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再多的理由也不再是理由。
征服之岛的天空永远是阴云密布的,就像一个破烂的被无数双肮脏的靴子践踏过一样,又臭又黑。我无聊的躺在地上的担架上,撇了一眼正兴致勃勃将那些挂满卡多雷喜欢的华美翎羽的断箭和炸弹的残片从我身上拔出来的军医官。
“20,21……天呐,你是不是空降的时候一头扎进了联盟的军需库?”维希·晨行者一边扒拉着我残破的身体一边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完全不着调的俏皮话。
“啊,膝盖上还有一根,好了,我想圣光会解决这些……不太美观的伤口,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疼。”
“随便吧。”我有些无精打采,望着天上那些成群结对划过的御风者部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对于一个死亡骑士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大概只有能让我欠她钱的人了。
这可不是一个“爱的战士”所要的东西,我使劲的摇晃着脑袋,想把那么骑着白色陆行鸟的窈窕身影从我脑袋里甩出去,哈,一干二净。
这就是我,一个追求“爱”的死亡骑士,虽然我甚至都不知道“爱”是一种什么玩意,也许是类似新鲜的侏儒脑浆子那样的可口鲜嫩吧。萨萨里安大人和库尔提拉大人似乎很喜欢这种东西,并且曾经为此着迷,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我该怎么办?去给伊尔拉发一封画满小心图案的香喷喷的小信封?我怎么觉得会被打个半死呢?表姐支的招绝对不靠谱。所以还是去看看银月城的梧桐树,也许可以找到些什么创作的灵感。
银月城啊,我曾经为之奋斗的地方,结实的大理石桥和漆成金色的城门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生前……记忆已经不完整了,那美丽的林荫道上再也没有熟悉的人,熟悉的家。
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我身边飞驰而过。
“米莉娅?”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就像第一次在银月城那样款款向我走来。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她似乎有些犹豫,又似有些彷徨,我久不跳动的心脏却突然有些颤抖,这是一种什么情绪?整个体内的血泊之力都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快速流动着。
“明天的婚礼,我希望你能来。”她朝我鞠了一躬,望着我的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又似乎还有些失望。
然而此时的我脑子里却已经一片空白,直到她向我告别我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勉强的挤出了几个字。
“祝你幸福。”干巴巴的,生硬而且毫无语调,完美的死亡骑士发音。
呵呵,胸口似乎有些憋闷呢,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就是……
不,绝对不会。我使劲的摇头,想把她赶出我的脑子,爱的战士不会为了一个人而……但是,心脏……好疼……
如果一个人想要长大一点,一定要先被狠狠的揍一顿。
我依然还是踏上了前往纳格兰的旅途。
这里山清水秀,却没有让我的心脏能更好的平静下来,也许它出问题了吗?我摸着自己的左胸膛,依然还是那样的平静。
蓝天,白云,碧水,流淌的瀑布,和硝烟弥漫的战场简直有天壤之别。也许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住在这里也不错呢。
我发呆似的望着天空上的白云朵朵,幻想着那些相似的景物。
一场完美的婚礼。
是的,很完美,如果没有那些笑嘻嘻的脸,为什么我会觉得那很讨厌?这并不是平时的我,我到底怎么了?这完全乱套了……
我拉低了兜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宣誓,拥抱,欢歌笑语,却似乎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没错,大概这就是爱吧。能和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死亡也无法分开,这就是爱吧?我居然妄称是爱的战士,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笑话,一个在众人面前搔首弄姿的小丑,一个口花花的公子哥儿……
酒精也许是目前我最需要的,幸好忘忧宫今天全部免单了,不用花一个子儿。这大概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
甚至连伊尔拉关切的眼神都视而不见,哈,我今天只求一醉。
那把常常陪伴我的烂吉他被我抱在了怀里,音色依然如昨日般清澈,他们只顾着自己玩闹丝毫不会在意角落里我轻轻的弹唱……
时间似乎闪白回到了过去……
奥格瑞玛的屋顶:
“天空是那么的广阔,真想飞啊!”
“我可以带你飞?”
“哦,可是我怕高,让我揽着你的腰吧?”
“……”
战火硝烟的城邦:
“冲那么靠前,你想再死一次么?”
“不是还有你么小蛮腰?”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哈哈,爱的战士会是坚实的城墙,保护女士们的安全。”
“等你足够强大在说这些吧。”
银月城的门前:
“跟我来一下?”
“做什么?”
“你来就是了……”
“嗯,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也许很久才能回来。诺,这个给你。”
“……”
“我会等你回来的……”
“你还答应要带我飞的……”
带我飞的……
我飞的……
飞的……
的……
……
我狠狠的灌下了所有的酒精,呼出一口浓浓的酒气,用力弹起了吉他
那时我们一起歌唱
岁月的风静静流淌
那是我最初的记忆
那么心动令我忧伤
那时的天空很蓝很蓝
我说我想要飞翔
看看那天地看看那海
像只云雀一样
穿过朝霞
你曾经答应要带我一起飞翔
飞过高山,越过海洋
去探索那未知的世界,
去触碰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那是我最初的记忆啊
那么开心,令我向往
我常常独自想象
能和你一起自由的翱翔
如果我还没爱的资格
那么起码可以说声喜欢
我喜欢你匆匆而过的笑脸
喜欢那皎洁明亮的眼
如果真的要说再见
如果真的要承受离别
我无法左右你的生活
我祝你永远幸福平安
谁还记得的那些开过的玩笑
谁还记得你总爱做的鬼脸
那是我最初的记忆啊
那么寂寞让我心伤
银月城的树荫依然斑驳
却再也看不到你微笑的眼
如今我已经能够独自飞翔
如今我已经不再稚嫩
只是那双微笑的眼
确再也不能将我凝望
那是我最初的记忆啊
那么憔悴叫我难忘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我却不能再次想像
……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我终于在吉他重重落地的声响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