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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普希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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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12-05-13 19:38回复
    “奥雷号”的外形虽然很笨重,它在小风里面行驶得倒很利落,船长一直把它开到拍岸的波涛刚刚退去的地方才抛下锚。环形的希库鲁珊瑚岛低低地浮在水面上,这个一百码宽,周长二十英里的珊瑚滩围起来的圆圈,比涨潮时的水平线高出三英尺到五英尺光景。在广阔的、水平如镜的礁湖底上,有许多珠蚌;从这条双桅帆船的甲板上,越过狭长的环形岛屿望去,可以看到许多潜水员正在那儿干活儿。可是,礁湖的入口连一条双桅帆船也开不进。如果碰到顺风,单桅快船也许能勉强通过那曲折的,浅浅的航道,然而双桅帆船就只好停在外面,派它们的水艇进去。
      “奥雷号”灵巧地放下一只小艇,六个棕色皮肤、只围着红腰布的水手跳了进去。他们拿起来了浆。站在船尾掌舵的那个年轻人,却穿着欧洲人的雪白的热带服装。不过,他不是十足的欧洲人。他的白皮肤,在太阳光里隐隐透露着玻里尼西亚人的金黄色调,他那闪烁的蓝眼睛里,也带着一种金黄色的光辉。他叫做劳乌尔——亚历山大·劳乌尔,他的母亲,玛丽·劳乌尔,是一个有钱的,带着四分之一外来血统的女人,独自拥有并且经营着半打跟“奥雷号”一样的双桅商船,他是她的最小的儿子。这只小艇冲过港道入口处的一个漩涡,驶进去,在汹涌的激浪里颠簸起伏,好容易才划到了水平如镜的礁湖上。年轻的劳乌尔跳上白沙滩,就去跟一个高个子的土人握手。这个人的胸脯和肩膀都很魁伟,但右边的胳膊只剩了一截,骨头露出肉外几英寸长,因为日子久了,已经变成白色,证明他曾经碰到一条鲨鱼,结束了他的潜水捞珠的生涯,使他变成一个为了小利而拍马捣鬼的人。
      “你听见过吗,亚莱克?”他一开口就是这句话,“马普希弄到一颗珍珠——多好的一颗珍珠。这样的珍珠,别说在希库鲁岛,就是在全保莫塔群岛,在全世界,也从来没有捞到过。把它买过来吧。现在还在他手里。你可别忘了,是我第一个告诉你的。他是个傻瓜。你用不了多少钱就可以弄到手。你有烟吗?”
      劳乌尔从海滩一直向露兜树下的一间茅屋走去。他是他母亲的经理,他的差事就是到全保莫塔群岛去收购椰子干、贝壳和珍珠。
    


    IP属地:广东2楼2012-05-13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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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托里基就朝马普希的茅屋走去。他是个很霸道的人,可是也相当愚蠢。他满不在乎地把那颗珍珠放进了口袋。
        “你运气不错,”他说,“这倒是颗好珠子。我可以给你划一笔帐。”
        “我要一所房子,”马普希惊惶失措地开始说,“得有三十六英尺……”
        “三十六英尺你奶奶!”这个商人接口骂道,“你要还清你的债,这才是你要的。你欠我一千二百块智利大洋。好吧,现在你算不欠你了。这笔帐算清啦。这还不算,我还要给你记上两百块智利大洋的帐,算我欠你。要是我到了塔希提,珠子的价钱卖得好,我再给你记上一百块智利大洋的帐——这样,一共是三百块智利大洋。不过,你要记着,这只是珠子的价钱卖得好的话。说不定我还会亏本。”
        马普希苦恼地交叉着两只胳膊,低头坐着。这颗珠子算给人抢走了。他没有得到房子,只还清了一笔债。珠子丢了,什么也没看见。
        “你真是个傻瓜。”特法拉说道。
        “你真是个傻瓜。”他母亲瑙瑞说,“你为什么要把珍珠交给他呢?”
        “我有什么办法?”马普希辩驳道,“我欠他钱。他知道我手里有这颗珍珠。你亲自听见他问我要去瞧的。我没有告诉过他,他已经知道了。是别人告诉他的。我又欠他的钱。”
        “马普希是个傻瓜。”纳库拉也在学嘴。
        她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还不懂事。马普希找着这个发泄的机会,就一耳光打得她摇晃起来,接着,特法拉和瑙瑞就嚎啕痛哭起来,继续照娘儿们的那一套来责备他。
        这时,在沙滩上瞭望的呼鲁-呼鲁,又看见一只他所熟悉的双桅帆船,在礁湖口外抛了锚,放下一只小艇。这是“希拉号”,名字起得好极了,因为这只船是李微的,这个德国籍的犹太人是最大的珍珠商人,而希拉呢,大家都知道,是塔希提的渔民和盗贼的保护神。
        “你听见过这个消息吗?”那个肥头肥脑,五官不正的胖子李微一上岸,呼鲁-呼鲁就问道,“马普希弄到了一颗珍珠。别说是希库鲁,就是在全保莫塔群岛,甚至全世界,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珍珠。马普希是个傻瓜。他把它卖给托里基,得了一千四百块智利大洋——我站在外面听他们谈的时候听见的。托里基也是个傻瓜。你可以从他那儿便宜地买过来。别忘了,是我第一个告诉你的。你有烟吗?”
        “托里基在哪儿?”
        “他在船长林奇家里喝苦艾酒。他在那儿待了一个钟头啦。”
        等到李微同托里基喝着苦艾酒,在那颗珍珠上讨价还价的时候,呼鲁-呼鲁又去偷听,只听见他们以两万五千法朗的惊人高价谈妥了这笔生意。
        就在这时候,正在向海岸逼近的“奥洛亨纳号”和“希拉号”,忽然像发疯一样地放起了信号枪。那三个人跨出门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两只双桅帆船一面急忙掉转头离开海岸,一面收下主帆和船头的三角帆乘着使船身倾侧的暴风,向白浪滔天的海面疾驶而去。接着,大雨就把它们遮没了。
        “风暴过去之后,它们会回来的,”托里基说道,“我们最好离开这儿吧。”
        “照我看,恐怕气压表又降低了一点。”船长林奇说道。
      


      IP属地:广东5楼2012-05-13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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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个白胡子的船长,因为年纪太大,已经不能再干这一行,所以他住在希库鲁,因为他知道只有这地方对他的气喘病最合适。他走到屋里去瞧瞧气压表。
          “好家伙!”他们听见他的叫声,急忙跑了进去,看见他站在那儿,眼睛盯着指针,它已经降到了二十九点二。
          于是,他们又走到门外,焦急地观察天色和海面。暴风已经过去,但天色仍旧阴沉沉的。他们看出那两只双桅帆船,张满了帆,后面还跟着另一只双桅帆船,正在一同回来。接着,风向一变,使得它们都放松了帆索,五分钟之后,风又突然朝相反的方向一刮,弄得那三只双桅帆船都猛然扭到相反的方向,岸上的人都看得出在这一跳的时候,帆的下桁上的滑车突然一松,船索散掉了。这时,拍岸的涛声非常响亮、深沉,其势逼人,一片大浪正在涌过来。一道可怕的闪电在他们眼前一亮,把阴暗的天空照得通明,跟着就是一阵隆隆不绝的、发狂似的雷鸣。
          托里基和李微急忙向他们的小艇跑去,后者那种一路摇晃的样子,很像一匹惊惶的河马。等到他们的小艇驶出礁湖口的时候,正好和划进来的“奥雷号”的小艇擦肩而过。在进来的小艇上,站在船尾掌舵,给划船的水手打气的,正是劳乌尔。他因为摆脱不掉那颗珍珠在他脑子里留下的印象,正回来准备接受马普希所提出的一所房子的代价。
          他上岸的时候,正遇到一阵密集的狂风暴雨,因此,直到他跟呼鲁-呼鲁迎面撞上时才看见。
          “太晚啦,”呼鲁-呼鲁大声嚷道,“马普希把它卖给托里基,得了一千四百块智利大洋;托里基又把它卖给李微,得到两万五千法朗。李微会到法国把它卖十万法朗的。你有烟吗?”
          劳乌尔觉得松了一口气。珍珠在他心里所引起的烦恼没有了。虽然他没有得到那颗珍珠,可他用不着再操心了。不过他不相信呼鲁-呼鲁的话。马普希很可能把它卖了一千四百块智利大洋,可是那个李微,对珍珠那样内行的人,居然会出两万五千法朗,就太不可能了。劳乌尔决计去找船长林奇向他打听这件事,但是等他到了这位老航海家的家里,却看见他在睁大眼睛,望着气压表。
          “你瞧这上面是多少?”船长林奇焦急地问道,他擦擦眼镜,又去望那个气压表。
          “二十九点一,”劳乌尔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低的气压。”
          “可不是!”船长哼了一声,“我从小到大,在大海大洋里足足过了五十年,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低的气压。你听!”
          他们站在那儿待了一会儿,惊涛拍岸,隆隆地震撼着房子。他们走到外面,暴风已经过去了,他们看见“奥雷号”停泊在一英里之外,尽管没有风,却在巨浪中疯狂地颠簸摇摆,而海浪声势壮大地从东北方滚滚而来,猛烈地撞击在珊瑚岸上。小艇里的一个水手指着礁湖口摇了摇头。劳乌尔望过去,只看见白花花一片浪沫和波涛。
          “我看,今天晚上我得跟你一块儿过夜啦,船长。”他说,接着,他就转向吩咐那个水手把小艇拖上岸,并且叫他跟他的伙计们去找安身的地方。
          “整整二十九。”船长林奇报告道。他又去瞧了一次气压表,出来时,手里端着一把椅子。
          他坐下来,注视着海上的光景。太阳出来了,使天气更加闷热,天空中仍然是一片死寂。海浪的声势却越来越大了。
          “我真不懂这些浪头是哪儿来的,”劳乌尔烦躁咕噜着,“又没有风,可是你瞧,瞧那儿,那个浪头!”
          一道几英里长的浪头,正在以雷霆万钧之势,沉重地撞击着这座脆弱的环形珊瑚岛,像地震一样地摇撼着它。船长林奇吃了一惊。
          “好家伙!”他叫了一声,在椅子上欠起身子,又坐了下去。
          “可是就没有风,”劳乌尔固执地说,“如果风跟浪一起来,倒还弄得懂。”
          “不用操心,风马上就会来,够你受的。”船长阴沉地回答。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无数细小的汗珠从他们的皮肤里渗出来,聚成了许多水点,然后汇合成一条条的小河,流到地上。他们喘着气,而老头子的呼吸尤其痛苦。一个浪头冲上了沙滩,淌到椰子树周围,几乎就在他们脚边退下去。
          “超过了高潮水位,”船长林奇说,“我在这儿住了十一年了。”他瞧了一下表。“三点整。”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后面跟着一大群孩子和狗,凄惨地走了过去。他们走到房子那面就站住了,随后犹豫了好久,才一齐坐在沙地上。几分钟之后,从相反的方向又来了一家人,男男女女带着各种各样的家用什物。不久,船长的房子周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已经聚集了好几百人。船长问了一个才来的,怀里抱着吃奶的孩子的女人,才知道她的房子刚才给冲到了湖里。
        


        IP属地:广东6楼2012-05-13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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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黑夜里觉得非常孤独。有时候,他似乎觉得这就是世界末日,只有他是最后一个活人。风势仍然在增强,它一小时一小时地在增强。到了据他估计大约是十一点钟的时候,风势猛烈得简直叫人难以相信。它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一种凄厉的怒号,一堵摧毁一切、继续前进之后又摧毁一切、再继续前进的高墙——一堵无边的高墙。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轻盈缥缈的东西,他觉得在动的是他自己,一种力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驱使他穿过无穷无尽的固体。风不再是流动的空气了,它仿佛变成了水和水银一样实质的东西。他产生了一种感觉,仿佛他能一手伸到风里,把它一块块地撕下来,就像从死鹿身上把肉撕下来一样。他觉得,似乎他可以抓住风头,像攀在悬崖上那样攀住它。


          IP属地:广东9楼2012-05-13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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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错别字很少。


            10楼2012-05-26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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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L忘写了,这是网上搬运的。貌似好几年前就有了,只不过发在贴吧方便那个作品目录的整理。
              懒得换马甲的月冷华凝


              IP属地:广东11楼2012-05-26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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