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一半,我就开始后悔。我觉得自己这样冒险,是很不值得的。要是现在我
失手摔死了,恐伯没有人会理解我同情我;舍己救人而死,死得光荣,重于泰山,
舍己救鸟而死,算个什么呢?死得莫名其妙,轻于鸿毛。连悼词也不好写啊,说我
为了救一对野生鹩哥,英勇无畏地与蛇雕进行搏斗,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参加我
葬礼的小姐们听到这里不笑咧了嘴才怪呢。是的,蛇雕属于滥杀无辜,可这世界每
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滥杀无辜的现象,狼捕羊,虎抓鹿,狐狸捉鸡,螳螂捕蝉,土匪
绑票,强盗越货,黑手党大开杀戒,恐怖分子劫持飞机……都是无辜的生命在遭受
践踏,我有本事去管吗?是的,鹩哥蒙受的的确是一桩冤案,但别说野生动物了,
就是人类社会,冤假错案比比皆是,蒙冤受屈家常便饭,冤鬼多如牛毛,冤魂满地
行走,又有几个人肯站出来替他们鸣冤叫屈,又能奢望有谁会替他们平反昭雪呢?
我又不是森林**,也没有谁聘请我当动物法官,我何必管得这么宽呢!我真想打
退堂鼓,如果两只蛇雕允许的话。可我抬头望望山崖上的石坑,又低头望望山腰的
灌木丛,最终还是打消了退缩回去的念头,原因很简单,两边的距离基本是对等的,
下到灌木丛和上到石坑须冒的风险一样大,须费的力气同样多,既然如此,还不如
一条道走到黑呢。唉,千不怪万不怪,只怪我心肠太软,太容易感情冲动。
太阳偏西时,我好不容易来到山腰的灌木丛。我的衣裳和裤子都被荆棘勾破了,
狼狈得像个叫化子;两只手掌上磨出了好几只血泡,火烧火燎般疼。贵夫人和帅郎 还在我头顶盘旋,不怀好意地朝我嘎呦嘎呦啸叫。我顾不得休息一下,立刻像动物
一样趴在地下,四足行走,钻进密不透风的灌木丛。才爬行了五六米,我便发现有
两个黑影在树根后面蠕动,光线很暗,看不清楚是什么。我扭亮旅行小电筒,一束
光亮照射过去,哈,就是两只幼雕!它们也看见我了,惊慌地往后退缩,想同我玩
捉迷藏,可它们才退了几步,便被一团麻丝似的细藤蔓缠住了腿和翅膀,越挣扎越
五花大绑。我爬过去,先扯了几根藤蔓,横七竖八捆在竹篮上,将竹篮编织成一只
临时鸟笼,然后动手解开幼雕身上的藤蔓,将它们塞进竹篮子里。
爬出灌木丛,我仔细看了看,两只幼雕没受什么伤,武大折断了两根翼羽,丸
小腿上划破了点皮,血已凝固。用不了多长时间,武大的翅膀上就会长出新羽,丸
小的腿伤也会不治而愈的。
贵夫人眼尖,我刚爬出灌木丛,便看见被我关在竹篮里的两只幼雕了,惊喜地
长啸一声,迅速降低高度,就在距离我头顶两三米的低空盘桓,眼睛死死盯着竹篮
子,呦呀呦呀柔声呼唤着。我注意到它的两只爪子都缩进腹部,表明没有要攻击我
的动机。两只幼雕从藤蔓编织的网格间伸出脑袋,张大嘴,呦儿呦儿叫着,一面诉
说着历险故事一面向亲鸟乞讨食物。帅郎则干脆飞落到我面前,恳求的眼光望着我,
用嘴喙来钩拉我手中的竹篮子,我明白它的意思,求我把竹篮子交给它,它要抓住
竹篮子将两只幼雕带回大青树冠去。
“不不,还是让我来吧。”我摇了摇头,挥手把帅郎撵开。它能抓着十多斤重
的蛇在蓝天翱翔,当然也能将这只竹篮子带回大青树,我是担心它回到树冠后,要
爪撕嘴咬才能解开捆绑在竹篮子上的藤蔓,在这个过程中,万一失手,圆形的竹篮
子从圆形的树冠间滚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唉,算啦,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天,还是由我自己把两只幼雕送回雕巢比较牢靠,免得节外生枝,前功尽弃。我动
手将竹篮子牢牢绑在我的背上,顺原路往山崖上爬。帅郎好像也明白了我的意图,
不再来与我抢夺竹篮子,而是在我身边来来回回巡飞,一路护送着我。在登一道石
坎时,我一腿踩在一块活动的石片上,身体歪仄,碎石和泥土哗啦哗啦往下淌,帅
郎呦呦尖叫起来,好像在告诫我千万要小心!有一只鹞鹰路过峡谷,离我很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