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II: The Pathetique
——我平静一如我曾昏睡,直到我的天性开始反抗我对他长久以来的抑制,有关渴望的那一部分。我逐渐成长的过程中对生命时间一类抽象的概念有了自己的一套说法,这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好像事实本就在那里。按我自己的意思,客观条件就是我时间不多,我总会销灭。而起先,由于上述的托词我的对我的抵抗的态度是积极高昂的,这种反应里不免有一种对其加以利用的侥幸意味。我单纯地认为不论什么样的关系,最开始的那一段一定热烈非凡。我开始对他说话,而他听不见。即使我们紧密相连我也难说他的抵抗里有多少主观成分(好比他不想听见或是其它),但相形之下客观存在的那条黑色深渊才是令我沮丧的问题中心;他未意识到我的存在,我们之间仍有一道界限。在这点上我并不怨恨他,他只是于我完全不同的对立,我们背对而立一个还在地面仰望天空,另一个早已振动翅膀飞远,并且对我所面的困难处境帮不上丝毫的忙。而他作为他自身正是完美的,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等我最初的热情在他理性的冰冷外壳下消磨干净后,我终于陷入了一种荒唐的轮回境地。这一段黑暗时光是我绝不想再提的,孤独不是最可怖,我的孤立无援昭示我引以为豪的独一无二;令我恐惧的是麻木生脱的死亡错觉。我似乎真的要像自己胡乱猜想的那样在迷茫和恐惧的桎梏中失去自我意识,自生自灭。
我身处自己给自己造的迷雾中,并且因此不停息地怨恨自己。这种怨恨令我明白我缺乏耐心,但这对于一个刚刚明白时间珍贵的个体难道不是火上浇油吗?我开始怀疑我的理论是否对我们彼此双方都有利。出于根深蒂固的尊重他在我眼中仍然是无可比拟的;我囿于窥探视角所限缺乏突破他的理由,于是开始考虑把我的执念强加给他是否过于我行我素,以至于毁灭他。这本不是我的目的。即使我也情愿看到他只需要将自己的理智逼到极限就能成为永恒——但,我喜爱着自由的同时又想和他建立羁绊,这种矛盾难道不可接受吗?我并不盲目崇拜他,他尽管在某种程度上非凡卓越,但我说他仍不完整,这种悖论难道荒谬吗?我从自己的角度窥探他已经有了很长时间,难道我对他的认识还不够深刻吗?他是那样直白,一目了然——即使我不能明白他思维的逻辑,我仍是了解他的,我的矛盾就和他的平滑完整一样,都是本来的天性;而我想要破开他的硬壳同他链接组成完满的一体,难道同我好的初衷是悖论吗?我在所有的方法里选择了最怯懦的质疑自己,但这种方式显然没有任何好处,我除了在这种怪圈内跳脱无力外别无它感。我所做的努力仅仅是白费功夫。我敲打着自己这边的蛋壳,在他那边却已被理智枷锁封闭成铁壁铜墙——我心中的无力感,难道是在怨恨他吗?——这种认知立刻掀起了另一波恐惧高潮。我和他本站在对立的两面,各有各自的天地,而他的翱翔高飞便道出他的成功完满。我对他的怨恨毫无理由,仅仅出于对自己的同情。
出于上述歧义的认识——在我被恐惧浪潮紧紧裹挟,在黑暗的浪谷峰间挣扎徘徊的时候我鲜少有清醒的时刻。我没有一时不在颤抖和动摇,而不论是从我的窥视抑或通过音乐直接感受,他都明显受到了我的影响。他以理智构架的技巧失去稳固平静无波的基础而奏起了不完美的乐章——这使我更为惊恐。我惧怕自己,我意识到我的存在一无是处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我自身。但我仍旧与他互相纠缠,共享一个有人格空洞重重把守但仍是一体的思维空间,我们甚至有同样的原罪——这是令我不可理解与接纳的——于他也一样。他奏响音乐的时候颤音里的绝望不论他自己是否意识得到都令我的心在滴血,那痛令我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我无法推断自己存在的价值。我在我片面狭隘的窥探世界里,他的形象已然受到损失。我在困惑的高压里成了一头困兽,有着暴怒的红色瞳孔和极黑的鬃毛;我在被否定的绝望中燃烧,焦虑是无法耗尽的燃料——我的世界在崩毁中重组,这种崩毁并不令我悲伤,因为我本为极地永冻无可救药的僵土,溶解了也不过是一滩粘稠滞重——但我仍有一个自负的念头挥之不去:我要攀上他双翅所不可及高峰,凌驾一切大事物……(定格——定格——)恐惧此时已将我逼至悬崖峭壁,前方有烈焰,背后是深渊;我将如何迎难而上,以我为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