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rpose… 痛觉残留
CP 主1001
Written by Ecoli
To 六鹢退飞﹎晓°
From Paradox */
痛觉残留。
{001}
有人说啊，人生一世不过如倾热茶，痛了就会放手。
你当然知道啊。你那么聪明。
却为什么还执迷还不放手。
{002}
“哟，白兰……大人吗？”略带了讥诮的声音呐。想也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的。你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一动不动。那个人也拿你没有办法呀，敲了敲玻璃。一下一下，有着和某个人一样的固执呢。你想。真是讨厌啊。
“喂不可以装死哟~不然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呢。”那个人持续的敲着玻璃，耐心真是好。你稍微睁开眼睛。依旧是大片大片的黑暗。身体被浸泡在液体里面，连着几根奇怪的导管。没有光。本来也应该没有声音的。
真是杰出的幻术呢。你无可奈何的朝着某一个方向伸出了手来，轻轻一点。然后那水波就一阵潋滟，浮现出了一个人来。那个人有着蓝红异色的眸子，带着乖张的笑容。“哟，被发现了呢。”
你哼了一声，虽然身体一阵虚软，不过……你的骄傲让你没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低头显出任何软弱出来。
“白兰大人还真是敏锐呢。呵。”那人毫不知觉的笑道。欠揍。
“有什么事。”你淡淡的瞥了一眼他，在呼吸器的罩子下面冷笑：“这里应该不是你有任何美好回忆的地方吧？”
果然对方脸色也微微动了一下，却也依旧维持了懒懒散散的样子，“被发现了呢。”
“说吧。”你说，眉目间依稀还有着当初的威势。
“啧啧被人害成这样了呢，白兰大人。我可是心疼呢，所以特意来放你出来呀。”语气还真是轻佻，不过内容……“不足为信。”你哼了一声回答。
“要不你以为我来做什么？陪你聊天拉家常？”六道骸笑道。
你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是吗？那我等着看你表演哟，六道骸。这里是复仇者监狱呢。”
“所以……”他的幻象伸出了手来，笑容好像是恶魔，“你愿不愿意做一个复仇者呢？”
“哦？”你挑眉看他。
“我可是最讨厌黑手党了的。”六道骸掠了掠额前的头发。
你便笑了笑。“成交。”
然后六道骸不知道用了怎样的幻术造了一个“你”搁在了监狱里掩人耳目，把你弄出了复仇者囚牢。


{003}
然后得几个月中，意大利的黑手党遭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那些头目小头目都一个一个接二连三的死亡，这让彭格列的高层们也更加警惕的部署着高层人员的防卫措施。而这个时候，你坐在这座古老而阒静的城市一角的房子里，独自打理身上的伤。月光照在你的眉眼上，显得淡秀也显得冷酷。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感觉还真是好呢，你想。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受伤了哟居然。”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了阳台外面迎接着满地碎碎的月光，与此同时也迎接来了你毫不留情的一枚飞刀。那刀很自然的穿过了他的身体，当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
那是个幻象。想也不用想的知道。因为你已经伸手抓住了一个人的喉咙。
“啧啧就知道瞒不过你呢。”那个人还居然依旧一脸有恃无恐的笑嘻嘻的样子。
“是吗？”你挑眉笑，一点一点加了力道。“你猜我会不会杀了你呢骸？”
六道骸没有动没有挣扎只是自信满满的笑，头发的遮掩下面的红色眸子里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血腥的……诱惑。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丢失的所以毫不掩饰的咬了他一下松了松手劲。
“我猜不会哟。”六道骸咳了两声，笑了，“白兰大人……可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呢不是吗？”
你知道他的讥诮意有所指，哦当然不是某一次的饭后甜点之类的事情，而是……哼。你却也是笑了起来，抓着他的领子拽近了些，眯了眯眼睛目光中泄露了一些危险的信号，“念旧情？是啊骸。我可顾念之前那顿餐后甜点的旧情了呢，要不要试试再续前缘啊？”
六道骸似乎也将之掌握在内了似的笑了笑。你不喜欢这种笑容。
“我无所谓啊。”六道骸说。你倒是愣了一愣，旋即有点冷漠有点疏离的也笑了。


{004}
所以你才会不喜欢他。这真是一个让人轻易就能失控的男人。你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不论这失控来自于那一个人。
不过他睡着的样子很好。脸色有点苍白但是依旧骄傲而且坚守，双眸紧闭却依旧似存了些许戒备，认真看感觉仍旧能够看到他眸子里面惯常的黑暗和讥诮。他总归是这样的人。不同于另外那一个人。所有的一切森严都是针对着自己。
你把手轻轻的盖在了脸上。
如果是平时露出这般模样，大概……会被身边这个人嘲笑吧，你想。不过现在无所谓。
那一个人啊……真是不想回忆呢。
连名字都不想去想起。
可还是自作主张的跳了出来。
入江正一。


{005}
你在前几天潜入过一次彭格列。那些守卫……哈，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不是吗。你很轻巧的避开了所有硬碰硬的战斗，像黑夜中的一只鬼魅，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声音，只要伸出手来扭断必须杀死的人的脖子。然后突然的，那么那么突然的你就看见了你希望余生都不要再见到的那一个人。
橘黄色乱糟糟的头发，忘记摘掉的眼镜，趴在桌子上还维持着握笔的姿势。
你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你从来不指望自己能够原谅这个人，想都没有想过。
却也没有想过要杀他。
恨……似乎都加在了彭格列的头上呢。不知不觉的，怎么就这样了呢？好像没有一点干系了，你和他，一点都没有。
你知道六道骸“顾念旧情”的讥诮，是针对这件事情的。顾念旧情？算不上吧。那一个人……你想，他迟早会被自己折磨死的无需你亲自动手。


{008}
我想毁了这个世界啊。真的想。
这种溺死人的压迫感。这种溺死人的**纵感。
这想法在六年前遇见入江的时刻开始慢慢淡化。此刻又无比深刻的浮现了出来。他是一个能让你短暂解脱的人。你想。哦，像鸦片一样。然后上瘾、中毒。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你以为你死了一次就能够解毒，却还不料根本没有。
那些痛觉依旧残留在你少量的冷漠感知之中，像被热水烫过生出了泡，草草包扎然后感染溃脓，根深蒂固的疼痛疼痛疼痛。只是这些疼痛从不浮于你的表面，你依旧是那样的你，面目深刻而冷静得致命。
六道骸没有回来所以你几天没有说话，只咬着面包沉默看这座城市宠辱不惊的迎送着朝阳夕阳。后来门铃响了。你以为是六道骸所以并不理会。但对方的耐性明显超出了你最近烦躁无比的心思的忍耐力。你走过去把门拉开，然后就看见了入江正一。
“哟，来找死的吗？”你倚着门笑。
“是。”入江居然很认真的点了头。
“我该说欢迎？”你却没有侧身让他进屋的意思。
“对不起。”入江看着你说。
你没有说话，眼神蓦然的就沉了下去。“就这样？”
“还有便当。”入江说着递上了手里的塑料袋。“以及……棉花糖。”
“你什么意思？”你没有动只冷冷的看着他。
他沉默了好一会，你都几乎失去了耐心要关门，才开了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你懒得想是那一句，只等他说下去。
“……‘这样的世界，不如毁掉重建还好些。’那句。”
你愣住，没想到他说的是这句。


{009}
“我没有错。”入江说。毫不意外的换来你一声冷笑。“我想了想你也没有。”
“哦？”你突然有兴趣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男子。他面目依旧疲倦而苍白，可是目光炯炯，非常坚定。他突然的就盯住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凭什么？”真是无厘头的一句邀请啊。
“我想带你去看这个世界的好。远远比朽坏的地方多得多的美好。”入江说。你那一刻觉得他眼睛里面一定有一团火焰在烧在熊熊燃烧。你突然想，他这个荒谬的想法或许还不错。于是你懒懒散散的笑，“那好啊。给你一千零一夜？”
你看见他目光突然有一阵闪动，然后无比坚定的点头说好。
你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千零一夜啊……那是多么遥远的约定了啊……？
“啊小正我打赌，一千零一夜，你会爱上我的哟。”那个时候你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不知道面前那个少年，将在一千零一夜的半途之中，就策划着将你杀死。
你有点冷漠的嘲笑过去的自己，然后听见入江正一几乎低不可闻的嗫嚅，“……其实……你赢了。”
听到这话，你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在几年前的你听着这话会开心得几天睡不好一定要粘着他，可现在是现在。你想。大概你是不再爱他了吧。不过……又不能不承认，心里泛起了一点涟漪，带着沉默的疼痛和隐晦的柔和。
“进来吧。”


{012}
白兰杰索。白兰杰索。白兰杰索。白兰杰索。
你听见谁在低低的呼唤。那声音熟稔。熟稔得像是你自己的声音一样。那个人慢慢的走近了你，你毫无防备也没有防备的心思，好像那个人是自己一样。那个人抬起头来看着你，又从容又温和。你摸索到了熟悉的脸庞。那些棱角那些凹陷，你一遍一遍的抚摸过去。温度从指尖传递过来，细细密密的网罗过来。你笑容越来越明显、最后终于笑出了声来。
然后你回应，小正、小正。
“该起床了啊都九点了！”
你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对于假期来说九点钟根本不算睡了个好觉吧……”你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你渐渐清醒了过来。你支起身子然后就看见入江端着两份早饭搁在餐桌边然后开始看报纸。
……如果不是年岁在彼此脸上和心底都留下不可磨灭的划痕的话……也许真的就以为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原来吧。这想法还真够天真的呢白兰杰索。你想着，简单的洗漱之后开始吃桌子上的三明治。期间抬头可以看见面前男子的轮廓，在微醺的阳光之中泛着柔和的光晕。他脸色苍白而消瘦，但是背脊挺直，像一杆标枪，有着不可撼动的底线与坚持。这曾经让你心动，也曾致你死亡。
你没有制止自己回忆以前的事情。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些回忆，支撑着你生。不论是因为温暖还是因为疼痛。
你想起许多年前在美国亮丽的阳光之下这个尚是少年的人苍翠而单纯的眸子。这个少年伸出手来把你抓到了医院去包扎伤口。你那时虚弱的笑，“诶。别后悔哟。”
他那时只是那么坚定的看着前方。像五年之后酒醉的时候谈起往事时他也那么坚定的看着你说，“我真的是后悔了。”
你听到这句话的那个时候是什么反应呢？啊、好像是笑了一下吧，然后说，“我早就知道哟小正。不过……还真是遗憾呐。”
“诶。”你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棱角分明的男子。他抬起头来，阳光留下的阴影让他的面目显得越发的深刻起来。“你可不要后悔哟。”
“嗯？”他淡淡的反问。
“对我不要抱什么期望。”你说着，懒洋洋的往椅子背上一靠，“而且……现在靠近我，可能会死的哟。”
他沉默了片刻，有些惨淡的笑了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掌纹。那里是自己已既定的命运吧。没想到这样的人也是相信的啊，命运什么的。 他轻轻的握拳，那模样好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你，露出很温和的笑容来，“所以试试看吧。”
你便也笑了。还真是个固执的人，和从前一样。你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抽走了他面前的报纸，然后在餐桌上插在白瓷花瓶里面的秋牡丹的香气之中轻轻地俯下身来，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有一瞬间的惊慌，旋即又安宁下去。在这个时候他不会拒绝的，你知道。
你会吻他。可能是个很绵长的吻。也许你就此会再一次迷失，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已经足够美好然后决定放弃这场报复。但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嗑哒”一声，靴子接触地面发出清脆的响。你扫兴的直起身来，很不爽的回头看着突然的闯入者。
“哟，原配来了呀。”六道骸Kufufu的笑着，把手里的外套甩在沙发上面。


{013}
“哟，是原配来了呀。”那个异色双眸的男子大咧咧的走进来，笑得不乏讥诮。
“你不守着你家彭格列了、雾守？”你直起身来毫不失风度的笑着反唇相讥。
“交给那只小鸟了哟。”六道骸摊摊手，笑得毫不在意。
“还真是花心啊骸~”你笑道。
“再怎么样也不会狼狈到像某个人一样一心求死吧Kufufu。”六道骸看着你笑了一笑，然后拿了你盘子里一片三明治咬上一口，抬眼看了看入江，“手艺不错哟~不过入江你怎么在这里？”
“工作方面有强尼二和斯帕纳足够了。”入江从容不迫的回答道，面容沉静，“我已经递交了辞呈，只等泽田君回来审批。”
“哦呀，这是要和这个人私奔吗？”六道骸瞥了眼你笑着挤兑。
没等入江回答你变抢先笑道，“是又怎样哟？”
“等、等等……”入江有些局促的反驳，啊当然是被正针锋相对的你们两个马修掉了。六道骸大喇喇的笑着摆摆手打了个哈欠，“只是好心提醒你别又让人卧底而已。”毫不意外的入江沉默下去，脸色倏然变白，而始作俑者迅速无比的向后仰身，避过了你掷过去直逼喉咙的一枚草叶，言语依旧毫无停顿，“Kufufu我可听说恋爱中的人啊可都是智商为零的笨蛋呢。”
话音刚落这个人影倏的一阵扭曲，然后在笑声中消失了行踪。“幻术……算你走运。”你哼了一声走到一旁，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抬眼看了看入江，发现对方仍旧噤声坐在桌边，低头把目光藏在橘红色的头发和厚厚的镜片后面，紧抿着唇，表情心事却尽数的写在了脸上。
他……总归还是在意的吧。对于害死了自己的事。这么想着你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泛起了一丝冰凉的欣慰来，令你觉得有些羞耻，也无意开口说些什么，毕竟和从前不同了不是么？
僵持了没多久，你搁下咖啡杯听见对方声音有点犹豫而失真的传来，“你……还要吃点什么吗？”
你知道他是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才尽说一些没营养的话让你们两个显得不那么疏远而尴尬，所以你无视掉自己盘子里另外两个三明治答道：“三明治。那块被你们雾守吃掉了。”
“幻术也可以吃东西啊……”他没忍住的吐了句槽，然后起身露出脸上那副理解不能的可爱模样。你就这么坐着看他走进厨房，看着这个橘发的瘦削男子那里忙碌。你突然想起这个人啊……曾经是那么乱七八糟的人呢。他甚至还曾经为了帮自己做一碗长寿面差点把厨房炸掉为此还被你嘲笑了好久好久。而现在……他已经如此纯熟了呢。
你倚在门栏处看他，他侧着的眉眼棱角就是雕刻也雕刻不出，因为他是如此生动，富于坚毅又柔和的魅力，却又那样寂历而安静的孤独着。他手指纤长干净，关节比女子的要粗大但是在切菜的时候灵巧流畅而又稳定，像是一台机器，被设定了程序，并且毫无破绽的完美执行。
时间啊……
你恍惚的伸出了手，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漫溢过去。你收紧手，企图将之留下，想至少令它流失得再慢一些。
“诶？白兰……先生？”他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见你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才吐出了这样的称呼。“白兰大人”这个又温暖又冷酷的称谓……大概早就被埋葬了吧。你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为那段时间的逝去以及死亡。
你们曾经并肩为共同的信念而战，在家族强大起来之后却又渐渐离心。得到了想要的权利、金钱、却好像失去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而渐渐空虚起来……所以说“白兰大人”这个称呼……呵，也称不上是夭折吧。
“再等五分钟哟！”他这么说着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你的那些思绪，还朝你笑了一下。这是你再逃出复活者监狱再彭格列潜伏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明朗的笑容。
这样直入人心暖人肺腑的笑容啊……就是最初的自己想要拼死守护的啊……
“白……白兰大人？”
你一晃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自作主张的抚着对方温润的、像光一样质感的面颊。他有些惊愕的看着你，脸色微微泛红，但又闭上眼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
“你……不开心吗？”你受了蛊惑似的放轻了声音问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塞满了棉花，变得柔软了起来。“从前、还有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摇头。你便伸手轻轻的拥抱了他，在这冬日称不上温暖的琉璃一般易碎的阳光之中。


{014 }
你不喜欢失控的感觉，可这个人总是令你毫无防备的就能全面沦陷。
入江正一。
你在黑暗中默念这个名字，想是不是有什么魔咒暗藏在其中。
你本该恨他。少年时他用十分钟让你燃起了对实际的希望和信念让你喜欢上他，可又用了剩余的一长段时间降至摧毁殆尽。分明是他，是他向你展示了世界黑暗露骨张狂狰狞的背叛和仇杀，让你身陷复仇者监狱期待死亡，可你竟还不能，竟还不能啊。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刻意被放轻的步子。“睡了吗？”玄关的灯杯打开，柔和的白光落在来人的橘色头发和苍白的脸颊上。他利落的脱了鞋走进来，看见你时愣了一下，“怎么不开灯就坐在沙发上？吃饭了没？”
“在想为什么没有杀你哟。”你朝他笑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说着，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腿站起来。
他看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又有点自嘲的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对这张脸还没有烦透吧。”看见你也笑了，便又道，“今晚平安夜呢。不出去？”
“平安夜？真的？”你到一边的抽屉翻出了日历来。
“变了很多呢，你。”入江笑了笑，道。
“诶？”
“原先你不是记这些记得最清楚吗？”他有点无奈的摊手道。
“那还不是为了你。”你哼了一声没有多想就回答道，还不小心用上了好久没用过的类似撒娇的孩子气。客厅瞬间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你便顾自的走到卧室翻腾衣柜，一面穿衣一面道，“他说的还真不错哟。恋爱中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笨蛋。”
你这个时候从镜子里看见他低着头有些不安的站在客厅满载的黑暗中，神色变幻不定。你心情无由的好了些，大概是因为喜欢看他为你失控的样子吧，他这样严肃自持的人这样真实的一面，这样不加掩饰的不安样子。


{015}
街道因为平安夜的到来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店铺里传来喧杂的流行乐，路上行人成双成对笑谈着与你们擦肩。
这些声音走不进你的心中。你心里一片寂静。却也不是死寂，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带了一点橘红的颜色吧。那个人就正安静的走在你的身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流连于那些街灯和夜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存在好像是一个幻觉。
这真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呢。有一点固执有一点坚持有一点怯懦也有一点善良，总之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吧。可偏偏就是这一个人啊……
“我们去喝一点酒吧。”你停下脚步，看着他。他面带犹豫的看了看就把猩红的霓虹招牌，“我们买一些回去喝吧。我……不喜欢这里。”
你恍然记起，六年前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你和他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被人打昏了带到了一家酒吧。你醒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末流家族的首领正在以你为筹码向你的家族勒索一大笔钱财。他低估了你的实力，你很轻易的挣开了绳索将他连同保镖一并击倒，逼问出了入江的下落。
在酒吧昏暗的地下室里你找到了他。那个时候几个混混正蹲着身子试图染指你心中内定的所有物。你怒极，拿着瑞士刀抵住了负责望风的喽啰的颈侧大动脉，将那些喽啰全部喝退。而这时的入江捂着肚子倒在墙角，灰头土脸，双手被缚在身后，双目涣散神志不清。你看见边上散落在地的一根针管，轻嗅一下便知道是很高浓度的海[是这里被和谐了么]洛因。
你当机立断的把他带到了家族的医院。那个老医生摇头说，他先前就有胃病，又注射了这样的药物情况非常糟糕。可之后的几个月入江正一隐瞒了所有痛苦依旧帮你策划家族复兴的事情。也是那个时候你和他定下了约定，要一起驱散这个世界的黑暗。
只是后来啊……
你有些怅怅的笑了，你知道酒吧这个地方给他留下了怎样的伤痛。你记得这个瘦削的男子当初是怎样坚定而忍耐的与病痛和渴望战斗。他是一个斗士。那时你想，他是一个无所畏惧也无从击溃的男人。可那些伤痛会留下疤痕，永不磨灭。
“好吧。”你点了点头，然后拉他的手到近旁的便利店，依着记忆中他的喜好要了几瓶清酒便回了住处。
他的手那样的凉。你这才发现他穿的并不算多。和从前一样不知顾惜自己。你紧了紧手，发现对方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回头看见灯光模糊下，他一副不甚清晰的、有点快哭出来的表情。
你想起你也多久没有，认真的暖他的手了。


{016}
入江的酒量很差，没有喝多少就醉了。也是，他这般自制的人，加入米尔菲奥尔之后是几乎没有喝过酒的。是不能够醉的。
你们此刻面对面的窝在沙发上，也不怎么交谈。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东西是一个人在清醒的时候断然无法出口的。那些没有抚慰的伤口因为自尊和骄傲只能独自溃烂在纱布下面不能示人。有些疼痛只能自己一力承担。男人毕竟不同于女人。
“白兰……大人……”
你听见他唤你，那口吻熟稔。你心中蓦然生出思绪万千。你想起最初他叫你白兰大人时又无奈又纵容的口吻，又想起最初他与你在绝境中把米尔菲奥尔一手扶持起来走上正轨。那些日子你们虽然艰辛到睡觉吃饭都没有时间，可互相对视的时候，那种默契还令人不由得生出温暖的心动和冀待。
而他此刻看着你，眸光因为酒醉而迷蒙不安，眉宇纠结了太多往事的沉痛。是什么令他笑容淹没，是什么令他此刻显得孤单得刻骨？你这么恍惚的想着，又听见对方模糊而毫无铺垫的感叹，“果然还是不行呢……白兰大人……还是不够顽强……看见你出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今后……”他有些颓丧的缩在沙发上看你，手里拿着酒瓶，眉目荒苦。你记得他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这不符合他的担当。这个人……就连忍受毒瘾折磨的时候他眼中都有隐约跳动的火焰啊，而现在……像是被水浇熄了，留下一堆残存的灰烬狼狈维持着原有的安静。
入江正一猛的灌了一口酒，然后呛着了似的猛烈咳嗽起来，好像是心肺都要咳出来了一般。他蜷着身体捂住嘴，另一手企图把酒瓶搁在茶几上却反而使之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无比的碎裂声响。你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可以模糊的看见他苍白的手指间有猩红的血溢出来。你猛地清醒了很多，惶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吐血了？！
你慌张的扯纸巾来擦拭，企图说服自己这是醉酒中生出的错觉。他挣扎着抽回了手缩进衣袖，还抬头朝你露出苍白而勉强的笑容来，“我没事的……我不会这样早死的……”
你一怔，想起多年前你与他策划的第一次战争，企图消灭一个负隅顽抗死不改悔的家族。那是因为人手不够你又事务缠身便派遣入江正一去前线指挥。可敌人的临死反扑出乎了你的预料。那一战的惨烈你只能在最后从数字汇总上了解，只是最后终于连接上了通讯的时候你看见入江正一苍白而疲倦的脸笑着和你说成功了，然后摇晃倒地昏迷不醒。救回来之后他便笑着说，“我不会这样早死的白兰大人。我说过要与你一同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那时你的心情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你第一次有了战争的概念而他几乎就这样触到了死神的袍服。在那之后除了梅洛尼那次之外你再也没有让他上过前线。
那时的心情和现在何其相似。
此刻的你是出了复仇者之后第一次如此张皇。你忽而明了你心中是这样害怕失去他。这种心情经年未变。
“药、你的药呢？”你扶着他摸索他的口袋可是一无所获。他笑得有点自暴自弃，推开了你，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前，猛的拉开。夹杂着大团雪花的风倒灌进来，衣着单薄的男子微微一个激灵，回头看了看你，眼神迷蒙，看起来像是清醒了一些，又像是醉得更深了。
“对不起……我好像是醉了……像我这样的人死了才能令大家都皆大欢喜吧……这些年真是抱歉也没有做到和你的约定，事到如今说‘正义’真是可笑……这些世事确实含了太多黑暗，可因此就将之彻底毁灭……我不能认同。更何况……这个人如何也不该是白兰大人你啊……白兰大人是我入江正一认定的人啊怎么能……”他声音渐次的低下去，眼睛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什么别的，显得安静又渺远得不可触及：“怎么能制造当初我们约定了要拯救的黑暗！”他喊出声来，然后崩溃了似的坐倒在地，空荡荡的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你被他的职责钉在了原地，头脑像是被冰镇了似的，“约定了要拯救的……黑暗……吗？”你看着自己深处的手掌，上面落着他的血液，还有并不明亮的光。你恍惚想起最初米尔菲奥尔还是个小家族的时候他和你是怎样并肩为了内心共同的正义而战，只是后来你获得了能力，心中一些别的东西也开始苏醒挥舞着狰狞的爪牙，蓬勃野心在你不顾他的阻拦撕毁和平约定朝彭格列开第一枪的时候便占据了你的心脏……
你饮尽透凉的酒，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吗？真是失望啊，白兰，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混乱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回过神来正看见那个人向旁边栽倒。你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这个昏迷过去的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似的生疼。
年岁的流逝改变了太多太多。自己已经面目全非而他依旧保持着这样的赤诚。他在这样的时刻放松了戒备让你窥见了他坚硬的外壳下最为脆弱而柔软的部分。你知道他独自承受了太多，从现在开始你决定要和他一同成后今后。
再也不会了。你紧紧的拥抱这个被温度渐渐抛弃的人，想，想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窗外遥遥的传来教堂的钟声和颂歌，飘渺而又温柔。
To be continue.


{017}
“胃癌。”桌子对面的那个有着和你相同面貌的异位面的出色医生白兰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心里猛地一颤，“什么？”
白兰医生眯了眯眼睛一脸漫不经心，“神经性胃炎发展成胃癌不是常有的事情么我早就警告过你的吧？真是搞不懂你只有你身边的小正会不停地出状况！亏你还是我们当中最强的一个你多少也关心一下下属好吗？”
你没有理会他明目张胆的指责，也没有这个心思。你一心看着病床上橘色头发的男子。他还在昏迷当中尚未醒来，脸色因为注射了药剂稍微好了一些，只是眉毛依旧皱着似藏心事。你知道那是什么，因为那些心事也曾盘踞在你的心中根深蒂固。
那些过往是一道伤疤。你曾深爱于他，也曾对他刻骨失望。而重逢这几日下来，各种况味如人饮水唯能自知。现在你有点心灰意懒。命运何其残忍，让你方才醒悟，却失去了悔改的机会。
“你现在自己看着办好了,反正这个人死期是定下来了的。你要现在一刀灭了还省得他今后痛苦。”医生白兰一脸没心没肺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去陪我家小正去了。”
你扫了他一眼，默默的紧了紧手，握住病床上入江正一瘦长而冰凉的手指，“我不会让他死的。”
医生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总之现在这里住下吧，你们那位面的空气……住在那里简直就是慢性自杀。不过你……你不如先回去？等他稳定了我再叫你过来省的你看他活着不舒服。”摆明了不相信他。
“没可能！”你几乎想也没想的回绝了他，看了看床上的病人，唇角挑起微弱的弧度笑了笑，“我会照顾好他。”
你不知道你这一刻的笑容是那么干净而温柔，在从窗帘安静落进来的薄光之中熠熠生辉。
{018}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顺应天命的人。


{019}
入江正一醒来是三天后的晚上，而你正抱着一盆晒了一个下午太阳的花走进来。
“你醒了。”你看了看他，心情早调整得平静安宁。你知道他会醒来，就像你也知道他终究是会睡去一样。
“嗯。”他侧头没有看你。你把花盆搁下便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拾起他的手来，看着日光灯下苍白的皮肤和泛青的血管：“输了这么久的液，饿了么？”
他有点错愕的看着你仿佛是要确认这是不是幻觉，然后又摇头，“没有。”他又看了看四周，稍微有些局促，“这里……？”
“你醉了，然后犯了胃病。我带你来了医院。”你朝他笑了笑，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苹果，十分熟练的削皮。“你再不醒来，新年都怕是赶不上了。”
“我……”他听你说话的语气有点发愣，呆呆的任由你扶着坐起来，接过你递过来的苹果，半晌才抬起头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你看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这小心的表情，有点好笑也有点心疼，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我有什么事？喂你才是受害者吧？”你看他“诶？”的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聚精会神的看着苹果，便继续说道，“当初在米尔菲奥尔的时候，小正一定像我之前一样矛盾吧？明明是一个该恨之欲其死的人，却怎么也没法下手。”
你云淡风轻的说着，走到一旁，扣严了方才没有拉紧的窗子。夕阳渐次微弱的光抛光了你的脸孔， 显得轮廓柔和而闪亮。他抬头看着你，表情有点惊讶也有点恍惚，然后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来。你好久没见他这样明朗干净的笑容，像是冬天里晒了一整日的棉被，蓄满了暖光。你忽而生出微妙的感动，伸出手来抚触他的面颊，又触电似的收回一些。你手指冰凉，生怕会流失掉他的温度。
他定定的看着你，那灯光直落入他的眸子，反射出令你有点目眩的光。“抱歉……”你有点恍惚的看着他有点坚定也有点犹豫的目光，捏住了他的下巴，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吻他。他似乎也有些被迷住困住，没有拒绝的闭上眼来，眼睫落下如谜的阴影。
他嘴唇温暖而柔软，但大约因为重病而有些干燥。你耐心的描摹他的唇形，一点一点润湿，然后深入更深入的抵死纠缠，一如你们的命运与时间。
直到近乎窒息的时候你才放过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他环着你的脖颈喘息，目光盈满水汽显得有些迷离。
“白兰……”他突然开口唤你的名，声音有些滞涩。
“嗯？”你漫应一声，吻了吻他有点躲闪的眼眸。
“我……”他喘着气，唇角还兀自挑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是快死了？”
你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笑笑了一下，“笨蛋小正，你在说什么啊？”
他听见“小正”这个称呼的时候有些颤抖，然后突然更紧更紧的拥抱了你，把惨淡的笑容埋在你的胸口，声音微微带了哭腔。“一定是明天就要死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啊……你明明、你明明……”你没有让他说下去，捧起他的脸来，在他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浅紫色琉璃似的眼眸中盈满笑意心疼和佯装的怒火。
“小正你是世界存在的最后意义。”你说，“我不允许你再消失。如果你死了……”
他神色有点复杂，抓着被子有点无措的看着你颇为危险的目光，大概是在猜你的话里有多少认真，然后撇嘴有点委屈，“又不是我想死的……”
你忍不住笑了，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却又故意办起脸来，“把身体弄成这样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逃不了关系反正。”他低声顶了一句。
“喂、你这身体又不是我的我有什么错啊？要赖我的话……”你无赖的占了他是病人的便宜轻松的就把他按倒在床上，看着他突然有点意味不明的笑了，“要赖我的话，就先把他给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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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稍微给我适可而止啊他是病人知道吗？”推门而进的是另外一个橘红发色的男子，他是这个位面的入江正一，同样的也是一个医生。
“不可以吗？”你有点败兴的支起身来，回头看了看入江医生。那个医生皱眉又有点脸红的模样和从前未经历过多世事的入江正一别无二致，可又少了一分坚定和晦暗。你知道，入江正一对你而言是唯一的，是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的。这几乎就是你的本能。
医生没有直接的回答你的问题，一掌打开了你的手为入江进行例行检查了一番，然后指了指自己带进来搁在桌子上的便当盒，叫你名字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看着他吃饭，白兰杰索。”
“我知道了。”你笑笑点头，等入江医生离开之后才走过去打开便当盒，余温尚在。你把饭盒递给了入江，“诶、老实吃哟。”
“吃不下。”他偏了偏脑袋皱着眉毛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不能接受的东西。
“那我喂你？”你咪咪眼睛盘算要不要借此机会占点便宜。他跟随你多年自然深谙你的心理，连忙从你手中夺了勺子，又慢腾腾的颇不情愿的舀一勺粥，低头喝下。他喝得很慢，这样犹犹豫豫的模样十分可爱。你看着他，觉得心脏都蓦地柔软了起来。你喜欢此时此刻的他，纯粹且毫无防备。这一刻好像被无限制的拉长了，温馨的感觉像是春天的野草发了疯似的抽芽，弥漫了这一室的空气。
可你却又觉得悲凉起来。你们的时间所剩无多，你又能这样看着他几回呢？
你心里叹息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维持着笑容。眼前猛地一花，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是入江正一的手在眼前晃。入江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诶、走神了？”
你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橘红色头发，笑了笑，接过了他手里空掉了的碗搁在一旁。他看着你，眼睛里还有点恍惚的不信。但他保持着沉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你，然后把头埋在膝上闭上了眼睛。
“困了？”你捏了捏他的肩。他抬头肯定了你的问题，你便扶他躺下。没有戴眼镜的入江稍微有点局促不安，你俯身轻轻的吻他的额头，然后掖好被子，“晚安哟小正。我会在你身旁。”
他很听话的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你，好像睡着了一样。
你当然知道他没有睡着，但你还是转身关了病房的灯，拉上窗帘，然后在他身旁坐下在绝对的黑暗里握住了他微凉的手，凝视着他。他其实也这么凝视着你，全凭记忆直觉的描摹彼此的样子。
你们谁也不说话，可足够温暖了不是么？这是你想携手一生的人。此刻他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