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冲田晃了晃有些发涨的脑袋,起身走向半开的窗子。空荡荡的后院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尤为萧瑟,远处不时传来几声蝉鸣,断断续续地叫嚣着,似是要冲破这夏日燥热的空气。
回廊上响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隐约听到队士们交谈的声音,像极了梦中的情景。冲田用力握住刀柄,却仍旧抹不去心底那隐隐的不安。
因为长时间的留在屯所修养,冲田开始回想很多事情,很多平日里没有时间想也不愿意想的事情。小时候和姐姐一起的,遇见近藤先生之后的,第一次拿起刀的,然后画面就逐渐被红色侵蚀,满眼的红色覆盖住所有,慢慢的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总是被过去所牵绊是无法前进的,所以他不曾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所以握着刀的手仍旧是坚定的。 想起几个时辰之前,也是这样的脚步声,却停在了房间的门口。冲田拉开纸门便看到那人波澜不惊的脸,于是像往常一样笑着开口:“哟,一君。”接着挑起眉毛用眼神询问来者的用意,然后听到他冷静的一如既往的声线:“要去执行任务,顺便来看看你。”
冲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还是不能去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冲田意识到他在憎恨着自己的无力,如果,如果不能站在你们身边,如果不能一起走下去。
“……啊。”无论平时多么镇定多么从容不迫,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斋藤总是有些手足无措。
“真是的,既然这样就不要来告诉我嘛。”猛地转过来看向斋藤,并不是责怪的表情。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冲田不禁笑了出来,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一君,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啊。
一阵雷声过后不久便下起雨来,微风夹杂着丝丝凉气使冲田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觉得眼前的世界越发清晰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坍塌,而他就伫立在这废墟之上。他执意拿起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应该是一把利剑,永远走在最前面,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毫不留情的斩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守在屯所,甚至成为被保护的对象。
然而—— 冲田眯起眼睛扯着嘴角轻笑起来,似乎,也并不完全是这样呢。
雨水可以冲刷掉所有痕迹,罪恶的,血腥的,所以下着雨的夜晚通常会伴随着杀戮,比如——现在。
虽然雨声很大但冲田灵敏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准确地说,是脚步声。来者的动作很轻快,踩在屋顶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来不及多想,拿起加贺清光便冲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雨水不时飘洒在回廊上,泛着微微的寒意。冲田停下脚步,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支手里剑“嗖”地飞来,被他用刀鞘弹开。
对方从屋檐上跳下来,轻盈的体态仿佛一只警戒的猫,黑色面纱遮住了大部分脸只能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两人僵持了很久,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察觉到对方是个强大的对手,冲田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兴奋起来。
出鞘的时候他看见刀身上映照出自己的脸,苍白的、微笑着,但是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可怕吧。挥刀挡住对方又一支手里剑,一个闪身,迅速移动到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