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空 ? 返回 ? 追悼尾崎丰 这看起来似乎太迟了。一个人去世了很多年才偶然听到他的歌,在他的忌日过去了好几天才提笔为他写点什么。他姓尾崎,名丰,1965年11月29日生于日本国东京都世田谷区,1992年4月25日凌晨,逝世于一间民居庭园内,享年26岁。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如此短暂的青春里却可以创造如此多的奇迹。他不是一个长跑冠军,不是一个士兵,也不是一个高智商的数学天才,他笨得要死,单纯、正直到常人所攀不上的高度。他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曾经逃学、酗酒、呼朋唤友、又喜欢弹吉他唱他创作的歌的普通年轻人而已。为什么他的感染力如此深厚,超越国界,超越语言,跨越年代,仍然可以感动那些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在不同的地方怀念他,想为他继续。 这个社会上还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如果他至今还健康地活在某个地方,那他就已经是个步入中年的人了。我不太愿意称他做“十代的教主”,他的影响力不仅仅只限于从十岁到二十岁的人之间,不管任何一个年龄阶段的人只要明白了那个道理,就会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他的歌。就像他曾经的制作人所对他评价的那样:他一出生就四十岁了,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整个人生。听尾崎丰歌的人总会有这样一段经历,或许在某个便利商店,在打工的某个小饭馆,在街边一次不经意地路过,或是在某个明星的一次采访谈话中,他提到自己曾喜欢的一位歌手,这里面就有尾崎丰的名字,还有他那听过一次就感动到心里的声音。于是人们开始议论:这到底是谁在唱歌,他是谁?他到底想诉说什么?带着这种种好奇和不解我们就情不自禁地走到了他的世界里,一个来得太快的传说,一场最无悔的青春。 尾崎丰的一生到底快不快乐?在看完别人为他撰写的成长录后,我依然得不到答案。我知道他有个爱他却和他有代沟的亲哥哥,有父母,有一个并不贫穷的家,还有众多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和他兴趣爱好一致,行动一致。他肯定是个很早就谈恋爱的人,他喜欢女孩子,女孩子也都喜欢他,他被同学欺负过,他写诗,里面都是发泄的文字,他诅咒社会,不原谅那些抛弃他的人,他喂养过小猫,退过学,被唱片公司录用,被父母赞赏过,被他那个做律师的哥哥抢掉正吸食到一半的毒品,他们把他强行送到监狱里,他逃到纽约一个月,又返回,说那里是一个没有一件好事发生的地方,在机场的送行会中,经友人介绍认识了他惟一结婚的妻子,有了他惟一的儿子,他是那么地喜欢唱歌,从三米高台上跳下,腿骨折断了,他仍然坚持在唱,他反战反核,反对暴力,同情那个在新宿歌舞厅里被几个男孩带出去杀掉的女孩,而为她写了一首歌,他经常在演唱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他让所有相信他的人跟他一起来,真实地去爱,即使赌上这条命也是值得的,他并不渴求自己会被理解,他主动破坏和朋友已经建立好的关系,破坏和社会的关系,以证实自己的存在,他在舞台上演唱就像在他家客厅里和朋友聚会一样,言辞激愤,笑容灿烂,他大汗淋漓地睡在舞台的地板上,就像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样,眼睛无辜地睁着,胡乱吹起口琴,却吹出来一段很美的旋律,万千年轻人崇拜他到死,他显得很伟大,却是个无比孤独的人,以各种姿势活在他的舞台上,当他体弱的母亲早于他半年去世时,他正喝得烂醉如泥,不断向空中挥拳,而他是被他的妻子和哥哥送到医院的,在那之前他曾联络过他最好的朋友们,希望他们继续听他诉说,他还稀里糊涂地睡到那张他母亲曾睡过的床上,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在他死了以后所有朋友都向他靠拢,他们在找寻他英年早逝的原因,自杀、谋杀、猝死成为三种辩论的话题,还有三种成分存在于他的体内,是酒精、毒品、药物滥用,还是失望、绝望、毫无希望导致他心肺衰竭,他并不是一个悲剧式的人物,他的歌词充满鼓励与真诚,他只不过是一个酷爱喝酒,喜欢说话的人,他甚至比中国武侠小说中的那个令狐冲还要孤独,他被师傅限制在一个山上练功,不饮水不吃饭只喝酒,他说只要有酒他的生命就可以继续,而他并没有说慌,他的死亡恰好可以把他不愿意长大的梦想变成现实,于他之后,究竟要有多少年,经历多少个时代才会涌出一个像他一样的歌者呢?我把他最震撼人心的歌词记录在脑海里,不停地翻阅,还有他和妻子、小儿子的生活照,他和童年的玩伴嬉笑在一起的样子,他的侧面,他的口琴,他仍很瘦弱的身体背着一把吉他,他的所有专辑,他短暂的二十六载人生经历,和他无法控制的呼喊出来的歌声,这个无比固执而坚强的年轻人说:“我那不断跌倒的生存方式,有的时候是靠忍着眼泪才支撑着的……” 尾崎丰的音乐不单单只是旋律与流传式的音乐,它超出了歌曲本身所能表达的含义,它显得很重要,影响了往后日本社会一大批以他为榜样的年轻人,那些人可以成为明星也可以只是个普通人,可以有所成就也可以一事无成,这并不影响尾崎丰音乐的传播,正因为感动是没有界限的,所以就算过了多少年,只要听过他声音的人不管行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想起他,想起他的笑容和他的经历。其实,那些喜欢尾崎丰的人已经不年轻了,跨过十代,走到人生的中点站,停在半路回想以前的岁月时,尾崎丰的死带给他们的伤痛是很小的,他们真正迷惘的是这个社会依然还是原先的样子,我们依然盲目地活着,尾崎丰所不能忍受的我们全忍受了,并且消化殆尽,成为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