此。
修兵在心里描摹着这个阳光下闪烁无畏的光芒的影子，从瞳孔中爆发出来的闪烁潋滟。
多么耀眼。
修兵别开了头。这样的耀眼光芒几乎被他毁在那个月诞之夜。其实当晚出现的徐不止一只，由于他无法确定吉良的灵压位置，只能在树海里搜寻。解决了几只之后，突然感到附近有灵压爆发，在赶过去时虚已经被消灭了，而恋次倒在血泊里。
他当时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他没有私自行动而是通知学校派出搜索队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扔掉了思维能力扔掉了斩魄刀扔掉了沉着冷静抱着恋次汩汩涌血的身体发狂一样的喊他的名字。
“你第一次正视我。”恋次对着沉溺在记忆中的修兵说，声音干脆，有种达到目的喜悦和潜藏的黯然失落。
修兵毫不费力的察觉出，“你以后不用再叫我学长了。”他笑笑，伸出手想拍恋次的肩膀，但是手掌顿在空中怎么也下不去。
那晚抱着恋次时他手中温热的粘稠感涌上来。
恋次握着他僵持的手推开，这次是干爽而有力的手指。
“你别得意，我很快就会追上你。”恋次张狂的笑，骄傲自信从嘴唇流出，而眼角却挂着朦胧的卑怯。
真是奇妙的表情，修兵揣测着恋次的表面与内里完全相斥。
“我等着你。”修兵回头，再见这种话到底也说不出来。
修兵想，阿散井恋次不在我的告别范围之内。
我们会再次见面，这种预感在修兵心里膨胀到无限大。
下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恋次远望桧佐木修兵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刚才的对视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量。他想起树海里自己透过鲜血和乱发看到的眼睛，和刚才同样，在锐利的光后面有某种暗涌的力量，让他瞬间平静的如同一潭深泉。
到底没有问呢，你为什么留着这种伤在脸上。
也许只是个人审美问题，而且，那三道伤真的很帅气。
恋次这样想，还会再见面吧，到时候，该称呼你什么？

桧佐木修兵进入第九番队，由于出色的表现快速晋升。
四番队由于人手奇缺，拥有极强治愈灵力的虎彻勇音在未完成真央灵术院学业的情况下被破格吸收入队，并在入队后不久也修完了课程。
阿散井恋次，吉良井鹤，雏森桃，露琪亚，绫濑川弓亲，斑目一角连跳三级。
然后在未来大放异彩的天才儿童日番谷冬狮郎入学。

通向遥远理想的路途中我们必将相伴而行，所以再见无用。

章五 止水波澜

现世的战争已接近尾声，然而死伤的人数不降反增。
桧佐木修兵进入九番之后便再没有片刻闲暇，穿梭于现世与尸魂界。
满目疮痍的大地，硝烟浓密遮天蔽日，还有横陈的破碎尸体，浑浊的血迹。
有时候甚至连灰尘都不会剩下，整座城市被夷为平地。空荡的战场上徘徊着无数的整。
当然还有虚。
“坐标263.127.346这里有伤者，请派支医疗队来，快！”
桧佐木一面与虚缠斗一面观察周围的情况，与他同组的九番队第17行动小队的其他成员已经倒下大半，边对付虚还要时刻注意保护伤者着实让他吃不消。不消片刻如果再得不到支援，可能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可恶，快一点啊！”情急之下，桧佐木连敬语都忘记使用。
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管那么多！
“上吧，冻云！”颇为狼狈的修兵身边出现一名别队的死神。
“虎彻？”修兵愣神的瞬间一只虚攻了过来，他腾空跳起躲过。“这不用你帮忙，把他们都治好然后赶快带走！”
刚刚准备挥刀袭向虚的虎彻勇音闻言抬头，见修兵跃上一只虚的后颈，手中的斩魄刀插进虚的头颅正中央。
“是，桧佐木前辈。”虎彻勇音收起刀，发动鬼道。
修兵向手腕加力，眼见虎彻带着七八个伤员随着强光的闪现消失便略微舒一口气。“现在，就是你们这群混蛋的死期了！”
经历一场恶战的桧佐木由于小队成员基本负伤在床，便不得不结束任务返回尸魂界。
也算是难得的休假吧，修兵接到地狱蝶的通知时撇撇嘴角。他坐在城市的残垣断壁上，等待着其他九番其他小队的交接。
虽说弱的不太象话，但毕竟是共事的队友，修兵决定在回到自己的住处前去四番队探望他们。
净灵庭现在内防空虚，已经达到十室九空的地步。虽然处理个在现世肆虐横凶的虚对有席位在身的各队领导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毕竟分身乏术，想要依靠这些能力者全部处理是不可能的。况且还有身份，地位等等的限制。身为行动第一线的普通队员们就成了先行的卒子。反正可以补充的人多的是。
队长们也不是铁石心肠，修兵想起自己对东仙队长汇报伤亡情况时，那张脸上隐忍的痛惜。
身不由己，爱莫能助。
空荡的净灵庭里却还是有着人满为患的地方存在。
连四番队的走廊过道里都已经填满了床位，很多还没有治疗完全的死神们在床上翻滚着发出微弱的呻吟。
即便疼痛撕心裂肺也要忍耐。
“请问……”修兵站在穿梭的人群中，想询问自己的队友在哪里。无奈四番的队员每个人脸上除了焦急就是疲倦，修兵随便拉住谁却都被那一脸堪称穷凶极恶的表情吓了回来。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听到远远有人喊他的名字。
“虎彻……”修兵扭头，看到她在走廊另一头对他招手。
虽然诧异为何自己屡次处于困境时都会遇到虎彻勇音，修兵还是决定再让她帮自己一次。
“他们都没事了，不过已经睡着了。”虎彻把修兵带到一处阁室，把木门拉开一道缝隙。修兵确认了虎彻所言其实，轻轻合上门扉。
“我以为他们现在还躺在走廊上，没想到待遇竟这么好。早知我也受个重伤躲在你们四番队了。”修兵靠在走廊外的栏杆上，带着难得的轻松微笑。
“我不过是卖你面子，才为他们特殊安排的。”
“这么说，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修兵转过身，看着四番队中庭种植的花草。
“又欠……什么意思？”虎彻脱口而出，转瞬明白了修兵所言何事。
树海那一夜桧佐木修兵没有忘，虎彻勇音更不会忘。

突然的闲暇让桧佐木修兵有些神情萎靡（五月病……），虽然休假前的一战让他由10席开外升到了9席，却也没令他有任何欣喜之感。
就像失去灵魂的玩偶，失去目标的航船。
没有出击命令的修兵和其他同样无聊的九番队同志在东仙队长外出时玩起了文明史上最无聊的事——八卦。
想当初自己在真央灵术院时被那个八卦校报弄得好不凄惨几乎神经衰弱，现在倒也修炼到这种无论听到什么传言还是真事都不动如山的程度。
“听说朽木家要收养子，不知道是谁这么好的福分。”
“四大贵族的那个朽木家？”


“切，贵族有什么了不起……”之后主题转移向抨击贵族腐朽性及其养尊处优让人生厌的态度，自然是从他们这群平民出身的死神角度来评述。
关于朽木家养子事件，这群八卦党虽然成员不太稳定，但始终秉持极端敬业的精神持续着报道。
……
“朽木家的长子朽木白哉今天到真央灵术院去了。”
“那是人已经确定了吧？切，没想到是个还没毕业的臭小子。”
……
“那个人答应了，朽木的姓也已经过了。”
“天下会有不答应的傻瓜吗？”
“他叫什么？”
“朽木……露琪亚……大概是吧。”
“女的？”
“有人说养子一定是男的了吗？”
“不过很奇怪啊，明明有朽木白哉那么优秀的长子，还有这种肉脚养子干嘛？”
“谁知道？贵族的总是有些奇怪的癖好嘛。”
……
“朽木家的养子被送进十二番了。”
“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个美人！”
桧佐木修兵以身体不适为理由逃脱了这次毫无意义的偷窥行动，并且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如果如此这般荒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所以他主动向东仙队长提出自己希望执行任务的要求。
意外的是，东仙要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用盲眼扫过单膝跪地的修兵。
然后他递给桧佐木修兵一沓装订整齐的文件。

阿散井恋次，吉良井鹤，雏森桃从真央毕业，被分入五番队蓝染总右介麾下。
入队第一天，蓝染队长携副队长市丸银向新队员讲话。恋次注意到站在他右边的雏森那兴奋的表情和眼睛里闪闪的亮光，站在他左边的吉良抿紧了薄唇，已经变长的前发遮住了一只眼睛，却还是露出另一边坚硬的微光。
这两个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而自己，更是病入膏肓。
换作任何其他人都会被当成冗长无趣的讲话用蓝染队长的方式说出来却只让人感到由衷的崇敬，那像是浸透到骨髓中的感染力已经让雏森几乎泪流满面。
讲话结束，蓝染走下讲坛，几乎是径直走向了他们三人的所在方向。
“不要流泪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来做。”蓝染队长带着他的微笑走到雏森面前，用手掌轻扶雏森的头发。
“是，队长，我一定努力。”激动万分的雏森擦掉感动的泪水，回报坚定的决心。
“你是吉良井鹤吧？一起为守护净灵庭努力吧。”
吉良挺直腰板，庄重的鞠了一躬。
“还有阿散井君。”恋次看到蓝染队长温柔的笑容和坚实的力量，瞬间竟也放松下来。
“是的，蓝染队长。”
阿散井恋次发誓，他这一声蓝染队长叫的真真切切，心悦诚服。
之后他们就投入了拼命的工作。
每天都是小伤不断，隔三四天就伤筋动骨。然而这血与火的考验是他们急速成长，面对现世的破败也让恋次稍稍遗忘了朽木白哉高傲凌厉的灵亚或者不屑态度和露琪亚浓墨一般的瞳仁中深切的留恋，以及他也不知该不该后悔的放手。

他们再次的相遇，很快到来。
“阿散井君！啊……”有人喊他，尾韵绵长被生生扼断。
有虚挡在他面前，然后那个呼喊他的队友便被扯成几截，带血的身体被抛到他怀里时，少了半个头，只剩下颚在微微发颤，脑浆涌出来。
“啊啊啊啊啊……”恋次吼起来，血管在皮肤下突起如同腾飞的巨龙。
蛇尾丸在他手里无限伸展，变成舞动的锋利龙鳞。
所以接到求救信号恰巧就在附近的桧佐木修兵赶到时，虚已经被全数消灭。
布满弹坑的土地被蛇尾丸切割的沟壑万千，阿散井恋次站在当中，手握凶器，满身伤口。
修兵一抬眼，看到阿散井恋次不受管束的纹眉直冲额际，脸上胡乱的血迹与在狂风中跳跃的红发混成了一片。
他那么桀骜不驯的站着，少了某些纯粹多了一些不过一切的狂放。
他变了，变得更让人无法忽视。
桧佐木修兵望着这匹赤红的野兽，言语失却。
“切，又是你，”
恋次曾经想过关于他再次见到桧佐木修兵时究竟该谁管谁用敬称的种种情况都被略掉了，一出口，就成了三个字。
“呦，桧佐木。”
桧佐木修兵笑起来，三道疤向着阿散井恋次所在的方向无所顾忌的张裂。
心里的某个地方亮起来，如同白昼。

迷走在止水边缘的时刻，你把我推了进去，然后波澜万丈开始汹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