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下午的谜团在晚饭时分见到自家徒儿的时候解开了。
自己花了大心思给小家伙挑的粉色荷叶边裙儿,现在沾满了新鲜玫瑰醋的味道。连用来扎双马尾的粉色绸缎都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醋味,二月红是真心无话可说。
正打算让解语花出去练功罚晚餐不许吃肉,耳尖的二月红听到了细细的,呜噜呜噜的声音:
一只小小狗儿从自己爱徒的怀里探出了小脑袋,眼睛盯着桌上因为没有玫瑰醋而取代了西湖醋鱼的红烧狮子头。
……原来如此……
于是在旁边偷眼溜着自个儿师父的解语花,就看着二月红的脸色从生气到不解,再到恍然大悟,最后——
居然笑了出来。
师父笑起来真和蔼。这是解语花第一个想法。
咦?师父为什么要笑?这是解语花第二个想法。
难道师父不罚小花了OWO!
正高兴着,就看见二月红笑眯眯地用筷子叉起本来放在自己菜碟儿里的红烧狮子头,往地下一溜。自己怀里那小狗儿就往外一窜,小爪子不顾红烧狮子头上那鲜亮的卤子便开始大肆饕餮起来。
“花伢子,快过来吃饭。多吃点菜。”
——嘤嘤嘤师父你是坏人!
解语花这顿饭吃得很郁闷,一旁吴爷爷家里那小狗儿呼噜呼噜的吃肉声听得自己心痒痒。
吃完饭,二月红就扬着杆子让自家徒儿去院子里玩,自己则照常沿袭着老年来的优良传统——吃完饭后,躺在家里那从一个文革期间遭批斗的大地主买办阶级家收来的黄花梨木躺椅上,晃晃悠悠打个小盹儿。
这个盹儿二月红打得并不舒坦。他依稀梦见了以前自家院子里,海棠花落,芍药花开。有两个青年人,打进了门开始便一刻不停地抬杠,快嘴巧舌夹着听不懂的洋文,小狗儿的吠声夹杂着求饶声,直吵吵得他心烦却又舍不得拍手里的薄瓷钧窑茶盅。忽而闹声渐止,正待看看是何方神圣让那俩尊不请自来的神仙闭嘴,却又被一只手拐进了里间……
红二爷下意识嘴角抽搐,正扬起手要从那只爪子里挣脱开。
“那个……二爷爷?小狗被吴爷爷带回去了……”
一个嫩嫩的声音横插进梦里。
二月红眼睛一睁,看见自己的爱徒正站在他面前。
眯眼缓了会儿神,二月红才慢慢悠悠开口:“那个吴爷爷,有留什么话么。”
小花儿抬脸,好想很费力地回想了一会儿:
“吴爷爷说,二爷爷唱戏,年纪也大了,口味应该清淡些?”
……
“花伢子,下次那小狗再来玩,直接交给师父,师父把它做成狗肉锅带你爷爷坟上。他生前一直想尝尝那滋味,红某决定替他了了这场心愿。”
死狗儿,敢说我红某重口?以后有你老脸丢!
在家喝茶的吴老狗顿时觉得浑身一哆嗦:夏天夜里,难得风冷飕飕的。果然是以前下斗阴气太重,老/风/湿要犯了么?
暗暗咬牙切齿了一顿,二月红又微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摇椅扶手:
“花伢子,去拿个小凳,师父今儿晚上给你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