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幽幽小径一路行去,花香四溢,鸟鸣倥偬。万俟箜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甜香沁入心脾。
“平日里也不常出来,竟不知还有这方雅处。”回转了身,看向泽津,“比之魅水之滨如何?”
点落花瓣上的碎露,眼神悠远,似乎又回到了那魅水之滨:“帝都的花太甜,太腻了!”
且行且赏:“魅水的花确是淡雅,有时我都奇怪长出如此淡雅之花,生出如此淡雅之人的地方为何称了一个‘魅’字。”
“真正魅惑人心的往往不是那俗艳之物,你且看前方小亭。”泽津的眼中有光芒闪烁,“宁静淡泊,见之忘俗。”
一方小几,一壶清茶,一架瑶琴,一缕清香。微寒的风中,素衣蹁跹;空灵的琴中,十指回旋。
“竟是他!”万俟箜微吃了一惊。
“你认识?”泽津眨了眨眼,饶有兴趣地盯视着万俟箜,“如此雅妙之人可代为引见。”
“他便是再雅妙也比不上你!”追上泽津,“其实我与他不熟,有过一面之缘。据说,”他略顿了顿,“据说他是三弟的男宠。”
泽津停了脚步,面上带出了一丝悲伤,轻轻地:“竟成了男宠……”
“泽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轻笑着摇了摇头,“总觉得这般风姿折为男宠……”一声长叹。
“我也觉得辱没了他,只是世事难料。泽津,还过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身份之类的宛若浮云,我只想认识这个人。”
那日街上太过纷乱,万俟箜并未看清此人长相,如今近看不由暗暗称赞。此人便是与身边泽津相比也不落下风。二人的接近并未使琴音停滞,依旧如流水倾泻,自然而下。二人也未出声,坐于小亭栏上侧耳静听。半晌,泽津从袖中取出一管玉箫,苍凉的箫声和着那琴音宛转而出,没来由的让人心悲伤。
万俟箜抬起头看着闭眼吹箫的泽津,想出声赞扬却又觉心中酸涩。琴箫合鸣,泽津,我曾无比期待这一天,可谁知等来的却是你与他人的合奏,怎不叫我心伤,怎不让我难受。
曲毕收声,清源慢慢仰起头看着那吹箫之人。青衣缥缈,墨发飞扬,略显苍白的手轻抚着那管玉箫,似乎在回忆,似乎又在感伤。这个人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和自己一样,那眼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苦楚。他的脸色似乎比那手还要苍白,唇边不见丝毫的血色。清源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狠狠摇了摇头,为何想不起来。
“你怎么了?”泽津迈前一步,手抚上了清源的肩,眼中满是关切。
“无妨!”清源笑了笑,站起身来,“公子吹得一手好箫。”眼光扫过枯立一边的万俟箜,暗暗心惊。魔族二皇子,人要比画上好看许多。能与二皇子并肩而行的想必不是普通人物。
“闲暇戏耍,比不得公子好琴,难登大雅之堂。”握住清源的手,竟比自己还冷了几分。也不细想,脱下那淡青的外套披在清源身上,“外面冷,莫冻着。”
万俟箜握紧了拳,咬紧牙关。
“公子身子比我要弱上许多,这衣服公子还是自己披着吧。”已然感觉出万俟箜的不满,清源轻笑一声,将那外套还与泽津。“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在下魅水泽津。”
“魅水泽津……”万俟铮并未对自己提过这个人,莫非他不重要?不重要也好,免得将他牵扯了帝位之争中,白白送了性命。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微贱之人哪里配称一个‘尊’字,在下清源。”
“微贱的只是地位,从来都不是人!”泽津淡淡笑了,“公子自有风骨,切莫轻贱了自己。”
一股暖流融入心田,这还是他醒来听到的第一句如此关切自己的话。展开笑颜:“清源谨记!”
“公子,原来你跑这来了,让小的们好找!”只见几个小厮急匆匆跑来,见了清源对面之人忙伏下身子,“拜见二殿下,魅水族长。”
清源似乎大吃了一惊:“原来二位竟是……”弯身欲拜。
“这做什么,”扶住清源,“我们又哪里需要这些俗礼。”
“公子,”其中一个为首的小厮磨蹭了上前,“殿下让您回去。”
清源皱起眉头:“我还不想回去!”
“可是公子……”抿了抿唇,“殿下因为公子偷跑出府大发雷霆,若公子回去晚了,恐怕殿下……”
“他能将我如何?”冷笑一声。
“你家殿下是谁?”
“回族长,是三皇子。”
“我闻三皇子最是知礼,如今清源不过是在家待得闷了,出来闲暇片刻有何不可?”执起清源的手,“你回去告诉三皇子,就说是我将他请到府上流连几日,让三皇子莫要挂心。”
“这……”抬眼看着万俟箜。
万俟箜再忍不住,上前分开泽津牵着清源的手:“泽津,清源公子是三弟最重要的宾客,三弟如此急着找他回去定是有要事相商。泽津,不可误了三弟大事!”吩咐那小厮,“还不替你家公子将琴包好,若误了时辰看你家殿下不打断你的腿!”那小厮忙上前包了琴,又吩咐另外几个扶清源出去。
清源也看出万俟箜心情不佳,作了揖,对泽津笑道:“若他日有缘,清源还想与公子琴箫合奏。”
“那是自然。”见他走远,心中不免郁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