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五十·面影
00不是开端
去年秋天,你还望著顶楼上那三株尾花出神。从早晨太阳升起到黄昏到窗户外面什麼都看不见的时刻。任凭老师在黑板上念念叨叨,要中考啦努力啦不然没个好前程你们长大了就要后悔啦。
你望著它们,在对面苍灰色的长风中摇摇晃晃,心怀感激。
这时候你开始想念某一个人,你想著这个人的时候会哭也会笑,总是独自神经兮兮地自说自话。
你喜欢他很久,从一个少女的花痴开始,发展成为某种生命中真正的不可代替。可是这个动作的接受者一直都没有出现。或者说是你错过了出现得时机。所以你总是,自说自话,又哭又笑。不被,也不需要任何人来了解。
01
坐在后面的男孩,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全国剑道比赛冠军,学校剑道社社长,成绩也总是在年级前10。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美少年。长长的黑色头发和灰紫色眼瞳,笑起来温柔地眯起双眼好像是会折射出午后阳光的柔软光辉。
你能够用尽所有美好的词藻来描述这个人。但是你从来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说上一句话。从不。
事实上他是那样的平易近人,能够跟所有人相处融洽,被所有人喜爱著——除了那些因为嫉妒而故意满脸厌恶表情的人。你会无视他们。因为坐在你后面的男孩,在你眼中是完美。
可是你却是真的,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要怎样作为故事的开头。要怎样对他说一句话。你觉得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近在眼前,但其实确实隔了一块无形的玻璃或者其他什麼,总之你们绝对不会存在於同一个世界。很远很远。他处於遥不可及的位置上。
02
每天,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片荒草地。其实并不荒芜,相反草长得健康而茂盛,只不过一直无人照管罢了。你喜欢它春天时的一片绿色。它们长得很深,可以没到你的腰间。可是现在是秋天,枯黄色开始哗啦啦翻出萎靡的冷气。你坐在电车上,从书包裏面掏出一张A4的打印纸和笔,开始奋笔疾书。
黑色的中性笔在白纸上划出以行行形状圆而可爱的字体。你是个刚刚搬到东京来的外国转学生,刚刚习惯了讲台上的老师用日本语唠叨著学业和前途。你不满这些平假名和片假名,被你绕得稚嫩如小学生的笔迹。
每天,他放学之后还要参加部活,组织社团的一大帮学生们练习剑道。
听说他的什麼父辈亲戚是什麼理心流的第X代宗家,而17岁的他实力已经超越了这位亲戚。
你停下笔,眼前出现他站在一群穿黑色剑道服戴著头盔的人中间,用白色发绳扎起头发,身形是高挑而清瘦的样子。那一瞬间,你以为你是回到了江户时代,连周围的空气都透露著古老而深沉的意味。
你觉得咽喉处开始哽咽,胸腔裏有潮湿的泪水漫溢,隐隐作痛。
然后,你继续书写。有关这个男孩的一切一切。你在这些文字中间与他交谈,说你心裏有多麼多麼喜欢他,说你每时每刻不能够停止的想念。
你在这些文字当中把他称作总司。有时候又叫他宗次郎,你认定这是他小时候的名字。
你叫他总司,冲田总司。这是你还在自己祖国上初中的时候知道的一个人。生活在江户时代的最后十几年裏。你深深深深爱著那个人。跟这个坐在你座位后面的男孩可以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说。他本来就是总司。他终於出现了。我的总司。
你把这张白色的打印纸折成了飞机的形状,带著孩提时代和夥伴们一起玩折飞机游戏时的心情。拉开玻璃窗,用力将它推上这片枯黄色原野头顶的天空。
每天都是如此。
03
你不需要用理性来验证这一切的真假。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那麼就便是对的。只要你觉得这个趴在你后面为座位上打盹的人是冲田总司,那麼他就是冲田总司了,再没有其他身份。
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读音似乎有点复杂,对於这个外国学生来讲。因此你未曾试图去记住。
周围非常嘈杂,下课的时候同学就开始疯狂,跟在国内一个模样。你转过头去,看他睡觉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好像小孩子毫无防备,睫毛微微颤动。早晨的太阳也是没有睡醒的,在他发尖上抹下一点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