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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 BY 奥尔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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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血色的残阳低低挂在西边的地平线上,仿佛贪恋着人间的生祭而不愿离去般,将冰冷如西伯利亚亘古不化的冰川般的阳光投射在深褐的大地上。
  满地的残臂断肢,破碎的铠甲散落得到处都是,偶尔会有一块没有被血染红的金属,在血色阳光下反射着惨红的光。
  红蓝两色天空中,黑褐色的秃鹫盘旋不止,锐利而阴鸷的眼中闪着对腐尸的渴望。
  悬浮在地面的尘沙在血腥中徘徊不去,贪婪地吮吸着最后一丝生气。
  常人看不见的,以死者的阴惨气息为养料的灰白色小花,正冷笑着在血色黄昏里缓缓绽放。
  一枝斜插于地的长剑缓缓倒地,溅起一地的鲜血。
  空洞的金属碰撞声在风里激起回响。

  “我们……赢了吗……?”血迹班驳的铠甲微微动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黑发少年艰难地将倒在他身上的“半”具尸体移开,沾了一手的血腥。
  粘滞的感觉让他觉得想吐。
  四周一片死寂,光秃秃的山石在他眼中呈现一片褐红,不知道是因为血色的阳光,还是真的染满了鲜血。
  静得连一丝生气也没有。
  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敌人,朋友……每一个人都死去了吗?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端,他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可是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黑发少年挣扎着坐起身来,断裂的肋骨发出一声钝响,他的脸容在瞬间扭曲,口中喷出鲜红的液体。
  剧痛将眼前的景物绞扭成怪诞的形状,连血红色的天空也似变得昏暗无比。
  无声无息地,鲜血的池沼缓缓扩大开来,然后一丝一丝地渗进干涸的土地,浸润着冰冷的地之魂灵。
  滚烫的、带着年轻气息的鲜血,却无法捂热那颗冰冷的心。
  “只有……我一个人……”黑发少年用身边的黄金枪做支撑,忍住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站起身来。
  血色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歪斜地映在地上,扭曲得不成样子。
  一地的褐红。
  血腥的味道让人窒息。

  发黑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夕阳刺目的光芒将尸横遍野的战场碾压成黑色的剪影,狠狠刺入与暗夜同色的眼瞳,流下两道无形的血泪。
  冰冷的风开始狂乱地切割长空,红与蓝两种颜色在大气圈的最上层疯狂地争夺着彼此的地盘,互相撕咬,血色的云团遍布天际。
  仿佛是地面上的鲜血蒸腾而起的结果。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几次都因步伐不稳而险些摔倒。
  黑发少年看到身首异处的巨蟹宫守护者,那双深青色的眼瞳依旧漠然地睁着,希望的影子在其中支离破碎。
  淡淡的冥府气息在他身边荡漾着,那或许是积尸气的残留。
  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看不到多少愤怒或不甘,有的只是悲哀。
  伸出颤抖的手,黑发少年抚下了死者早已僵硬的眼睑。
  一张又一张沾满血污的脸在眼前晃过,有白皙的,也有黝黑的;有狰狞的,也有温柔的;有朋友的,也有敌人的,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没有生命。
  阳光里的血色浓得化不开。

  再向前走,就看到了那张他最熟悉的脸,哪怕这张脸已经被血痕与泥土玷污。
  黑发少年记忆里那妃色的眼瞳隐藏在了眼睑下,额前两点朱砂印黯淡无比,淡青色的长发胡乱地散在身侧,团团血污纠结在其中。
  鲜血几乎从伤痕累累的圣衣的每一处缝隙渗出来,紧闭的妃色薄唇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秃鹫在高空冷冷地盘旋,时而俯冲下来,撕扯着白骨上尚未完全冷透的血肉。
  “你……也……死去了吗……”
  苍白俊秀的脸上,是比死亡还要平静的微笑。

  ——这是你的愿望吗,史昂?
  ——愿望?童虎,你说得还真是有趣啊……我只不过是不愿再去回想而已,如果把这种东西当成愿望,反而会玷污了愿望本身啊。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对你来说,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如果你真的要隐瞒下去,我也没法勉强你,但是……我不想你在圣战中死去。
  ——谢谢你的关心,毕竟……十二宫的黄金圣斗士里,只有我们两个“异类”啊……



1楼2005-03-24 08:31回复

      仅仅是发生在昨夜的对话,如今回想起来却仿佛隔了亿万光年。
      史昂那妃色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纸背般,刺得童虎的双眼生痛。
      那夜的星光似乎格外明亮,就象史昂施展星光灭绝时那么灿烂而辉煌。
      不知为何,薄薄的水雾在童虎眼前闪过。
      当最后一线星光消失在晨曦女神猎猎飞舞的衣裙中时,圣域与冥界之间的圣战正式开始。
      天地在瞬间变成血红。

      “无论……你……知道什么也好……希望你安息……”找不到任何可以覆盖他身体的东西,连一面破损的盾牌都没有。
      血色的夕阳将血色的光照在那个死去的战士身上,将他的身影凝成血色的雕像。
      最后的那缕微笑苍白无比。
      “再见了……”
      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那纤长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带着一丝惊喜俯下身去,感受到友人身上那几乎完全消失的生命之火。
      如风中之烛般脆弱。
      “史昂!醒醒……你……”他不顾全身的伤痛都在叫嚣着抗议,将他的友人扶了起来。
      友人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仿佛正要从梦魇中醒来。
      深青色的睫毛开了一线,妃色的光芒隐约闪动。
      他心中一喜,还未来得及说出话来,眼前的景物已然全红。

      “抱……歉……”妃色的薄唇被鲜血染红,每说一个字都凝着血雾,艰难无比。
      童虎抹去满脸的血渍,那是刚才被史昂一口鲜血喷个正着的结果。
      但童虎却笑了,尽管一脸血迹的笑容看上去有着一丝诡异。
      “没关系,你活着就好……”
      “……冰地狱不欢迎我啊……所以……咳……”史昂忽然剧烈地呛咳起来,血不停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洒落一地,看上去红得刺目。
      史昂的脸却苍白得近乎透明,妃色的眼瞳透出黯然的光芒。
      仿佛在血海上漂浮着的一叶白帆,海天一色的血红间只留下了那点白影。
      “……史昂,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别人……”
      “不……不需要……他们都死了……连完整……咳咳……完整的尸体……都无法留下……咳……”胸腹间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旋转着剜割,尖锐的断骨刺出体外,无情地将伤口扩大。
      童虎抬眼望去,不远处的一只断臂上,套着双鱼座黄金圣衣的一部分。
      惨淡的血光仿佛在嘲笑着他。

      “只有你们活下来吗……我需要一个人继任圣域的教皇,而另一个人则要去看守108魔星之塔……自己选择一下吧!”庄严凌然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血色的天空有了微微的波动。
      “我可不想……做看守……咳咳……不合我的……个性啊……”史昂眼中浮起戏谑的神色,妃色的双瞳闪动着童虎读不懂的微光。
      “……好吧,我去看守魔星之塔。”有些不理解友人的行为,做教皇是比看守魔塔艰难百倍的工作,一向怕麻烦的史昂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看来你们都没有意见,那么我也要去休眠了,等待243年后再次醒来。史昂,我希望,我在人间的代言人降生在圣域时,能够看到你。”那个声音渐渐淡去,在血色的夕阳里消逝成风。
      “243年后吗……”两人彼此对望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2楼2005-03-24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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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有一次尝试过使用中国的毛笔,但是这种软中带硬的笔他始终用不惯,写出来的希腊字母也千奇百怪。
        他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几千年来都在使用这种书写工具,真的是很难驾驭。
        尽管他自己也算是中国人。
        他连汉语都几乎全部忘掉了,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使用。
        其实很多时候,那些自己不常使用的东西都会被遗忘,比如已经读完的书,比如墙角柜子的钥匙,比如……太久不曾见面的朋友。
        在年轻的时候史昂从来不曾想过这些问题,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最重要的自然是圣战。
        可是现在时光静静地流逝,往日那些被忽略已久的东西就从记忆的深处浮起来,一摇一荡地,在岁月的河面上招摇。
        史昂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愚蠢,是否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成天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他不知道童虎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可以确认一点——当初,不让童虎做教皇是明智的选择。

        在瀑布前端坐的童虎有时会神游。
        因为太久的时间都呆在同一个地方,哪怕再美的风景也早看厌了。
        身在圣域的史昂连一次也没来过,两人的关系似乎就这么被无形的利剑斩断。
        童虎的头脑里始终有着一个疑问,可唯一能告诉他答案的人却始终闭口不言,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当然也有一丝的抱怨。
        他相信史昂最终会告诉他的,因为他们是朋友。
        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瀑布前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天上候鸟飞去又飞回,几点淡黑的影子映着艳蓝的天空,明净得透亮。
        童虎忽然想起了那个山中观棋的传说——有个樵夫上山砍柴,发现两位老人在对弈,于是他停下来观看,一局结束后他拿起斧子想接着砍柴,但发现斧柄早已烂光……
        有人说那个是荒谬的梦,也有人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传说毕竟是传说,一句话从村头传到村尾都可能走形得不成样子,何况这种传说流传了这么多年,经过了这么多人的口?
        他有些好笑地想象着史昂如果象他这样坐在瀑布前,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然而时光终究是过去了,一点一滴地磨去所有人的记忆。
        直到血色的记忆也褪成一片苍白。

        ——总有一天,要让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童虎遥望着圣域的方向,如此想着。
        但他不知道身在圣域的史昂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坚定的信念让我敬重,可是这并不表示你可以知道一切。
        有很多的东西,无论对当事人还是非当事人,都是禁忌,尤其是在圣域这个一切都神化了的缩微世界。
        ——所以,请你不要再迷惑,我会将一切的真相封印在我的眼底……


      4楼2005-03-24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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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琴海的波涛是蔚蓝色的,有人说那是雅典国王埃勾斯的眼泪幻化而成。
          海的那边飞扬而起的仍是黑色的风帆,站在礁石上的国王老泪纵横。
          神的恶作剧轻易地撕裂人的灵魂,深灰色的海崖上,血泪孕育出惨白的花朵。
          父子两人命中注定无法见到彼此的最后一面。
          从此,爱琴海的水波变得泪水般苦涩,日夜拍打着黑色的绝壁。

          站在圣域的顶端——星楼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远方的爱琴海,可是史昂不是浪漫主义者也不是伤感主义者,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站在海边去回想那些美丽的神话。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远山上的柑橘林和橄榄林绿了无数次,凋零了无数次,沉甸甸的果实也无数次地压弯了枝头,农夫们喜悦地笑着,将一年的辛劳所得小心翼翼地装入果篮,期望能卖个好价钱。
          史昂不想去数到底过了多少个春秋。
          他的任务只是等到下一次的圣战,然后将那个秘密永远地带进黄泉。
          地中海夏季特有的、炎热干燥的风吹过整个圣域,他淡青色的长发随风狂舞。
          青铜面具遮去了白皙的脸,长长的黑色法衣裹住昔日年轻修长的身躯,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随着太阳看不见的脚步一点一点地移动。
          他开始觉得有些疲乏,但这不是身体上的。

          距离上一次的圣战,已经过去了220年。
          这是童虎看着庐山上的草木绿了220次后,得出的一个正确的结论。
          瀑布的水烟将他重重围住,雾气在他的发稍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不知道身在圣域的史昂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也许史昂过得比他更好吧……毕竟他的好友,坐在圣域仅次于女神的最高位置上。
          而他也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史昂会那么做,冰凉的水烟随风飘荡,瀑布在他身后轰鸣。
          童虎突然回想起当年。那个时候,他和史昂都十分年轻时,史昂曾经邀请他去中国的西藏。
          想起来也真是汗颜,身为中国人的自己,竟然连西藏也没去过。
          记忆里,史昂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但依旧是那张白皙而端丽的脸,妃色的眼瞳亮丽无比,唇边的微笑高傲而动人。
          青藏高原那特有的琉璃色天空剔透得宛如蓝水晶一般,平均海拔超过四千米的高地使得天空仿佛伸手可及。
          远处的珠穆朗玛峰严妆素裹,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耀眼的雪光让他只能眯起双眼,去看那已经冻结了千百万年的世界之巅。
          回忆与现实开始重叠起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眼前飘然而逝,他依稀记得,谁也有这样一双琉璃色的双眼……
          可回忆的碎片在岁月的长河里,一旋一旋地沉下去,从他的指尖倏地滑开,留给他一个冰凉的吻。
          如指间砂般地流逝。
          童虎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大地的震颤将史昂桌上堆放整齐的公文震得微微歪斜,他扶住桌沿站了起来,但这种程度的地震对希腊来说也是常见的,毕竟这个国家处在板块的交界处。
          但海边传来的波动让史昂不得不去看个究竟,毕竟,下一次的圣战临近了。

          夜幕下的爱琴海翻卷着,墨蓝色的波涛狂暴地撞击着岸边的岩石,将大块墨蓝的宝石毫不吝惜地摔成碎琼乱玉,然后化成泡沫滑下去,消失不见。
          一轮金黄的圆月低低悬在海平线上,月光失去了温柔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血腥贴着海面飞射而来,海面上一片绝望的死寂。
          在史昂的眼中,墨蓝的波涛竟有一瞬变成惨红。
          但那始终也只是错觉罢了。
          这次的海底地震引起了海啸,惨白的月色映着海面上漂浮的各种残骸,甚至还有大半只芭比娃娃的玩具在海上载沉载浮……应该是有海难发生,可是史昂看不见一艘救生艇。
          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冰冷的海水漫过他的脚背,打湿了法衣的下摆,可史昂不在乎这些。
          那轮圆月仿佛被钉在了夜空中般,动也不动,史昂甚至开始怀疑那究竟是不是月亮。
          死亡的气息一丝一缕地透出来,他打了个寒噤。

          数年后,史昂回忆起那夜的情景也依然有些心寒,他从未见过那样充满死亡气息的圆月。
        


        5楼2005-03-24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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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他并未想到,十年后的某一天,同样也会有一个人心寒地看着这轮死亡之月。
            而那个时候的他,正准备将所有的秘密带走。
            不留一丝痕迹。

            转过海崖的罅隙,史昂看见了两个小小的身影,狂乱的夜色几乎完全吞噬了他们,苍白的小脸在月下发着惨青的光芒。
            两个孩子都昏迷不醒,史昂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两张完全一样的小脸,突然心里有了说不出的感觉。
            ——再这样下去,他们也许会死的,那么我是否要带走他们呢?还是……
            冥冥之中无人能够看见,命运三女神手中的丝线已经闪着微光。
            丝线打成了繁复的结,线头也湮没在无数根闪亮的丝线中,理不出头绪,剪不断,脱不开……

            史昂的指尖触到了其中一个孩子,但从指尖骤然传来的力量令他全身一震。
            孩子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月光下与爱琴海同色的墨蓝仿佛倒映着天穹般冰冷而深邃。
            他挡在另一个依旧昏迷的孩子身前,孩童特有的那双大眼睛里满是警惕的神色,冷然看着史昂的青铜面具和三重冠。
            从史昂的角度看过去,那轮死亡之月正好位于孩子的后方,仿佛他是从月中走出来的一般。
            月下的爱琴海依旧在咆哮着,天边那片黑帆却早就失去了踪影,再也不会有人为死者哭泣了。
            哪怕是换回白帆,迎接远航归来的人们的,也依旧是深灰的绝望。
            史昂觉得自己不应该想那么多,毕竟他现在是圣域的教皇,没有资格去伤感。
            他俯身抱起两个孩子,离开了那片海崖。
            但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过身去的一瞬间,那轮死亡之月变成鲜红,仿佛被利刃斩杀了一般。
            三途河彼岸的曼珠沙华开得灿烂无比。

            就算没有刻意地去计算时间,史昂也知道今年是上次圣战结束的220周年,上个星期,他在爱琴海边拣回了一对孪生子,可他依旧分不清谁是谁。
            因为他们长得完全一样,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往往也是这个说了上半句,那个接着下半句。
            而两人的力量以完全相同的速度在增长,这让史昂更加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这个时候史昂突然想起了远在庐山的老友——如果是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最终史昂还是放弃了选择,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慈悲还是残酷。两个孩子一天天地长大,细瘦却有力的四肢也一天天强壮起来,海蓝色的长发在带着爱琴海气息的风中飞扬。

            又是落日时分,史昂破例没有放下落地窗帘,而是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如血的夕阳,看着它将血色的阳光涂满褐色的山崖。
            他已经听到了圣战临近的脚步声,可是他别无选择。
            命运的轮盘开始无情地转动,而他连赌客也不是,只是桌面上的一叠筹码而已。
            筹码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只有在赌桌边才能发挥其效用。
            史昂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于是一丝绝美的笑容就浮现在他端丽的唇边。他慢慢举起手中的水晶杯,然后透过它去看即将西沉的落日。
            阳光将杯中的红酒映得更红,就象……
            浓重的寒意从心底泛起来,冷得吓人。
            水晶杯从他的手中跌下,冰冷的碎片在冰冷的地板上,奏响冰冷的旋律。
            细小的碎屑溅在他脚边。
            “来人,收拾一下。”他戴好青铜面具,开始吩咐下人。


          6楼2005-03-24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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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鹅黄色的烛光在双子宫里摇曳,温暖的气息缓缓飘散开去,昔日的回忆也一点一滴地浮出思绪的水面,在烛光中招摇着。
              撒加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而加隆会从另一张床上坐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睡吧,巨蟹宫的怨气不会传到这里来。”撒加在他额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加隆会在双子宫门口的石柱旁发现撒加的身影,他靠着柱子恬然睡着,夜露打湿了他的衣服。
              加隆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在双子宫里加一张床。

              阿布罗狄是紧跟着迪斯马斯克来到圣域的,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艾俄洛斯只记得撒加从很远的地方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孩子,接着……接下去的事情呢?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记忆的丝线断裂了,他抓不住时光彼端的碎片,那一段的记忆仿佛已经一片空白,干净得如同初冬的新雪一般。
              事实上,真正能记得那件事所有来龙去脉的只有加隆一人,而其他人的记忆,或多或少都被撒加剪切修正过了。
              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能够忘却就尽量去忘却吧。
              毕竟,人类在自己的眼泪中来到这个世界,又在别人的眼泪中离开这个世界,在还能够笑出来的时候,就不要让泪水浸透自己的灵魂。
              只可惜撒加还是低估了一个人,他低估了阿布罗狄的执着。
              阿布罗狄并没有忘记那一切,尽管那一段的记忆已经破碎不堪,可他还是将所有的碎片拼合到了一起。于是,事情的真相就永远镌刻在了双鱼宫守护者的灵魂深处。

              多年后,每当加隆回想起当年的情形时,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那是一个阴霾的黄昏,若有若无的阳光从西边地平线上照射过来,淡淡的阴影在十二宫的台阶上游移着。撒加裹了一件长长的黑色连帽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都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一张清秀而苍白的脸。他臂弯里那个湖蓝色头发的孩子全身是伤,大睁着一双与长发同色的眼睛,无形的利刃将恐惧深深地刻了进去。
              阿布罗狄被暂时放在了教皇厅,史昂开始为这个孩子治疗身上的伤口,撒加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他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转身走了出去。
              当他走到双子宫的后门时,觉察到异样的加隆赶了出来,下一瞬间,撒加就倒在他怀里,海蓝色的及腰长发挣脱了斗篷的束缚,如流水般散落一地。
              撒加再也无法用小宇宙压制自己的伤势,鲜血从他全身每一处伤口中喷涌出来,他整个人仿佛沉入了血海般,在一片刺目的鲜红中,只有那张清丽如雪的脸依然苍白无比,幽幽地浮在这一片死亡之上。
              苍凉的感觉如同梦幻一般不真实,月光如猛兽的利齿般噬咬着加隆的心。
              那晚,双子宫里,金黄色的小宇宙燃烧了整整一夜。

              等到撒加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了,望着那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撒加只觉得双眼生痛,仿佛两把利刃刺入了眼中。
              眼前的一切景物都仿佛染满了鲜血,几缕海蓝却硬生生地从月光中漂浮起来,勾勒出怪诞的图案。
              “以你的能力,根本没几个人能够伤害到你……你到底在做什么?!”满脸疲惫的加隆对着他大声叫道。
              “抱歉,可是我不能对普通人类使用自己的力量……”费了半天力气才说完这段话,撒加立刻咳嗽得全身痉挛,鲜红的细线从指缝间不舍地飘下,生命的气息一点一滴地流逝。
              “为了救回阿布罗狄,值吗?”
              撒加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转过头,看着那缕从窗口翩然而下的月光。
              “……我明白了,但是,我们之间的选择还没有结束。还有五年的时间雅典娜才会降临,一千八百多个昼夜足够让我们重新选择。”加隆望着躺在床上的撒加,低声说道。
              “你会怎么选择?”撒加并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他明白无论是怎样的选择,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最悲哀的结局。
              早在神话时代就已经注定这一切。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帮你拿点水来。”加隆说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他没有发现躲在双子宫石柱后面的那个湖蓝色身影。
              一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玫瑰清香在夜风中飘过。


            *:米罗的那段话出自《小王子》。

            PS:我知道这一章实在是有点乱,时间、地点、剧情都前后颠倒,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是想写米罗与卡妙的,可是写到后面却又扯上了迪斯和小鱼……汗,看来我真的不大适合写这种文章,赶快把这个深坑给填平了是正经……这章写得实在太烂,还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啊!

            PPS:这个坑真的是被我越挖越大了,汗死~~~~它什么时候才能平啊?


            11楼2005-03-24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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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严格地说,应该是找到了,但就算最高明的殡葬工也无法将他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破碎的肢体散落在方圆三百米的范围内,最大的一块不会超过三厘米见方。
                而他花了几乎半年的时间来修复双子座的黄金圣衣。 

                史昂打了个寒噤,他不想撒加与加隆拥有一个这样的未来。
                冰凉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照进了教皇厅,深红的落地窗帘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诡谲的阴影在墙上游移着。
                他已经听得见命运的脚步声,可他无法挣脱这无形的枷锁。冰冷的夜风如死神的双手般扼住他的咽喉,寒意透进他每一个细胞里。
                别,无,选,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加隆开始喜欢往外跑,打架滋事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平时的训练场上更是看不到他的踪影。
                撒加有些看不下去,拦下了他想问个究竟。
                “反正双子座的圣衣只有一件,我懒得做那什么圣斗士,而且哥哥你什么方面都比我强,我想雅典娜应该也会同意让你来守护双子宫的……”加隆歪着头望向撒加,唇边一抹讽刺的笑。
                “你到底在想什么?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撒加只觉得不解。
                “应该说我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吧……我可不象宛如天使的哥哥你啊,也许这正是我们注定要走的路也说不定……你尽管去做你的天使,我只要成为恶魔就可以了。”加隆笑得张狂,海蓝色的长发在爱琴海的风里飞扬。
                “够了,加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头呢?”
                “回头?或许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吧。”
                撒加盯着加隆的眼睛,但其中没有半点邪恶的气息。
                加隆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呢?

                夜深了,月光的脚步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冰凉的银色光华散落一地,浓重的寒意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每呼出一口气都会结成淡淡的白雾。
                撒加从床上轻轻地下来,赤足踏在结霜的青石地面上,冰冷的气息如刀锋般,从脚底瞬间就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瑟缩了一下。
                对面床上的加隆睡得正熟,撒加在他的床前蹲下身去,查看着加隆的鞋。
                鞋帮上沾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几点红褐色的泥土,撒加知道那是属于什么地方的。
                整个圣域,只有一个地方有着这样的泥土。
                “加隆,在我们之间是无法隐藏任何秘密的……如果一件事已经严重到你需要隐瞒我,那么……”撒加望着月光下加隆的脸,叹息一声。

                泛黄的卷宗在昏暗的烛光下一一展开,书页上透着说不出的气息,一行行或清晰、或模糊的字迹在海蓝色的眼底滑过,每个单词的末尾都流淌着血泪。
                血腥味扑面而来。
                “原来如此……加隆,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绝对,不会,允许——”
                星楼的风将卷宗吹落一地,撒加满头海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加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你!

                多年后撒加仍能回忆起当年加隆说过的那句话,当时他也没有觉得什么,可是等到一切都已经无法再改变时,那句话却仿佛千钧巨石般压在他胸口,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回头?或许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吧。
                加隆,你一定是早就知道结局,所以才想抢先让命运的天平向我的这一边倾斜?
                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也在不经意间就成为现实。
                一语成谶。
                圣域的天空一片艳蓝,不知名的鸟儿在长空飞过,划了无数肉眼看不见的淡灰痕迹。
                厚重的青铜面具遮去了往昔清秀的脸,巍峨的三重冠压着海蓝色的长发,窒息的感觉如绞索般勒着他的颈项,他在等着裁决的那一刻。
                孩子在洁白的雪地上奔跑,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和手套,脚上穿着鲜红的鞋子。
                洁白的脚印延伸出去,没有尽头。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清脆的铃声,还有那首家喻户晓的歌曲,可是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他都已经记不起来,破碎的音符在耳际飘过,散了一地的水晶碎片。
                青丝成雪,两鬓飞霜。


              13楼2005-03-24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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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依旧是沉默,依旧是让人几乎发疯的沉默。
                  “把你手中的婴儿交给我,然后随我去教皇面前请罪。”轻轻地开口,他对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褐发少年伸出手去。
                  “……不,我不会跟你回去。”艾俄洛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把它给我。”
                  “……不。”
                  “……把它给我。”
                  “……不。”
                  接下来的记忆一片混乱,缪斯手中的画笔蘸满鲜血,肆意涂抹在历史的画卷上。
                  所有童年的梦都碎了,留下来的只有血写的事实。

                  “教皇大人,艾俄洛斯死了……”他的右手依然残留着血的痕迹,他将头深深地低下,望着脚边的青石地面。
                  初冬时节,地面已经结了一层薄霜,寒意从冷硬的青石上飘起来,如冬眠初醒的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脚踝。
                  青铜面具在烛光下幽幽闪着微光,苍灰色的长发散落在漆黑的法衣上。
                  “……你去吧,辛苦了。”教皇的声音似乎格外疲惫,透过厚重的青铜面具传过来,于是声音里也带了金属的冷硬与漠然。
                  修罗觉得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在不经意的地方触动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但他却始终想不起来。
                  一个如此混乱而血腥的长夜即将过去,而天,竟还没有亮。
                  阴郁得仿佛要窒息那即将升起的朝阳。

                  记忆里缺失的那一环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修罗决定不去想它。
                  想得太多,头会痛的。
                  他又不是沙加或穆,可以在自己的宫里坐上一整天,美其名曰是“冥思”,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偷着睡懒觉。
                  唯有十三年前的那个血腥之夜,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能触摸到尚未凝结的血渍。
                  如同他手中的圣剑一般冰冷。
                  他冷然望着那个走到他面前的黑色长发少年,无数的金光在手中亮起。
                  犹如十三年前他斩向艾俄洛斯的胸膛一般,丝毫不留情。

                  你说什么?为了正义?那么——如你所愿。
                  用你信仰的正义将你埋葬,以你的生命为她奠基,用你的鲜血为你自己书写墓志铭。
                  如果我输了,那么就换成我的生命,没什么好可惜的。
                  无论是谁的生命,都一样。
                  神祗不会在乎祭品是谁,只要祭坛上能够流淌下鲜血,那就够了。
                  所以,你和我,只能活下来一个。
                  或者是,一个也活不了。

                  空气里呼啸着锐利的剑风,黑发少年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血的阴影飘荡在他眼前,昔日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又一次掠过他的脑海,对,还是缺了什么,无法补回原处……
                  到底是什么?
                  黑发少年的脸突然在视野中变得格外清晰,在那一瞬间,修罗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张脸上,缺了什么……对,缺了什么东西……
                  空气摩擦身体所产生的高热已几乎让人无法忍受,但是那一丝被遗忘的记忆就在指尖处一次次地滑开去,怎么也无法抓住。
                  一定要想起来……那张脸上所缺少的……
                  修罗突然明白了,他的记忆中有着每一位同伴昔日的笑容,惟独缺了一个人。
                  那是他自己。

                  修罗的身躯消失在苍穹中,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15楼2005-03-24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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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一点一点地落山,金红的光芒在远处的山峦上游移着,仿佛无法割舍这片大地般不愿离去,要将最后一片光亮留在山巅。
                    可是时光无情地将它们扯了下来,绞散了,撕碎了,丢进海的那一边去,连一点痕迹也不留。
                    当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崩溃时,没有什么是可以珍惜的,只可惜太多的人不懂得这个道理,在无谓的挣扎中耗尽了自己最后一滴泪。
                    灰白的天空一片昏暗,彤云在朔风中狂乱地翻卷。
                    历史的车轮碾压过一切悲欢离合。日升月沉,乌飞兔走,世间多得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时光不会为你哭泣。
                    少了你一个,地球依旧围着太阳公转,没有一丝偏差。

                    墓碑上的字迹早就看不出到底写了些什么,附近的贫民说要将这块石头拿去当草房的地基,因为这块无主的石料看上去相当不错,就算拿到市场上卖,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
                    贫民为如何使用这块石料而犯愁,太阳的影子一点一点挪过去。
                    一个路过的旅人好奇地问:“这看上去是块墓碑啊,下面埋葬的是谁呢?”
                    “管他是谁?死人总不会与活人争一块石料……什么,你想问撒加的墓在哪里?抱歉,我不知道。撒加是谁?”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岁月之河溅不起半朵水花。

                    “你说什么?要把刚刚降生在圣域的女神杀掉?”
                    “不仅如此,连那个赖在宝座上两百多年的老糊涂教皇也一起杀掉……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
                    来吧,撒加,亵渎神灵的我不值得你丝毫的怜悯,用你的拳头将我的身体打穿,将我的鲜血涂抹在你的手上,从指缝间滴下鲜红的燔祭。
                    我的生命就在这一刻终结,斩断前世今生的牵绊,从此我们形同陌路,彼此的眼中再也没有对方的容颜。
                    请捧起我的头颅,挖出我的心脏,将我的身躯放在祭坛上,以我的身体与灵魂向神灵献祭,在我身边放好檀香木和麝香,为我点燃地狱的火焰。
                    我会在三途河畔徘徊,等待你白发苍苍的身影,我会采一把惨红的曼珠沙华,与地府的荆棘一起编成花环,然后戴在你的头上,将你手中的银币丢给三途河的摆渡人,我们一起走向地狱的最深处,身后留下两串染血的脚印。
                    无需再有任何的迟疑,我就是你要杀死的人,将我这个亵渎神灵的人处决,来为今生的诅咒画一个血的休止符。
                    所以,请你,快一点动手。

                    “加隆,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守护女神的圣斗士吗?你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哥哥,你从小就如同神一般地善良,而我却只是做尽坏事,我们虽然是双子星座,但却如同天使与恶魔。”加隆盯着撒加海蓝色的双眼,瞳孔里有着自己的影子,“可是……哥哥,我比谁都清楚,你和我一样是邪恶的啊……”
                    “什么……!”
                    加隆,我知道,你想将自己送上祭坛,以自己的生命作为新生女神的献祭。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惟独这件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克罗托手中的命运丝线已经开始闪光,但我不能将你送进地狱,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我今生唯一牵挂的人。
                    你应该好好地活下去,活到圣战结束,活到你看到明天的希望,再也不用顾忌我遮挡了属于你的光芒。
                    应该死去的人是我,正如你所说,我的内心深处沉睡着恶魔,天使的双翼早就被黑暗玷污。
                    终结今生的诅咒不该采用这样的方式,我不能将你作为祭品,来解开这被鲜血浸透的层层牵绊。
                    地狱的不归路,我一个人来走就够了。

                    “加隆,只有神的力量才能让你从海牢中走出来……你必须在这里忏悔自己的罪愆,消除心中的邪恶,然后女神就会放你出去了。”
                    对不起,加隆,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牺牲。
                    这个斯尼昂海岬的海牢有着海王波塞冬的气息,你身在其中,就算雅典娜也拿你无可奈何。
                    就请你在这里耐心等待,等待我死去的那一刻。
                    等待你完全自由的那一刻。

                    “撒加,你无法永远隐藏你的邪恶的!我的声音会时时刻刻在你耳边回响,给你最甜美的邪恶诱惑……你的本质和我没有任何区别啊!”
                  


                  16楼2005-03-24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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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撒加?你不该对我手下留情,为什么你要放过我?
                      难道那些叛逆的话还不够将我打进地狱,那些忤逆的行为还不够让我成为渎神的罪人?
                      你难道要将自己献祭?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现在的我身陷囹圄,我该怎么阻止你?
                      撒加,如果你真的死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撒加转过头去,隔了冰冷的铁栅去看加隆。
                      这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望着加隆,他要好好地记住。记住加隆的眼,加隆的眉,加隆的鼻,加隆的唇,加隆一切的喜怒哀乐,加隆所有的动作和神情。
                      他不想让忘川之水将这一切抹去,他要将这个名字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生生世世永不遗忘。

                      如果我的灵魂飘过阳光下的爱琴海,请在桅杆上为我挂起一面黑帆,在船头为我点燃一片檀香,让我能够找到回家的方向。
                      如果你想念我,请仰望苍穹,在视野中截一片最蓝的天空,对着它展现你最美的笑颜。
                      当天地间升起七色虹桥时,请你相信,我就站在桥的那端看着你。
                      当微风吹拂着你的长发时,请相信那是我的手指掠过你的发际。
                      请对着我微笑,望着我的眼睛,说你今生今世不会再哭泣。

                      当撒加走进星楼时,褐黄的枯叶散落一地,空气里飘荡着冬季的气息。
                      暗夜的影子在他海蓝色的长发上游移。
                      “教皇大人,我想知道,下任教皇的人选为什么是艾俄洛斯而不是我?”被压抑的声音从咽喉深处发出,微微有些黯淡。
                      史昂猛地回过头来。
                      ——时间到了。童虎,你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当年会抢先接下教皇的职务,现在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
                      “在你内心深处,有着一种让人畏惧的东西……你的灵魂并非洁白无暇,而是……”
                      “那么,当初为什么把我们带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应验双子座所背负的诅咒?”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我也没什么话可说。我也曾经想打破这个诅咒,但是从神话时代延续至今的悲剧不会那么轻易就能消除……”
                      属于地狱的黑暗开始疯狂地吞噬那抹海蓝,撒加在冰冷的夜风中抬起头来,眼中燃烧着鲜红的火焰。
                      ——既然你早就知道今天的结局,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和加隆带回圣域?如果十年前海难时我们就已经死去,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青铜面具在烛光下幽幽闪着暗蓝色的光芒,镶在眼眶处的红宝石仿佛要流出血来。
                      “你去死吧,教皇!”
                      血花飞溅。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史昂想起了远在中国庐山的好友。
                      ——你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
                      身为雅典娜的教皇,也同样背负着诅咒——从神话时代起,没有任何一任教皇能活着从玉座上走下来,将职位传给下一个继任者!
                      ——我怎么能让你死在教皇的玉座上?所以我希望你离开圣域,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让我来选择这个必死的结局,留一线生机给你,让你可以从容地活着,远离圣战这个嗜血的漩涡。
                      “撒加……你也一样……逃不过那个诅咒……”史昂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这句话,或许他仅仅是这么想而已。死神的镰刀无情地切断了他的气息,他的生命之砂在瞬间落尽。
                      星楼上,与暗夜同色的长发在风中狂舞,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天际。

                      可是史昂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已将教皇之位传给了艾俄洛斯,尽管正式的传位仪式还未举行。
                      下一个血祭的对象并非是撒加,而是射手宫现任的守护者。


                    17楼2005-03-24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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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加穿起史昂的法衣,戴上厚重的青铜面具和三重冠,黑色的发丝飘扬在他胸前,与暗夜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
                        空荡荡的女神殿里,雅典娜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绒绒的淡紫色短发,红润的脸颊,唇边有一丝笑容。
                        这就是智慧与战争女神?就是她,将要守护全人类?
                        太过美丽的谎言被重复了千遍万遍,任谁也分不出真假来。
                        也许谎言早就变成了事实,而事实反倒成了谎言。

                        爱琴海依旧蓝得仿佛大块的蓝水晶,黑色的铁栅在水晶表面毫不留情地切割出无数伤痕。
                        加隆看着太阳缓缓沉入了西边的海平线,看着天空与大海都一点点地变成墨蓝。
                        一轮金黄的圆月低低悬在海平线上,月光失去了温柔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血腥贴着海面飞射而来,海面上一片绝望的死寂。
                        爱琴海翻卷着波涛,在加隆眼中看去,墨蓝色的波涛竟是深红色的。
                        仿佛横亘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血海,而那轮圆月就如同死者不愿离去的冤魂一般,绝望地将自己钉在了夜空中。
                        死亡的气息包围着他的全身,圆月动也不动地悬在那里,周围是一片比死亡更让人心寒的静谧。
                        天是墨蓝的,海是墨蓝的,点点星光也模糊到几乎看不清,惟独那轮金黄的圆月钉在夜空中,仿佛是某种猛兽的眼,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脚下的海水冰冷刺骨,寒意引起的钝痛撕咬着他的肌肤,鲜血淋漓。

                        撒加慢慢地走向那个摇篮,他无法感觉到一丝女神的小宇宙,长长的黑色法衣下摆扫过青石地面,衣襟上浓烈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他手中的黄金短剑闪着寒芒。
                        今夜就是终审的时刻,他将亲手斩断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和未来。

                        从神话时代开始直到今天的无数次圣战,战争女神胜利了无数次,胜利的祭坛上也无数次地染满鲜血。
                        双子星座中的一人必将作为新生女神的血祭,以此祈求奈姬的微笑。
                        这就是双子座所背负的血腥诅咒,千百年来从未有所改变。
                        隔了无数重染血的梦魇,奈姬的笑容美丽而冰冷,金色的眼底隐藏着讥诮的神情。
                        祭坛上流淌而下的鲜血浸透她银色的足踝。

                        如果这是赢得圣战所必须的祭品,那么我不会有任何的抱怨和迟疑,我会心甘情愿地斩下自己的头颅,将它放在奈姬的祭坛上。
                        请剜出我的双眼,带着我的眼泪与鲜血一起镶嵌在您的伊吉斯盾上,当您赢得最终的胜利时,我将与您一同目睹。
                        这一次,我将自己作为祭品,亲自送到您的面前,请您伸出您洁白的双手,接受这份献给新生女神的贺礼。
                        请用您的力量将我诛杀,用我的血在奈姬的契约书上签下您光荣的名字,染红您的金盾长枪。
                        请将我的身躯和灵魂一起粉碎,这世间不需留下我存在过的任何印记。
                        我的灵魂会徘徊在三途河畔,脚下盛开着惨红的曼珠沙华,请将我遗忘,磨去墓碑上的名字,任何人都无须为我哭泣。
                        我将在地狱的最深处永远称颂您的荣耀。
                        所以,我最敬爱的女神雅典娜,就请您亲自主持这个献祭的仪式——
                        黄金短剑闪电般刺下,对准了襁褓中恬睡的婴儿。

                        冰冷的海水缓缓漫过加隆的膝盖,双脚早就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那轮死亡之月升起了一些,惨淡的光芒在铁栅上留下青白的印痕,指尖仿佛能触摸到月华的寒冷,月的影子在苍白的手指上游移。
                        只一瞬,就将冰冷的气息狠狠刺了进去,连鲜血也冻结。
                        灵魂缠着层层锁链,属于金属特有的寒气如菟丝子般紧紧攀附其上,贪婪地将触手刺入他的肌肤,吸吮着他的鲜血,他的生气。
                        没有一丝的慈悲和怜悯。
                        加隆静静地望着月光下墨蓝的爱琴海,潮水无情地涌进了海牢。

                        “教皇大人,您在做什么?这女孩可是女神雅典娜的转世……”握住剑刃的手指无法遏抑地颤抖,大片的鲜血洒落在摇篮里,染红了每一寸襁褓。
                        “……放手!”握着短剑的手修长而有力,在月光下却呈现出如死尸般的惨白,青色的静脉从皮肤下隐隐透出来,让人看了心寒。
                      


                      18楼2005-03-24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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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惊的婴儿开始在射手宫守护者的怀里放声大哭,透过青铜面具看过去,那张哭泣的美丽小脸竟有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仿佛是戈耳工丑恶的脸化做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
                          然而那终究还是错觉罢了,女神雅典娜的脸依旧是那么白皙美丽。
                          撒加忽然觉得全身都仿佛浸入寒潭般冰冷,手脚更是冷到近乎麻木,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死命地压着,窒息的痛苦开始在他每一个细胞中蔓延开去。
                          ——难道……?
                          撒加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午夜时分涨潮的海水疯狂地涌进狭窄的海牢,连最后一丝缝隙也不放过,加隆全身都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浸透。
                          手脚早就麻木了,他觉得自己的身躯轻飘飘地浮在水中,海蓝色的长发如精灵般掠过他的眼前,但随即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开始变得昏暗起来,死亡将所有的记忆在瞬间漂白,一丝痕迹都不留。
                          本能地想吸入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但冰冷的海水直接灌进了肺里,他已能感觉到死神拥抱他的那对冰冷的手臂,锋利的镰刀在月下闪着寒芒。
                          ——撒加,你算无遗策,但你惟独没有算到爱琴海的涨潮……
                          也好,让我就这样死去,把你从非人的煎熬中彻底解脱出来,替我走完人生剩下的十三年。
                          ——你真是个笨蛋,但遗憾的是我也不比你聪明,所以最终赢得这一切的,不是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加隆的意识开始沉入无底的深渊。

                          发黑的视野里,眼前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整个世界仿佛彻底颠倒过来,扭曲成惨淡的红。
                          无法呼吸,无法开口,甚至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胸口处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死神扼住了他的咽喉般,冰冷而麻木的感觉迅速地蔓延全身,无形的利刃开始切割他的灵魂。
                          ——加隆,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但是你不可以放弃自己,更不可以因为我而放弃自己。
                          凌厉的拳风迎面而至,青铜面具与短剑掉落在地,泠泠发出冷脆的声音。
                          月光如刀,将面具下的双眼狠狠刺穿,伤口中流淌出汩汩的鲜血,将整只眼睛染红。
                          与暗夜同色的长发在风里飘飞。
                          只有那张清秀的脸依旧苍白如昔,宛如月下的白色莲花般幽然散着淡青色的光芒。
                          艾俄洛斯认得这张脸。
                          他惊呼出声:“撒加……是你?”

                          撒加突然回想起他在圣域度过的十年时光,三千六百多个昼夜如流水般从他指间逝去,无数闪亮如水晶的记忆碎片散落在岁月之河中,可他抓不住任何一片,只有指尖传来的彻骨冰凉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如同月心的凉意已经沁入了肌肤,再也挥之不去。
                          ——艾俄洛斯,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因为你不用知道真相,而无知总是幸福的。
                          “……看到我的脸的人都得死……所以,你也去死吧!”金色的光线在撒加手中亮起,猝不及防的艾俄洛斯被打飞出去。
                          在那瞬间艾俄洛斯并没有看到,锋锐如刀的月光下,大片鲜红从那两泓海蓝中涌出,然后变成两行血泪,从苍白的双颊上缓缓滑下。

                          原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却似乎被小孩子的信手涂鸦搅得混乱无比。写好的剧本被撕碎,舞台上的布景被扯下,上好妆的演员站在舞台上不知所措。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滑稽可笑,仿佛一幅古典主义的油画被扯成碎片,再胡乱地拼凑在一起,谁都无法看出那到底是什么。
                          一切都开始虚幻起来,宛如彩虹女神伊丽丝在天边的那缕微笑般无法捉摸。

                          在东边的天空微微透出淡青的时候,撒加终于疲惫不堪地倒进了玉座里。
                          血的气息还飘荡在身侧,而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对不起,加隆,我无法打开那座只有神才能打开的海牢,只能这样帮你活下去……用我的小宇宙支持你的生命,帮你抵挡每天两次的涨潮……
                          ——直到我有能力帮你打开牢门的那一天,或者是……
                          撒加清晰地听到有扇门在他身后砰然关闭,门的那一端是全身浴血的艾俄洛斯和他怀里那哭泣的婴儿,还有无数张昔日熟悉的笑脸。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已经无法再改变了。


                        19楼2005-03-24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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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是白天,可是地中海那明媚的阳光却无法照进昏暗的房间内,深红色的落地窗帘垂挂着,遮挡了几乎全部的光线。
                            屋内阴森得可怕。
                            镜中映着黯淡的容颜,原本有着如暗夜般深沉色泽的长发散着一种奇异的苍灰,双瞳的血色浓得仿佛要滴落。
                            撒加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而那抹曾经与爱琴海同色的海蓝,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不能用眼泪为你送行,就用微笑让你离开,直到所有的笑容都凝成透明的面具,焊在脸上再也脱不下来。
                            “……你是谁?”他对着镜子低声问道。
                            “……你是谁?”镜子中的人对着他低声问道。
                            “我是撒加。”
                            “不,你不是,双子座黄金圣斗士撒加已经失踪了。”镜中人清晰地说道。
                            “那么,我是谁?难道我是史昂?”
                            “不,你不是,前任教皇史昂已经被你杀死了。”清晰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到底是谁?”
                            “你是圣域的教皇。”
                            是的,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
                            撒加静静地看着镜中的容颜扭曲变形,然后那张熟悉的白皙清丽的脸就慢慢从冰冷的玻璃后面浮现出来,带着月心的凉意,紫藤花的清香随风飘过。
                            额上有着两点朱砂,妃色的眼瞳亮丽无比,淡青色的长发飞散在风中。
                            妃色的唇边一抹高傲动人的微笑。

                            自从将加隆关进海牢后,撒加的手脚就再也没有暖和过,淡淡的青紫从粉色的指甲下面透出来,苍白的指尖有着寒意带来的钝痛。
                            每天两次涨潮时他都会呼吸困难,全身冰凉,仿佛咽喉处被人勒紧了绞索般痛苦。
                            撒加知道那是加隆在海牢中的感受。
                            “……对不起,加隆……”白皙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抓住衣襟,用力之大,连手指关节也发了白。剧烈的晕眩一阵阵袭来,胸口仿佛被利刃刺穿,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深灰。
                            加隆的小宇宙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出,但撒加依旧能清晰地感到那种刻骨的悲哀,这无关小宇宙的强弱,而是无法斩断的血脉相连的纽带。
                            “我无法求得你的原谅,但是,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

                            潮水退去了,浑身湿透的加隆躺在海牢里那块不大的平地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笨蛋……你又何必如此……”身侧那股温柔的小宇宙还没有完全散去,其中有着他熟悉的气息。
                            银色的水波在加隆眼中浮起,黯淡的月光映着他苍白秀丽的脸。
                            ——哥哥,你这样做等于是逆神,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后果?还是说……你早已知道了最终的结局?
                            水波微微泛起了涟漪。
                            ——答应我,不要比我先死,无论什么时候……可以吗?
                            涟漪终于漫过双睫的堤岸,在冰冷的海牢里散落一地。

                            黄道守护者们先后离开了圣域,只有狮子座的那个七岁的孩子没有离开,但是他没有留在宫中,反倒同杂兵们混在了一起。
                            在那个血腥而罪恶的夜里,伤得最重的不是艾俄洛斯,而是他。
                            撒加远远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才不过七岁的孩子,脊背竟然已经开始微微佝偻。夕阳的余辉洒落在他深褐色的头发上,泛起一片金黄。
                            “……对不起……总有一天,我会偿还这一切……”撒加并没有开口,隔了厚重的青铜面具,他将所有的叹息都封在了自己心中。
                            第二天,一纸盖着教皇玉玺的公文发到了圣域每个人的手中,连厨房打杂的都不例外。
                            ——如再有人对艾欧利亚大人有丝毫的不敬,杀无赦。

                            卡妙来到教皇厅辞行,他的目的地是东西伯利亚。
                            墨绿色的及腰长发柔顺地从头顶披散下来,略显苍白的脸上一片柔和的淡然。
                            如果说统计一下有谁最不适合做圣斗士,卡妙一定是其中之一。撒加望着单膝跪倒在地的卡妙,眼前却浮现出他仰望星空的样子。
                            ——找到属于你的那片星空了吗?如果是的话,就不要放手。因为我们的生命本身就不长久,而幸福更是如初春的薄冰般易碎。
                            对我们来说,那是罕见的奢侈品。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不要收弟子。”撒加并没有拒绝卡妙的请求,只是在卡妙转身欲离开时,他轻声地说了一句。
                          


                          21楼2005-03-24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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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白皙清秀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疑惑,墨绿色的瞳孔中映着冷硬的青铜面具。
                              “……因为……”撒加并没有把话说下去,而卡妙也没有追问,只是轻柔地施了一礼,走出了教皇厅。

                              直到很久以后卡妙才明白撒加当年那句话的意思,那个时候,初夏的水瓶宫飘起凛冽的雪花,奥罗拉的衣裙在极光冻气中猎猎飞舞。
                              尽管如此,可卡妙从未后悔自己收了艾尔扎克与冰河这两个弟子。
                              “对不起,撒加……我终究还是无法守护……”卡妙的话没能说完,死神温柔地吹灭了他的生命之灯,时间在他的身上永远地停止了。
                              最后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微笑,冻结在已经失去了血色的唇边。

                              再次看到深蓝的夜空是在那年的九月,月还没有升起来,宝石般的繁星撒满一天。
                              十二宫冰冷的石阶似乎在无限延伸,寒意在风里轻柔地飘过。
                              身边躺着三具尸体,修罗沉默着剥去尸身上的冥衣,卡妙却仰起头来,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怎么了,卡妙?”撒加问道,他正在试戴那个丑陋的头盔,看来冥衣设计者的品位实在很差劲,无论怎么看那个头盔都象是个拙劣的防毒面具。
                              “……没什么,只是想多看一眼夜空……也许过一会儿,连看的时间与能力都没有了……”卡妙轻轻地一掠墨绿色的长发,发稍在风中扬起优美的弧度。
                              “哦?”修罗抬起头来,眼中微微透着不解。
                              “夜晚,当你望着天空的时候,既然我就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既然我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那么对你来说,就好象所有的星星都在笑,那么你将看到的星星就是会笑的星星……”卡妙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如夜风中的一缕花香般飘过。
                              “夜空中也许的确有笑着的星星,可我们已经失去了仰望的资格。”撒加淡然一笑。

                              斯尼昂海岬的方向忽然传来小宇宙的异常波动,撒加一惊,手中的羽毛笔倏地落下,洁白的纸笺上留下狰狞的墨迹。
                              ——加隆?
                              一道金光从教皇厅直扑斯尼昂海岬,匆忙中,撒加甚至连面具都没戴。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海牢几乎全部坍塌,冰冷的海水冲刷着深灰色的碎石,里面连半分人的气息都没有,唯有那二十余根铁栅还是扎眼地竖在那里,单调而死寂的黑色阴影如火焰般灼痛了撒加的眼。
                              “加隆!”他再也不顾什么了,握住铁栅向海牢内大声呼喊。
                              没有回音,连他的声音都消失在海风中,海水苦涩得象泪,溅到他的脸上来,再从眼角缓缓流下。
                              加隆的小宇宙,消失了。
                              完全地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死去的是你……”撒加紧紧地握住铁栅,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指尖瞬间传遍全身。
                              ——杀人的是我,弑神的是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的是我,最后该偿还一切的还是我……可为什么,失去生命的却是你?
                              撒加忽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中金色的小宇宙疯狂地燃烧到了顶点。黑色的长发在海风中狂舞,浸透鲜血的双瞳写满绝望。
                              ——无论如何,那个诅咒都是无法破解的吗?!
                              “银河星爆!”连群星也可粉碎的力量在狭窄的海牢中炸裂开来,半边海崖在瞬间夷为平地。


                            22楼2005-03-24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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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罗躺在米洛斯岛灿烂的阳光下,眯着眼睛去看天上掠过的一丝丝半透明的云。
                                黄金丝般的阳光让人整个身心都愉快起来,但他只要一想到去了西伯利亚的卡妙,心情立刻就会变差。
                                打破头他都想不通,为什么卡妙要去那个只有北极熊和冰雪的地方。如果只是不想留在圣域,那么来这个阳光灿烂的小岛也可以啊!
                                对了,这个岛上还曾经挖出了一件什么艺术品来着?好象是座残缺不全的雕像,叫什么来着……
                                米罗懒得去想,反正那些博物馆里的陈列品与他无关,那些无生命的雕像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举起手指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将小宇宙微微提升一点,食指的指甲立刻变得又长又尖,鲜红的颜色蔓延开去,艳得仿佛要滴下血来。
                                “这就是那叫‘腥红毒针’的玩意啊……真是无聊透顶!”准确地发出一针穿过七片风中飘飞的黄叶后,米罗终于无聊到了极点,考虑着是不是加件衣服跑到西伯利亚去。
                                “……给卡妙带点什么东西去呢?西伯利亚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米罗站起身来冲进屋去,将自己的小屋搜索了整整三遍,都没有发现一点可以称作“礼物”之类的东西。
                                米罗翻了翻眼睛,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了窗台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生长着一株小小的植物。
                                只有几片略显单薄的叶子,但却青葱翠绿得可爱,在米洛斯岛灿烂的阳光下纤细地微笑着。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小宇宙,悲哀而绝望,但那如水晶般清澈透明的和声在风中不住地鸣响,天籁一般动人。
                                “……是他……对,除了黄道十二宫的守护者之外,唯一天生拥有力量的那个人……”撒加从桌边站起身来,悠长的叹息声在风里滑落,“今生今世,你的命运又将是如何……”
                                下一瞬间,教皇厅里已没有他的身影,深红色的落地窗帘微微颤动。

                                那个九岁的孩子执着一把小提琴,细长的琴弓还搭在弦上,但他的身侧一片血腥,破碎的肢体散得满地都是。
                                那股悲哀的小宇宙还没有完全散去,孩子银青色的长发在初冬的寒风中飘飞,雨丝从阴霾的天空飘下,沾了一地鲜红。
                                撒加静静地望着他,孩子放下了琴,缓缓抬起头来,于是隔着那张青铜面具,两双眼睛彼此对望了。
                                ——可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一直到死,撒加都无法忘却那双眼睛。那仿佛是夜空中如宝石般的星辰落进了他的眼中,于是那一泓清澄就凝成了两片璎珞,如最深的湖底倒映着碧落苍穹。
                                可那双眼中毫无表情,空洞得仿佛爆炸时的强光闪过,将一切喜怒哀乐都彻底漂白,只留下一丝丝的血色萦绕不去,幽幽荡漾在这一片苍白之中。
                                “跟我走吧。”他向孩子伸出了手。
                                “好吧,希望你有一天不要后悔带我走。”孩子笑了,但这笑容却让撒加不由打了个寒噤。
                                毫无笑意的笑容,只是将唇角向上轻轻抬起,眉稍舒展开去,面部的表情肌再配合一下,一个完美而冰冷的笑容就出现在那张清秀的脸上。
                                ——原来,你微笑的原因和我一样。
                                都是早就失去了哭泣的资格。

                                撒加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奥路菲的执念,尽管他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但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
                                尤其是他最厌恶的训练。
                                从一般的杂兵到圣斗士预备生,只要是来叫他去训练的,都会被他冷淡而礼貌地拒之门外。
                                他每天的功课只是练琴。
                                也有人想用武力叫他“知道好歹”,但自从巨爵座与南冕座的白银圣斗士被他彻底击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找他的麻烦了。
                                而他所用的武器,只是那把从柏林跟着他一起来到圣域的小提琴。
                                无须出手,无须动脚,在天籁般的琴声中,那两个白银圣斗士狼狈不堪地倒下,身上的圣衣几乎碎成粉屑。
                                撒加觉得自己必须出面了,否则奥路菲再这么执拗下去,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圣斗士是严禁私斗的。”循着飘渺柔美的琴音,撒加来到奥路菲所居的小屋,对他说道。
                                “我知道。”奥路菲停下了琴,对撒加完美地施了一礼。
                              


                              23楼2005-03-24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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