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从那以后,良太就是在为幸子敲大鼓了。夏祭什么的,全都忘到了脑后,只是为了能让幸子听到,为了呼唤幸子在敲了。
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的声音。
然后,良太常常停下敲大鼓的手,竖耳倾听。于是,夹杂着远远的波浪的声音,他听到了微弱的螺号的声音。那的确像是螺号的声音,高亢而又嘶哑。在良太听来,那就像是幸子细细的叫喊声。
一天早上,良太到岩石背后,大着胆子招呼起海龟来了:“喂,海龟,在睡觉吗……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样的梦呀……一定是女孩子的梦吧,系着红腰带的女孩子的梦吧?”
海龟吃惊地仰起脖子,嘟哝道:“啊呀,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那个梦有意思吗?”
“啊,不,已经腻透了。”
“那样的话,就换个梦吧!”
“换个梦?唔,其他还有什么梦呢?”
“大鱼的梦,海鸥的梦,彩虹的梦什么的,有意思的梦,不是有的是么?”
海龟伤心地说:“实话对你说,我连做梦都厌倦了。”
“啊,那样的话——”良太蹲到了海龟的边上。“能把呆在你梦里的女孩子还给我么?”
海龟闭着眼睛,这样回答到:“女孩子?怎么还给你啊?”
“怎么还给我?”良太怒视着海龟,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那孩子,不是被你关到海里的吗?”
海龟垂下头,嘟囔了一声:“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一下子关到了梦里的东西,怎么才能就出来呢?”
“真、真的?”
“啊,我干了坏事呢。”
良太瞪圆了眼睛,愤怒地瞅着海龟,可没一会儿,就又把攥得紧紧的拳头轻轻地松开了。然后,像是横下了一条心似的说:“那样的话,你干脆也把我放到你的梦里!一百年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我和那女孩子一起住在海底哟。”
听了这话,海龟才头一次把眼镜睁得老大。然后,直勾勾地瞅着良太,用坚决而低沉的声音这样说到:“那可不行啊。好好的小伙子,可不能干那样的事情呀。”
“那么,怎么办呢?”
“还是……让我来想个法子吧。”
“有办法吗?”
“啊。只有一个。对了,请等到夏祭的晚上。”
“夏祭?”良太算起夏祭的日子来了。
“还有一、二、三,还要等三天吗?”
海龟点点头,眼睛里一下充满了悲伤,然后嘟囔了一声:“夏祭日的夜长着呢!”
说完了,海龟就把脖子缩了回去,任良太怎么叫,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了。
夏祭在大鼓声中开始了。
太阳还老高,村子里的年轻人就在海边搭起的台子上轮流敲起了大鼓。那声音,随风飘到了邻村,然后飘到了遥远的海角。
但是,那里不见良太的身影。以夏祭为目标,那么一阵猛练的良太,这会儿正坐在昏暗的小屋里,苦苦地思索着。
(说今天幸子会回来,是真的吗?)
良太想起了上次海龟的话。
(说我来想个法子吧,那不会是说谎吧……)
舞蹈的唱片高声响了起来。烟花“砰”地升了起来。
“良太。”老奶奶叫道,“今天你不扎上头巾,去敲大鼓吗?”
良太一声不吭。良太想,莫非说也许我是在梦里见到幸子的?可是,他又觉得小屋的门就会被推开,梳着辫子的少女就会冲进来似的。
天黑了,大鼓的声音更加响亮了,海边布满了灯笼。今天是跳个通宵的日子啊。
可尽管如此,良太还是蹲在那里。他想,等到了夜里十二点,还像往常一样敲大鼓。现在的良太想,自己只会为了只属于他和幸子两个人的时间——其他的人谁也不知道的时间才会敲响大鼓。
不久,钟敲响了十二点。
“好!”
良太扎上了头巾。然后,用力敲起了大鼓。
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