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着，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死了的，便死了，活着的依旧这么斗来斗去，真真没意思。
大约又听了半折子戏，他站起身来，边上的小二忙迎上来，问：“三爷可是要走了？”
斯摩格也跟着站了起来，立于他身后。
伸手阻止了斯摩格，他说：“不必送我。”
斯摩格望向他，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三哥好消息了。”他缓缓踏出戏楼，随口问了句身边的小二：“明天，那小旦还唱不？”
“唱的唱的，”那小二心领神会，“长生班就只有他一个能唱旦角的了，不靠着他，在这城里站不住脚，三爷若不放心，我便帮爷留意着。”
算是默认，他跨上人力车去。
走到路的拐角处，他瞥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天空中璀璨的星。等他再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一个清瘦的穿着青白色长衫的身影，一步一步踱入不远处的巷子中了。
朱洛基尔·米霍克是王下大学近代民俗研究的权威，年纪虽不大，但在这个领域上，无人出其右。
他的助手是个美丽的哥特式的女子，乍看和米霍克研究的领域是两个极端，却对与民俗的东西有着特殊的感应力与艺术判断力，是个不折不扣的发烧友。若不是脾气大了些，应该会更受欢迎。
拖着疲乏的身子来到办公室，米霍克翻看助教们放在桌上的论文，一边在上面坐着批注。佩罗纳已经来过了，热腾腾的咖啡在他的右手边冒着热气。
在翻看其中一本论文时，米霍克不由得被这样一段话吸引住了：
“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埋藏了不少的秘密，特别是在那段兵荒马乱的时光中。某个倾国倾城的戏子，某个强悍的军阀，不经意间，便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微微阖上眼，米霍克不由得想起梦中那昏暗的灯光，一张张布满油彩的脸，伊伊呀呀的唱着，和着某种不知名的、晦涩的情绪。
再度睁开眼，米霍克注意看了一下作者：
特拉法尔加·罗。
这，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次日，他准时来了，点上一盏清茶，就端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
“三爷，您也来了？”边上有人认出他来，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他转回去饮他的茶。
台上是个小花脸，正不住地翻着跟斗，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闲聊的声音此起彼伏，兴致倒也不高。
他四处望了望，倍感无聊，却看见了顶楼包厢多佛朗明哥灿烂的金发。
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正盘算着，却已听见台下掌声阵阵。
是昨天那个小旦！
依旧是一身金灿灿的鱼鳞甲，被描摹过的细长的眉，几乎能漾出水光的眼，嘴角微微上挑，有着欲语还休的妩媚。
那一双红玉的眼四下看了看，最后竟落在他身上来。
这眼眸，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台上的人儿福了福身，一个叉腰，一个拈指，便变亮开了嗓子。
那人儿今个唱的是穆桂英挂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女将英气，红唇开合之间，令人遐想不已。
他免不了有些好奇，在这张绚烂的彩妆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是美的惊天地泣鬼神？还是没入人群之中，就再也分不出的平凡？
一曲唱罢，台上的人一个转身，退至后台。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站了起身，跟了上去。
后台尚有不少人，各色的脸谱在他面前打转，稍不注意就丢了那人的身影，但那旦角的鱼鳞甲着实显眼，他还是在右边的角落中寻着了他。
卸下的行头胡乱的放在一边，一小厮模样的人正将东西一一拾进去，那人正对着黄铜镜，用黄表纸擦去脸上的油彩。
他倒不说话，就往那小旦身后一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概是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丢开手中的黄表纸，转过头来，见是他，又是一笑，用着台上唱念做打的调子说道：“三爷，有失远迎了。”
那不是平日间惯常的笑容，而是台上小旦妩媚到了极致的风情，就着脸上的残妆，着实惊艳。
“索隆？”
试着叫出那人的名字，他看到小旦收了一脸的笑，就连腔调也换成了清清冷冷的男声。
“可否请三爷在边门等一下。”忽然，那张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但这一次略带着挑衅，有着风一般的味道。
“无妨。”他向边门方向走去，不忘再多看他一眼。
这么有趣的人，他已经好些年没遇上了。
站在米霍克的面前正是特拉法尔加·罗。
那是一个年轻而瘦高的男人，头戴豹纹的帽子，有着一双阴郁冷酷的眼。他身上穿着随处可见的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
米霍克对着青年有印象，这是外系旁听的学生。
看起来颇像艺术系的，米霍克是这么想的。
“罗？”
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见对面的人有了反应，米霍克这才说道：“你的论文我看了，论述的部分还须加强，另外，这是论文，不是抒情散文，不需要……”
“你叫我来，不是因为论文，对么，朱洛基尔教授？”罗凉凉地打断了米霍克的话，一双眼挑衅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米霍克多少将这双眼睛和梦中那双眼重叠。
既然罗已经挑明，米霍克也就不再拐弯抹角。
“我喜欢你的故事。”米霍克看向罗，罗先是怔怔地看着米霍克，爆出了一连串笑声。
“有趣，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勾起嘴角，罗双手插在口袋之中，忽然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一缕的诱惑。
“这个故事，是真的，你想继续听下去吗？”
—TBC—

停在一间破旧的小阁楼前，少年推开了门道：“爷，就是此处了。”
应了一声，他随手抹除一枚硬币来，丢给少年。
少年望着那枚钱币，神情忽然变得古怪。将钱币掂量了两下，少年将钱还给了他。
“跟在先生身边，我尚发愁吃喝，三爷还是收起来的好。”少年睁着明亮眼，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视线在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米霍克还是将钱收了回去。
坐在半旧的实木椅子上，喝着少年给他倒得劣茶，他免不了心生感叹。
台上风华绝代的角儿，在台下也只得这般，在贫苦中找生活。
拇指般长的蜡烛头在桌上一跳一跳，整个屋子也处于忽明忽暗的状态，斑驳的墙面和发黑的壁橱，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另一个没有终点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那瘦高的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大脑尚未作出指示。他已经将青年扶了起来，靠在桌边坐着。
“你受伤了？”此刻他只关心他青白色的长衫上的点点血迹。
索隆诧异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头来，瞥见自己胸口的血迹，勾起淡淡的笑容道：“这不是我的。”
一眼不发将索隆扯了过来，他沿着索隆的肩部一路按压下去，按到胸口，索隆忍不住低声抽了口凉气。
“坐下。”不由分说将索隆按在床上，他动手去解他的衣服扣子。
“别这么凶，人我可是带回来了，已经交路飞送到斯摩格府上了。”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望着他的笑脸。
“这个时候，不适合笑。”他看见胸口一大块乌青，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可是，当和我相依为命的姐姐死去之后，我便不记得，该怎么哭了。”望着他金色的眸子，青年的笑容染上了夜的习气，顽劣中带着一丝一缕的伤痕，浸入人心。
“诱惑我，会引火烧身。”保持着诸侯的理智，他的声音愈发冷静。
“我是在玩火，但不会烧身。”索隆动了动，胸口的乌青撞在了他的身上，痛得他皱起了眉头。
“随你，”替索隆穿好衣服，他站起身来，“好好休息。”
笑着应了声，索隆站起身，打算将他送出去，又被他拦下。
回头，那个名为路飞的少年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又将他送出了巷子。
“再见，三爷。”恭恭敬敬的行礼，路飞的笑容似没减少过半分，但他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路飞比索隆还难解。已经有三天没有见着佩罗纳的身影了，米霍克喝着外卖红茶，有点想念佩罗纳亲手煮的咖啡。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厚重的雨幕连接天空与地面，雨滴敲击在窗户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走到窗户边，他看见一个瘦高的青年站在不远的樱花树下，深蓝色的伞遮住了他的脸。
米霍克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他始终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好像他是一座雕塑。看了一段时间，米霍克觉得有些无趣，正待他走开，那人却抬起头来，无意识地看向这里。
深蓝色的伞下，竟有这样一张脸！
草绿色的发直楞楞竖在他的头上，眼中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大概是等久了的缘故，他的表情略带慵懒，却没有一丝不耐。
安宁与喧嚣在这个青年身上混杂，青春与久远融合，缠绵悱恻。
丢下手中的茶杯，米霍克三步并作两步跑出系科的办公室。眼见电梯前等候的人颇多，他干脆从安全楼梯跑了下去。
楼下的那个人已经不再了，消失的干干净净，如同蒸发在空气之中。
雨淋在米霍克的身上，打湿他的大衣，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去，落在衣服中，冷彻心扉。
抬起头来，米霍克看向自己的办公室，总觉得那个青年会站在自己刚刚站的地方，对自己微笑。
也就在这时，黑色的伞遮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会受凉的，朱洛基尔教授。”
罗的神情颇为古怪，思量片刻，他还是问米霍克道：“你见着他了？” 次日，他准时出现在戏楼，只有稀稀拉拉几人坐在桌边，一碟小菜，一坛老酒，几个时辰的功夫也就这么打发了。
“三爷请。”
信步上了楼，他捡了一张能将戏台看得最清楚的席位，坐定了，点了些糕点，要了一盏清茶，望着戏台发愣。
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才轮到索隆上场。他一边看着舞台，一边用手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反倒没注意到自己眉头紧锁。


他是在担心他，也同样在想着昨晚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满不在乎的笑脸，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姑娘这边请。”
“有劳了。”
少女清澈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有那么点熟悉。微侧过头来，之间一个子微高的女孩，身着月白纱翼旗袍，外面罩了件灰色的半长开衫，缓缓踏上楼来。
他是认得她的，就冲着那双温和的眼唇边上浅浅的笑容，他也不会认错。
斯摩格唯一的妹妹，昨夜，索隆救出来的人，达丝琪。
达丝琪没看到他，径自拐入左手边的包厢。同时，他注意到，这一次斯摩格没有跟着。
大概，是来看索隆的。
下意识看向戏台，他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索隆唱完一曲，重新回到后台，一抬眼便看见高大的身影斜倚在出口处，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使他的脸部没入整个黑暗之中。
“我还说，你今天不来。”索隆看着他，布满油彩的脸上露出盈盈一笑。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中沾上了索隆身上的脂粉，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妖娆的香气。
没有应声，他只是想这个男子走去。他甚至觉得，每走一步，他的掩饰便少了一分，笼罩他的黑暗被灯光融化，簌簌下落。
“今晚能陪我喝酒吗？”没急着换下衣服，索隆就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用杜丽娘温婉坚决的笑容，用虞姬华丽而凄绝的眼神。
“好。”
面对这样的角色，除了应承，他别无选择。
“我们走吧！”
换上青白色的长衫，索隆拿着黄表纸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便匆匆离开。
虽然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很快跟上，不过月白蝉翼纱旗袍的一角，已落入他的眼底。 “谁？”下意识问着，米霍克的眼前似乎付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双玛瑙红色的眼透过时光看着他，没了怨也没了恨，就这么凉凉地看着他。
“我们可以去办公室谈吗？”罗举起手中的塑料袋，在米霍克面前晃了晃，“这个东西，我想让你亲自过目。”
米霍克望着罗片刻，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淡淡道：“跟我来。”
办公室空无一人，微微作响的电脑运行的声音更显得寂静。
郑重将物品摆放在桌上，罗神色凝重的取出一个比手掌心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
“自己打开。”向后退了一步，罗轻轻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拒绝。”口中是这么说着，但米霍克还是上前，撕开盒子上的包装纸。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犹为明显，它昭示着某个过去和未来在事情的走向中愈发清晰。米霍克知道，他镇定自若的外表，掩饰了他身体每一处的慌乱与颤动，可剧烈的心跳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不安与期待，共存。
最后的包装纸被扯掉，米霍克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盒盖。
—TBC—

肆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索隆注意到他的目光，侧过脸来，，又是一笑。残留的脂粉就着青年刚毅的线条，奇特中有着震撼的美。
“你先停下。”他停了下来，索隆的表情多少有些疑惑，却也一眼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取出随身携带的白绸，他为青年意义抹去脸上残留的油彩。
索隆的表情先是惊讶，渐渐转变为了了然，最后他竟然闭上了双眼，微微扬起了嘴角，好似很享受。
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温柔拭去他脸上最后几抹色彩，同时在他的额间留下了一个吻。
睁开了眼睛，索隆认真地看着他，问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爱上你。”他说得很坦然，面对这个青年，他没有什么好掩饰。
“我是谁？”沉吟了一阵，索隆问道，红色的眼眸深沉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你是索隆。”他有些不解，但仍回答了索隆的问题。
“那我说，如果我不是索隆，那么我会是谁？”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索隆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他的表情略显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焦躁和不安。
“你只可能是索隆，也只有你才能成就索隆。”他伸出手来，轻轻抚过索隆的发，触及他的面颊，掠过他的嘴唇。
青年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就像夜深之后，点缀天幕的群星。
一把拽住他，青年迈开步子在人群中穿梭。
他未曾见过这样的索隆，直率而洒脱，带着无以伦比的朝气，此刻在青年的身上似乎有一团火，随时会把它卷入。而他有种预感，迟早有一天，他会化作扑火的飞蛾，万劫不复。
“到了。”
索隆的脚步停在一间小小的酒肆前，几豆火苗和黑漆漆的桌上跳动着，勉强照亮巴掌大的地方。
“老爹，来两坛酒。”冲着正在擦桌子的白发老头喊了一声，索隆拣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凝视着前面佝偻着背的白发老人。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颜色的桌子和椅子，永远只剩下的一小截的蜡烛头，隐约与他的记忆相连。
“怎么，”带着促狭的笑容，索隆看向他，“还是说下等人的地方，三爷呆不惯？”
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紧挨着索隆坐下，白发老者将酒送了来，放在二人的面前，又转过身去，弓着个背，又去擦另外一张桌子。
拍开封泥，索隆举坛就倒，转眼间，一小坛酒全部落入他的喉中，就连眼光流转中，也带了微微的醉意。
“每一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喝酒。”青年的神情中带着点点滴滴的落寞，于是他知道，青年也有一个不亚于他的，复杂的故事。
金色的十字架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同样颜色的链子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光泽。黑色的天鹅绒寂寞的衬在底下，对着米霍克吐着不甘的怨气。
小心翼翼地举起十字架，就着室内昏暗的光线，米霍克判定，这是一件上等品。而这冰凉熟悉的手感，更给他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悸动。
双手环抱在胸前，罗的一双眼不含感情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泠然说道：“终于，物归原主了。”
猛地回过头来，米霍克看向罗。此刻，这个青年的话有如投向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他心中层层涟漪。
“我曾将你的事情告诉过罗罗诺亚，”像是承认一般说道，罗皱起了眉，“他便要我将这个转交给你，甚至不惜追到王下大学来。”
握紧手中的十字架，米霍克很想质问罗，但要说的话全部堵在喉中，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微微抬起眼，罗挑衅地看着米霍克，一字一句道：“我的故事里，有你们，但那些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现在，我想要一个，完整的故事。”
沉吟了片刻，米霍克果断回应：“那么，我们做个交易。”
七八坛空了的酒坛子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绿发的青年趴在一边的桌上，隐没在黑暗之中，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散发着酒酣的香气。
他站起身来，脚步越发虚浮，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他抚着黑漆漆的墙壁站好，叫那白发的老者过来，付了酒钱。
老人默默收了钱，微弱的火光落在他满是褶子的土黑色的脸上，一层一层的塔拉下来，每一层里都是不同种类的愁苦。


“三哥……”轻唤了一声，斯摩格接下来的话却被他打断。
“你不服我，就别因为承了情而改口，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品了口茶，他向后靠了靠，整个身子几乎陷入座椅的软垫之中。
闻听此言，斯摩格倒是哈哈一笑，爽快道：“多谢你救了达丝琪。”
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但斯摩格很快又说道：“大哥和二哥的仇，你当真放弃了？”
点了点头，他算是默认。
先是垂下头去思索了片刻，继而斯摩格又抬起头来，他双眉紧皱，一双乌黑的眸几乎要喷出火焰来，却又竭力克制不让怒火爆发出来。
“我只会以组织为第一考虑。”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那双金色的眼睛便毫无保留地看向斯摩格。
“你这个人，就是这个德性，”冷冷地喷了一口气，斯摩格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我接受了，你的理由。”
稍稍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很快又恢复惯常的冷漠。
“关于他们两人的死，我也会调查的，只是，搬不上台面来。”平静地说，他的神色露出些许笃定。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斯摩格半闭上眼，勾起了笑容。
送走了斯摩格，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仍觉得半点睡意也没有。
拉开书桌左边第三格抽屉，他从中取出两张黑白照片。
第一章照片上是一个略显倦容的冷面青年，他的身影混在一群人之中，看得不是很真切，然而背后的那把长刀，他倒是看得很清楚。
而第二张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多佛朗明哥，而另一个是先前那个冷面青年。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两张照片，眉头紧锁。
这个冷面青年他是晓得的，人称“死亡外科医生”的罗，最擅长的便是活人支解。
想到那个时候，满地的尸块，已经辨认不出是谁的手脚，能够做到这点的，也只有他了。可是，还是有些地方解释不通。
陷入了思考，他放下了手中的照片。
调查这件事，并非是因为他在乎曾经的情谊，而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更大的阴谋还潜藏黑暗之中。
将照片重新收好，他熄灭了蜡烛。
“突然叫我回来，是为了什么，调查还没有结束。”不满地抱怨，佩罗纳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很不满地看着米霍克。
“我找到了这个。”米霍克淡淡地说，却让佩罗纳快速住口。
将金色的十字架交到佩罗纳的手中，米霍克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脸上先是闪过一阵不可思议，继而佩罗纳露出狂喜的神情。
“中年大叔你是在哪里找到的？”顾不上抱怨，佩罗纳只管将手上的十字架一遍又一遍的打量。
“这件物品原本属于罗罗诺亚·索隆，据说和特拉法尔加·罗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详实告知佩罗纳具体状况，米霍克清楚自己助手的能力。
“那你是怎么弄到手的？”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十字架，佩罗纳将其交给了米霍克。
收下十字架，米霍克将它重新挂在他的脖子上，并不打算回答。佩罗纳耸了耸肩，不再多问。
“我相信在这个青年手上，有更多惊喜。”
佩罗纳勾起灿烂一笑，骄傲地看着米霍克。
“这点小事就包在本小姐身上。”
—TBC—

—TBC—

人力车在黑夜中奔驰，超过路边一个又一个行人。他注意到那些人的脸，凄凉的愁苦和茫然无措的神情。
曾几何时，他过得也是相同的日子，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岁月，过着非人的生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学会了用刀夺去活下去的权利。不想死亡，那就得选择强者的活法，就算双手沾满血腥，也要闭着眼睛，咬牙向前。
“鹰眼先生，您认识索隆多久了？”
咬着嘴唇，达丝琪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几个月。”他说，却看见一丝失落滑过少女的眼底。
“仅仅几个月吗……”如喃喃自语般说道，达丝琪露出一抹苦笑，“看来，还是我认识他的时间更长些。”
`达丝琪的话多多少少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某个夜晚的月白色身影就从记忆中飘了出来，如同幽灵一般在他身边盘旋。
“第一次认识他，是在女校的演出上，不知是谁出了个荒唐主意，非要喊个戏班子来助兴，也就是在那一次，我听到了他唱的那曲惊梦。”
停住话匣子，达丝琪微微闭上了眼，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微微上挑的眼角，似笑非笑的唇，随着乐声扭动的柔软腰伎，构成了他惊若翩鸿的身影。
“那个时候，我觉得他的杜丽娘已经很完美了，可这几次一看，我才知道，那是索隆所扮的杜丽娘还没遇上她的柳梦梅。现今的杜丽娘，才真叫美得惊人。就像竭尽全部的力量全部的生命，只为了那一个人所绽放出的极致的美丽。”
随着达丝琪停住的尾音，人力车也缓了下来。
他认真地看着达丝琪，说道：“等进去了再说。”
“抱歉，米霍克先生，让您久等了。”漂亮的历史博物馆馆长匆匆忙忙走进办公室，脱下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
虽然已经多次见过这位馆长，但米霍克仍觉得眼前一亮。
妮可·罗宾，业界最出类拔萃的历史学家之一，身为女子，可成就不逊色于任何一名男子。
“是我唐突了，忽然向你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米霍克微微笑着，面对有才识的女子，他向来是礼遇有加。
罗宾勾起了微笑，她转过身去，取出一套西式茶具。
“老师说，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朱洛基尔教授本身就是绝对自我的男人，”罗宾手法娴熟地泡起了红茶，“你应该不讨厌红茶吧？”
点了点头，米霍克倒也不以为意。
瞥了一眼米霍克，罗宾直奔主题道：“这一次，你需要什么？”
“我想知道这座城的历史，军阀混战那个时候。”米霍克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却在罗宾的脸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错愕。
米霍克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
坐在红木椅子上，达丝琪多少有些不安。
老管家将两杯茶水分别放在他和达丝琪的面前，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他倒也不急，举起了茶杯，轻啜一口。之间达丝琪仍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便问她道：“斯摩格知道你夜前往戏院一事吗？”
微微摇了摇头，达丝琪轻咬嘴唇，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兄长绝不会希望我出入这样的场所。”
皱了皱眉，他似乎想到写什么，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您和索隆的那些传闻，我听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达丝琪打开话匣子，“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少女漂亮的眼就这么看过来，澄澈、不带一丝杂质。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真相，又如何给予你正确的答案。”他的语气淡淡，可若达丝琪注意他的眼睛，便会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也会有无奈。
“那您知道，他曾救过我这件事情吗？”在达丝琪的注视下，他摇了摇头。
“老实说，我不认为一个戏子有这样的本事。”他用着几乎淡到听不出丝毫情绪变化的语气说着，等待着达丝琪下一句回答。
“你果然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戏子，”达丝琪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米霍克，“你从来没有平等的对待他，把他当作是和我们一样自由民主的人。”
轻瞄一眼少女的怒容，他没有说话。
“当初我被抓到东大街的时候，便是他救了我，”达丝琪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原本以为，我会和其他女学生一样，被欺侮、被虐待，但是他，救了我。”
“他如何救了你？”眉头轻皱，他将目光转向不断跳动的火苗。此刻的火焰正犹如他和她的心情一般，阴晴不定、晦涩难明。
“如果我说了不知道，你一定会不相信我说的话，或者你会用更加恶劣的想打猜测索隆。”轻声说着，达丝琪望着火烛出神。
蜡烛的左右晃动时时改变着她脸上的阴霾，但那双眼睛直直盯着他，有怒意，亦有无奈。
“说说看，我未必不信。”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握放在胸前。
用责备的神情看着他，达丝琪轻轻咬住了下唇，用同样冷淡的腔调说：“我知道，你一定不信。”
看了一眼达丝琪，他换了个姿势，让上半身更贴近少女一些。
“我知道，那天送你会斯摩格府邸的，是索隆的小厮，路飞。”他有些愉悦地看着少女突然变色的脸，手指在椅子上轻轻敲了起来。
“你的谈谈，绝不是为了倾吐这些事情的，达丝琪。”
“这段城的历史，你应该和我一样了解。”将红茶放在米霍克面前，罗宾在他的对面坐下。
望着眼前举止得体、优雅卓越的妇人，米霍克淡然说道：“我个人认为，任何一个人在罗宾女士面前谈论历史都未免太过自大。”
罗宾微微勾起了嘴角，算是接受了米霍克的赞美。
“老实说，我并没想到会是你。”罗宾举起红茶，轻轻吹了一口气，向上飘起的白色水蒸气摇晃起了身影，一如他摇摆不定的思绪。
“那会是谁？”米霍克轻啜了一口红茶，那种润滑而舒适的口感顺着舌尖一路回转下去，直达心底。
“一个名为罗罗诺亚·索隆的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罗宾笑了起来，她就这么笑着，透过她的笑容，米霍克似乎看到了青年认真的表情。
“给我一点时间，然后我给予你所探求的一切，”罗宾点了点头，答应了米霍克的要求，“我会给你，历史背后的，真相。”
—TBC—

次日早晨，他一如惯常般起来，就好像昨晚的伏击是梦中的游戏。
天气也渐渐暖了起来，园中的石榴打起朵来，星星点点的红藏在接连成片的绿叶之中，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人。 
在身上罩了件开衫，他去壳本书，吩咐下人将他素来喜用的物品挪至园中，打算就这么渡过一个白天和一个下午。 
像是昨晚的事情断然不可再发生第二回了，于是他寻思着下一次要不要派车接送他来回。
兴许是老天看不得他忙里偷闲，没等他在园子里坐满一个时辰，便闻着一股熟悉的雪茄味。 
“三爷，斯摩格先生来了。”管家提醒他道，同时对他身后的方向微微鞠躬。
皱了皱眉，他还是合上手中的书，转向斯摩格来的方向。
“今个是为何而来？”随手将书丢给管家，他拢了拢衣服，在园中站定。
斯摩格脸上极为罕见的出现了几抹笑意，就连平常会吓哭孩子的凶恶也少了三分。
“先前忘了和你说，达丝琪神情上了一所女子学院，今晚在斯摩格府上为她开场庆祝会。”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斯摩格的神情容不得他拒绝。
“那也不至于这么早便寻我过去。”他有些疑惑，到却能理解斯摩格今日的反常了。
“达丝琪说城中有个唤名‘长生班’的戏班子，据说唱得不错，我便打算去邀他们一邀。想来你时常听戏，懂得一定不少，那么这就一定得拉上你了。话不多说，赶紧换衣服去，车还在外面等着。”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斯摩格干脆推他进屋，连半点婉拒的言辞都不给他机会说。
独自一人站在屋中，他忽然觉得心里不好受。
他自认为是知道达丝琪的心思，但他猜到斯摩格未必知晓，而此次前去，难免不会生出事端来。
心里虽是这般想的，他还是换上了衣服。指尖触及到昨晚留下的伤痕，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抽了把枪出来，装在身上。
颈中的十字架潜藏在拉高的衣领之下，与往日别无二般的长风衣让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重新打开了房门，和斯摩格一起走了出去，他注视着天边的红日，总觉得今天的城和昨日略有不同。
有暗流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涌动，期许着某一天，喷涌而出。
周四下午，将学生们的期末试题交至教务处，米霍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教案，准备离去。
大概在考试结束之前，他能享受几天属于自己的清闲了。
在心中简单规划了一下这几天的生活，米霍克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我说教授，现在天还亮着，能不能不要在这里露出这种不可爱的表情？”佩罗纳一脸嫌恶地说，却在米霍克瞪过来的视乎，委屈的转过脸来。
收起冰冷的视线，米霍克并不理会佩罗纳，拎起随身携带的电脑包就要离开。
“教授，选修班的结业论文。”见米霍克要走，佩罗纳当下有些着急，忙将手上的牛皮纸袋递了上去。
“哪个班的？”眯起眼，米霍克接过了纸袋，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索隆的事情，倒将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不太记得了，不过是那个叫特拉法尔加·罗的学生交过来的。”随口答道，佩罗纳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米霍克将纸袋从左手换到右手，细细打量一番，便装进随身的电脑包中，重新迈着平缓的步子向外走去。
“记得下周来登分。”无视佩罗纳不满的声音，米霍克只管向前走。

拾
青年的长衫是会场中最特殊的风景，格格不入的同时，让所有人成为他的背景，只为衬出他的不凡与脱俗，有着咄咄逼人的美。
“我倦了。”索隆自然二人往他身边一站，转过头来看他。
嘴角衔起了淡淡的笑容，他并不急着响应索隆的话语。
“今夜的曲，尤为动人。”他轻声说着，却看见索隆的红眸在夜色中更显明亮，像跳动的焰火。
“是为了你而唱，”青年勾起了一抹邪笑，“你欠我一份情。”
“我欠你。”他应着，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你的心情很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索隆阖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当然，你为我而唱。”他看出索隆的疲倦，于是走到他身边，想让他靠着。
索隆睁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勾起了嘴角道：“那是我心情好。”
很少听到青年的语气中带着孩子气的霸道，他觉得这个青年特有的撒娇，他想用手将这一切揽在身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还是，他只是应该满足于青年愿意站在他身边。
抬起头来，流金色的眼冷冷扫过每一个好奇看向这边的人。一时间，人语声皆静，众人纷纷移开好奇的目光，以避开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探寻。
“要走了吗？”隐隐感觉到他的不自在，青年的声音略带蛊惑，或亦是他的错觉。
“你稍等片刻，我叫人把车开来。”他对青年点了点头，扫视着全场。
“不用担心我，”索隆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心，“你的世界，我能呆的下去。”
勾起了轻轻一笑，他安然向会场外走去。

老管家已经在门口候着他，见他走了出来，便起身迎了上去，问道：“三爷，要回去了吗？”
点了点头，他吩咐道：“把车开到公馆门口去，在那边候着。”
连声应着，老管家先退下去准备。
还有些没完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他转过身去，径自进入公馆二层，他晓得，在哪里能最快找到斯摩格。
而此刻，斯摩格一定等待着他的到来。

“根据部分流传于民间的传说，一开始斯摩格只是阻止中的一名头目，并非正史记载中的阻止的创始人。”罗宾继续说着，一边寻思着用更合适的词汇去描述。
米霍克静静地听着，一边联想着自己在那么些个夜晚中，曾做过的梦。
“创立组织另有其人，具体说，组织的创立者应该是三人，而在这三人之中，斯摩格所擅长的便是整合人心，建立军队，但他本身的实力并非翘楚，也因此在三人之中排行最末。但在三人建立起自己的军队之际，又有一个人加入其中。”罗宾翻看手中的资料，从中挑出重点，细细说给米霍克听。
“即便是在民间，关于他的流传也相当之少，他加入了他们，迅速代替了斯摩格的位置，坐上了第三把交椅。关于他的说法，这是一个风流俊美的冷漠男子，既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治军救国的才能，也不觉得他执着于名利地位，但是这个人是个相当厉害的杀手，没有他只有他不想杀的，没有他杀不了的人。当时妨碍整个组织的人，无一不死于他的黑夜刀上。”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这人的传说吗？”米霍克继续开口道，他想知道萦绕在他梦中久散不去的那个人是谁。
摇了摇头，罗宾继续说道：“还有另一种传闻，说他迷恋男色，流连于花街酒巷之中，但这个已经无法被证实了，而我能调查出来的就是，多弗朗明哥的死亡与这个人的存在有关，而在多弗朗明哥死后，他也如同销声匿迹一般，再也寻不到踪影了。可以说，他消失的相当彻底。”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米霍克直截了当的问，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罗宾。
“抱歉，我无法给您答案，可以给您答案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抬起石青色的眼，罗宾颇有深意地回答，继而二人一起陷入了沉思。

“我以为你会先走。”叼着雪茄，斯摩格见他走了进来，很是爽快地笑了，迎了上来。
“走之前和你照个面。”他慢慢地说，眼神不经意地落在窗外。
轻轻应了一声，他手会视线看向面前的斯摩格，琥珀金的眼眸换上了询问的神情。
“招揽他可费了我不少功夫，这才是重头戏，”斯摩格随性地笑了笑，“你该不是要责备我没有事先通知你一声？
斯摩格在笑，他手中的雪茄烟应景的冒着烟雾，四下散开来。
眨了眨眼，他平静地说：“你知道，我既不负责内务也不负责外务，我只对特殊事件尽力，这是我加入的原因。”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罗还活着，多弗朗明哥还活着？”冷冷地说着，斯摩格向他逼近一步，“你在犹豫什么？”
“罗不是凶手，甚至多弗朗明哥也不是最后的幕后主使者，”极为冷静地说，他看向窗外，“真正的杀人者不是罗，他只是在他们死亡之后进行肢解的，为了掩盖真正的凶手。”
“我检查过尸体，上面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刀伤，而第二种几乎将第一种掩盖，另外，现场血液呈现一种很不自然的流淌方式，墙上的血迹是人事后抹上去的，地面上的血量太少，看样子是死亡了一阵子之后罗才匆忙将他们肢解。”
“多弗朗明哥手下最出色的杀手也就是罗了，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斯摩格面露怀疑之色，看着他，皱起了眉。
“为什么一定是多弗朗明哥？”反问斯摩格道，他的嘴角扬起冷笑，“如果把视线仅仅局限在多弗朗明哥身上，我们会吃亏。”
“那些小势力不足为惧。”斯摩格随便挥了挥手，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艾斯，”他突然说出了这个名字，“你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个名字，还有他背后的人脉。”
斯摩格斜了一眼他，继而摇了摇头，笑了。
“我们果然不是一道上的人。”

偶尔传来的人语交谈会让他迷惑，甚至停下脚步，不过在细细辨认之后，却发现没有他想寻的那个人。
无意间，转向人语皆静的后院，他隐约看到乳白色的针织开衫和素色的对襟长衫。
“谢谢你了。”深深对索隆鞠了一躬，达丝琪调脸就走，就连与米霍克擦身而过也置若罔闻。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闪着莹莹泪光，而少女却紧咬着嘴唇，执意不肯落下一滴。
紧接着，他听见索隆的叹息声。曾经他不认为这个有着鬼魅笑容的男子会在戏台之外发出这样的声音，而如今，从这腔调中，他分明感受到了几分苦楚和无奈。
青年微微一侧脸，嘴角衔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淡淡道：“我以为，你寻不到这。”
“我也这么认为。”不动声色地说，他冷眼看着略显颓然之色的青年，从心之阴暗面涌现出更复杂的情绪。
“我只是个戏子，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青年抬起火红色的眼，望向他，像是在寻求什么一般。
“没人逼迫得了你，哪怕是用毁灭的法子。”他看见青年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来，眸子深邃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你呢，想吗？”索隆在他身边停下，薄唇中突出的话语如同冬天的薄雾，太阳升起便消失无踪。
“我想，但不能。”
他不是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不是没考虑过这样的后果，只是比起这一切，现在的他更喜欢看青年以一种孤高而独立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他被青年的自由深深的吸引了，所以他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会由他自己亲手剥夺青年的全部。
“当真想多了，你。”
笑着俯在他的耳边说道，索隆的表情一扫先前的阴霾。
“我们走吧。”

已经结束了，他无法再从罗宾那里得到更多的答案了。
米霍克下意识伸进口袋中，十字型的匕首正躺在其中看，那种微凉的触感落在他的指尖上，陌生又熟悉。
接下来，他是不是该将希望赌在周六这一天上？
无法给自己明确的断言，米霍克只能寄希望于未来。
独自漫步在夜的街道上，任昏黄的灯光包裹着他，米霍克闻嗅着风中花的香气，一时觉得仿佛信步在梦中，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那双明亮的火焰色的眸子。
“索隆……”
如叹息班的语调在喉咙深处回旋，却叫不出更大的声音来。
一时间，现代的大都是上满素色长衫的青年，回过头来，对着他露出邪魅的笑容。
想见他，这个愿望已经深入骨髓，成为啃食他灵魂的梦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