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意绵绵
There's a song that's inside of my soul
——取材自《交响情人梦》
1.
Sing to me the song of the stars
他穿过音乐学院演奏楼前切割成盘状的草坪，春阳好像远了。志波海燕在渗灰背景中持续大口地啃着红豆沙甜糕团，向二楼的小钢琴室走。皮鞋踏在阴凉地板上落有生脆轻响，走廊两旁分布厚重的隔音门，木头框架中嵌露一掌宽的玻璃，透过它们能窥见里面偎着乐器潜心演奏的学生。
志波海燕的导师京乐春水，据传是位以放脱不羁的弹奏和无束笑容征服听众的钢琴家。为何为据传，因他只为女性演奏。弹一曲极好的花天狂骨，披可疑花衫摆地风枝絮乱，音节间有神鸟鸣啼，气韵似露天魔嗤笑。
志波堂堂三尺，便无缘此耳福。于是单独辅导课期间京乐莫名失踪和跑去与美女搭讪的状况层出不穷，这次更干脆把他踢去搭档浮竹十四郎那里，自己不知道跑哪去偷花酒喝了。海燕是有话直说的，自一开始泄露出的，一直是忿忿不稳的灵魂气压。死大叔稍微尽职点会死吗？
推门，动作很大，整个钢琴室刹那完现。光线像磅礴熹微海面上缓缓的渔火，懵懂与冷暖的色调调和，正面与右手边是分边的柔美窗帘，志波的心安稳下来，像到边，沉默向前，是两架漆黑背光的大钢琴。靠里一架端坐着学生模样的少年，放下纯白大书，缓缓起身，像背后生眼睛。
不是明快泼肆的学院制服，适当行礼之后玻璃黑瞳仁中微微闪烁木槿色柔和反光，稍势偏过头，便有蓝色忧郁贵族的矜持优雅，像无防备的看人，又似乎是完全目中无人。半边阴影里志波只来得及注意到他年轻细致的侧脸和一丝不苟的笔直侧影。混同成极端严肃的神情里有份特殊的失衡感。
浮竹上前介绍。那一天，志波一开始就那样看着他，这使对方略微不快。少年的眼神隐含傲视，尤其被介绍是“正在维也纳留学的朽木白哉同学”之后。面对着海燕突然让他异常傲视。于是一字一句道，“朽木白哉，请多指教。”那种诞生于如日中天音乐世家的荣誉感直把志波逼得浑身不适了，并对这严严整整的方式头疼到极点，明明是个小鬼却一板一眼的样子更让他有被克的自觉，想，若豁命上前揉对方漆黑服帖的头发自己会不会死很惨。
……所以说，世家什么的真是好麻烦。
无意识流露出伤脑筋的神情，既而被灿烂笑容掩没，“志波海燕，可以直接称呼我海燕。请多指教。”
追溯起来，那是一串自然而然压成的牌。海燕自然而然伸出去邀握的手，在微愣片刻后也被握住了。意外地，犹如触碰艳极的乾花，柔和坚实顷生，很愉快的感觉。海燕盯着那双手使劲看，发誓这绝对是一双钢琴家的手，端长坚韧的指骨和磨损厚实的指尖，前者是天造的，而后者意味着勤奋。
他的未来一定在最高的弦上。
浮竹抚住心肺微微咳嗽。这一咳倒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身体不好罢了，却让海燕莫名其妙热红上脸。松开手，欲盖弥著地拉过乐谱一角挡脸，六根大定后分出眼瞄一下，是莫扎特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
“老师这是要合奏么？”


像存有默契，他们彼此对目前的情况，似乎没有意外。朽木很清楚，志波是有着自己特质的，而能协控他的人，就只有他。由于反复视察过如此多遍，知道了他弹琴时的所有小动作。低沉沙哑嗓音漫开，带有割裂性，白哉用了不被听见的声音问。
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看见了，你的右手飞起来了。
跟着立刻是左手……
跳。
又回到寻常时刻里了，他们都还在彼此的人生中，参与，交谈，但不互相决定。朽木捱向自己的副旋律，知道其实自己一直很留意这个人，留意他怎么弹琴。以前父亲曾经说，人的一生里面很难会遇到一次能够令自己感动到浑身颤抖的演奏，而对他自己来说，有完美尽兴的演出，比被人称作天才或大师，是一件更加幸福的事。
现在我真的觉得，有一些感动颤动起来。
虽然跟以前一样乱七八糟……厉害，跟那次一模一样……像泉水涌出来，像小孩子吵闹，迎面扑来，单纯，毫无心机，有个性。
朽木闻声一震，反射性地望他。又背光了，那双带有侵略性的眼眸闪闪发光，覆上去的手，捏紧了。简直像是整个要拥抱上去，他的身体整个的松懈下来，但那还是他，他好自由。压力迫人地从肌肤的底层传了上来，那是支撑双手的擎柱，崩解着，消熬着，不知使人怎么办。白哉感到隐秘的心酸，他是等同已经回答了的。
虽已回答，也等同不需要答的；他的自由使规则方寸大乱。
有这样的人，弹不看谱的钢琴，粗糙的肌肤表皮摩着，有咬嘴角的小动作，逐渐加大力道，几乎要磕碎了，捉人头发会紧张的手指，使他从浅层的浑沌浮升到意识的表面，因赊水费被停水，洗澡时哼贝多芬的欢乐颂，一声声都是能够扯裂他的组成，复瓣魔音在耳膜处忽明忽暗，徘徊不去，做煤炭鱼，用过敏吃食残害自己的逊伽，在观众席上不同平日的毫不谄媚的、清淡的视线，而有着蓄满浓浊的、炙烈的情绪，用被炉呼引酒友……就是这样的人。
最特别的人。
没说他有多爱，没说他有多顾惜，然擂鼓似的钢琴声响在心口撞着，他想要回应到志波灵魂里去，他想去了。
格子窗外流光似水，忽地暗了，光从稀薄的远处来，他背对着光，表情陷在几个层次的柔和里，有的浅金镀上青云的微光，就有另一个算计的维度，难以捉摸，特别触目。他在那魔魅的饱和里微勾唇角，笑得无比欣悦。
白哉简直怔住了。
头一次觉得志波是这么好的，明确笃定，深知自己的脾性，若靠近便知要怎么安置，在他身边，朽木会感到踏实安心，他会知道自己在哪里，脾气的形状，性情的界限，那是种接近于存在的感觉。但朽木为这个发现感到呼吸紧张，这样新的志波是靠近的，他为这个新极了的认知膨胀了期待，能靠向他身边，拉住他衣袖，等他开口，志波绝对另有一个无比明确的世界，可以将自己巩固维持：他要在那里的。
琴声停下来时都没察觉，“很好，太好了朽木同学，”浮竹狡黠地眨一下眼睛，“你好像已经越过了一堵高墙。”

十八世纪末，莫扎特为了跟一位弹琴出色的朋友女儿合奏，写出了这首风格清新明快的作品。在莫扎特一生之中，写的双钢琴奏鸣曲就只有这一首。
“虽说是为很有才华的学生而作，不过，莫扎特本身的想法可能非常单纯，他只是想，从这个学生身上，让自己享受音乐的乐趣。”
“……所以浮竹老师真的很狡猾，明明可以选一首容易配合的乐曲来练，虽然只花了三天，但要配合你已经很不容易。”
原来这考试不是让白哉为海燕指导，而是海燕来指导白哉啊。
学院的草坪上方，天空蓝到失重，飞机云与大片斜面的光线融合，浓郁不可分解，“以后要努力飞呀，白哉。”
白哉再度隔开海燕欲捏他脸的手，海燕却突然紧紧的拑住他的下巴颏，下巴嵌进他的柔凉发阴里，似托翡翠钵子。他吻了他的额。
热气扑在脸颊上。随着热气流进鼻口的，是温和的、沉郁的气息，朽木眼看着海燕把他的发型揉得荡然无存反应不能，感觉身体被固定着，粗糙的肌肤表皮磨着他的头顶，逐渐加大力道，几乎要打闹起来了，这疼痛使朽木从浅层的浑沌浮升到意识的表面，张开眼时，是玻璃黑的眼眸，半掩着笑，非常性感，不同平日松倦懈怠的视线，蓄满浓浊的、炙烈的情绪。
“来维也纳吧，海燕。”
志波确实注视着，也像是没有在看：一句话让他穷途末路，却也像早已料到的别途。
心底有奇异的共感传上来，甜蜜，溺人，背光的眼景模糊，不知所处何地，海燕心里有着比重视自己、比私逃、比胁迫都要强烈的情绪。像个不向神祷告的人，此时此刻也要跪下来，打开自己的耳朵，知道琴意绵绵，终将回归。
“好。”
这次，他虔诚的受下了。
I pray
To be only yours
完


这里真的好清冷= =咩~~
不过真是.
一入海白深似海,从此爬墙是路人啊.

哦哦叫我风时就好-3-
在下纯属是被老公煽动到墙头这边来的，是半路出家。

超赞的!!!!!!
好喜欢海白间的感情~

是的，我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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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喜欢啦啦啦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