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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贤君°--111125┊连载┊★☆高句丽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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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沅殿下!以马訾水为界,请您立刻退兵!一旦您的战马踏上了这片土地,将成为我高句丽千古的罪人……”
右辅大臣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在马訾水边响起,倾盆大雨中,他苍白的须发随着身体而震颤着,身后玄黄色的江水波涛汹涌。
“老师,请您回去吧。我的心意已决……除非血液倒流,没什么能阻挡我身后这五万铁骑踏平国内城!”
李浩沅一身红色攒银铠甲,三千青丝高高束起,骑在绝尘驹上,手按腰间佩剑,冰雪般肃穆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长白山以南,暴雨十日,空气中弥漫着菌菇生长和动植物腐败的气味。山麓下的丛林里,密密麻麻地集结着百济素有“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之称,兵强马壮的五万大军。
他们在暴雨中岿然不动,军纪严明,紧握着手中的刀剑戈矛,雨水从斗笠上不断滴落下来,裹着黑色军装的面容冷峻而死寂。
“老师,不必再劝了,你看那人的眼睛,哪里还像是人的眼神。”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敌方军士如潮水分批两边,空出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张东雨将军骑着照夜白出现在视线中。通灵性的马匹一见到绝尘驹,发出一声低而悲的长嘶。
八年前,先王将这两匹名马分别赐给被誉为“太学府双璧”的贵族子弟——世子之子李浩沅,与国内城太守之子张东雨。
先王薨六年,文武双全的张东雨被新王命为大将军,率领着他的精锐部队安城军,奉成烈陛下之命,前来剿灭势如破竹,即将捣入王都国内城的百济军。
然而,令他万万想不到的,百济军的将领,正是昔年东渡百济请求政治避难的前王子李浩沅!
“让开!”
李浩沅的眼睛一下子迷上了一层血雾,从腰间拔出佩剑,亮而透的剑身散发着森然的冷气,直指对面的张东雨:“谁敢阻止我夺回政权,匡扶社稷,我让他现在就葬身马訾水!”
“李浩沅……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勾结南扶余,来覆灭你的故国,杀戮你父王曾经体恤的子民百姓!”
李浩沅冷哼一声道,“只不过与南扶余结盟,借一点兵力佑我回归曾抛弃我的北扶余。否则恐怕还没走到马訾水,这项上人头,就让你们这些豺狼砍了去!我是檀君王俭嫡传的后人,你们……你们休想阻止先王纯正的血脉回归高句丽!”
张东雨冷酷地望着这个被堂弟夺权流放的王子,毫不留情地继续痛斥:“你忘记了,你的祖父正是在战场上被百济人所杀死,你与南扶余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如今,你是替仇人执剑,对准你骨肉至亲的心口么?”
李浩沅闻言,却是一阵大笑,笑得眼泪也落了下来,“呵呵……笑话,真是笑话啊。李成烈为了坐上王位,不惜手刃亲伯篡改遗诏,他何时当我是骨肉至亲了?我万万没想到,我曾经最信任的你,现在竟然助纣为虐!”李浩沅恨恨地说着,眼中聚起可怖的杀气。
照夜白仿佛被那股杀气震慑到了,前蹄腾空长嘶一声。马背上的张东雨紧拉着缰绳,才没被甩下去。他被那一番话怔住了,脸色黯了下来。
看见对面之人的反应,李浩沅的脸刹的如同修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发出了一句:“我这被高句丽遗弃的王子,绝对,绝对不可能饶恕!”
说罢,他厉叱一声,胯下之马飞奔而出,手中长剑斩乱风雨,决绝地迎向纹丝不动的张东雨。
沉香殿中,重重的帘幕背后。
深宫不知流年飞度,紫衣的贵公子摒退了侍女,慵自梳头。
侍女们贪婪地看着公子轻袍缓带的背影。成烈陛下派使者访问大唐,将作为交换礼物带来的紫袍赐给了公子,正是公子身上这一件。上面的刺绣由金紫二色构成,由浅色到深色,层层渲染,花纹繁复令人炫目。
只见他斜倚在菱花镜前,手中象牙梳柔柔地穿过长而直的黑发,直到绝对没有一丝凌乱,锦缎般一直铺泄至及腰处。



1楼2011-11-27 02:51回复

    梳妆完毕,朱藻紫绣的华服公子站起来,向门外走去。紫袍拂动,锦绣上的花朵栩栩如生,玉冠轻晃,细长的珍珠坠子穿缀其间,流光溢彩,美得不似尘世中人。尽管服侍了公子多年,当公子转过身的那一刻,侍女们仍是为之一震。
    他的面容极为精致,雌雄莫辩,仿佛是江湖艺人演傀儡戏所用的木制偶人,有一种诡异的华丽感,美得脱离了这个尘世。
    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唇。他的唇色如同鲜熟可爱的樱桃一般,在冰雪肌肤上更是显得艳丽异常。
    ——那是这世界上最诱人,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那个紫衣的公子独自进了密室,站在熊熊的炉火旁,正在亲自打造着一把什么东西。
    他柔萸一般的手操纵沉重的锤子,却仿佛轻若无物,眼睛更是深的看不见底,仿佛寂静的深渊映着流云万蝠。
    沉重的锤子击落在砧板上,如深刻入骨一般的恨意,在眼里火花四溅。
    清脆的铁声里,一个帝王装束的年轻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人的动作,嘴角微微地勾起。
    紫衣贵公子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却也是闷不作声继续着手中的工程。
    重锤不断下落在一条不过一尺长的烧红精铁上,公子不时拿起来看看,又放回原处继续锻烧。炉火映红了他秀丽的脸,额头沁出了微微的汗。
    在等待新一轮熔烧结束的过程里,他终于得了点闲,也不转过身,就这么背着高句丽的君王淡淡道,“陛下今天有什么消息要带来给臣弟么?”
    边说着,他利落地从角落的一个篓子中抓了一物上来,不顾它的挣扎纠缠,徒手将它的嘴撕开,任无色的血液一连串的滴落在一旁的石槽内。
    高句丽的王——李成烈却不回答,只是紧盯着王弟手里还在不停挣扎的蛇。毒液从蛇被撕开的牙床腮腺中一滴滴落下,无声化入石槽的景象,在他闪烁着光芒的瞳仁里不断放大。
    用同样的方法杀光了篓子里所有的活蛇,紫衣公子转身,从熊熊燃烧的铁炉上迅速夹起了那长不盈尺的铁条,浸入了石槽的毒液中。
    “嘶——”白雾从槽中升腾起,耳边宛如充斥着千万条毒蛇忽然吐信的声音!
    烧红的铁在清冽的毒液中缓缓变灰,变冷。彻底冷却前,紫衣公子又将它夹起,转移到砧铁上用锤子用力敲击。
    在那双纤纤玉手的打造下,那块铁缓缓地有了形状……高句丽的王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支发簪。
    紫衣公子将打造成形的发簪放在台子上细细加工琢磨,串上水晶宝石,宛如出自名家的艺术品。
    簪子的尖端被最后的工序打磨得极端的锋利,泛着幽幽的暗蓝色,仿佛毒蛇吐出的信子,在执着它的人眼中盛放着夺目的光彩。
    “想要做簪子,你大可吩咐工部去做……”高句丽的王终于开口,眼里流动着莫名的熠熠神采。
    将簪子从紫衣公子手中拿过来,只是随手一划——
    “哗啦!”生铁打造的架子,居然被那细细的簪子生生划成两半,散落在地!地上的两块废铁居然泛起了浓浓的黑色,滋滋作响,迅速的腐蚀着。
    “陛下,从你决意让我扮成公主,与百济联姻那一刻,我就开始准备自己的嫁妆了……”紫衣的公子将簪子取回来,藏在袖中微笑道,“这样一来真是两全其美啊,你退你的兵,我报我的仇。”
    李成烈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宛如傀儡一般,所有粉黛都在上面失色的素颜,眼中的火焰微微跳动着,“成忠啊……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金明秀不接受,或者中途后悔了,你必将死在一场劫乱之中。”
    “成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又有何惧呢?”紫衣公子平静地说着,仿佛这世上一切都不能再惊起他眼中一丝波澜,“若这张惊世的容颜会让金明秀后悔,那么你不会在六年前救我,收容我在宫中,教我以百般绝技。李成烈,是不会留一枚无用的棋子在身边的。”
    被直呼名讳的君王眼中呼之欲出一丝莫名的欢喜,却又转瞬即逝。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那张绝美的脸庞,语气哀戚动人,脸上却是那样轻轻地笑着,“只是可惜了你啊……”
    紫衣公子的眸子随着划过自己下颌的那双手,眼中神光黯了下来,不再说话。
    


    2楼2011-11-27 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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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甥啊,度娘不知抽什么,第二章发不上来,我明天再给你贴上来


      3楼2011-11-27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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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恩,好的好的


        4楼2011-11-27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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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渐隐,雨却渐渐下得大了起来。
          长白山麓下的一条支流上,停着一艘两层阁楼大小的船舫。通体由上好木材制成,船窗上刻着木雕的花朵,几条紫色流苏从窗口垂下,在风雨中舞动着。
          因为暴雨而怒涨的江水,在船的周围聚集起一股股漩涡。然而船始终平稳地停泊在波涛汹涌江面上。
          舱内。
          船舱中间铺着一张坐毯,精致无比,是用九千九百张雪貂的皮制成,站上去能陷没人的脚踝。
          坐毯上方是一个青玉案,案身通体透碧,一体浑成,毫无瑕疵。
          旁边的青铜鼎上,夜光之杯,琉璃之盏等洗漱用具也是一应俱全。看得出船的主人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此刻,船的主人正在青玉案上书写着什么。
          最后一笔,笔锋重重一折,由淡转浓,力透纸背。­
          持笔的手是贵族特有的苍白色,搁下笔,手的主人叹了一口气,将笔搁在一方砚台上。
          这时,船身轻轻震颤了一下,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掀开舱帘走了进来。
          他看去不过二十出头,容貌却出落得如佛教壁画中的天神一般英俊,整个人宛如美玉雕琢而成。他身上穿着暗金色极地长袍,上面用各色丝线极为细致地绣着百鸟朝凤图,走动之时,澹荡虬缦,绣图中的鸟儿们像是要一齐冲出来,飞还广阔的天地间。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镶着数十颗极品夜明珠的金色织锦,宝光璀璨。腰带下边是一块翠**滴的双龙佩,望去便知价值连城。
          “露槛星房各悄然,江湖秋枕当游仙。有情皓月怜孤影,无赖闲花照独眠。结束铅华归少作,屏除丝竹入中年。茫茫来日愁如海,寄语羲和快着鞭。”
          英俊的公子拿起了桌案上墨迹未干的长卷,轻声吟诵完,眼里却是莫测的淡淡笑意,“结束铅华归少作……圣奎啊,何时变得如此厌世了?你……你是否倦了呢。”
          “王。”玉座上的人微微颔首着,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一身极品月白色长袍,仿佛只是个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不谙乱世的儒雅公子,一双细长的眉美目里眼波流转,“你是我的王……也是新罗千千万万百姓的王。你英勇、果敢、进取,还拥有着席卷六合的野心……剩下的,就让我来为你补足——哪怕是弄脏了自己的手,也在所不惜。”
          “就算是弄脏自己的手,也在所不惜么?”新罗的君主——南优炫眼中有着幽幽的暗彩,“我的左相大人,六年前,我在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选择了相信你……你出身哪国,师承何派,这些我一概没有知道的必要……可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我?财富、权力、地位?不,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
          “因为你是我的王……”玉座上的人只是微微笑着,眼神仿佛秋潭中最远的那一抹烟水,让人捉摸不透,“我永远是您最忠实的仆人。”
          “圣奎啊……”不知该说什么好,新罗的王叹息着,将手掌轻轻覆在玉座的白衣公子上,眼神却是冷漠而坚定,“六年前你为我献计,捏造百济国右辅与我们通敌卖国的证据,使李家满门被诛,又特意放过右辅独子李成忠,引他进入高句丽境内……如今,这颗棋子好像要发挥它的作用了呢。”
          “是啊……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漂亮孩子……不知被李成烈教成什么样了呢。用他去对付金明秀,算是有一半的胜算了吧……”玉座上的人抬起头来,与俯视着他的王者对视,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是泛着柔光。“我的王……请尽情地让倾天的血色覆盖下来,迅速结束掉这场乱世……”
          “新罗的兵马已经秘密入境了,八万援兵在马訾水的另一端驻扎。一旦高句丽与新罗交战,我们就等着涉江过去清理战场吧……”新罗的王也将头抬起来,俊美无俦的脸上,一双凤眼闪烁着熠熠的光彩。
          “国内城,高句丽的心脏……将会与百年前被他们灭掉的乐浪国一样,护城河上浮尸飘橹,战士子民的鲜血,将长白山终年不化的积雪染红。”­
          


          5楼2011-11-27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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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訾水水环绕着山脚,无声地穿越过整个长白山连脉。
            剑柄上的穗子在风雨中乱舞着。灰色,满目只有无尽的灰色。
            李浩沅持剑平胸,身形微晃,似有些喘息不定。
            张东雨也是一个趔趄,连退了几步。在他右臂衣衫破开之处,血肉模糊可见。血滴下来,融入在黑沃的土地中不见。
            “呵呵,真不愧是当年和我共负盛名的张东雨啊!”李浩沅双目凛冽如刀,暗自将所有力量注入即将发出的最后一剑,“来,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实力!”
            语毕,李浩沅迅速移步换形,凝气于剑向着张东雨心口刺去。
            被那样的肃杀之气所震慑,一片还滴落着雨珠的树叶蝶般纷纷扑落而下。
            等到张东雨在漫天枯叶中看清了李浩沅的脸,前方的剑已卷着风雨呼啸而来。
            那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神情……是想同我玉石俱焚么?那么,李浩沅,一起下地狱吧!
            张东雨苦笑着,手中之剑发出不可忽视的剑芒,向着对面的人破空而去!
            两股强劲的气流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剧烈撞击在一起。
            气流扩散开,迅速波及到四周,将靠得最近的一排兵马震翻在地。
            然而,气流的中心,两把黑色的镔铁长剑,几乎同时停留在对方的胸口上不盈一寸的距离!
            李浩沅急剧地喘息,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手臂僵直,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式。
            对面的张东雨额上渗着汗滴,胸口也是不断地起伏着,手中不敢轻易再动,否则就会刺破眼前人的心口。
            在这样绝杀一击,却又强行控制了那一剑的力道,不惜让发出的力量反噬了自己。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了。
            ——这时只要有人轻轻动一下,就可以轻易结束掉对方的生命。
            然而两个人只是对视着,六年间所有的爱恨,在各自眼里激流暗涌。
            江边的平原上,一时间寂静如死。
            这时有一声威严而清冷的男声打破了宁静。
            “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是谁?居然敢对重兵在握的高句丽前王子如此厉声呵斥?
            众人回头,视线中恁地闯进来一匹白色的骏马。
            更令人震惊的,是马上的青年。他清俊的脸上,神情淡漠如长白山上的雪崖。
            这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王者,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众人。峨冠广袖,平金绣云,衣带在风里上下翻飞,如山顶上的皑皑白雪般凛冽不可亲近,又如古老画卷里走出的神仙美少年。
            然而,他头顶上的紫玉错金冠象征了他的身份——百济的王:金明秀。
            “李浩沅殿下,恐怕我要失约了。”百济王按辔而行,靠近了对峙的二人之间,脸上的表情仍是那般疏离,“我……接受了高句丽王的联姻。”
            “什么?!所以,你现在要我退兵?!”手中之剑脱手跌落在地上的积水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满脸淌着雨水的李浩沅失声厉叱。在众人的惊呼中,他将百济王拉下马,一把抓起对方的衣领,“金明秀!你疯了吗?全天下人都知道李成烈是独子,他哪来的妹妹嫁给你!”
            “李浩沅!”百济王将失控的高句丽王子一把推开,冷笑道,“我要跟谁联姻不关你的事,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只是个想复国的王子,还在我的国家政治避难,我有权决定借兵还是不借!”
            “金明秀,你这个疯子!明明知道是李成烈的阴谋,为什么还要往圈子里钻!你到底被李成烈用什么蛊惑了?”李浩沅说着又要扑向金明秀,张东雨急忙弃了剑抱住他,还是挡不住他咬牙切齿地摆脱挣扎冲过去,愤怒地晃着金明秀的肩膀,几乎要将这个背信弃义的王者粉碎,“你还我父王,还我的王位,还我的国家!”
            阻止了周围士兵的靠近,任由这个失势的王子对自己宣泄滔天的怒意,金明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个奇异的微笑,“王子殿下,你也不过是想借我的手完成自己的梦想,我凭什么一定要帮你呢?说不定你夺回大权就会转过来跟我作对,我还不如接受这一场联姻,与李成烈泰然相处。”
            “金明秀,你……”
            争执间,金明秀怀中有一物跌了出来。
            那是一轴长长的画卷。
            画卷在地上展开的那一瞬间,仿佛樱花七日,氤氲烟生。
            一名紫衣丽人站在一棵花树下,梨涡浅笑,衣香鬓影,典丽清雅。
            季风吹过,花来衫里。丽人温柔地拂去湿衣的花瓣,指尖似乎还带着暖意。
            画卷的右下角一行秀婉的小隶署名:成忠公主。


            6楼2011-11-27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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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我在继续贴啊


              7楼2011-11-27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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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耶!


                8楼2011-11-27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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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去,怕是再不能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成忠公主苦笑了一下,深渊一般的眼睛恢复了平静。
                  “谨遵教诲……臣妹叩别王兄。”他在那个王者面前,再次深深跪倒下来,叩足三个响头,算是报答了这几年来收留的恩情。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百济国前来迎亲的花轿。
                  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摇,随着那一枝秀丽纤细的簪子——步步生姿。
                  也许,是最后一次在风中看见他的背影了……
                  高句丽的王将视线收回来,敛色吩咐一旁的百济使节们。“我高句丽最宝贵的明珠,就交给你们百济了。”
                  “荣幸之至。”尽管刚才还在低声咒骂,礼官违心而谦卑地跪下一拜,紧跟着已出了宫门的花轿而去。­
                  坐在摇晃的花轿里,粉妆玉砌的成忠公主紧抓着喜帕,心脏莫名地一阵痉挛。
                  轿外,黯淡浓密的云聚集在国内城上方,雨丝默不作声的倾泻而下,送嫁队伍与宫门里那个孤独的王的剪影,中间织起厚厚的屏障。云中隐隐有雷声滚滚逼近。
                  恍惚间,往事忽然如闪电般照亮心底。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窗外是山边晨岚的淡淡雾气,山风吹来木叶清冷的香气。幽僻的山脚下,居然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别苑,仿佛苍翠山色中点缀着一粒小小的露珠。
                  碧纱窗下,一个素衣的少年望着窗外的山色,已然沉吟了了许久。
                  手捧着一本薄薄的诗集,临窗少年开始怔怔地出神。
                  毕竟已经到了深秋,室内虽然升起了炉火熏香,然而指尖依旧感到了寒意。
                  山上向来清寂,今年的冬天,想来又会很冷罢?
                  多愁善感的少年有一张十分清秀美丽的面容,以及与年龄不符的一种悲天悯人、与世无争的林下之风,旷然而大气,一看就知出身不凡。
                  一次有农夫在山崖边见了他,还以为自己成了阮籍,偶遇了天台的女仙。
                  “贾氏窥帘韩掾少……”
                  “忠儿,一路舟车劳顿,昨夜休息得可好?”正默诵得入神,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推门进来,素色华服的少年手一颤,慌忙将书偷偷掷出了窗外,坐直了身子。
                  “禀父亲,忠儿不累。”他含笑垂眼,低头,细声回答。
                  父亲李右相探头进来,看见幼子温雅的仪态,满意地点了点头。
                  金氏的政权已建立将近百年。近几年,君王昏庸无能,沉迷美色,宫廷斗争愈发激烈,王室衰微,外戚坐镇各方、手握大权,渐渐不听朝廷节制。
                  李氏,作为地位仅次于王后的次后外戚一族,显然已经把握了这个国家的命脉。
                  虽然贵为国舅,是王最宠爱妃子的亲哥哥,在朝中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然而右相大人最可夸耀的就是这个独子——小小年纪,就出落得明艳无双,德容言工无一不出类拔萃,天性纯孝柔和,在百济贵族中成为教子的典范。
                  一整天在别院里,被兴致很高的父亲拉着对弈、吟诗,辗转到半夜,他才有时间去寻回那本宝贵的书。
                  踮着脚,偷偷地绕过外间,拿了一盏放着的红色宫灯。
                  昨天刚下过雨,围墙内的小路泥泞难走,一步一滑,让他几次差点摔倒。
                  然而他寻遍了房间窗外的整个范围,也没有找到那本心爱的诗集。
                  十三岁的白衣少年怔怔的提着红色的宫灯,站在围墙下不知如何是好。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陡然间,风里忽然传来两句熟悉的古诗,低吟的声音悠长而清冷,伴随着悉簌的翻页声,近在咫尺。
                  他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接了下去:“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他一边吟诗,一边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头顶上方的墙头上,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
                  听到下方少年脆生生的回答,那个坐在墙上的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俯视了下来。
                  他的身影覆盖住身后那一盏明月,黑暗中,唯有他的眼睛闪亮如星,指节突兀的修长手中握着一卷脆黄的书。
                  “哎呀!那是我的书!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捡到了,快还给我……”眼尖的少年紧盯着那一卷书,忘了平日里良好的礼仪,也不怕惊醒了外间睡下的仆人,急急向墙上伸手讨道。
                  墙上的人终于坐起了身子,饶有兴趣俯身看着墙下提着红色宫灯的少年,薄如剑身的唇角泛起了莫测的笑意:“看你的样子像是个贵族子弟,竟然看这些个淫词艳曲,不怕被你父亲发现么?”
                  星光淡淡洒落在那人脸上,白衣少年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不过比他大上一两岁,这个人却已经长成了一张男子清朗的脸,眉骨很直、鼻梁很直,脸部的线条利落干净。
                  然而,这个男子似乎封闭了内心,就像是长白山上的雪崖,冷冽而不可靠近。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那一句诗忽然就跳入了白衣少年的脑海。所谓韩掾、魏王,应该就是眼前这样的男子罢?
                  等他意识到自己想的是什么,脸蓦地红了。
                  “这位公子……请把书还给我吧。”心里一动,他咬着唇低下头细声道。
                  红色的宫灯映着白衣少年如桃花般清媚的容颜,火焰的影子跳跃在他脸上,一明一灭。


                  10楼2011-11-27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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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秀啊……明秀!
                    白衣公子惊电般的抬头,眼波流转之间,只见他一袭白衣瞬忽飘远,手挽长剑,轻点足尖向城头掠去,有如变幻无方的云。
                    没有回复,反而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走了?
                    金圣奎,你果然还是选择守护了你的国家,和你的亲弟弟啊。
                    新罗王冷哼了一声,眼里流露暴戾之色,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用力,美酒溢出,金盏变形。
                    管他百济、高句丽混不混战,心中的恨,此时须借三百杯才能熄灭!
                    这时有一名宫女上前迅速地换盏添酒,温雅地道了万福退下,眼里却没有其他宫女的在俊美新罗王身上的流连之色。
                    三千士兵苦苦守城,加上新罗的左相带着一小队人马突袭高句丽军队左翼,与高句丽大军盘旋。
                    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里,高句丽大军的十万铁骑,势如破竹地踏破了因为百济王大婚而毫无戒备的慰礼城!
                    整个慰礼城陷入一片混乱。
                    城门失守,百济军士们的士气崩溃。王宫的守卫封锁线,几乎是在瞬间被高句丽大军冲破的。
                    宫门洞开,从东方行驶而来的高句丽大军,带着撼动史册的步伐,轰隆隆地碾轧了过来。
                    为首的一匹骏马踏着地上的积水,不徐不缓地行驶进大殿。
                    百济最后一支守卫王城的军队聚集起,弓箭手一字排开,箭矢对准了高句丽的王。
                    秋雨里,李成烈一身帝王冠冕,挥袖示意后面军队停止间,君临天下,风姿无双。
                    他一直是那样的从容而冷静,进退之间永远那样决断凌厉,不容他人置喙一分。
                    “天将亡我,非战之罪也……”冷风中,年轻的百济王从地上站起,对着高句丽王淡淡地笑着,眼里有英雄末路的悲戚之色。
                    “哦,是么?”平静地扫视了握剑站在血池中的成忠公主一眼,毫无留恋地将眼神收回,高句丽王对着百济王笑道,“那么只能说,我押对了……联姻,是你无法抗拒的棋局;而李成忠,是你无法抗拒的死局。”
                    昏沉的大脑中,忽然有闪电划过!
                    那一句冰冷而漠然的话,霹雳般地响起在高句丽公主的脑海中。
                    原来他在送嫁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假的……
                    他要他等着他,并不是为了从百济王手中将他夺回,只是为了强化这一枚棋子的心智,以顺利在婚礼上刺杀百济王金明秀!
                    可笑的是,他真的将那个将他推入险境于不顾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情话与承诺!
                    身着如血一般红色嫁衣的公主,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剑,终于明白了这个局的关键所在——他李成忠,不过是摊在台面上明着用来对付百济王的棋子,以高句丽王女身份的出现牵制了所有的注意力。
                    然而,真正的必杀一击,却是李成烈自己,从最难以令人预料的角度霍然发出!
                    联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退掉马訾水区区五万人马,只是为了赢取战略上的时间,借嫁妹之名迷惑新罗百济两国的军队,让高句丽大军在送嫁队伍到达百济的三日内暗度陈仓,完成对百济王城的包围和奇袭!
                    那一瞬间的冷意,几乎把李成忠仅剩的意志力冻结。
                    那个戴着冠冕的王者骑在马上,只是面无表情地遥遥凝视着大殿上毒发的百济王,眼神镇静而冷酷。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他以无与伦比的强悍和控制一切的手腕,牢牢地握在了手心,翻手为云覆手雨——这样的狠厉、绝决,不容许丝毫的反抗。
                    凡是挡在他路上的人,都会被踩为齑粉。
                    百济王的眼神开始渐渐涣散……簪子仍刺在他的肩上,七步蛇的毒液在他的体内扩散开来,浸入了每一滴血,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冰冷空阔的大殿上,一场秋雨再次咽咽地降落下来。
                    细密的雨丝中,被逼到绝境的百济王金明秀脸色苍白,如一只白羽的鹤,折翅欲坠,却犹自带着清冷的傲意。并无哀怜,也无绝望。
                    


                    16楼2011-11-27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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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那个意气风发的王者,又望了一眼血池中脸色苍白若死的李成忠,涣散的眼神再度聚起恍惚的光——
                      “李成烈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成忠公主走去,轻而易举地将长剑架在他的咽喉上,对着高句丽的王冷笑:“你养了这个李家的余孽六年有余,今天我们就来赌一赌,他是否也是你的死局呢?”
                      曾经最靠近他生命的两个男子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惊雷,震得李成忠神智更加恍惚。
                      百济王金明秀拖着他一步步往后退,剑刃贴着他的咽喉,冷漠如冰的脸上,带着末路的疯狂和不顾一切。
                      他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的武功招式,手中的剑拖在了地上,再也举不起来,只觉得不能呼吸,心里有无数的刀剑在绞动,将肺腑绞成了千万片。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所有人都在欺骗他。昔年月夜下的点点柔情和救命之恩是假的;六年来在深宫之内的寂寞相伴也是假的!
                      喉头被勒得喘不过气,他的眼睛里怔怔流出泪来。
                      可笑啊……真是可笑。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一生,都徘徊在这两个人的利用间?
                      忽然间,海宁馆上的众人齐齐地脱口惊呼!
                      “保护王上!快传随行御医!”新罗的一干使臣忽然冲着劫持高句丽公主的百济王厉喝,“金明秀!我们王好心来观礼,你竟然给我们的王下毒?!”
                      前排的翘头案上,年轻的新罗王脸色转灰,扶着胸口,呕出一大口血。
                      他漂亮的凤眼紧盯着案上的金盏,这个杯子……有毒。
                      是的,宫女……那个训练有素、仪态大方的宫女……方才真是大意了。
                      宫变之时,宫女们作鸟兽散,唯有那个宫女处变不惊地上来换盏添酒。
                      寻常的毒下在食物里,是瞒不过他的鼻子的,然而当时他被愤恨蒙了心智,竟然没有看出这个杯子被做了手脚。
                      意识渐渐地闭上,恍惚间,他看见一袭白衣从宫墙上掠下来,扶住了将要向后仰倒的他。
                      来了……他终归是来了啊……
                      白衣公子望着怀中那张如玉的容颜,细长的眼睛里隐晦莫测的情愫,令人看不到底。
                      这个怀抱还真是温暖啊……可是,为什么就看不透这个人的眼神呢?
                      垂死的新罗王望着头顶上方的人,渐渐地展开一个微笑。
                      “王啊……”哽咽着,眼里翻滚着沉沉的哀伤,长长叹息着,白衣公子再说不出第二个字。
                      新罗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挂着凤鸟般耀眼的笑容,“不用说了……不管你是谁,我仍是选择相信你……只是,这一次,我要比你先去了……”
                      几乎是回光返照般的,新罗王挣扎着从白衣卿相怀中站起,在众人的惊呼中,一个点足,就飞身到大殿中。
                      “逃!”眼见着南优炫带着死亡的气息,执剑挡在二人面前,百济王忽然低下头,对着怀中被劫持的人低呼,语气和昔年一模一样。
                      新罗王手中的长剑在渐暗的天光中,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狠狠向金明秀的背部削去。
                      根本来不及躲避,金明秀在毒药的作用下几乎没有举剑格挡的力气——但是在倒下前,他拼命将怀中那个红色嫁衣的公主推了出去——
                      新罗王冷笑着,剑锋回转,又向着李成忠冲出去的方向一抹,便割断了他的颈部血脉!
                      “都跟我一起去罢!“新罗王大笑着,紧紧抓住金明秀的手,几乎握碎了他的骨头,“百济王,既然杀了我,那么就跟我一起去罢!”
                      然而毒液顺着喉头迅速上升,他笑到一半便倒了下去。
                      “我没有说谎……”百济王挣扎着,脸上死气渐渐弥散开来,向着那个红色嫁衣的方向奋力爬去。
                      “说……说谎……你们都对我说谎……”躺倒在血池中,将一身嫁衣染得越发地血红,垂死的公主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双手徒劳地握住剑,狠狠瞪着对面那张清俊的脸。
                      面对着这一系列惨变,高句丽王只是面无表情地在马上下令:
                      “杀!”
                      意识渐渐远离,而四周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17楼2011-11-27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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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句丽大军如火如荼的攻势下下,百济王宫内的侍卫军顿时成为困兽,血如烟火一样飞溅在空气里,到处是惨叫和厮杀声。
                        什么国家、什么江山,都被他抛在了脑后……百济王只是在七零八落的士兵尸体上向前、向前,只差一点点,就能触到那张绝美的容颜。
                        然而,随着七步蛇的毒性侵蚀,他渐渐没有了力气,停在了不盈一尺的地方。
                        “我没有说谎……” 最后的对视里,他轻声重复着,声音随着倒下的头颅,慢慢淹没在血泊之中。
                        “说谎……说谎……”意识的模糊中,红色嫁衣的公主只喃喃地重复着那一句话。
                        高句丽的王下马,静静地走过去,从那个死去的王的肩上,拔下纤细的簪子,暗黑色的血液顺着钗子涌出。
                        不忍去看那一张死灰色的脸,正待走开,却瞥见了死者的手探在怀中,似乎尽最后的力气握住了什么。
                        “成忠啊……”高句丽的王俯下身来,用力将陷入昏迷的李成忠摇醒,将从百济王怀里拿到的东西放在他眼前,“金明秀他……没有对你说谎。”
                        那是一片裂帛……上面染着血,断口整齐,像是被利刃一剑斩落。
                        垂死之人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渐渐融化开,那一瞬,他仿佛还是木槿花树下,那个惊慌失措的白衣少年……
                        原来,跳不出棋局的一人,竟是将亦跳不出棋局的那颗棋子收藏在心底里。
                        “那么……你呢?”垂死之人的眼睛缓缓睁开,深深地将那个风神俊秀的王映在了眼睛里。
                        然,空气中只有风穿过的声音。
                        没有得到答复,红衣公主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笑意,眼里的神光最后亮了一下,随即轻轻闭上了上去。
                        高句丽的王没有再说什么,理了理他散乱的秀发,将簪子紧握在手心,最后轻轻抬手,擦去了他眼角凝结的一滴泪水。
                        一阵冰冷的沉默,高句丽的王颤抖着,说出那句迟到的话语:
                        “我,也没有……”
                        双王伏诛,朝鲜大局已定。
                        秋日的长空下,高句丽的王勒马,在东归的新罗送灵队伍前停下。
                        亲自扶着新罗王灵柩的白衣卿相屏退了左右。
                        高句丽的王看着这个身份复杂的百济前王子、新罗左相,眼神微微一亮,“谢谢你帮我开了百济的城门……然而,新罗王的毒,是我派人下的。”
                        “我知道。”白衣公子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然而神色却冷若冰霜。
                        “你一早就知道了?”高句丽的王微微一愕,“那么为何还带着新罗士兵去袭击我高句丽大军左翼?”
                        “因为你才是我真正的盟友……”白衣公子目光一凝,将视线投向了如洗的长空,“只有将军队从新罗王身边调开,才不至于让优炫临时站到明秀那一边,阻挡你的军队攻入百济王宫。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派人给优炫下毒。若是早猜到这一步,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他身侧了……”
                        高句丽的王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猛烈震动。许久只是低低沉吟:“无论如何,谢谢你。”
                        “何必谢。不过是国士遇我,国士报之。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一百杖留下的致命伤与风雪中了……”
                        高句丽的王没有说话。当年,确实是他救起这个将死的百济王子,又布下大局,将他送入新罗国界。
                        这个心思幽密、心怀仇恨的百济王子果然不负他所望,在新罗坐上了左相的位置,深得新罗王父子信任,还挑起高句丽与百济的战争,令他趁势发动宫变,软禁伯父,坐上了高句丽的王座。
                        “金圣奎从来只追随最强者……若是没有你的出现,我定当从这个乱世崛起,自立为王。”白衣公子望着秋日的天空,细长的眼睛里澄澈而恍惚,“说起来我才要谢谢你哪……若是没有你,我现在该是怎么样的境地呢?一边是立誓守护了六年的新罗王子,一边是与我血浓于水的亲弟弟……要让我背叛那一边呢?优炫不够你的狠厉,明秀没有你的智谋……这个天下,终归还是你的,李成烈。”
                        高句丽的王看着这个为他竭虑天下的谋士……这是他真正暗藏在三国战争中的刺。忽然,他觉得这个人细长的眼睛里,根本空无一物。
                        许久,高句丽的王的眼睛里再次燃起烽火,向着对面的白衣卿相发出邀请,“我已经派东雨驻扎在新罗的边界了……不久后,新罗也将全部沦陷。你到时候愿意做我的左相,辅佐我成为一代圣君么?”
                        “这个恐怕不能做到了。”白衣公子淡淡地笑道,将视线转向那个冰冷的灵柩,“因为我只能是新罗王的左相,将一生卖给他,无论生死。”
                        “好吧……那么,再会了。”高句丽的王长长叹息着,调转马头,策马在原野上驰骋而去。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透出一种奇异的鲜艳的蓝色,风里有落花和歌声。
                        


                        18楼2011-11-27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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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济王已死,驻扎在马訾水边的百济军队收到消息,一时群龙无主,只好听候高句丽前王子浩沅殿下发落。
                          然而在一日高句丽来使造访后,李浩沅从高句丽王亲自修书的信笺上抬起头,眼里风云变幻不定。最终,他做出了一个震惊五万士兵的决定。
                          “我宣布:五万军士,有妻儿或为家中独子的的即刻返乡,其余全部编入高句丽新朝的行伍之列!”
                          那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众人也是不敢反抗——高句丽前王子眸中深处郁结压抑的色调,竟然沉重冷硬如铁。
                          时隔六年,他终于再次站在高句丽的王宫内。
                          六年的流放岁月,能够重新回到少年时代长成的地方,已是恍如隔世。
                          趁着月色,他只是快步走着,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欣喜——
                          看清了那座白玉砌成的雕楼,台阶虽然是久未打扫了,上面却出乎意料的一尘不染,光洁得可以映照出人的影子来。风中隐隐有幽咽清冷的箫声,如怨如慕。
                          月光清亮,天阶夜凉如水,玉石泛着寒冷的波光,令走在上面的人微微凛然。
                          几乎是狂喜的,他推开了那个熟悉的大门。
                          一个穿着月白衫子的中年人,正靠在顶楼的镂花窗下,静静吹着一支洞箫——
                          男子凭窗而坐,微霜的鬓发长发在晚风里轻轻飘拂。
                          听到推门之声,男子停止了吹箫,寂寂地转过身来,脸色是长年居住在黑暗中的苍白。
                          “父王!”
                          高句丽的前王子几乎不能自持,冲上前去,深深跪倒在中年人面前,将脸伏在他膝上恸哭。
                          “好孩子……”中年男子抚了抚他柔软的长发,眼神慈爱。轻轻地咳了几声,他的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这六年来你独自一人,在星空下的另一个角落战斗着……你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浩儿以为再也看不见父王了……”一向冷毅的高句丽前王子,竟然像个孩子般呜咽着,眼睛里满是关切,“父王,你的病怎么样了?”
                          “孩子……”这个本该是高句丽王的男子咳嗽着,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这恶疾是无法根治了,但是这几年的静养已经好了很多……烈儿这孩子对我很好,请尽了天下的名医为我治病……浩儿,千万不要怪烈儿啊……这孩子,为高句丽也是竭尽了心力。如果以父王这身子骨,恐怕高句丽已经岌岌可危了吧?”
                          听到那个名字,李浩沅的脸上翻涌过重重情绪,眼里的恨意却渐渐消弭。
                          “浩儿,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帝王之路从来就不好走……既然烈儿选择了这条路,但愿他不悔。”中年男子望着朝堂的方向,缓缓沉吟着,又将眼神转回唯一的儿子,“为父只希望你做个普通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被任何事所羁绊。”
                          独自站在高台之上,高句丽的王无言地目送着那一对在晚风中搀扶着离开的父子。
                          他的眼睛里,似有千百片浮云掠过黑暗的深渊。
                          晚风吹拂过宽大的王袍,空荡荡的。
                          “出发。”安顿好父亲所在的马车,一身红色攒银铠甲的男子拨转马头,冷然下达指令,马蹄声得得响起,人马开拔。
                          离开高句丽。离开这片碧蓝天空下、纷乱的过往一切。
                          然而,在头也不回地领着队伍离开的时候,心里却有深入骨髓的痛意,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的心系在了这里。
                          每策马离开一分,就被血淋淋的扯裂开一分。
                          他正在策马缓缓离开国土。
                          失而复得的父王、已然放下的政权和国土,然而……心脏那里,还是生生缺了一角,无声地沥着血。
                          他终其一生想守护的东西,最终却如同指间沙,在历史的长风中划落无痕。
                          “兮律律……”出神的时候,前方忽然有勒马的声音,他发觉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仿佛遇到了什么阻挡,不再继续前进。
                          李浩沅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控缰上前查看:“怎么停下了?”
                          “启禀殿下……”随从正要下马禀报情况,然而却看到一向抑郁不展的王子,看着前方,眼里有微笑的光。
                          


                          19楼2011-11-27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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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星空,他渐渐不能呼吸,因为麻木已经迅速蔓延到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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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定的看着室内孤独横放着的金棺,他终于对着虚空,努力绽放出一个微笑来。
                            他到底,守住了每一个誓言。
                            无论生死,星辰万古,与尔同寂。
                            生命与知觉在那一刻戛然静止。
                            万斤重的封墓石沉重地落地,炽热的铜汁灌了进来,浇铸严密了每一条石隙,隔断了阴阳两界。
                            王陵外已破晓的稀疏光线中,风中零落地传唱着哀悼亡灵的挽歌。
                            那一刻,新罗的十万士兵,在驻守的各个地方,向着同一个方向齐刷刷地跪下。
                            ——新罗的王,与左相一起,从这个浊世收回了脚步,阻断了这个世界的种种生离死别,永远地沉闭地底。
                            风在低回,吹过古战场上林立的功德碑,发出长短不一的声音。
                            狼烟渐渐散去,朝鲜的风云终于尘埃落定。
                            历史的长河遥望如烟尘,千年变更如走马。
                            国内城的佛塔上空无一人,只有高空的风轻轻地掠过,吹起了王者的长发。
                            四周很静、很静,他一个人在白塔上仰天看云,回忆着二十年来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轻轻抚摩着一根纤细的簪子,面容沉静如水。
                            原来岁月消逝得如此无声无息。那些影子,金明秀、南优炫、李浩沅、金圣奎、张东雨……那些曾经的生死敌手与盟友,一个一个地从他的脑海里浮出来。
                            沧海横流、天下动荡的时候,他们曾经在那场空前的动乱里,或棋逢敌手,或并肩作战。
                            而现在,那一段历史已经成为了传奇,其中的那些人们,随着鸣镝之声消失在了朝鲜的土地上。
                            那张倾世的红颜,也连同褪尽的浪潮,化为美丽而虚幻的泡沫,消散在海天的尽头。
                            江山依旧如画。只是美人已不复在。
                            如果有来世,若我非王者,又该是怎样一场相遇……
                            如果相遇,又该是怎样一种结局?
                            ——自古以来,帝王之道从来都是孤绝之道。
                            这条路从来就只能容一个人独身走到尽头,通向那个长满荆棘的王座。
                            高句丽的的王手中紧紧攥着那一支簪子,渐渐地在冰冷的石阶上跪了下来。
                            鼻翼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血与火的味道。
                            “宽恕我……”
                            千尺高的佛塔上,朝鲜最伟大的帝王仰望着神袛永恒不变的眼眸,喃喃低语。
                            浩如烟海的卷帙上,最后会留下哪几个名字,成为千古的神话?
                            那群光照尘寰的人,用血、用泪、用生死和轮回,在那一片土地上写下了属于自己的宏伟篇章,可耀日月。
                            而如今,只是一个眨眼,风起云涌。
                            便从洪荒走到了桑田。
                            ————完————


                            21楼2011-11-27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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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我来长评
                              浩元和东雨出场的刀剑对峙真是赞啊,他们也是对彼此都留有余地的,是相对而言算幸福的一对了吧。毕竟本身并无夙仇只是站在了不同的位置上而已。
                              成烈在这里好聪明,真是要谢谢阿姨你了,傻小烈该乐死了,吼吼。一直这样处心积虑的活着也真累啊!君王之位万人争,可是真的坐上万人之上那位子后身边还剩什么呢?没有了成钟,成烈是不会快乐的,江山需有美人共赏那才叫江山!
                              L钟,感觉没我想像中的虐,倒是烈钟把我给虐着了。妹妹那一个劲的说说谎的时候真叫人心疼啊,尤其是他问成烈有没有对他说谎的时候,艾玛要是成小烈敢说有我就替妹妹掐死他!
                              鲑鱼大虐啊!你又把小南整死了,我了个去了,我可怜的优铉啊!幸好圣奎的那些话真是感人啊,虽然他和成烈才是同盟,但我相信他没有伤害优铉的心,也确实没有啊,一直伤害优铉的就是小十阿姨你。不过,有圣奎的那席话,优铉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了吧。
                              


                              来自掌上百度22楼2011-11-27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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