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在中跟父母回老家过年,还带了一本本厚厚的试卷。
要在老家待十天,按计划要写完10份理综卷5份英语卷。
父亲看他提着一袋子试卷从卧室出来,走到金在中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放假可以放松一点,别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试卷就少带点吧!”
金在中听话的将英语试卷放回书桌上,把客厅里还没充好电的Mp3从插座上拔下来塞进书包里,一切收拾妥当跟父亲一起出门,刚坐上车手机就响起来。
是郑允浩的短信。
【假期好好玩,就别那么拼命做试卷了。开学见。】
如果你和你最好的朋友从小学一直做同班同学直到高三,你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形影不离似双生,然后在某一次考试之后你被告知你们的差距实在太大所以大学再不可以一起念了你会是什么心情你会要怎么办?是无奈的放手让他往你永远也到达不了的高度飞还是不自量力的朝着他的方向拼命追?
显然,金在中选择的是后者。不自量力的朝着郑允浩的方向拼命追,高考这条路上他不能自私的让郑允浩等他只能自己拼了命的没日没夜的追赶。
什么也没回复便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系好安全带后挨着车窗靠着,房顶还有未融化的雪,雪水沿着房檐一点一点滴打到叶子略黄的香樟上。车里暖气开的很足还是微微有些冷,金在中紧了紧围巾然后抬头看着前方认真开车的爸爸。
“爸,你说……我能考上A大么?”
这个问题金在中问过很多人,老师,同学,父母。答案虽略有不同但其实都如出一辙。
“努力应该就可以吧……”
努力,应该,就,可以吧……
应该可以吧……只要努力就好了呀!!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结果摆在那里显而易见,可谁都不愿说出让他失望的话。
A大是全国最好的政法大学,这本没有什么,可郑允浩的理想是成为最棒的检察官,他要上全国最好的政法大学。
郑允浩要考A大,而且志在必得。
金在中所能想到的未来不过就是自己开一间超市,过上衣食安稳平淡市井的小日子,和郑允浩检察官的宏伟理想相差甚远。又或者说郑允浩的一切从来都让它望尘莫及,即使他拼了命的追赶却也总和郑允浩差那么一段距离。
也就是因为这样,金在中才习惯一直跟在郑允浩的身后,靠着郑允浩的光芒来确定自己要奔往的方向。
他从来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郑允浩不在他身边了他要往哪里去。前方的光熄灭了,他要如何确定方向。
过年的缘故,平日终年不在家的亲戚都赶了回来,老家里热闹异常。车还没开进院子就有一群孩子迎上来,扬起小小的手掌噼里啪啦的拍着车窗,朝车里的人眉开眼笑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妈妈嘱咐金在中把外套穿上自己就先下了车,金在中透过玻璃看到窗外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不由皱皱眉,拿掉耳机关了Mp3慢吞吞的套上外套下了车,跟叔叔阿姨鞠躬问好,然后到车后帮妈妈提后备箱里的年货和礼物。
金在中初三的时候父亲做生意赔了大笔的钱,偏偏祸不单行母亲也因为突然生病下岗在家。而那个时候这些平日里总是把【血浓于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之类说辞挂在嘴边的所谓亲人对他们的态度淡漠的不得了,当他们是瘟神仿若避之不及便会惹火烧身。若不是当时郑允浩求了他父亲及时拿出钱救急那他们家还不知道如今能不能从潦倒的困境中走。
而那个时候,金在中便将这些人情世故冷暖看了个透,这世上除了父母他只信郑允浩。
老家的院子大房子也多,金在中跟爷爷奶奶行礼问了安好之后就跟着父母把行李拿到一早打扫整理好的房间。一大一小的两个隔间,金在中的卧室甚至还准备了书桌。
“你爸说你高三学习紧你又爱安静我就和你爷爷找人打了张书桌。”奶奶不知何时进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金在中忙放下手中的书去扶老人家坐在床上,自己则搬过书桌前的椅子坐到奶奶面前,握着奶奶的手轻轻的揉,老人掌心的茧擦过手指,有岁月厚重干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