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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书崖转载】【阴阳师】猫又手记 BY村上呆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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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猫君~
P.S.
猫又手记(原名:我与贺茂保宪:不得不说的故事)


1楼2012-02-06 19:38回复
    二、人间犹有未招魂(标题和正文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讨厌人类!
    最讨厌人类了!
    偏偏贺茂保宪的家里总是热闹得很。他交往的朋友实在是很多。上至当朝权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成为他的座上客。他不过是个六品都不到的小京官嘛——可是那些自恃尊贵的殿上人对他执礼甚恭,而下品之人却能熟不拘礼。
    看见这些人类来来往往我就头皮发麻。他们拿来的礼物我也没有多大兴趣——香鱼除外。其实我看贺茂保宪比我的品位也高不了多少,香鱼他总是第一时间就拿来让我津津有味的吃掉,其他的礼物——尤其是贵重的,他当面笑的很愉快,客人走了就随随便便丢在一边。
    他从人来人往中得到了多少乐趣我并不清楚,我只是知道这个计算能力超强的家伙,在做完了租庸调之类的工作之后,就侧躺在窄廊上,拿着些小竹棍摆来摆去。
    他常常这样一言不发的摆弄一个时辰,看上去一无所待,只是静度流光。
    我真不知道他找个式神来干什么……反正也没有我要做的事情,于是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扑来扑去,偶尔心情大好的时候,也会变成老虎。每当这时我就瞟他一眼,看看他的反应。
    “浪费了。”
    贺茂保宪看着我说。
    “喵?”
    “装成凶狠的样子,很累人的。”贺茂保宪望着我微笑,“我给你造个身体怎么样?人类的样子,啊?”他坐起身子,竟然兴致勃勃的挽挽衣袖,看上去似乎是马上要动手了。
    “你少多管闲事啦!!”我耸起了脊背,喉咙里低低的发出警觉的呜呜声,脖子上的毛都炸开了。
    “啊,真的是在害怕。”
    “人类的样子,最恶心了!”
    “你是在害怕吧,猫又?害怕人。”
    “我——我才不怕呢!我就是讨厌!”那家伙的眼睛望着我,似乎能直刺到我的内心,我觉得不舒服极了,“再说你会造什么身体呀,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阴阳师罢了!!”
    “呀……说的也是那。”贺茂保宪低低地笑出声来。看吧,他就是这样一个对自己的平庸毫不在乎的家伙。
    这个时候正好有客人来访,我就一溜烟的躲到院子里去接着生气。人类的模样!亏他想得出!虽然他做不到,但就算说说也不成!
    贺茂保宪这个大笨蛋,院子里特别喜欢种植白桃花。现在正好是春天,一片白色的花海里,我的黑色毛皮显得更加明显。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作为家花,他就笑的很明亮:“因为你是黑色的,钻进白色花丛里也好找一些。”
    “你是傻瓜吗?”我毫不客气的说,“春天一过,这些白花就不会存在了!”
    “唔,等着瞧吧。”
    我不知道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贺茂保宪家的白桃花十分茂盛,花期似乎也……现在已经是仲春,还是没有一点衰败的样子。
    我躺在一棵桃树下,呆呆望着白色桃花掩映着的天空。白色……我不喜欢。是很冷的颜色。可是成片的白花,就开得轰轰烈烈。看上去还真有点吵闹——热闹——恩,就像这间人来人往的屋子,热闹之余,总保持着一点白色的冷静的调子……我在说什么啊!
    一片花瓣落到我的鼻子上,痒痒的。我伸出手去揉了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手……
    手?!
    本来想发出惨绝人寰的一声“喵”,结果喉咙里发出的竟然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啊——!!!”
    我的手,我的四肢,我的身体……变成了人形!我那引以自豪的黑色毛发,现在只有在脑袋顶上生长着了,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我的脚啊——引以为豪的肉垫没有了,只有一边五个令人恐怖的脚趾!
    这个混蛋!一定是贺茂保宪干的!
    我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他“没有这个能力”,从花丛中窜了出去,疯狂的往那家伙的内室跑,找他算帐。
    扑鼻而来的味道,让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是腥臭味,混杂着药草的味道。我瞥了一眼门口的车驾,几个侍从随着牛车呆呆的站在那里。味道就是从那里来的么?
    虽然身体变成这么丑陋的样子,所幸我的动作还是有着猫类的轻盈。我向着内室而去,可是越到门口,我越觉得腥臭味浓厚。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抬眼看过去,内室的门是拉着的。此时天色很晚,室内点着蜡烛。投射在门上的影子,是对坐的两个人。一个是贺茂保宪,另一个就是客人了?好大的个子啊。
    动物的本能让我觉得有点紧张,我悄悄地凑上去,把眼睛贴在纸门的缝隙上……好像看不见什么。我伸出尖尖的指甲,插进门板的缝轻轻一推,终于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小小的观察空间——也只能看见贺茂保宪的侧脸。还想再推的我,发现贺茂保宪的眼睛似乎向着我这边转了一转,于是我决定不冒这个风险。
    里面的对话隐约可闻。
    “保宪大人……我实在是被折磨的受不了了……”听这话音,似乎来客是个病势沉重的人,“恳请您救我一救……”
    我费了好大的努力才忍住嗤之以鼻的冲动:求他?算了吧,这家伙除了恶趣味之外,什么也谈不上!
    “我不是很明白,忠教大人。”那家伙的语气纹风不动,“您为什么不去求晴明大人?他在阴阳寮为官,这件事情原该他来负责才是。”
    看吧看吧,这小子本来就靠不住么。我很同情这个上门求助的人。从我这个角度我是看不见他的,所以我缩回头来,隔着纸门看他的影子。
    


    4楼2012-02-06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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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
      “您的灵魂……就给我吧!好像可以做很好的化肥。”
      “你说什么!”
      贺茂保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循循善诱,可是我透过门缝看见,他的眼睛闪动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光芒:“为什么要往生呢?忠教大人?灵魂早登极乐不是很无聊吗?”
      “别……别开玩笑了……”因为恐惧,叫做忠教的家伙声音都嘶哑了。我看到贺茂保宪的身体略略前倾,然后便是纸符轻轻的沙拉一声,贴在了什么东西的上面——是那人的额头。
      “啊……”与其说是呻吟不如说是不由自主的失去意识,那个人的身体瘫软在地,轮廓缩小了好多。屋里响起瓷器的挪动声,随后,便是贺茂保宪平静的声音。
      “虽然现在说给您听有点晚了,不过还是解释一下吧。这样子也比较利于我的话语不被打断。”
      那么……这个叫忠教的人,灵魂已经被收走了吗?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但是偏偏有一种力量,让我不错眼珠地看着贺茂保宪的侧脸,看着他富有魅力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说出如下的话:
      “您要问我有没有方法让您往生,答案是有。可是,那样的话,就必须镇压您身上所背负的一百多条怨灵。这真是太麻烦了。我最怕麻烦……不,这样说可能有点失礼。那么换种说法吧?懒惰,是本门门训之一,家父所传,不敢不遵守啊。”
      本来是很无赖的话,我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力气嘲笑他,只顾着一个劲地张大嘴巴: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刷的一声,我面前的纸门被拉开了,我还呆在原地不动,反而是贺茂保宪叫出声来:
      “啊哟。你想吓死我吗,猫又?”
      “你……”
      “怎么了?叫那些侍从进来把他们的主人抬走吧。他的病情太沉重,昏过去了。”
      “你你……”
      “对他们说,很遗憾,我对他的病无能为力,不过起码有一点可以告慰,就是他身上难闻的味道已经消除,过几天当了尸体会更加体面——最后一句还是不说了吧。”他的手按在我的肩头,若无其事的说着。
      “你你你!”
      “你想说什么?”贺茂保宪对我微笑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我传完了话,你要把我变回原形!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吃香鱼嘛!”
      我费尽了力气,大吼道。
      “好,好……别生气嘛。”
      他的态度,倒象是我的式神。
      我转身就走了,没敢看屋里倒在地上的人一眼。他已经失去的灵魂,会不会被这个家伙给栽到哪个花盆里去了呢……


      6楼2012-02-06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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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2012-02-06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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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间随处有乘除(还是无责任标题)
          世态炎凉啊!人情冷暖啊!
          我站在鸭川河清净得过分的河边上,握紧前爪愤恨的想。
          我现在还没有太沦落吧!——不过是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水平发挥不稳定的、兴趣爱好恶劣的、收集灵魂草菅人命的半吊子阴阳师当了一个多月的式神……这些家伙就一个个全部躲起来不见我了?
          人类觉得鸭川河一直都很安静,然而对于一双懂得聆听的耳朵来说却并不是这样。这里到了晚上热闹得很。淹死鬼们会在月光下比较各自腐烂的程度,把这个当作养生学的新标准实在是顺应时势的典范。上游的水蛇妖会来炫耀自己找到的新替身,也许是平安京轻生女子群体随着无良男子的素质下滑而降低,近来她选择替身的品味也走势低迷。黑川主有的时候也会出来——唉,此君自从被那个叫安倍晴明的阴阳师整治过后,今年是无论如何不敢再承办百鬼夜行夏凉节了……现在的他只会讲讲冷笑话,偶尔还会吟上两首和歌:“鸭川河呀,鸭川河呀,啊,啊~清澈的鸭川河呀~”。说实话,我是不懂诗歌啦。可是像他这样只靠“啊”或者“呀”这样的发语词来押韵的诗人,我还是有资格鄙视他的。
          也就是说,鸭川河的文化氛围,在我还在的时候,就呈现不景气的趋势。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后的今天,他们竟然全都销声匿迹。
          要说我也不是很思念这些表现手法千篇一律的家伙们……可是出来走走,总是好的。
          因为在贺茂保宪的屋子里呆着,是越来越不舒服了。
          并不是因为香鱼没有以前可口,也不是因为他给我分派了什么我难以承受的活计。事实上我的生活比从前还要悠闲自在,可是……精神状态却愈加草木皆兵。
          在贺茂保宪家里,满院子的白桃花经久不凋。我现在终于知道,贺茂保宪在我打听花期的时候的那句轻描淡写的“等着瞧吧”,背后隐藏着多大的伤天害理。他他他……他拿人的灵魂做花肥……这是个国家公务员应该有的爱好么?假如他的兴趣是正常的贪污受贿、挪用公款,那么我还比较能理解他。
          我看见他就绕着走。看见花也绕着走。
          可是这样一来……他家容许我自由自在的空间就不多了。喏,很简单的布局——屋子里有他,院子里有花。
          真想出去走走啊。……总比看见这个阴阳怪气的主计头或者满院子不合时令的白桃花要好。不过,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容许我出门。并不是我尊重他的意见,而是,我很不幸的中了他的血咒,成了他的式神。没他的允许,我不能随便行动。
          “猫又。”
          想出去、想出去、想出去啊啊啊啊~~~我打了个哈欠。
          “猫又。”
          平安京应该也挺好玩的~~~我在面前的泥土上拍了一个梅花形的爪印。
          “……猫又。”就觉得我脖子上一紧,贺茂保宪揪着我的后颈轻轻一提,我就很荣幸的上升到与他的视线相对的高度——不过,我不可能忽略四条腿很不舒服的悬空状态。
          我尽可能客气地说:
          “烦死了!!!快放手!!”
          我的主人笑眯眯的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难为他还问的若无其事。那天他的作法我都看在眼里。他虽然知道,却一字不提。
          虽然我的猫格倾向于直抒胸臆,但是对着贺茂保宪淡定的眼眸,我总不好说“那天您杀人的举动把我吓得不轻”吧!对对,他就是杀人。虽然来访的家伙已经病入膏肓,可是——可是他似乎也不该擅自决定谁的生死……
          “那个、那个人,是死了吧?”我看他不打算把我放下来,于是结结巴巴地试探着。
          “诶?”
          “就是前几天来访的那个人……”
          “啊。今天没有听到有什么大规模的道场举行——看来是还没有早登极乐哪。”他这口气就像是说“今天送来的香鱼不错”。
          “他的魂不是被你收走了?”我鼓足勇气说出他的恶行。不过很遗憾,从声音到语气似乎都有点欠缺谴责的强度。
          “哈哈哈……”贺茂保宪竟然笑的如此开心。他的价值观绝对是黑暗的和颠覆的,我确信。这家伙是谁教出来的啊?
          


          8楼2012-02-06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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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原来……我也杀了人了。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当时,望着那个人被河水吞噬,我无动于衷——不,也不是完全漠然的。那心情仿佛是往水里扔了一块扁平如纸的石头,然后有点期待的看着它在水面上弹起一连串的水花;或者说,就象是我从前玩弄一只吓破了胆的老鼠,它越惊慌,我便越兴奋。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在杀人……某种本能要我这么做了。
            那个和尚要找我,一定是为了杀了我给那个人偿命。
            偿命……
            我不想死。
            我浑浑噩噩地杀了人也就罢了!不想浑浑噩噩地被人杀掉!
            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当我意识到时,我已经飞奔起来。
            我不想死,绝对不想死!死亡的感觉太难受了——我如此的清楚这一点,是因为我曾经体验过啊!
            奔跑引起的风扑在我的脸上,我才发现我竟然不知不觉地哭了。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死了。在一个冬天的夜晚,我被主人抛弃,还在门口等待着主人的回心转意。然而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过。临死之前,我希望自己能强的像鬼一样,能保护自己,不要再这么难受这么冷了。
            现在的我,果然是鬼怪了。
            我竟然还若无其事的把自己当作一只猫!
            贺茂保宪!你这个大笨蛋!竟然若无其事的把我当作猫来对待……你的家在哪里啊……说什么只要我想回来我就能找得到……说什么……
            诶?
            下一个转弯处,那一片白色的花海,突然在我的面前出现。本来的小路路面,突然变作了松软的泥土。我硬生生停下脚步,却因为收势不及一头撞上迎面的树桩,撞的花瓣洋洋洒洒纷纷落下。我相当狼狈的趴在地上,传入我耳朵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就是贺茂门下的待客之道吗?”
            我悄悄地俯过身子,在白色的花丛中,窥探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莫名其妙的,我竟然一头“栽”回了贺茂保宪的院落。此刻,花丛旁边,院落正中,贺茂保宪与一个身材高大的行脚僧相对而立。和尚横眉立目诘问着什么,而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却面无表情。
            “您最好不要小看我们贺茂门下待客之道。假如不是我另有事务要安排,您这样的不速之客,根本是进不了门的。”
            “嘁!窝藏了妖怪的邪门阴阳师,口气倒是不小啊。”行脚僧冷笑道。
            我胆战心惊——主要是替那个和尚。竟然找上门来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主人的脾气……看这和尚那么大的块头,灵魂似乎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他要是也留下作了化肥,这个屋子我更没办法呆了。
            可是贺茂保宪只是扫了他一眼,情绪平稳得水波不兴:“贺茂门下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寻常的收藏癖好。”
            我直盯盯地看着我这主人。他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呢?听不出有明显的庇护我的意思,语气冷淡,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如果那和尚并不能激怒他,他是否会事不关己的把我交给这和尚?
            他会事不关己吗?
            会吗……
            看来那行脚僧也对这样不痛不痒的回答摸不着头脑,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你收的这个猫妖负有杀生的冤业。此来就是为消除这孽障!”
            “你不会自己去抓?不是还没看出来吧?”贺茂保宪的目光淡淡地向着花丛一扫,态度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快点让开这个通道,时辰要到了!”
            我和那行脚僧根本都无暇注意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和尚随着他的眼神打量着白桃花丛,马上发现了我。谁让我是黑猫呢。
            当和尚凶狠的目光最初落在我身上时,我的四肢麻木而冰凉。随后,我突然感到了这局面的可笑。
            我拨开花丛走了出来,看见那和尚警觉的攥紧了手里的串珠,我终于因为这滑稽形象而嘴角上翘——真真切切地笑了出来。太滑稽了。这个人竟然这么严肃认真的对待我。我算是什么呢?被人随随便便的推到雪地里冻死的猫,随随便便成了没有自觉的妖怪,随随便便地杀掉人类……值得你这样认真的对付我?我原本不期待任何一个生物来看重我!
            我看也不看贺茂保宪一眼,脚步平稳的走向和尚。他开始要念经了么?他准备用念珠施法了么?不管是什么,快点动手吧,我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10楼2012-02-06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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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被人抛弃的猫是没有计划可言的,你不知道吗?
              我微笑着。
              估计我这表情激怒了他,不过,他竟然有些犹豫——是因为看见猫笑而感到诡异?可是看到他扭头向着贺茂保宪说话,我才知道他以为我能笑出来,是因为有恃无恐。
              “贺茂大人。你不会私下里回护这妖孽吧!这妖物可是犯了杀人之罪!”
              “随你的便,快点让开。”贺茂保宪望着自家的院门,看都不看我们。
              “让开——让开什么?”行脚僧有些忌惮地看了看门口。他原本的气势汹汹,被贺茂保宪的无路数的反应弄的折损了大半。
              “真是吵死人。”我头一次听贺茂保宪这么漠然而粗鲁的说话,“不就是杀了人么,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再不走,我这里的事情就前功尽弃了。”
              “说……说什么!可恶!人命关天,你怎么能这般轻描淡写!”这番话语中的轻视和论调,让行脚僧再次火冒三丈。
              “杀了人的是我,你只管跟那家伙说什么?”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叫出声,浑身上下的毛都耸立起来了,“我做的事情,跟他没关系!我也根本不要他回护我!死秃头!有本事亮给我看看!”
              恍惚间我看见贺茂保宪依然不看这边一眼,嘴角却露出笑意:“这句话总算像样。”
              和尚果然把火气转向了我——他抛开了念珠,举起了法杖。哈!一上来就动大家伙么?这秃驴是不是僧兵出身,怎么如此火爆?
              眼看着那法杖发出莫名其妙的光芒,向着我直击下来,速度快得我来不及闪避。我根本没有躲开的意思,向着他直扑过去。希望在杖头没有穿透我的胸腔之前,能咬住他的咽喉!
              似乎……这个计划……勉强了点?
              当我的身体被刺了个对穿的时候,我闭住了呼吸检讨着。
              很冷。很冷。倒是不觉得疼。周围的东西还看得见。只是觉得四肢变得很轻、很软,在空中缓缓飘落。隐约看见那秃驴——完全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一脸的惊愕。怎么着?你嫌我死得不够美型不成!
              我说……我是不是直接进地狱了?怎么我的身子落了半天还不着地?
              这算什么事情呀——啊哟!!!
              我猛然惊醒过来。我正躺在贺茂保宪屋子里的地板上,额头上贴着一张白色的符咒。揭开了符咒我直起身子来张望,檐廊外的院落里,贺茂保宪和那个和尚还站在那里。只不过,和尚的双手抓住了法杖,脸色涨得通红却挪移不开身。法杖的一端刺穿了一张橡实色陆奥纸剪的猫形,穿过去的一头扎入了地下。
              “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别动。”贺茂保宪瞟了一眼,冷冷地说,“我对你这样活人变的地缚灵没兴趣,不会长久的剥夺你的自由的。之所以这么做,是要你把戾气收一收……不然,那些怨灵谁肯走我这辛苦铺设好的神道?”
              和尚似乎是想要怒骂,可惜力不从心。我看他连蠕动嘴唇的力气都没了。我摸摸还完好的胸口,再看看那被刺穿的纸猫,也觉得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我只是在那里默默地看着。
              “时辰到了。”贺茂保宪喃喃地说。就见院子里悄悄地刮起了一阵冷风,随后,一种难以形容的希索声充斥了整个院子。
              “终于肯来了么?欢迎欢迎。”贺茂保宪对着空中微笑着,那表情开朗得像是一个纯真的少年,“这么说,忠教大人总算是死了。是啊,他的灵魂在我这儿。嗯,你们守在他尸体旁边没找到,才来我这里的吧?”
              空气中寒气四起,逼得心脏发冷。可是,贺茂保宪却笑得如此温暖。
              “他的灵魂在那边……开成了白花。唔,是吧。现在变成了很美的东西了。所以,一定要咒怨的话,带着我的白花走吧。”
              白色的花丛中起了一阵旋风。花瓣四处纷飞,像是被什么人发怒的揪着乱抛。过了一阵子,风声渐渐平息,寒意虽然不退,却像是渐渐平伏在院落里了。
              “大家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呢。”贺茂保宪轻轻侧过头去,瞟了那个动弹不得的和尚一眼,轻轻一抿嘴唇,“人间的恩怨,不是那种简单的加减法……杀人的人应该有偿命的觉悟。可是被伤害的人一味地索命,最后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呢?可真是难以说清啊!”
              


              11楼2012-02-06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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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去书房。真是的,有的时候,你跟那个家伙小时候的脾气还挺像。”跟我的上气不接下气相比,他却语气平稳得多,一边目不斜视一边胡扯着闲话,“做什么事情之前总要考虑个一清二楚。我说啊,那是不行的,有的时候,你就是得先去做做看才知道有没有可能嘛。”
                “你在说谁啊?”本来没好气的我更加一头雾水,“再说,你什么时候有过书房了!”
                我不耐烦的皱着眉头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只是语气而已,表情就不像了。那小子从来就不愿意让人看出来自己的为难。……啊,到了!”
                


                14楼2012-02-06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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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然间停住了步子,我差点撞到门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我三分惊讶七分气恼的瞪着我的饲主的缘故,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奔到了走廊的尽头。两扇布满了灰尘与蛛网的门,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笔迹各异造型奇特门派纷呈的符咒。贺茂保宪望着紧闭的门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15楼2012-02-06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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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房间……我不期然的往后退了一两步。这是什么啊!在鸭川河边闯荡过的我,可是说平安京各种妖物我都了如指掌,就算是没见过平安京著名达官贵人死后变的大怨灵,可是它们加起来也不会比百鬼夜行长蛇阵可怕了吧……


                    16楼2012-02-06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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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是见识过它们的夏凉节,相比之下,有秩


                      17楼2012-02-06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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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的游


                        18楼2012-02-06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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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还是老实告诉我吧,这里面封着什么?”
                          “一卷书。”贺茂保宪简洁地回答。
                          “跟天命啊阴阳啊历法什么的有关系吗?”
                          “不,是我小时候的咒语抄本。猫又,我可以保证,这东西对你没危险。你要是再不帮我打开它,过了这个时辰,这书房不知道会遁逃到什么方位去,再找出来就不容易了。”
                          他自自然然的说着匪夷所思的话,我瞪大了一双猫儿眼看着他。
                          他催促道:“开门吧。”
                          “我怎么开啊?”我哀嚎,“门上贴着这么多厉害的咒符,我碰一碰只怕爪子都烧没了!我说,就算你看不起我,我好歹也是个妖怪啊!有不怕咒符的妖怪吗?!”
                          “怪我忘了说。”贺茂保宪微笑道,“这些都是对付人的,不是对付妖怪的。”
                          “……啊?”
                          “准确的说,是对抗人的怨念和符咒的。你身为妖物,一推就能弄开。”
                          “你要对抗什么人?那人现在……还活着?”
                          贺茂保宪叹出一口气:“我可以肯定不在了。”说的时候他态度十分郑重,眼中却掠过一抹追思之色,“我和那个家伙,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给谁超度过。说实话,若是不能往生,成为怨灵的话,真是太可怕了……快开门吧,猫又,咱们不能让它自行出来。”
                          我听得糊里糊涂,却也本能的知道不能再拖。好奇心杀死猫,我本该在听到这对我没有危险性的时候就挥爪推门,然后再飞速逃遁。可是贺茂保宪为难的脸色实在难得一见,我又贪听这些奇怪的故事,结果错过了跑路的最好时机。
                          我硬着头皮,举起前爪——我现在的右手,朝着两扇脏兮兮的大门用力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内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不,这不是黑暗,这是一片虚无。黑暗中也有隐约的微光,有灰尘簌簌的响动,有饥鼠的唧唧鸣声。这里却是毫无生命和声音可言的混沌与死寂。我听到贺茂保宪在我身后也不禁微微抽气。
                          “没想到连黑暗都吞噬了啊……养的实在也太大了。”
                          “你说啥?”我想回身瞪他,可是却移不开目光。我定定的望着门内,那混沌中似乎起了一阵漩涡状的蠢动,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而且贪婪的要攫取我的视线。
                          “这到底是……”我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
                          “糟糕……”我听到贺茂保宪在我身后失声说道,随后我的肩膀被他用力一扯。我跌坐在地上变回了猫形,眼前突然袭上一阵灰雾,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只道是那片昏漠笼罩上来,扭转头喊着贺茂保宪留神一点: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们高贵聪明的猫来照顾饲主的。然而,我却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他的声音隐隐从我的前方飘过来,好像在念着什么复杂的咒语,可是我却有不祥的预感——我觉得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陷进去了一样。
                          出于猫族敏锐的反射神经,我本能的辨别着方位向前一扑,堪堪正扑进了门内,触到了冰冷的地板。前爪向前一捞,我好似碰到了什么纸页的一角,立刻本能的抓住,向着怀里一带……卷轴!就是贺茂保宪说的那劳什子书了吧!随即爪子中传来一股相反的力量,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这卷书向回夺去,我死命抓住不给,嘴里大叫贺茂保宪的名字,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我又听到了贺茂保宪清晰的咒语声,随后便是一个女子清脆中带着几分妩媚的语调:
                          “这小猫的姿势也太难看了……”
                          是在说我吗?我暗自思量着。随即我惊觉:这却是从哪里来的女人啊?
                          贺茂保宪在那边说话了:“蜜虫你要当心,如今这罔替已经凶残到可以吞噬妖物了。你们毕竟也不是纯粹的虚幻。”
                          “贺茂保宪大人。”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声,颇有几分低沉的调子,清扬起来之时有着好听的圆润,“你的式神好像被吞掉了眼睛呢。蜜虫,你快扶他起来。”
                          难为他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个事实来!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差一点恼火的哭出来。这算什么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或者妖物到底是什么啊?
                          四周的重沉沉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我怀里抱着卷轴死死不放,其实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一双柔软的手碰触着我的胳膊,冰冷的感觉马上消退了许多。那女子的声音近在耳畔:"猫又小弟,快点站起来,我们退出去。"
                          我本来一肚子火气,可是听到“我们”两个字,又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宽慰,犹疑之间就失去了做出“不要你管,我自己会走”的举动的时机。我听到贺茂保宪的衣袖挥动声音,想来是在结什么咒法——这当儿,我被那女人稳稳地领出了那扇“书房”大门。我不甘心的道:“贺茂保宪那个笨蛋一个人还在里面呢!”
                          “呀,你的意思是我家大人不算是人么?”我看不见的那位女子笑了起来,我闻到一股衣香,想来是她掩口而笑挥动出来的香气。
                          “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突然进来的?你是谁?你家大人又是谁?”
                          “嘘……”女子示意我安静一些,拉着我靠着回廊的木柱坐了下来。等我摸摸索索的坐定了,她对我小声地说道:“我们不妨听听门里的对话好么?这样一来,你大概也慢慢明白了。”
                          我很想瞪她一眼,可惜没有眼珠而没能奏效:这可是降妖啊降妖!为什么我要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起听墙根?这件事到底是否凶险?还有……我的眼睛都没了,他们怎么都觉得这般……不当回事?
                          我一肚子的疑问,却只好不作声。伴着那女人坐在回廊上侧耳听着屋内的声音,使我这辈子作的最为八卦的举动。
                          如果我能预见未来就好了……我就会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大概不过是个开头。


                          20楼2012-02-06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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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奇怪容颜,仿佛笼罩着一层淡薄的雾气,不能看得真切。灼灼的眼神很是锐利,锐利得不动声色……经历了岁月沧桑的眼睛。墨色衣冠的人影逐渐清晰,修长的手指在嘴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仿佛要与我共同分享一个亲切的秘密。
                            不知不觉间,我也微笑了……面对这个陌生人……也许是陌生魂。
                            更加让我得意的是,贺茂保宪和安倍晴明都没有发现这个……这个……这个的到来,更别说那牙尖嘴利的蜜虫了。
                            因为这个波折,安倍晴明的解释我便漏听了一大段。凝神再听,发现他已经说到了往事。
                            “……忠行大人的教学方式,确实是独树一帜啊。”平安京第一的阴阳师不由自主地叹息道。
                            “那老头子给我们搜集来的妖魔鬼怪真是种类繁多数不胜数。”贺茂保宪冷哼一声,“而且还被散养在我们就学的院落的边边角角。”
                            这就是你如今神经大条的缘由啊,生活在怨灵密布的宅子里还优哉游哉的!我忍不住想着,发现身边的墨色人影瞥了我一眼,露出知晓我心事的赞许微笑。
                            安倍晴明的叙述已经不再是全然针对我的了,是在和贺茂保宪一同追忆:“是啊。即使穿越走廊都不是安全的,手里都要捏决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受伤也是常事。不过,这也练就了我们下咒就跟走路一样自然的本事……”
                            那墨色人影微微一垂首,半透明的身形转向贺茂保宪。我这才注意到他感觉上跟贺茂保宪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锐利而大气的眼神。只不过贺茂保宪并无他这般淡定自若的气度罢了。他果然就是贺茂忠行,他……他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吗?
                            我并不奇怪在贺茂保宪家里看到鬼魂……问题是,他自己老爹的魂魄还在宅子里游荡这可就另当别论了!我不由得对我的饲主的水准再度表示深深的鄙夷。
                            “今天带来麻烦的卷轴,则是忠行大人的另一个教学手法了。他在我们每个人抄写经文或者咒语的卷轴上,都下了相当强大的咒。故此,没有按时完成作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安倍晴明这么说着。
                            “也许是那老头子特别器重晴明你的缘故,你卷轴上的咒总是特别强大。”贺茂保宪笑道。
                            “只是因为我不按时完成作业的可能性比别人大……这一点保宪大人最清楚了。”
                            “跟我比试咒语高下果然是很费时间的吧?你终于承认这一点了,哈。”
                            “关键是要想出让大家都心服口服的回击方式是很麻烦的……闲言少叙吧。有一天我还是没能按时抄写完作业,于是全体同门都大惊失色。”
                            “为、为什么啊?”总这么沉默下去也不对劲,我努力把注意力从那个墨色人影移开。一旦不看他,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卷轴上会安排什么奇怪的咒语,很有可能殃及大家。我记得那是土御门最为团结的一次。”
                            “于是我们齐心协力,把自己学会的所有封印咒语都用了,封印了……晴明的咒语抄本。同时我和晴明还把封印卷轴的那间书房神隐了起来,随天象和时辰的变动与人世相连接……猫又你能听明白?”贺茂保宪问我。
                            “反正你就说啦!”我没好气地说。顿了一顿,我奇怪起来:“为什么你们不去向忠行大人求情呢?要求他撤回这个危险的咒,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啊。”
                            我“看”到那个墨色人影向着我微微含笑,又轻轻摇头。片刻之间我仿佛听到他在喃喃地说话:“这些别扭的孩子才不可能呢……”但我分明没有“看”到他嘴唇的开合。
                            “……事实上……当时我们还真没有想过这个办法。”贺茂保宪的声音里透出几许窘迫。
                            “总之,我们确保那卷轴存在于我们谁都寻不回来的结界中之后,才向忠行大人汇报了这件事。我说我愿意承担处罚,只是害怕那其中有什么危及同门的咒语,这才出此下策。”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老头子听到这席话的表情,晴明。”
                            “我也是。”
                            “他很生气吗?”
                            “忠行大人只是静静的盯了我们半晌,然后缓缓地说:‘我也没想到求生的本能这么强大,竟能把你们这些孩子给团结到一块去’。”
                            


                            24楼2012-02-06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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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就叫起来了:‘父亲大人,您这算是什么意思啊?’那老头子又摇了摇头,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说:‘而且你们竟然以为为师会对你们下狠手,实在是太不了解为师的为人了。’我则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要不是您日常的所作所为,我们也不至于这么不放心您的为人。’”
                              我“看”到墨色的人影——贺茂忠行的魂魄在微微颤动,好像是在愉快的发笑。
                              安倍晴明苦笑着:“忠行大人确实没生我们的气,他只是很平静、很遗憾地告诉我们,我的卷轴中什么都没有,只封印了一种妖物,叫做‘罔替’。那是他在图书寮的书架后面捉到的一种小精怪,专门靠吞噬影子为生。他把这个附在我的卷轴上,以便让我因为没能完成作业而罚抄咒语时,写的墨字都被罔替吞噬掉。直到我写的够勤力,妖物的怨念消散为止。他说,你看,其实一点都不危险。”
                              “只是很讨厌而已。”贺茂保宪补充道。
                              “可是如今我们把卷轴——连同那只小小的罔替牢牢束缚在无何有之乡,问题就出来了。那妖物在那儿不断的吞噬黑暗,变得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会反噬那个空间,最后冲出来作乱。师父这么一说,我们都很后悔,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那个书房找回来了……必须是在经过了特定年月的特定时辰……”
                              “比如,今天?”我问。
                              “就是今天嘛……”许久没有说话的蜜虫说道,声音也不像是方才那么清脆,好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我听到她自言自语:“觉得有点冷啊。”
                              “师父当时说的话,我至今没有忘却。保宪大人,您呢?”
                              “那老头子偶尔会说出很戏剧化的台词,也不知道有多少诚意。”贺茂保宪回答。
                              “他说,既然是这样,也就罢了。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本来曾经想托付你们,此生要护佑平安京,如今看来,你们只要能尽责弥补自己添的乱子,也样的束缚也就够了。束缚是咒……名字是咒……你们允诺给他人的事,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咒。这才是我给你们的卷轴上施加的咒术,其他的也都是小道而已。”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反正让我们焦头烂额的正是那些‘小道’。”贺茂保宪嗤之以鼻, “那老头子去世的时候,我们可是十分尽心地为他超度的。任何妖物都没有他难缠,要是成了怨灵不能往生,那可怎么得了。”
                              我望着墨色人影,他也与我对视。分享着宝贵的秘密,我们一同微笑起来。
                              我并不觉得我此刻看到的是怨灵……此刻在我面前的贺茂忠行的形象,像是一枚从古旧的纸张中走出的剪影,泛着亲切的气息和追忆的味道。他望向安倍晴明与贺茂保宪,锐利的目光渐渐转为柔和慈祥。那一刻,我方才感觉到,他是一位饱经岁月的老者。
                              我听到安倍晴明让蜜虫摆了桌案,打算开始抄写多年前欠下的咒文;我听到贺茂保宪还在跟我讲着这件事的后续,不过我也已经是似听非听:“所以今天正是我们降服封存的罔替的日子。它已经养得十分强大,正如你所见。我和晴明也只能是先让它掠夺走我们的一部分,然后趁它飨足的片刻驱散它。纵然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得为年少时的失误付出代价,而且,还得把作业给还上……这个尖刻的老头子,我真是服了他……”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墨色人影已经趋近我面前。贺茂忠行微笑着,举起右手,修长的食指指着我空洞的两只眼窝。我对他轻声嘟囔:“贺茂保宪那个笨蛋。他很思念您吧,只是他不大会说。我估计你的门下弟子都挺别扭的。”
                              我只感到眼窝一凉,又酸又胀的感觉让我马上流出了眼泪。我拼命地揉着眼睛,感到自己的手又恢复成了猫爪。真是不嫌麻烦啊,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睁开眼睛,我首先感到的就是夕阳含糊的光线……已经是临近傍晚了。贺茂保宪的声音在比我想象中近得多的地方响了起来:“啊,刚给你施法你就恢复了。努力眨眨眼,还能看得见吗?”
                              我眨了又眨……刚才还给我视力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贺茂忠行?还是贺茂保宪?举目看过去,他已经恢复成本来的面貌,我有点失望。又向四周环顾,我看到一个陌生人的背影,正在桌案边抄写什么,一位窈窕的少女正随侍在一旁,看到我懵懵懂懂的样子,不无得意地向我扮个鬼脸。
                              贺茂保宪好笑的拍拍我的脑袋,挠挠我的下颌:“怎么了,猫又,听故事听傻了吗?”突然他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瞳,语气郑重地问我:“猫又,你看见了什么?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我才不会告诉他呢……虽然他大概早已心中有数。我曾经和我的饲主还有平安京第一的阴阳师的师父相对微笑,共同分享着让我们珍惜的秘密,我才不会告诉他呢。
                              那已经消失的人面,确证了我早已知道的事实:贺茂保宪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又笨又麻烦的饲主,徒有强悍的外壳,可是没有我去指点和照顾,大概是不成的。
                              也许,安倍晴明,也是这样的人吧。只是不知道蜜虫那家伙能不能照管好他——她嘴巴那么坏,估计是不成的,哼。
                              我向着日影偏移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身子,把脑袋更紧的埋在前肢下面,让秋日尚余暖意的微风吹动着我的皮毛。


                              25楼2012-02-06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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