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枝
「解语花。」姑娘一脸的妆容，扭着柳腰嬉笑嫣然就进来了，冲着房内休息的角叫道，「有人找。」
被叫的那人正在上妆，拿着眉笔呢，在穿梭往回的人之间，背景也喧闹，只是那人安安静静地对镜，勾勒描画，取来就是一副闹中取静的画。听得姑娘唤人，把眉笔停下，倒着在雕花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说话也是软语，轻轻柔柔地，不经心就挠进你心窝子里——……
「——那下一出戏，还唱不唱了？」
「不唱了。不是有老板找呗？」姑娘笑嘻嘻地回她。
那人沉默半晌，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和手上敲桌的哒哒声和着。一曲完了，这才道，「也好。」说罢，把手伸到伙计早就端来候在一旁的铜盆子里，撩水卸妆。
动作慢又优雅。找的人让伙计姑娘来来回回几趟了，也还是慢悠悠。不知情的人问一声，什么角啊，面子这么大。立马就被身边的人嘘声，四下张望后才拉到一边低声说话。
——那解语花，被爷们捧在心尖尖儿的美人呢。
——这般了不得？面儿大？
——那可不，听说背儿里（比了个大拇指），可硬。那官爷儿来了，也得好好着。
——是？怎么遭，说来听听儿。
——嗨，这儿你就不知道了。这解语花的名儿，还是先头，二爷他，给起儿的。
——哎呦，二爷！
那人诧异一声，打打扇子，两人的声音渐渐息了下去。
解语花慢生生卸了花容，摘了头饰，这才露出本来面目来。还着着戏装，却也看得出，几分男儿的模样。
竟是男身！那人又是一声惊叹。
起身，解语花缓步朝外度去，那身段也是极美的，又丝毫不带女气，也不蛮，就是赏心悦目，慢慢落不见了。
嘴里啧啧，直到一位伙计慌忙间装上，道歉埋怨参半地道了几番，这才回过神来。赞道美人儿，再看别的姑娘，却再觉得无味无感了。
客看着间内终于走出来一个素面的人，忙站起身略略恭敬地迎上。到了跟前才看到这人一身戏子装扮，愣了愣神，试探着唤道，「花儿爷？」
「是小爷我。不认识了？」解语花斜睨过去，对方长得普普通通，也不觉着哪里见过。再细细看，一点儿熟悉感没有。
念头一个个翻，心下就有了计较。也不说话，晃着白袖把人往包间座儿上带。茶水吩咐下去，很快便呈上来。翘腿抿茶，这张扬的姿势用戏装做来，点儿不见违和。
客见座儿上头的人不语，自己也不敢出声，跟着把茶盏端起。品。座儿上头的人放下，也跟着放下。座儿上头的人停在半路，客的却实打实地落在桌上，「喀」的一声不大不小，很快被大堂里欢呼叫好埋过去。再快也落了几分尴尬。
「一般的他不知道小爷在这。哪个路子来的？」解语花开了口，又起茶盏，浅酌一口。
客不说话，憨笑。
怎么憨笑？不算憨笑的。这个行当里的人憨笑，那是装傻。解语花扬嘴角，道，不说也好。
客这会反倒讪讪地说，是霍家小姐让小的来的。
原来是想用来头捏着藏着加自个儿价码呢。霍家小姐？
霍秀秀？
解语花不动声色……「……秀秀没跟你说，小爷不喜欢故作玄虚？」
客面色如常，心里却更加讪然。
「霍小姐……」
「行了，说正事吧。」
台上又换了支曲儿。从包间的窗矩看出去，可以看到眉目精致的戏子，和老爷们在扶手木上，和着曲子敲的手。一地的瓜子壳。压着声音谈生意的都不是大头，大头这时专心在风花雪月里醺醺然，不可自拔。但那都是表象。谁不是精明着呢。
「在下，想请花儿爷，夹一次喇嘛。」
解语花眼神回来，一凛，那人立刻就不说话了，只拿着那副恭恭敬敬的笑对着解语花，刀枪不入，宠辱不惊。宠辱不惊？解语花看了好一会，才低低地——甚至略带嬉笑地回，「好啊，现在小辈儿都起来了……都想让老九门的解家，来夹喇嘛……」
低低地一句，几乎要湮灭在尖锐的吟曲儿里。但客一听，脸色全变，倏忽站起来，甚至要跪下去，手足无措。宠辱不惊？怎么可能。解语花很快地笑了起来。
「解语花。」姑娘一脸的妆容，扭着柳腰嬉笑嫣然就进来了，冲着房内休息的角叫道，「有人找。」
被叫的那人正在上妆，拿着眉笔呢，在穿梭往回的人之间，背景也喧闹，只是那人安安静静地对镜，勾勒描画，取来就是一副闹中取静的画。听得姑娘唤人，把眉笔停下，倒着在雕花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说话也是软语，轻轻柔柔地，不经心就挠进你心窝子里——……
「——那下一出戏，还唱不唱了？」
「不唱了。不是有老板找呗？」姑娘笑嘻嘻地回她。
那人沉默半晌，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和手上敲桌的哒哒声和着。一曲完了，这才道，「也好。」说罢，把手伸到伙计早就端来候在一旁的铜盆子里，撩水卸妆。
动作慢又优雅。找的人让伙计姑娘来来回回几趟了，也还是慢悠悠。不知情的人问一声，什么角啊，面子这么大。立马就被身边的人嘘声，四下张望后才拉到一边低声说话。
——那解语花，被爷们捧在心尖尖儿的美人呢。
——这般了不得？面儿大？
——那可不，听说背儿里（比了个大拇指），可硬。那官爷儿来了，也得好好着。
——是？怎么遭，说来听听儿。
——嗨，这儿你就不知道了。这解语花的名儿，还是先头，二爷他，给起儿的。
——哎呦，二爷！
那人诧异一声，打打扇子，两人的声音渐渐息了下去。
解语花慢生生卸了花容，摘了头饰，这才露出本来面目来。还着着戏装，却也看得出，几分男儿的模样。
竟是男身！那人又是一声惊叹。
起身，解语花缓步朝外度去，那身段也是极美的，又丝毫不带女气，也不蛮，就是赏心悦目，慢慢落不见了。
嘴里啧啧，直到一位伙计慌忙间装上，道歉埋怨参半地道了几番，这才回过神来。赞道美人儿，再看别的姑娘，却再觉得无味无感了。
客看着间内终于走出来一个素面的人，忙站起身略略恭敬地迎上。到了跟前才看到这人一身戏子装扮，愣了愣神，试探着唤道，「花儿爷？」
「是小爷我。不认识了？」解语花斜睨过去，对方长得普普通通，也不觉着哪里见过。再细细看，一点儿熟悉感没有。
念头一个个翻，心下就有了计较。也不说话，晃着白袖把人往包间座儿上带。茶水吩咐下去，很快便呈上来。翘腿抿茶，这张扬的姿势用戏装做来，点儿不见违和。
客见座儿上头的人不语，自己也不敢出声，跟着把茶盏端起。品。座儿上头的人放下，也跟着放下。座儿上头的人停在半路，客的却实打实地落在桌上，「喀」的一声不大不小，很快被大堂里欢呼叫好埋过去。再快也落了几分尴尬。
「一般的他不知道小爷在这。哪个路子来的？」解语花开了口，又起茶盏，浅酌一口。
客不说话，憨笑。
怎么憨笑？不算憨笑的。这个行当里的人憨笑，那是装傻。解语花扬嘴角，道，不说也好。
客这会反倒讪讪地说，是霍家小姐让小的来的。
原来是想用来头捏着藏着加自个儿价码呢。霍家小姐？
霍秀秀？
解语花不动声色……「……秀秀没跟你说，小爷不喜欢故作玄虚？」
客面色如常，心里却更加讪然。
「霍小姐……」
「行了，说正事吧。」
台上又换了支曲儿。从包间的窗矩看出去，可以看到眉目精致的戏子，和老爷们在扶手木上，和着曲子敲的手。一地的瓜子壳。压着声音谈生意的都不是大头，大头这时专心在风花雪月里醺醺然，不可自拔。但那都是表象。谁不是精明着呢。
「在下，想请花儿爷，夹一次喇嘛。」
解语花眼神回来，一凛，那人立刻就不说话了，只拿着那副恭恭敬敬的笑对着解语花，刀枪不入，宠辱不惊。宠辱不惊？解语花看了好一会，才低低地——甚至略带嬉笑地回，「好啊，现在小辈儿都起来了……都想让老九门的解家，来夹喇嘛……」
低低地一句，几乎要湮灭在尖锐的吟曲儿里。但客一听，脸色全变，倏忽站起来，甚至要跪下去，手足无措。宠辱不惊？怎么可能。解语花很快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