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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 一眼万年】纸牌禁忌游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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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纸牌禁忌游戏
【作者】北之水杉
【简介】刚毕业的高中生商泉在生父遗嘱的安排下,来到明川大学就读,优秀毕业是她继承遗产的条件。但在开学后不久,她就收到了传说中的一张禁忌纸牌,从而陷入了达芬奇密码式的追寻,发现游戏渐渐带她走向若干年前的一桩离奇的死亡,为她设下巨大的陷阱,而暗中的...



1楼2011-05-31 20:24回复

    第一章 第四位继承人
         夕照落在这条不起眼的小街上,温馨而轻松的时刻,而商泉却失神地站在离家不远的路灯柱的侧影里,背包松松地拖了一根带子在肩上,两只手神经质地缠绕着,眉头紧紧地陷进思虑里。渐渐黑暗的羽翼披下来的时候,商泉终于看见她的老师带着欣慰的神情轻快地从她家里走了出来,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迎了上去。
         方老师。
         老师的吃惊还未结束的时候,商泉就用一种尊重疏远的口气平静地开始叙述,老师,我很理解也很感激你的苦心,不过我不会改变主意。不上大学是我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有它无数的可能性,我不需要别人的否定,我只知道我的幸福不能建立在自私之上。请您放弃劝说我妈妈的举动,我不想这种超出她能力之外的事情来加重她的道德负担。您可以了解吧。
         方老师看着这个平素寡言成绩优秀的女生,她的口气和她的心智一样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橘色的灯光打下来,她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似乎只有这种细微流露出一些咀嚼人生况味的凄凉。她的话如此坚决和圆满,方老师只得点点头,背了身去,把那一声叹息留在心底。他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站在原地的学生,几乎要挽留一样地说,真的……不再考虑,办法总是有的……。
         他看见女孩笑着摇了摇头,那是种可以驱散一切阴霾的阳光般的笑容,心里突然颤动,如果,如果是这样坚强的笑容,她以后的路一定不会叫人失望的!
         泉推开门的时候,妈妈从沉思中惊醒,掩饰着黯然的神色站起身来。泉一眼瞥见了桌上的志愿单,不等妈妈开口,她一把拉住妈妈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把单子拿到手中。
         妈妈,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想法?
         妈妈抚着她的头发,母女相依为命十几年,这个孩子,是从多早的时候就不再撒娇而是连她的那份操心都分担过去了呢?
         妈妈,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有负担,我知道妈妈一直再为我辛苦为我努力着。不上大学对于我来说也是解脱。虽然可能有些艰苦,可是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啊。妈妈也不可以放弃,而我也不会放弃创造另一种精彩的未来。我可以提前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和您了,我从心底高兴啊。妈妈是希望我高兴的吧?!泉仰着脸对妈妈认真地说。
         好了啦,妈妈,早点休息,记得吃药。我回房了啊。
         泉擦去妈妈眼角晶莹的泪水,避开了目光,敏捷地站起身来,抓了书包,把志愿单随便一塞,直到关上房门,才突然无力地坐了下去,黑暗中泪水无声地降临和覆盖。
         可以抱怨吗?这个世界的不公。以前泉从不抱怨,因为觉得这种无谓的怨怼只会增加向下的力道,而这个危危欲倾的家已经不可以再经受一点点外在或内在的风雨了。她是那么那么努力在改变,在挣扎,可是原来命运的潮水一旦汹涌,是那么一击则溃的惨淡,如果这是一场人生的牌局,那么毫无疑问的,她抓在手上的是一把烂牌,不得翻身。
         泉确实是应该抱怨的,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来倒霉,就有人生来是赢家。但这种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的幸运,反而日夜睡在理所当然上面,一面还肆无忌惮地捉弄别人的人生,非常无赖。在几千里外N市郊区的一栋豪华别墅里,就有着这么一个看似赢家的无赖。
         本来泉的轨迹一辈子也不会跟这种无赖有所交集,不过当纸牌在命运的手中洗过一次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什么?我老爸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延夏河的脸上显现的更多是惊讶而不是悲伤。他看向如磐石一样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的母亲何薇如。然而不知是打击太大还是其他,何薇如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客厅里一片死寂。
    


    2楼2011-05-31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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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受到那样对待的自己,当然可以拒绝拂袖而去。但就这么算了吗?过去种种恩怨,就轻易让它一笔勾销?她看着延立秋镜片之后深邃的目光,终于点点头。
           大约半个小时后,泉随着延立秋从书房中走出,延夏河错觉她的嘴角挂着一线诡异的笑容,或许是血痕,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前者不看律师却把身体倾向坐着的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延夏河,我想我们很快要在学校见面了。
           延夏河看着那张满是烫伤药膏和血渍的可怖的脸,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晚上延立秋安排泉去了其他地方住宿。母亲正在气头上,不可能允许她住下。为了避免再度上演火爆场面,一向行事缜密的延家长子自然考虑周全。但该面对的还有风起云涌的以后,晚饭时,延立秋还是把具体的事情向母亲汇报了一遍。尽管何薇如脸色依旧黑幕,不过却一时没有开口。延夏河以为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却看到她在思虑片刻过后居然匪夷所思地笑起来,对延立秋说。
           ……是了,所以你留下她。立秋,你做得不错。
           立秋恭敬地对母亲笑笑,妈,你过奖了。
           你们在搞什么啊?延夏河看着他们如交换秘密一样说话含糊又神秘,感觉自己又被无视了。
           那么,你去安排吧。在这期间,我会出国,我怎么可能忍受那个臭丫头在家里走来走去,脏了我的眼睛!何薇如放下餐具起身。顺便她嘱咐还在大雾里的延夏河一句,夏河,你也要学学立秋,聪明些。
           走了两步,她背对着两人看着前方,用一种眼镜蛇一般甜腻的声音说,接着,就让我们好好协助你吧……,哼哼哼
           穿着睡衣的延夏河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延立秋的门。
           延立秋放下手中的文件,露出“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真是讨厌啊。
           你想问妈的意思,还有我跟小泉都谈了什么,对吧?
           连小泉都叫上了,真是肉麻,看来你是迫不及待要认她了。延夏河莫名觉得有些酸涩。
           我倒希望有一天可以当面这样叫她。话说回来,延立秋给了延夏河一个爆栗,你小子吃哪门的干醋啊?!
           延夏河脸顿时又红又白,在心里咆哮,延立秋,你吃屎去吧!
           延立秋装没看见,戏弄这个家伙都是家常便饭了,咳了一声,把暗笑压下去,悠悠解释道,妈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阻挠泉达到要求,遗产自然还是我们的,而泉既然选择留下,除了拿到遗产外,自然还想对我们加以报复,我的提议就是提醒她不要放过这个一石二鸟的机会……
           你疯了吗?!延立秋!延夏河激动地揪住延立秋的衣领。想在家上演农夫和蛇啊?与狼共舞啊?一激动就更是语无伦次。
           什么跟什么?延立秋好笑地看着这小子。泉不是蛇也不是狼。何况我们也没有无辜得和农夫一样。这只是一场赌局,谁是赢家还看情况呢。
      


      6楼2011-05-31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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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么分析着,眼前突然浮现出昨夜梦里的幻景来,还是延夏河把她带回家来的那一天,他站在房间中间,看见那个女孩站在门口,透着一种不可逼视的凌然,然而是瘦弱的,有着略显憔悴的美丽,在他的视线里站立成一枝亭亭的白莲花。他是那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握在手中,却突然感到手心的潮湿和刺痛,白莲花不见,代替的是一枝长满蒺藜的血色的蔷薇,鲜红和粘稠的血液不断地从身边各个地方流出来,流成无边的火焰,将他包围,火焰里又依稀看见她的脸,一会儿变了自己的脸,不变的是诡异扭曲的笑容……
             延立秋突然回神,发现自己的掌心有些冷汗。
             他并不惊讶自己会在梦里看到商泉。只有他知道这个梦境最深处的含义。
             他太了解那种相似了。
        第三章 第一张纸牌
             延夏河此刻也终于清醒地坐在早餐桌边,他看到延立秋铁青的脸,似乎不肯承认有足够的严重性,嘴里嘀嘀咕咕地说,又不是小孩子……看到延立秋冰冷的杀人视线向他扫过来,立刻识趣地闭了口。
             其实看到这样,他刚刚看到泉的拨打记录,心里也有些懊悔。那个丫头的脾气也太倔了些。自己昨天晚上被一群人叫出去聚会,那么闹腾的地方当然听不见手机铃响,可是她居然赌气到现在还关机!延夏河其实宁愿是这样,不然的话自己就惨了。现在也只有闷头吃饭。
             延立秋没有心情吃饭,他也不想看见延夏河,只是坐在沙发上等待。
             第一个电话打来的是泉!
             他有些意外地接起,聊了几句,挂断之后,走到餐桌旁对延夏河说,你今天下班后接她回来吃饭,我也去。虽然是不可拒绝的口气,明显有如释重负的缓和。
             延夏河郁闷地想,为什么你说话我就得听啊?好像上辈子欠你的!
             事实上商泉在到了教室之后就开了机,这时候还早,教室空无一人,她攥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延立秋的一排未接记录,终于还是打了回复过去。
             她对延立秋解释说是在认识的同学家中过夜。延立秋没有多问,只是叮嘱她以后记得跟家里报告一下,也不要随便关机断了联系。
             一切轻描淡写,如泉所料。
             许悠悠跟她打招呼的时候依旧热情,她的失忆泉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不一会儿,就听见她用夸张的声音叫道,怎么又有这些啊?烦都烦死了……,不过语调可一点听不出是心烦的口气。
             泉知道她说的“这些”是指情书和礼物之类。她只是奇怪为什么许悠悠那么喜欢粘着她,尽管她对她的事情从来未表现出兴趣。
             还是听课要紧。
             她已经把制服送到了校务处,应该很快就会有人领取。只是这样,似乎没机会见到他了。不过这种不见本人的感觉也还不错。
             他还会去那个地方吗?
             在听课的暇余里,她这样想。
             最后一节课在第五教学楼,泉抱了书走在来往的人流中,许悠悠在后面被几个追求者簇拥着,一路笑的花枝乱颤。
             突然有个男生迎面走来,把一本书往泉的手里一塞就飞快走了。泉莫名其妙之间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就被许悠悠发现新大陆似的从后面抢上,夺去了手里的书,提高了声音叫出来,阿呀呀,泉居然也有爱慕者了,不过送书真是老土啊,还是什么?哈,《呼啸山庄》?笑死人啦。不过对泉正合适啊哈哈。
        


        12楼2011-05-31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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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几个人也附和着笑起来。
               泉有些头痛地看着许悠悠在那里嘲笑她,夸张地抖着书页,似乎开心极了。她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只想拿回书,去上课。
               一片金色书笺似的东西从书中飘出来,在众人的视线中,像一片树叶一样缓慢地飘落。
               大家的眼睛定格了三秒。
               那不是书笺,而是一张背面金色的特别的纸牌,因为它规格似塔罗牌,比一般扑克牌长二分之一,窄四分之一,但它的正面,也就是在地上显现的一面,是标准的扑克牌中的一张,彩色的大鬼。
               泉看清之后抬起头,却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许悠悠的笑容也消失,眼神变得有些又惊又惧和躲闪,似乎是看到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
               周围的人流在不知不觉中停滞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到地上的牌之后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表情,打量着商泉,不敢靠近她身边。
               渐渐在一片低沉的如蜂群一般的声音中,泉分辨出了几个反复提到的字眼。
               又开始了吗?……那个游戏?有人悄悄地问。
               大鬼出现了……
               她惨了,不知什么人?……
               有好玩的了,呵呵……
               在这些带着各种心态的议论声中,泉弯腰捡起那张纸牌,她看到周围的人散去,许悠悠这时也恢复过来,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把书递到她手中,转身走了。
               泉于是知道,在这周围的人中,没有人会告诉她遇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牌,上面只有一个鬼头在中心,戴着小丑的帽子,颜色鲜艳如新,朝着拿到纸牌的人露出和许悠悠一样的笑容。
               ……因为,这是禁忌的呀!
               上课的时候,除了有频频的回头率,泉还感觉到有重重叠叠的目光像蚂蚁一样爬上她的后背,然而也无计可施,只想着赶快下课离开。
               和延夏河的冷战还未收场,但早上己经答应了延立秋,除了回去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下课之后,泉想避开人群尽快离开,走下楼梯时突然发现前面的人群滞积在一堆不动了,又怎么了,今天的事还真是多啊,泉皱眉想。
               商泉!人群里有人喊她,她诧异地看过去,却是等在楼前的延立秋和延夏河。
               从众人炙热的视线角度判断,引起这场堵塞事故的是前者。
               是立秋学长吗?……真的是哎……
               第三十九届的传奇人物延立秋?真是他吗?……
               后面激动起来的人群推搡着,把泉迫不得已地往前硬是推了几步。
               延立秋见状分开人群走过来,从后护住她,对延夏河点点头说,我们走吧。然后礼貌地对大家笑笑说,请让让。
               人群听从地分开,泉疑惑地随着他们在众人崇拜的目送中,走出了校门的车边。
               延夏河边走边用眼睛斜延立秋,同时嗤一声说,想不到过了三四年了你在明川还是那么臭屁!
               多谢,我会把这句话理解成你的嫉妒。延立秋针锋相对。
               就在延夏河琢磨下一句把他拍死的时候,三人同时听见似乎有一辆小型马达风驰电掣地开过来。
               立秋哥哥!真是你啊!我不是在做梦吧?马达女许悠悠出现,兴奋得语无伦次。大概是在后面听说之后冲刺过来的。
          


          13楼2011-05-31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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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看到泉,女人敏锐的神经顿时牵起,你们这是……?
                 哦,那个,我们想请商泉到家里吃饭,算是,……朋友的聚会。延夏河匆忙解释,装作没看见延立秋扫过来的锐利目光。而泉此时早把脸别过去,只对周围的景色有兴趣。话出口,延夏河就有一种狼狈不堪的感觉。
                 许悠悠甜美的娃娃脸一下子变成如鬼娃一样幽怨,她扯住延立秋的衣服下摆,低头小声地说,我也想去,可以吗?立秋哥哥说我上大学就要为我庆祝的,却一直忙,不来看我也不请我去家里玩……
                 延夏河撇了撇嘴,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泉听得她的声音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惊讶地回了头。更吃惊的是,延立秋弯下腰来,伸手拍拍许悠悠的头,笑着说,谁说不请的?一起去吧。
                 这个笑容让泉心里一震。
                 泉见到过延立秋很多次笑容,都是微微的,暧昧的,复杂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却是格外清澈,在那张眉目英俊的脸上如涟漪盛开,没有一丝阴影!
                 为什么?这样的笑容?难道只是因为许悠悠?
                 泉的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在泉发呆的时候,延立秋已经让众人上车了,他喊了一声,眼神在问怎么了,泉无力地摇摇头坐上了车,突然很累。
                 汽车绝尘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从校门拐角处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望着汽车的方向站着。
                 夕阳是鲜血调和的一样颜色,把这人的影子在地上拖曳得格外狭长。
                 在吃饭的时候,泉依旧沉默着,倒是许悠悠叽叽喳喳一会儿跟延立秋撒娇,一会儿跟延夏河斗嘴,吃的好不热闹!延立秋趁她停下来喘口气时,对延夏河说,夏河,你是不是应该还有话跟泉讲呢?
                 延夏河在心里埋怨延立秋哪壶不开提哪壶,泉却开口了。
                 不,是我有话要跟他说。
                 她看着延夏河,清晰地说,我想过了,你说得很对,只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我的求我我也不要,是我的别人也抢不走。
                 延夏河气得无语以对。延立秋看着泉若有所思。许悠悠如坠大雾叫起来,什么呀你的我的。
                 没什么。吃完饭让夏河送你回去吧。延立秋说。
                 显然许悠悠还想在多赖一会,而且对由臭着一张脸的延夏河送她回家这个提议很是不满。
                 那你呢?难道是送她?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嫉妒地想象泉是汤里的胡萝卜,喀喳一声咬得格外清脆。
                 打发延夏河去送人之后,延立秋就离开了餐桌去了书房。
                 泉回了房间一头栽到床上,头脑里一片乱糟糟。
                 就那样闭着眼睛在床上歪着休息了片刻,泉睁眼,视线落到扔到地上的背包。
                 对了,那张奇怪的纸牌!
                 延立秋知不知道呢?毕竟他也曾是明川的学生。至于延夏河,泉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暂时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犹豫了一下,泉掏出了纸牌,决定去找延立秋问问看。
                 延家的走廊很长,书房在尽头,也是那个人生前用过的地方。泉曾经有几次冲动走进去看看,最后都忍住了。
                 泉走得很慢,奇怪的是一路上不断有各种的情景飞进她的脑海。
                 第一次看清延立秋,也是在那个书房里,他说要跟她谈谈,要告诉她明智的选择。她忍着痛看着这个人,他把眼镜取下来用一块丝绒轻轻地擦着,似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觉得我弟弟人怎样?
                 泉不明白他问的意思。
                 我是说,你觉得把那些财产交到这样的他的手上不是可惜了吗?他戴上眼镜,在一片亮光之后隐没深渊一样的眼神,嘴角的笑容泛起,让泉无端想起一条吐着信子的眼镜蛇。
                 泉立刻明白了,她蔑视地看着他。
                 你很聪明。他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
                 我跟你这种人不会有什么相同的。泉冷冷地说。
                 也对,我们只是各自为了私利而已。不过既然实现的方式一样,也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你要我做什么?
                 呵呵,他轻声笑了,你应该去上学,然后光明正大地拿走你的东西。
                 你在利用我?!泉警觉。
                 你的反应真的很快。很好。你一定会完成,夏河他阻挠不了。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的。笑意更深。拒绝的理由如果只是因为我的话,就太傻了。即


            14楼2011-05-31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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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看了她一会,说是的,我掉了有几天了。
                   看来是她不知道,也许是有人捡到了这本书,然后利用而已。泉非常失望。
                   那个,我……捡到了,还给你吧。泉不是有心说谎,实在是难以解释清楚。
                   不用了,你帮我还了吧,谢谢啦,我上课了。女孩说。
                   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泉把书放进包里,因为没有课了,于是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晃起来。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她的身边走过,不乏成对的情侣。
                   这一对刚刚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走了几步之后女孩却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泉,然后是不敢相信似的大叫一声冲过来,你是泉!
                   泉愣了一下立刻认出这是她在中学时的好友,顿时也欢叫起来,李天悦!
                   两个人久别重逢激动地又笑又说。李天悦半天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还杵在那的男生挥一挥手口气豪爽地说,今天遇见死党了,喝的留下,你先走吧,改天找你。
                   那男生把一袋饮料递过来,听话地走了。
                   找个舒服的地方说话。李天悦不由分说拉着泉小跑起来。
                   终于两人在树荫下的长凳上坐定,李天悦扔了一瓶喝的过来。
                   死丫头,还是那么拽啊,对男生呼之即来喝之便去的。泉一边喝一边感慨着。
                   怎么来明川了啊?当初不是说不读,害我伤心半天,以为再也不能在一个学校了呢。李天悦有些埋怨的口气,不过表情是高兴得很。
                   遇见有钱的亲戚了呗,于是就来了。泉随口一说。
                   写小说啊你。我还差不多,什么时候你也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
                   近墨者黑不是说。你还把钓金龟婿当作人生真谛来着?李天悦果然是李天悦。
                   不是告诉过你来明川挖矿是我从幼稚园时代就誓死捍卫起的理想?李天悦调皮地说,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
                   李天悦就是这样的女孩子,直爽,坦率,人如其名,一个标准的乐天派,是那种一见就让人喜欢的性格。
                   你不来我都替明川感到丢脸,还百年校誉,我爸填一大笔钱把我这个分数落一截的人塞进来了。李天悦认真地说,泉知道她没有丝毫奚落她的意思。
                   对了,你现在住哪,校舍?有空找你玩。
                   我?寄人篱下。
                   真的是亲戚吗?从来没听你说过啊。李天悦狐疑地看着她。
                   少操心我啦。你呀,有空去应付那堆狂蜂浪蝶吧。泉含笑用瓶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是那么重色轻友的人吗?李天悦故作委屈状。好,她把胸口一拍,装豪迈地说,为了证明,要帮忙的话,义不容辞!
                   泉笑起来。两个人又嘻嘻哈哈捡着有的没的长说一通。
                   对了,泉突然眼睛发亮地打断了李天悦,问,你刚说你爸在这边又开了一家超市?
                   怎么了?
                   回去时候帮我问问伯父还需不需要人手?
                   你想打工?你亲戚不给你钱?
                   没有啦,你别紧张,是我不肯用别人的钱。帮帮忙啦!
                   你呀你,还是改不了清高的架子。好啦好啦,我说过义不容辞的啦!李天悦看着她有些无奈,她实在太了解泉,那么久的朋友了,泉总是一个人扛起所有,从来没有在金钱上向她求助,看着她和自己一样大的时候打工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也是她从心里喜欢钦佩泉的原因之一。
              


              16楼2011-05-31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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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欢呼雀跃起来。
                     吃饭吃饭!肚子饿瘪了!你请客!李天悦边大声地说边起身走。她背对着泉,迅速地用手扫了一下眼角,在心里小小地骂了一句。
                     害我眼睛都湿了……死丫头。
                     泉虽然没有解开纸牌的迷题,但却意外遇见了好友,而且还突然有了打工这个好主意,实在是令人开心的一天啊。
                     吃晚饭的时候,她的神情格外愉悦,心里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最后居然对延夏河笑着打了招呼说,我吃完了,你们慢来。
                     延夏河看着她的背影吃惊地对延立秋说,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延立秋就基本上把忙不完的工作带回家,每天回来吃晚饭。此时他白了一眼延夏河说,谈恋爱比较有可能吧。
                     什么?延夏河更吃惊了,脱口而出说,我都没有她怎么敢抢先?
                     你说的这种必然性是承认了是兄妹吧?延立秋狡黠地一笑。
                     不可能!我哪有这种妹妹啊,就算事实上……延夏河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心思被说中的时候,就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架不住延立秋的眼睛跟雷达似的扫过来,他慌慌张张扔了餐具,说我吃饱了,回房间了。
                     小子,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延立秋听着他匆忙走开的脚步声,慢慢切下一片牛排,心里饶有兴趣地想。
                     次日,天悦带来的消息是超市已经满员,不过在超市的附近有一家雅致的咖啡店在招店员,泉挺符合要求。
                     下午没有课的时候,泉就和天悦一起去了那家咖啡店。她早不是第一次在咖啡店里打工了,所以有关冲泡咖啡的程序,招待记账之类的事情都经验十足,很容易就通过了面试,马上就可以上工了。
                     泉于是把天悦打发回家,就开始了在这里的第一份工作。慢慢的,也跟店里的另外两位店员介绍过了熟悉起来。一位是小宇,负责收银记账,另一位和她一样是招待,叫小菲。
                


                17楼2011-05-31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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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中的客人不是特别多,让人觉得闲适宜人。泉知道,一家好的咖啡店总是保持它比较固定的客流,细水长流似的,同它的咖啡一起被人铭记。
                       她注意到,在对着落地窗的一张台子边,一位气质淡雅穿着时尚的女子已经坐了有些时间了。面前的咖啡早已冷却,她却有些心事似的,凝视着窗外许久。
                       请问,泉轻声地提醒她,对她抱歉地一笑说,你要续杯吗?
                       她一惊,下意识点一下头,看着泉把热气腾腾的咖啡注入杯中,眼神又渺远起来,似乎陷进深深的思绪里。
                       很怀念吗?泉端着咖啡壶问。
                       什么?她看向这个微笑着的女孩。
                       你的表情上写着哟。是怀念的味道吧。泉调皮地说。
                       呵呵。女子善解地笑起来。她的笑容让泉想起春风吹在脸颊上的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这家的咖啡是老板的手艺,从来没有懈怠过。他曾经说要抱着一期一会的心情来对待每一位客人。是非常有意思的人啊。女子优美修长的手指在瓷杯的边缘轻轻摩挲着,看着咖啡轻声地说,露出回忆时的淡淡微笑来。
                       原来是老顾客啊。我是今天新来的。我叫小泉。泉介绍自己。
                       小泉。她念一遍这个名字。你可以陪我说一下话吗?
                       泉根本不能拒绝她的请求,因为她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一片雾一样的悲伤,在轻轻扇动的长长睫毛下面,那种悲伤,像是要溢出眼眶,落下一地心碎。
                       泉匆匆跑去交待了小菲暂时代领一下她的工作,然后跑回来,坐到她的对面,用似乎不忍心触碰的声音轻轻地说,好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对不起。她反而道歉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了。
                       她看着泉,有些犹豫。泉给她一个宽心的微笑。
                       她平静下来,对泉讲述起来,以前有一对恋人,他们都很喜欢这家咖啡店,喜欢认真的老板和他的咖啡,男的就在这附近的大楼工作,每当下午茶的时候,两个人就约在这里喝咖啡,然后女孩就会撒娇让他陪她逛街或是看电影,可是男的总是拍拍女孩的头说,还有工作啊,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女孩闹啊闹,男的总是看着她很少说话,她就那样被看着,一点点安静下来。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深邃,淡漠,隔绝,女孩直到后来才明白,那是非常非常寂寞的眼神啊,为什么在相爱时,他也是寂寞的呢?……原来她走不进属于他的影之国度,他的沉重她让她惶然不安,无法承受,最后选择了平静分手……
                       影之国度……吗?泉有些黯然地说。这个词的感觉在她的心里像一根针刺痛了她。
                       恩,今天是我从英国回来的第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家咖啡店的门前,也许是受到召唤吧,你知道吗,这杯咖啡是老板特调的品种,是以前我最喜欢的,名字是MEMORY,回忆。味道一点没变,可是那个坐在对面喝咖啡的人却不在了……。女子幽然地说完,向泉笑笑,眼中钻石璀璨,如一支泣露的百合花。
                       泉沉默着,感染到这深深的悲哀,心里的暗涌一波一波地袭来。
                       对不起呢。女子神色轻扬起来,看我,对你讲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知道吗?……女子伸出手来温柔地放在泉的眼睛上,凝视着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像他。我喜欢你。谢谢你,泉。
                       ……你明天还来吗?泉静静看着她,突然急切地问。
                       女子的笑容有些萧瑟。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
                  


                  18楼2011-05-31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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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性散漫的延夏河第一次在心里认真地祈求,让一切都平安吧。
                         晨光熹微的时候,他们三人赶到了医院。
                         泉跳下车发疯一样冲进医院,慌张地抓住一个医生就问,我妈在哪?叫商琳的病人在哪?!告诉我,我妈在哪?她的情绪一下失控,泪水倾盆而下。
                         延立秋赶过来把泉的手从那位惊慌的医生衣服上拽下来说,小泉,不要这样,我带你去!
                         泉的全身力气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流失,延立秋几乎是搂着她走到了重病观察室的门口。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泉看到了插满管子的妈妈,她痴痴地看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落下。
                         就这样站立有多久?泉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现在不一直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妈妈,有一天一定会后悔自己少看了一眼。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延夏河提来了一堆食物,他对延立秋示意,一直等候在外的延立秋点点头,走了进去。
                         小泉,他自己突然意识到无意之间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称呼,小泉,他重复一遍,为了唤醒泉,也为了让自己更熟悉这种感觉。
                         已经几个小时了,去吃点东西吧。你妈妈现在没有事的。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延立秋轻声地说,他还在想怎么说服她的时候,泉却回过头,眼神空洞,泪痕干涸,再看一眼之后慢慢走了出去。
                         她呆呆地坐在长椅上,延夏河把食物塞到她手中,她却一动不动地握着,眼睛看着地面。延夏河向延立秋投去求助的目光。延立秋叹口气,蹲下来说,吃一点好吗?
                         我没有心情吃饭。泉艰涩地开口了,看着延立秋,眼中如哀求一般地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实情。那种哀求,柔软得让人想起小动物的眼睛,而泪水,又一点一点溢出眼眶。
                         延立秋站起身来,温柔地说,好的。
                         你妈妈的病很可能已经恶化了,前期表现的是严重的胃溃疡,一直都没有好转,这次经医生的初步判断,可能是……癌!延立秋轻轻吐出这个字,心里的不忍让他马上后悔起来。
                         声音虽轻,却如晴空炸开了一声霹雳。延夏河震惊地看着延立秋。
                         ……泉在那一瞬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脚剧烈地抖动起来,她低下头,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拼命抑制着全身的颤抖,含含糊糊地说着。一滴鲜红如罂粟一样盛开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是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延夏河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抱住她,安慰她,让她不再哭泣。可是他晚了一步。
                         延立秋走过来,把泉揽向怀中,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小泉,你妈妈会在今天晚上动手术,医生需要检查癌细胞是否是良性,所以你现在不能放弃阿。
                         泉在延立秋的怀里渐渐停止了颤抖,过了很久,可不可以……,她没有抬头轻轻地说,在今天晚上,借你的手?……哥哥……。最后的话几不可闻,延立秋的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等待妈妈手术的过程中,泉一直攥着延立秋的手没有松开。连夜的奔波,不进水米,焦虑在她的脸颊上烧出火红的颜色,手却凉如寒冰。在看到医生走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延立秋发觉她几乎要虚脱。手术的结果很好,证明是良性的,也没有转移,继续按照疗程吃药应该问题不大。听医生宣布完这些后,泉向延夏河和延立秋露出虚弱的感激的笑容。
                         延夏河感觉长长的一口气从胸口吐出来说,现在可以吃饭了吧?再不吃你就倒了。我去拿。
                         泉看着睡容平静的妈妈,一点一点把食物塞进口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恸,她的心情除了感激就是更大的不安。下一次的汹涌什么时候来到,不得而知,而且一旦失去,就是永远!她突然对站在窗边的延立秋说,我决定了。我要从明川退学。
                         延夏河吃了一惊,延立秋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扶了扶眼镜说,你现在情绪还不稳定,不适合做任何决定。停了一下说,这样吧,既然你妈妈已经没有危险了,我们先回去了,夏河你去帮泉请几天假,你好好陪着妈妈。过几天我再问你答复。如果你坚持,没有人会拦你。
                         不过我要提醒你,延立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如果你不回明川,你拿不到那笔遗产,而那笔钱的意义,对你和你妈妈现在来说,已经是迫切了。
                         泉的动作停止了。她的眼神渐渐冷却下来。那个背影,把狭长又阴冷的阴影投在妈妈的床边。
                         原来昨天手心的温暖,又不过是错觉。
                         为什么一错再错?她问自己,把自嘲和冷淡的微笑挂上嘴角。我会考虑。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延夏河奇怪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为什么突然之间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
                         夏河。我们走吧。
                         门在泉的背后被无声地关上了。一室的空寂和冷清包围住她。泉握住妈妈的手,喃喃地说,妈妈,你知道吗,都是假的……,所有……,我真的好累……
                         她终于累得睡过去了……
                    


                    23楼2011-05-31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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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泉本能地抬起头。杨汐看到的是一双因为惊恐而失去了视点的眼睛。这个女孩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把头发粘在额前,全身发抖,却说不出话。
                           她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杨汐凝视着这双眼睛,恐惧,脆弱,他似乎还记得上次见到她,是那样清醒平和的眼神。没有任何预料的,他俯下身去贴近她的脸颊,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吻。
                           是那样轻柔的吻,像一片蔷薇花瓣碰到了嘴唇,像一片落叶触到了水面;是那样短暂,又是那样凝聚了时间一般的漫长……
                           天地静籁,一切美好和安详重新回转。
                           十米之外,一个匆匆赶来的女孩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她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眉眼。
                           在情绪震荡之后,泉显得有些迷茫,看着他的眼睛,秋水明澈,一点一点开始找回自己的意识。
                           杨汐伸出手来。他的表情没有尴尬,只有真诚。
                           很难过吗?要不要去个地方?
                           泉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它。力量渐渐回到身体里。她有些吃力地在杨汐的帮助下站起身,跟着他走。
                           是了,故事中的天使不会说话,当他想表示爱和关怀的时候,就会用无瑕的吻来代替言语。那个吻的用意也是这样善良纯粹,不染纤尘。
                           她梦游似的跟着他坐上了公车,两个年轻人看着窗外明亮的风景一帧帧划过,柔和的风穿过头发。虽然没有交谈,但泉知道此刻她第一次在这里可以依赖。
                           窗外的楼宇渐渐变得低矮和稀疏,田野清澈的绿色和泥土的味道分明,于是泉知道公车的方向是向着郊外。
                           应该是末站的样子,空空的车转了一圈回去来路,留下他们和一个孤零零的锈蚀的站牌。
                           走吧。杨汐向她做了一个手势,他沿着原野上的小路轻快地走,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注意到他原来是背着画板。
                           大概步行了十分钟左右,杨汐在一座废弃的大门前停下了。泉看到长到腰际的野草恣生,掩映着一扇铁门,上面是剥落的漆皮和暗红色的斑斓锈迹,斜边还卧着一块大石。
                           进来吧。杨汐推开了铁门上的小门,泉迟疑地跟着走了进去,发现是一大片原野上长满荒草的空地,附近有坍圮的平房和围墙。走进那些荒草深处的时候,泉发现草丛里或立或卧着许多雕刻粗糙的碑刻巨石,字迹模糊,颜料在雨淋日久后变得暗淡。
                           这里是……?泉问。
                           看不出来吗?这里原来是一个碑刻作坊,大多是墓碑用的,后来大概倒闭,就荒废了,成为这样。杨汐解释说。
                           这些,是墓碑啊。泉蹲在一座立着的石刻前,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心里一阵轻轻的颤栗。你常来这里吗?少顷,她直起身,看着坐在一块掩埋入草的石碑上的杨汐问。
                           嗯。杨汐边说边把画板从背后拿下来。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泉抬头望向尽头,是一丛黝黑的树林,天空燃着火样的残照,拖曳着长长的金色的云带,而另一角,虚弱发白的一小片月,像谁漫不经心粘上去的纸片,隐约显现。在静谧的晚籁中被充沛的气味和声音包围,但细细分辨,天地间只有风缄默来去,亘古不变。
                           泉沉默着,思绪散漫,在草丛中随意地走。间或和画画的杨汐说一些话。
                           你喜欢这里有什么理由吗?
                      


                      25楼2011-05-31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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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安静,有一种残缺和颓废的美。
                             不害怕吗?
                             你指什么?
                             它们是墓碑啊。
                             杨汐停了笔,笑了笑说,死人是不会比活人更可怕的。
                             ……活人更可怕。像被一道闪电劈中,泉的瞳孔一下收缩。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一下子记忆不可抑制地翻涌上来,胃里抽搐起来。她捂住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杨汐放下画板,走了过来。
                             泉把头埋进双臂间,过了很久,才用发抖的声音慢慢地说。
                             是……兔子的头……身体不见了……那个盒子里……今天……好多血……
                             杨汐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人做这种恶作剧呢?
                             杨汐抚摸着她的头发。
                             又过了一会,泉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其实已经好多了。
                             杨汐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等一下。
                             他起身走开,片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枝鲜红的花,送到泉的面前说,给,忘记那些吧,记得这个就好。
                             是野生的蔷薇?泉惊喜地接过。
                             是蔷薇吗?我以为是玫瑰呢。以前有位朋友最喜欢玫瑰花。这两种花有什么分别吗?杨汐问。
                             玫瑰和蔷薇同属蔷薇科蔷薇属。不过,两者的枝,茎,叶都有区别。可是我总觉得玫瑰是种在温室里的娇弱的花,不像蔷薇大多开在野地的风雨里。也许是自己的偏见吧。
                             原来是这样。杨汐点点头。
                             突然他说,我帮你画一张素描好不好?来,你坐在这里。他拉起泉,让她坐在一块残破了半边的墓碑上,把一朵红蔷薇插在她耳边漆黑的发里。
                             裙裾在风中轻轻摆动着,有些倦意地拍打着她的小腿,沙沙的涂写声和头发里蔷薇的芬芳,这一切就像是一场轻慢温柔的梦境。
                             天色渐晚,泉渐渐觉得周围不甚分明,她提醒仍在画的杨汐说,太晚了吧,我们先回去吧。
                             哦……也是。杨汐停了下来,看一眼手表说,该走了,不然赶不上最后一辆公车了。
                             他们收拾了东西往回走。
                             其实以前一个人的时候都第二天再回校的。杨汐边走边说。
                             在这里一个晚上?泉吃惊地站住了。干什么呢?
                             这里的星星,很美。知道吗?大而明亮,看上去像钻石一样寒冷坚硬,又像泪光一样柔软有体温的温度。他回头看一眼泉,笑着说,这样说,是不是很矛盾。
                             泉浅浅地笑了一下作为回应,心里却有些惘然。
                             是这样寂寞的人吗?高草离萆,星光如霜,白衣的少年如一只蝴蝶在墓碑间翩跹飞舞,又如一个月下幽灵自在吟唱,夜雾洇染了他的上衣,石碑凉透了他的心扉,萤火飞来绕指缠绵,蔷薇如魅妖冶盛放。想象这样的情形,是会让人屏息的吧。
                             跟杨汐在一起时,虽然愉快心里却总隐隐的疼痛,仿佛有一种太珍惜而不敢的惶惑,以至于常常觉得不真实。
                             还是坐车回去的时候,收到了延夏河询问的短讯。这将泉彻底拉回现实。血淋淋的兔子脑袋与手上的蔷薇花一样真实。如果这个是延夏河变本加厉的杰作的话,恐怕自己已经不可能继续无视了。她实在是有些意外的恼怒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26楼2011-05-31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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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等完成再送给你。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杨汐。杨汐突然说。
                               啊?泉反应过来,也笑了。是啊,虽然对他很熟悉的感觉,不过毕竟互相介绍都不曾呢。
                               我叫商泉。
                               对了,我们是同岁吧,你的生日在几月?
                               四月。
                               那我比你小一点。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小汐,可以吗?
                               为什么?泉有些意外。
                               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啊。杨汐叹了口气。
                               因为我从来就是一个人。
                               不知是这句话还是杨汐脸上落寞的表情刺痛了泉,她脱口而出说,好的,小汐。
                               杨汐的笑容绽放在车窗上倒映的流光溢彩中,分外明艳。车已回到了市区。
                               泉回到家中的时候,延家已经灯火通明。延夏河和延立秋都坐在厅中,只是延夏河的表情比起延立秋来要坐立不安的多,而那一位永远是那张不变的浆糊脸,神色凝固,阴晴难料。延夏河的不安有一大半来自这张脸。之前他也能感觉到家里的冷战,所以选择避开。但今天显然很有可能会有台风登陆,骤雨来袭,大战爆发。所以眼下,他正在度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泉进来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没有说话,走向自己的房间。
                               你还知道回来?!延夏河耐不住了,他看着延立秋引而不发的脸色,觉得还是自己先说开比较好,所以端出教训的口气,实意是想帮泉挡一挡。
                               泉看了一眼目光还在书上的延立秋,敷衍地说了句,今天有事,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还有下次?你知不知道,这小子打了多少电话……!
                               延夏河!延立秋断喝打断了延夏河的装腔作势的咆哮。
                               泉心中一动,锐利的目光扫向延立秋。后者把书合起,扔到桌上,拿下眼镜擦试说,电话费会从你的食宿中扣,另外从今天起,晚上九点之后门禁。还有,他戴上眼镜站起身来,双手插到口袋里往卧室里边走边说,如果没吃晚饭的话,最好不要浪费食物,也不要指望半夜会有人替你煮饭……
                               后面的话几乎淹没在延夏河的惨叫声中,不会吧,九点?!延立秋,你是专制的暴君吗?……这下子他深刻了解什么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泉看着王姐把饭菜端上来,愣了一会也就坐下了。
                               延夏河闷闷地在拿着遥控器扫着节目。
                               泉吃完饭,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到延夏河的面前挡住屏幕说,延夏河,你该适可而止吧。
                               让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延夏河口气有些烦躁。
                               泉把那张大鬼牌从背包里拿出来,扔到桌上说,是你的东西吧?
                               桌上的纸牌背面向上,泉也是第一次注意原来金色的背面中间有一个貌似熟悉的徽标,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延夏河吃惊地拿起它,在手中仔细翻看,不可能,他喃喃地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原来他们说的人,是你?天呐。
                               别装了。泉厌恶地说,如果你想让我走,请用高明一点的手段,用那种卑劣的恶作剧只会让人恶心。
                               如果你知道这些纸牌的来历,就不会这么想了。可是确实有些蹊跷。延夏河意外没有计较,只是皱紧眉头思索。
                          


                          27楼2011-05-31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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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表明你的清白的话,就把所有的事告诉我。泉冷冷地说,大概在她心里也直觉延夏河没有撒谎。
                                 于是延夏河开始讲述这种纸牌的渊源。他用手指点点纸牌背面的徽标说,仔细看这个,想不起来吗?
                                 泉看着那个以盾牌,利剑,槲寄生枝和花样字母,数字构成的图案,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啊,她突然低呼。
                                 是,这是明川的校徽。延夏河说,经常看见的东西反而容易被忽略。他抬头想了想说,这些事情,大概往届的学生更清楚些吧,毕竟菁英纸牌已经成为遗迹了。
                                 菁英纸牌?
                                 是的。明川的建校大概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它的前身最初是所皇家贵族学校。到几十年才被几家财团收购,并且开始招收普通学生。虽然如此,它的教学水平和设施仍是一流,似乎因为兼收并蓄变得更加有活力和繁荣。尤其在前几年,就是延立秋那一届居然同时有四个人拿到了已经停止七年的菁英纸牌,是史无前例的。
                                 这种牌很难有吗?泉问。
                                 注意到这种牌与普通牌的不同了吧,规格,徽标。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呢。昔日明川的创建者是个棋牌高手而且相当痴迷,因此他创造了明川一种特殊的荣誉,即是菁英纸牌。这项荣誉可是为明川最优秀的学生而设置的,对于明川的学生来说每一张的拥有者都是传奇。最初纸牌的颁发要容易些,可是这副独一无二的牌只有54张,在历经十几年后,学校发现如果不更加严苛入选的条件的话,纸牌很快就会殆尽,即使复制,也没有办法与这最初的古老的荣誉媲美,所以颁发就慢了下来,甚至一度停滞。有人做过统计,大概现在留存的只有不到三张了吧。
                                 看上去很普通嘛。泉翻看着纸牌,有些感慨。
                                 延夏河轻蔑地笑了一声,这张牌,是假的。
                                 假的?泉吃了一惊。
                                 很明显,真正的纸牌是用黄金打造的,而且背面徽标上代表明川的字母和数字上镶嵌共有36颗小钻。一般人见都见不到,别提仿冒了。
                                 泉说不出话,这种牌也难怪可以作为一种高不可及的荣誉象征了。
                                 那么,你见过了?
                                 何止见过。延夏河笑起来,似乎有些赧然,说起来还是我弄丢的。
                                 什么弄丢了?泉一时没明白。
                                 延立秋的牌啊。大概在中学的时候吧,把延立秋的牌拿出去跟同学炫耀,玩了一阵,不知怎么就忘记放哪了。
                                 泉郁闷他的口气怎么这么轻松,跟掉的是枚硬币一样,真是腐败的子弟啊。后来呢?你挨骂了?
                                 回家也是提心吊胆地跟那家伙一说,你猜怎样,他眼睛也没抬就说了句,掉就掉了吧,啧啧,延夏河想想还赞叹着,当时觉得真是酷毙了。
                                 泉倒是真想把这俩怪人都毙了。不过,问题还没问完。
                                 那个游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禁忌的呢?
                                 这个啊,以前牌的出现是代表挑战的意思。因为拿到牌的名额太少,所以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人在明川,认为自己实力足够超越的学生可以主动向持牌者提出挑战,反之亦可,接受或者提出挑战的持牌者必须公示自己的牌作为开始的标识,有区别的是前者是不能拒绝,而后者可以拒绝,但一旦开始,就必须继续……。不过后者不常见就是了。
                                 如果不继续呢?
                                 放弃对于这些骄傲的人来说,是种耻辱,所以不可能的。赢的人可以获得或者保有那张纸牌。即使输掉也比放弃好,毕竟是场游戏。只是前几年,发生了一些事……延夏河的声音低沉下去。
                            


                            28楼2011-05-31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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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回家了,泉换上自己的衣服,小菲眼尖,叫起来,泉,你掉石灰池里去了吗?
                                   说来话长,以后啊。泉匆匆忙忙扔下这句,跳上了公车。
                                   回到家,延夏河忍住了没说什么,还是没逃过延立秋的眼睛。
                                   怎么了,打架吗?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不看泉说。
                                   掉石灰池里去了。泉索性把小菲的话搬出来用,自己都觉得夸张,就赶紧修改了一下,呃,就是在学校外面建筑工地的石灰池边摔了一跤,蹭了一点。
                                   延立秋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两个人。你是小孩吗?他对泉说,小孩都是那样到处蹭脏东西带回家。下次处理干净了,再进门吧。延立秋照例最先离席。
                                   喂,你撒谎都不带写草稿的?延立秋信了才有鬼呢。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延夏河大发感慨。
                                   信不信都随便了。泉依旧吃饭,延立秋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学校有麻烦吗?延夏河靠近他,低声问。
                                   最大的麻烦就是你。泉随口说,把筷子放下,把碗收到一起递给王姐。
                                   什么态度嘛。延夏河把泉的背影当靶子,手里作着捏飞镖的姿势,嘴里配音咻咻。
                                   利箭破空。
                                   可惜撞到哐然关上的房门上。带着轻飘飘的硝烟黯然坠毁,大概这就是此刻延夏河的心情写照吧。
                                   一连过了三四天,泉已经做好迎接升级版恶作剧的心理准备,但一切平静。只是天悦有些躲避她似的,几次找她都找理由不见。也许是听说那些事吧。泉虽然理解,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好在杨汐时常来找她,稍稍弥补心里的失落。
                                   天悦啊天悦,你怎么了?问又不肯说,死丫头……
                                   许悠悠!许悠悠!讲台上点名的老师拖长了声音喊,把泉从心事中唤起。
                                   周围的同学细细碎碎地议论起来。
                                   许悠悠又没来吗?老师环顾了一周问。
                                   她快有一个星期没上课了吧。有人在底下小声说。
                                   一个星期?泉惊觉,也是很久没有看到她活跃的身影了。
                                   老师在纸上划了一笔之后,接着点名。
                                   许悠悠出什么事了吗?泉想。
                                   晚上回到家中的时候,意外只有延夏河陪她吃饭。王姐端着托盘走过。
                                   怎么了?泉忍不住问。
                                   延立秋在房间里吃饭,他要陪悠悠。
                                   什么?许悠悠在这里?!泉大吃一惊。为什么一个星期不去上课的许悠悠会突然出现在延家?
                                   你那么吃惊干什么?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死活要赖在这里。没办法,病人最大。延夏河说。
                                   生病了?这就是没有上课的原因吧。
                                   什么病?泉关切地问,严重吗?
                                   轻度肺炎。发现及时,已经没有大碍了。她啊,生个病也不安分。
                                   哦。泉沉吟了一会问,那她今天会住在这里吧。待会我会去朋友家。
                                   你去哪?延夏河惊讶地说。
                                   约法三章之一,不可以对任何人泄露我们的关系。泉一边说,一边收拾碗筷。
                                   ……延夏河一时无语,表情尴尬。过了一刻,才呐呐地开口了,其实我……
                              


                              33楼2011-05-31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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