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十》
陈斯宇哭着跑进来的时候，陈翔还拿着本杂志慢慢翻，然后陈斯宇一撞便撞到了他怀里，扯着他的衣服就抹眼泪。陈翔见怪不怪了，一把捧起他的脸，果不其然的看到小家伙脸上的抓伤，无奈的说了句：“被西哲欺负了？”
这一问不得了，陈斯宇立马扯开嗓子嚎啕了起来，尖着声音控诉着隔壁那小子怎么打他怎么推他了，直把厨房里做晚饭的妈妈给吓了出来，又是给他擦眼泪又是找药的，热闹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止着了泪就听到了门铃声，陈翔起身去开门，门外李炜夫妇带着个满脸伤的小家伙站门口，陈翔也了然，偏了身子让他们进来。李太太领着李西哲就走到了还抽泣着的陈斯宇身边，笑着让李西哲给陈斯宇道歉，陈太太也在旁边说着好话，让陈斯宇别这么小气，俩头痛儿子的妈说着说着就说到一起去了，让那两小崽子自己边儿玩去。
陈翔靠着门看着和李西哲咬了几下耳朵就笑逐颜开的陈斯宇，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炜说着话：“看来西哲的伤更重，脸都破了。”
“可不是。”李炜应着，“你儿子就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打了胜仗还告状。”
“你得了得了，少往我身上扯。”
“你还别不承认啊陈翔，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这样的，把我一顿抓一顿踢然后就哭着回去说我欺负你了，屡试不爽啊你。”
陈翔不承认，笑着去推李炜，李炜又给推了回来，两大男人在门口打闹成了一团。
“你们两当爸的人就别跟个孩子一样了，陈翔，去把菜端出来。”陈太太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叫了陈翔一句又凑过去和李太太说着私房话了，陈翔认命的往厨房走去，当然是拉着李炜一起的。
晚上李家三口都留陈翔家吃饭，两小孩先是在桌上抢菜，后来又嘻嘻的笑没了眼。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四五岁的年纪，是彼此最亲近的玩伴。


再大了一点的时候，陈斯宇和李西哲就上小学了，上的是李炜陈翔以前读过的学校。更巧的是两个小家伙的班主任竟是以前教过李炜陈翔的王老师，直笑着说他们跟李炜陈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的确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是长相，连行为举止都是。不按时完成作业、上课讲小话、扯女生辫子、还跟别班的同学打架，怎样罚站都不管用，调皮捣蛋的让王老师气得跳脚：“李炜陈翔以前就够闹腾的了，结果你们更不让人省心！”
于是家长被请到学校去的机会也不少，无非就是听着王老师对两小子的数落，陈翔李炜站一起，心里都是好笑的，尤其是陈斯宇李西哲那一脸不知悔改嘴巴噘老高的样子，跟自己小时候真是如出一辙。王老师狠瞪一眼就开始说了：“你们小时候就经常请家长来学校，如今你们都有下一代了也该知道做作长辈的不省心，多多少少也要管管吧，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命教到下一代的下一代，只怕到时候会被气死。”
陈翔李炜赔着笑，让王老师莫气了，好话说尽了才放陈斯宇和李西哲去上课。李炜和陈翔从办公室出来就走到课室外的窗户去看，两小娃坐到一起，拿本书挡着在下面讲悄悄话，直看得外面两个大人扶额。
“这两个小兔崽子，刚说完就这样了。”李炜干骂一声。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们小时候不也这样过来的。”陈翔凉凉的应了句，又不确定的问：“我们那时候是不是这个教室啊？”
李炜也看了周围一眼，估摸着也不太记得了：“不是吧，都那么多年了，旧课室差不多都拆了。”
陈翔耸耸了肩，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经常在课桌上刻字来着，不知被骂了多少遍。”想到以前的事，陈翔咧着嘴就笑了起来。
“你哪只刻自己的啊，还记得你跑到那叫什么来着,哦，对，张小帆，你跑他桌上画了个乌龟，还被老师罚抄了五篇课文。”
陈翔一手肘碰过去：“你有没有良心啊，还不是因为当初那小子骂你来着，我是给你报仇才被罚的。”
“是是是，多谢了。”李炜笑着环上他肩膀，“我不帮着你抄了三篇嘛，还多你一篇。”
“我怎么记得是我抄三篇你抄两篇啊？”
“明明我就是我抄三篇好吧，我还记得我仨笔粘一起写的。”
“诶，明明就是……”
两人正争得起劲，正上课的老师一把将教室门拉开就冲着他们喊：“正上课呢，你们注意点！”
李炜陈翔尴尬的点了点头，夹着尾巴就下了楼。
结果到了下面就争得更凶了，看到玩过弹珠的小花坛就争那个时候谁打中的弹子多，看到操场就争那个时候谁跑得快，后来争着争着就比真的了，两个人脱了衣服就在跑道上赛起跑来，跑到最后双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对视着大笑出声。


上了高中之后，李西哲吊儿郎当的本性又出来了，他长得又好看，在学校里倒是个风云人物。陈斯宇比他稍斯文了些，可是整天跟他形影不离，因此认识他的人也都认识陈斯宇。两个人都算得上比较出名的人物，看他们不顺眼的也大有人在，李西哲也不怕，跟人杠了几回，凡是敢跟他叫板的人差不多都被他教训了，到底是年轻气盛，是完全不将他人放在眼内的。
那些个人在李西哲面前吃了苦头，也不敢再明着来，就开始找陈斯宇的茬。陈斯宇是不太想搭理他们的，但面对着莫名奇妙的挑衅也看不过去，就说了些话惹怒了对方，被按着教训了一顿。这事被李西哲知道了，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抄着家伙杀过去了，私毫不留情，红着眼睛就把对方往死里的打，结果这一打就出事了，因为他下手毫无节制，被他教训的那个人被打成了重伤，搞到最后送到医院，医生都摇头说这伤得也太狠了。那人父母气坏了，跑到学校找麻烦，扬言要告李西哲，要将他送进少年管教所云云的，陈斯宇自然也拖不了干系，两个人成了被批斗的分子，在校长办公室被骂得狗血淋头。
李西哲是不在乎的，也毫不认错，同样对着被他伤害的同学的父母就吼回去，说是他们先动陈斯宇云云，反正就是不低头认错，气得对方直骂他没教养。
李炜陈翔进校长室的时候就看到李西哲在俱理力争，冲上去拉开他就赔礼道歉，说医疗费绝对会出的，让他们不要跟李西哲计较。但对方不肯，直说李西哲这种流氓少年不能这样被姑息，一定要学校开除。至人重伤不是小事，学校也觉得要李西哲退学是必须的，加上李西哲又是这样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李炜陈翔当然不肯，好话确实也说了好多，也押着李西哲承认错误，直到最后陈斯宇说如果李西哲被开除他也要退学不读了，李西哲才愤愤不平的认了错。
李西哲是不想连累了陈斯宇才道歉的，这他们都知道。
最后在对方的让步下，李西哲被记了大过，但终究是不用退学的。为此李家支付了大笔的医药费，李西哲也写了几千字的检讨，名字被贴在批评栏里整整一个月。
李炜开着车载他们回家，一路上都沉着脸不说话，李西哲也不敢惹他，只看着陈斯宇脸上还留着几天前的伤心里想着怎么没把那人揍成残废。结果到了家李炜就发飙了，将他锁在房里让他闭门思过，直到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才放他出来。可李西哲更犟，宁愿不吃饭也不认错，生生的给李炜关了一天一夜。
最后还是李太太心疼儿子，劝说无果后，跑到隔壁搬了救兵，陈斯宇都急哭了，直喊李叔叔放李西哲出来，陈翔更是气愤，直骂李炜不讲道理：“你TM的当初不也打过人不道歉么，你爸有这样锁你么？”
李炜直接将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摔：“老子当初打人是为了谁啊？！！”
“西哲打人难道是为了他自己？！”
话一出口两人都不说话了，李炜扔下一把钥匙就出去了，李太太忙捡了来开了门，陈斯宇第一个冲进去，李西哲还笑他男子汉居然也哭，气得陈斯宇差点揍他。
后来李炜找李西哲长谈了一次话，让他不要这么任性，这样会毁了他的前途。李西哲才知道以前李炜高中时期也为了陈翔闹过一次事，比现在还要严重的多，家里不知花了多少精力才处理好，因此李炜不希望李西哲跟他当初一样不懂事，早些成熟是好的。


打那后来李西哲确实懂事了不少，也不太惹事了，把心都放到了学业上。他和陈斯宇就跟当初中考一样，发奋了全力，不过这次两个人的目标确实艰难了不少：政法大学。
要进政法大不是一件易事，但两个人都卯足了劲，非政法大不进，李西哲差不多是在陈家度过的高三，与陈斯宇同食同寝，什么都在一起。
陈斯宇问爸爸是不是当初跟李炜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这样一起考大学。陈翔笑笑才说没有，他们没有上一同一所大学，一个考到了北一个考到了南，只有寒暑假见过面，后来再凑到一起时，都是有了女朋友的人了。
李西哲咬着苹果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和我爸一直没分开过呢。”
陈翔说没呢，然后让他们认真点，就出了房间。
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李西哲和陈斯宇去了海南岛旅游，接到电话后在那头蹦得三尺高。
两个人一起进了政法大学，寒假回来的时候说话都变得刻板了，任何一件事情都能扯到是否侵权是否违法，家里人都笑他们才学到点皮毛就一副律师派头了。
但是律师玩笑在第二个寒假彻底终结，两个人竟被陈太太发现躲在房间里面亲吻。
这不是一件小事，陈太太当时就气得差点吐血，操起手上的东西就扔过去了，最后闹得李家也过来了，话说开来，两个人才说早在高三就在一起了，而且死也不会分开。
两个妈妈都震惊不已，是死也不会接受的，哭哭啼啼的纠了心，骂说他们两个对不起家里。最后李太太将李西哲拉回了去，陈斯宇也被陈太太关在了屋里。
一个寒假就在两个妈妈的骂声哭声中过去了，陈太太让陈翔去给陈斯宇办休学手续，也联系了房子要搬走，坚决不让陈斯宇再和李西哲有什么联系。但陈斯宇死活不肯，在家里大闹，说什么也不要和李西哲分开。李西哲同样，在这件事情坚决不让步，即使被骂不孝，也丝毫不退让。
李炜陈翔并没有说过什么，都是整日的沉默，两个家庭的氛围都分外的沉重。
陈太太被气得什么病都出来了，本来就一个儿子，结果居然还是同性恋，她整捶胸顿足的说自己对不起陈家。陈斯宇更是难过，先是闹后是求，说什么只要不让他们分开什么都愿意，下跪都来了，死活都不愿意搬家。
但这并不由他做主，当家具都被搬走时，他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要跟李西哲分开了，搬到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去，而李家也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联系得到。他不肯跟着陈太太走，拉扯间竟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嘘》
---嘘---
万籁俱静.
心脏的跳动声.
听到了吗.

1
半梦半醒.
【炜...】
是谁在他的耳边，轻轻的浅咛.
【炜...】
哀伤而悲切，是谁，是谁.
好痛..眼皮好重，好累啊.就这样睡过去好了，他这样想着.
然而下一秒他又听到那哀伤的男声，似在眼前，又似在梦里.
那声音渐渐远去.
不要.他努力的想要醒过来，用力的睁眼.快点醒过来，他告诉自己.
呃......
他慢慢的张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打进来，他又再一次无力的闭上眼睛，而后，便慢慢的，再一次睁开.
一片白色，以及下一秒迅速钻入鼻腔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蹩了眉，吃力的扭头.
心脏传来一阵疼痛.
什么都没有.


2
阳光明媚.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不远处盛开的蔷薇，脑袋放空.周围穿着病服的小朋友在园子里乱跑叫嚣，却一点都打扰不到他。
他闭上眼睛.
【炜...】
那神秘的声音再次的传来，日日夜夜，每个他闭眼的瞬间，轻轻的，慢慢的，断断续续的，冲击着他的耳膜.好像就在他旁边，他一伸手就能抓住.
他张开眼睛，那声音戛然而止.
他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在发呆了……喂……”
他扭头，看着旁边一脸调皮笑容的少年.
“喂喂，不要这个表情，这么无辜，我可是忍不住要欺负你的呐.”少年轻笑着，便半蹲在他面前，用手扯着他两颊揉弄起来，看着他脸变形的样子，忍不住大笑.
“哈哈，果然是一只可爱的蒙奇奇.”
他挣扎开来，却问了一个再正经不过的问题.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他低下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总要等你康复吧，那么大的手术，你以为心脏病是闹着玩的嘛.”少年说道，便站到他身后，“呐，进去吧.”
“俊余....”他唤道.“嗯？”被唤作俊余的少年站在他的后面前倾着低下头来，“怎么了？”
“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3
他轻轻的揽着他的肩，他回过头来干净的笑容.
他温柔的蒙着他的眼，他嘟起嘴巴故意猜错.
他擦去他额角的汗，他把手伸进他口袋里掏果冻.
他调皮的笑.
然后他轻轻的在他耳边唤他.
【炜...】
“啊.”
他捂着心脏醒过来，好痛.冷汗顺着他的脸滴落下来，他轻喘着.
那是谁？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径直走到俊余的房间.
“俊余……俊余，醒醒.”
少年惺松的眼眸，“大半夜的，告你骚扰哦.”
“俊余，我真的忘了一个人，你告诉我，那是谁.”
少年翻了翻白眼，“都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你所有可能认识的人我全都带给你见了，你每一个都记得，怎么可能会忘记谁.”
“可是....”他欲言又止，不晓得从何说起.
“回去睡觉啦，明天还要跟爸爸出席葬礼呢.怎么做了一个手术之后就神经兮兮了.”
不再理他，少年蒙着被子睡过去.
他看着他，只得回房，却是再也睡不着.心脏隐隐的痛传来，他捂住，却觉得它跳得更有力了.
咚……咚……咚……


4
黑色的S600奔驰在开往本市最大的教堂的路上.
他看着窗外飞快向后退的景象，车水马龙.他转头看了一眼正闭着眼一脸肃穆的父亲，便再次把目光移向车外.
“讷，年纪轻轻的，又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自杀呢.”俊余不再沉迷手上的PSP，抬起头来感叹了一句.
“嗯？”他收回目光，看着俊余.
“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突然就死了.”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少年只是觉得扼婉，“陈伯父，会很难过吧……”
他并不熟悉是俊余口中说的是谁，这次葬礼，他只是抱着跟父亲一起去吊唁老朋友儿子的心态，无心想他，他也闭上眼.
呲...
那种熟悉的痛又再次突然袭来.
他用力的捂住心脏.好痛，好痛.
“呃...”他甚至忍不住低声轻喃起来.
俊余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然后迅速的扔掉手中的PSP，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痛了，要不要紧啊.”一脸紧张.
“没事，”他扯了一下嘴角，“小声点，别吵到父亲.”
他看了一下仍然闭目养神的父亲，给了俊余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坐好.
“真的不要紧么.”少年一脸担心.
“嗯.”他笑着点头，慢慢的放下捂住胸口的手.“已经不痛了.”
“真的？”再一遍确定，直到他再次点头，少年才端坐好.
真的不痛了呢.
只是那颗刚才疼得让他无法忍受的心脏，正在他的黑衣装下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用力的跳动着.
他甚至都可以听到咚……咚……的声音.沉重而有力，好像想要冲破他的身体，逃出来.


5
起风了.
他下了车.教堂顶端是肃穆而悲伤的钟声，他看着来来往往进出教堂的人，突然满目哀伤.
“进去吧.”左手边的父亲戴起礼帽，迈开了脚步.他呆立了几秒，便被俊余扯着跟上父亲.
“咚……咚……咚……”
每走一步，心脏便更用力的跳动着.
他抬起左脚上了一个台阶，然后又抬起右脚上了一个台阶.
“咚……咚……咚……”
又开始慢慢的痛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深入了骨髓.
从术后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这样痛过.
他甚至觉得他快要站不稳，便硬是生生的停留在了快要走完的阶梯上.更多的人越过他，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
这次，他狠狠的扯住了自己胸前的皮肉.
“不要痛了……”他闭上眼睛低喃，“呃……”
【炜...】
又来了.可是这次，这个声音却不再只是在耳边轻咛，因为当俊余冲到他面前喊他，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声音他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轻轻的，哀伤的.
在空气里，就在他的周围.
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炜...】
“不行，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这里交给老爹就好了.”俊余搀着他，想要往回走.
他看着已经走进教堂的父亲的背影，然后推开了俊余扶着他的手.
“嗯，还是先进去吧.”他向前走去.
“喂，喂！”不理会身后的俊余的负气的叫声，他还是艰难的迈开了步子.
【炜...】
那声音还是没有消散去，以及他心脏狂有力的跳动声.
咚……咚……咚……


6
红褐色的教堂，厚重且悲凉.
他站定，风从他耳边吹过，他却没有勇气踏进教堂.
在害怕什么呢.倒是内里跳动的心脏，似在摧促他一般，狂乱而没有章法的跳动着.
“不是不肯走么，干嘛又不进去.”俊余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走啦走啦，进去啦.”
风更大了，天上灰色的巨大云朵也被吹散，空气里充满哀凉的味道.
他终于跨进教堂.
祭坛上，美丽男子的巨大遗像.他干净温柔的笑容，带着浅浅的忧伤.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啊！！！”他用力的捂住心脏，倒下地来.他扭曲了脸，冷汗一直往下落.
“武艺！！”父亲与俊余同时大叫出声，他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看着那遗相上的美丽男子，似乎在他耳边唤道，
【炜……】
“呃……啊！”他看着他，痛得无法说出话来.
“呃...”他涌出鲜血，眼神却无法离开那巨大遗像.
“武艺！武艺你怎么了！张叔，快开车，送武艺去医院……”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闭上眼睛.
咚……咚……咚……


7
“炜……”
他的眼泪沾着他的血，轻轻的在他的怀里唤着他.
“嘘……”
用自己的身躯包裹着怀中人，他仰起脸，却只能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在这个死亡随时会降临的时刻，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最后伤痕累累的身体抱紧他，让他可以，活下去.
他在他怀里呜咽，眼泪流满了他拥紧他的胸膛，他被紧紧的扣住.他的心脏在他的耳边，沉重而缓慢的，跳动着.
“宝贝，不要说话，不要动.”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呜……”他压抑着他的哭声，他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嘘……”
----嘘----
——“本报讯，由北京飞往巴黎的AF135遇难航班，现已统计出全部遇难者.罹难者一共193人，失事飞机生还者2人，1人仍在昏迷中，另1人则抢救无效死亡，并于死亡前将心脏捐赠给他人，此事件目前还在跟踪调查中……”
“嘘.”
除了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8
武艺张开眼睛.
“醒了，醒了！！”俊余惊喜的叫声.
他看着他挂着泪水的脸，满目温柔.
然后他对着站在俊余身后的父亲说，
“可以，换第二次心脏么.”

9
他掏出果冻给他，看他孩子气的笑容.
“呐，到了巴黎，就可以在大街上亲吻了.”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他笑.
他又看了下时间，“啊，还要9个小时呢才能到呢.”不爽的歪了一下嘴.
他好笑的看着他，拍了拍他的头顶，又看了看周围.
“嘘，不要吵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