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刹那,弹指芳华,咫尺天涯。
早听闻《飞鸿》是一个大团圆结局,真正看完了,又是另一番滋味。说起大团圆,想起的必是Happy Ending,各回各家各抱各娃,从此夫妻双双把家还,白头到老不分离。但是,《飞鸿》读罢,感受更多的,仍然是惆怅,即使每个人有了归处,仍是不由得有些怅然。
近几日再看《红楼梦》,突然又多了些感慨。来来回回一次次地读,有时觉得黛玉不错,有时又偏爱晴雯,但总没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物。有些不解。但是一次次读下来,对书中的人物却有了其他的感情——怜惜。不仅仅是怜惜那些处在中心的女孩子,现在读来,更多的怜惜却在王熙凤、贾瑞、薛蟠等人身上。而正因为时时有的惋惜、疼惜、怜惜,才会想一遍又一遍读下去。
插进这个主要是想说明一下我的审美。《飞鸿》看完,心中留下的感情也是怜惜。对佐伯,因他心如死灰后的平淡如水;对白石,因他的情绝而情义不绝,一路尽心竭力;对幸村,因他的悔他的痛他的遗憾,以及知己再难回去的从前;对迹部,因他与不二的天上地下,海角天涯,纵日后有缘再见,他是一呼百应的贵族,他只是闲看夕阳的农夫,擦肩而过,世界已变。没有落泪,因为他们终究解了心中的结,寻了各自的归处;但是却也无法笑,因为今日的一切,他们牺牲太多。从此两地遥望,山水迢迢,终不知何日与君再见。种种心思缠绵悱恻,最后化成丝丝怜惜萦绕不散。
很久以前看言情小说时就在想,有没有可能看到一部小说,当两情相悦时可以不再是“我爱你”“我喜欢你”,有没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许下一生的誓言。古有“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是不是到了今日,不管怎样的故事终脱不了一句“我爱你”。
从一开始就不觉得《白驹》是一部言情。与其说它讲的是情,倒不如说它只是讲了一个故事。不管是《神弃》《寻觅》还是现在的《白驹》,其实情从来就没有占特别大的篇章,只是从头一步步地开始讲一个故事,讲那些人怎样的缘分遇见,从此人生有了交错。情从来不是夺目的重点,却每每教人震颤。
手冢话很少,却每一句重若千斤。淡淡地字句,许下的是一生的誓言。不需要海枯石烂,只是一生并肩相伴。打动人的,正是这样久违的情。
一直觉得《白驹》整篇是很古雅很中国化的,不管是冲突还是感情,再激烈都不会让人读得沸腾得忘乎所以,总有一种凉意在其中,留下淡淡的悲和愁。
最后想再说一下《飞鸿》中让我印象很深的两个人。
第一个是手冢。
整个《白驹》的故事里,尽管手冢曾贵为太子,但在我看来在从前到后的故事中,手冢其实一直是有些弱势的。这个弱势不是指他的气势,而是处在那样的环境中,他的反应,总是弱了些笨拙了些。
比如费力打出的松松垮垮的包袱,比如佐伯为不二疗伤时呆立一旁的无措,烧水时喂汤药时的笨拙。与佐伯有娴熟的医术,不二可去采购可去衙门当差,白石临危不乱的镇定相比,种种情况下,手冢显得很是弱势了。
有些可笑的笨拙,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每一步蹒跚,都是他在实现自己的誓言。不再是太子,不再有天下,只为了一人,把二十年从未曾了解过的事一一学来。自始至终,他要的,不仅仅是相伴,而是并肩。
这样的手冢,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褪去那些华丽的外衣,他也只是一个为爱人担心到手足无措的普通男子。
他们,本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谪仙人物,再风华绝代也不过是凡人,所求不过如此。
而另一个则是幸村精市。
幸村和不二的相交,是我最喜欢的知己之情。纵然各为其主,却不会影响两人的把酒言欢、举杯高歌。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是我最艳羡的交情。太过浓烈的感情总是消退的最快,反是细水长流更教人安心。
最后幸村算计了不二,伤的却是自己。他用平生唯一的知己换一个没有未来的明天。很多时候友情让位于爱情,最后却往往因友情而救赎。讽刺,却无奈。
怜惜便是自他一次次午夜梦回的惊醒产生。
朝堂之上,也许与真田的相见最是喜悦,然而,真正放松的时候怕只有与不二的推杯换盏之间。
最苦,最累,最痛,最悔。风云变幻的庙堂,幸村是尝尽了个中滋味,所以一个真田,一个丞相,统统留不住他离开的脚步,只因,唯一懂他的那人已被他亲手推开,再也不在。
不二不曾怨恨幸村,只是两人之间的心结却绝不是短短几句便可了结。幸村心中的悔与愧,不是不二一句原谅便可消退的。只有最后分别时,不二以白龙相赠。纵然冷漠如昨,然而那一言一行,在那一刻真正融化了隔阂,日日夜夜梗在幸村心中的垒块,因不二临别的举动,真正消融。
纵然不再是昔日的不二和幸村,然而此时的两人,可谓真正的知己之交。纵日后再难相见,信任不变,情谊不变。
后记:爱极了《白驹》中情的描写,一个拥抱一个吻,温柔无限缱绻无限。
一个温润一个冷然,从来是我最爱的一对,所以我实在是很喜欢很喜欢《白驹》。不管是相伴一生的爱情,还是相知相惜的知己之情,柔婉却多情,多情又动人。情之极致,莫过于相知相守;友之最美,莫过于此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