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天前那场火急火燎的热症中苏醒过来,我有些惊喜地发现自己越发地文艺了——脑中总会零星地蹦出一两个文绉绉的词儿来。然而遗憾的是,我回顾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并不曾有过什么波澜壮阔的感情经历,因此,无论我如何将这几个词拼凑组合,始终摆弄不出一两个能让人触景生情的巧妙句子——即使成句,也只不过是无病呻吟,无景可应。
辰芨国的夏夜融融的暖,我口中噙着梦魇般的新词“半盏春风”,既欣喜又苦恼,忽然灵机一动,唤了一众人等,做了件手可摘星辰的事情。
于是,绝代来的时候,我正骑在正德宫的屋檐上感慨春宵苦短以酝酿诗意。抬头望着明月皎皎,我心中那抹未成形的闺怨默默蹉跎,化作一江秋水瑟缩。
“思儿,你那上面干什么呢?”绝代妖娆的声音传来。
我正踌躇着连词成句,没有闲暇理他,他在下面倒是聒噪,“你别是想起什么来,想不开了吧?”“你别冲动,别跳,有话好好说……”
被他这么一吵,我的思路竟豁然开朗。我缓缓把缥缈的眼光从月亮上收了回来,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冲绝代招了招手:“我又得了个新词儿,方琢磨出个句子来,这就讲给你听。”
见我神采奕奕,绝代一脸惊慌的神色这才消失不见,他长叹了口气,“你又吓我……”他一身姹紫嫣红,缤纷耀眼,冲我挥了挥衣袖,又原地转了个圈儿。
“思儿,你先瞧瞧我,瞧我多美艳。”
我“美”字还未出口,他又抢道:“不用你说,我知道我是极美的。”他拢了拢衣袖,又道,“不出你所料,扈王国使者果然是来了有些时日,明儿个打算入朝觐见。”绝代满眼星光灿烂,我改了主意,托着下巴,懒懒说道:“不知道是扈王国裁缝的手艺越来越差,还是他们根本就低估了你的美貌。”
语罢,斜眼瞅绝代,他先是一怔,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扈王国使者先……”然后不甘道,“你……下来,下来再好好瞅瞅呢……”
“才不,我这会子正文思泉涌,等我凑成一首诗,再下来。”我把头一扭,继续望向浩淼的天空。
绝代腾空而起,须臾,便在我身边稳稳立住,“你瞧,你仔细瞧瞧……”
我心里欢喜,不用瞧也知道他此刻定是满脸通红,忙笑道,“刚才是逗你呢,衣裳再好看,搭衬着你的绝代姿容,也都会黯然失色。”
绝代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轻轻道:“扬思,你真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歪歪嘴,“想起什么?”
绝代摆弄着衣角,小声说道:“半盏春风。”
我一拍巴掌,“对,我新得的,可就是这么个词儿!”我顿了顿,继续道,“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不记得……”唉,我这记性。
绝代目瞪口呆,“然……然后呢?”
“你听这句,”说着,我从他衣衫里扯过那把风流扇,唰地一声打开,摇了两下,“半盏春风绝代闹,春风半盏共扬思。”
绝代猛咳几声,像是呛了风。
“怎么?我的新句子不好吗?”我摇晃着他,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