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当我醒来时,过去的许多东西就记不清了,只有这个梦,无论过去多久,依然无比清晰。
梦中的我被困在一座巨大的白色城堡里,这里的一砖一瓦全都是白色的,只是目视就让人感到晕眩。城堡有窗,数量还不少,只是没有一扇窗户能打开。往窗外望去,所见到的除了蠕动的黑暗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在这座城堡的走廊上行走着,两侧时不时可以看到漆黑的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印在墙上的漆黑影子,没有门该有的功能。每次见到这些,我便选择无视,快步从旁边经过。生怕会有什么东西从影子里钻出来,使我现在的情况变得更加不好。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门都是虚假的,这里也有真实的门存在。但是,当我以为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兴冲冲地打开门时,总是会因为看到的东西而呆滞。我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一片正在退去的火海,隐约能听到一阵鸟鸣。火焰完全退去后,之前所见一样的白色走廊又呈现在了眼前,那些白色刺眼得令人有些绝望。
同样的事情经历太多,也就麻木了,这种奇怪的地方,似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即使下一秒,城堡的出口就出现在面前,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现在的我,无论怎么走都不会感到疲惫,无论过多久也不会感到饥饿,地上没有我的影子,走路也没有脚步声,仿佛此刻行走于这座城堡中的我,只是一个幽灵,并不是活着的人一样。
至于那个鸟鸣声,每次打开门都会响起,不开门绝不会听到。听多了之后,我发现每一次的声音都不一样,声音的起伏中似乎有着什么规律,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我在这座巨大的城堡里不停行走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只是重复行走、开门的动作。城堡的出口依旧没有出现,不知道是隐藏在何处,又或者是,我自己本能地回避那个地方,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吧。
如果这里是个梦,对我来说还是不要醒来的好。
“不行,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就在我即将打开某一扇门时,听到了一个声音,让我愣了好一会儿。我能够确定,这是一个人所发出的声音,难道被困在这里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座城堡的主人,在劝告我离开这里吗?
这个疑问很快被我抛之脑后,像之前一样,伸手把门拉开。门打开的那一刻,我才彻底理解刚才那个声音的意思。
原来,梦要醒了啊。在理解了这里是梦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梦是永恒的,我终究还是会回去,即使我很讨厌这样,也没有一点办法。
门的后面,是这座城堡的大厅。由于大厅的墙壁太高了,仰望天花板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四壁和地面是一块块黑色或白色的四方形石砖砌成,估计天花板就算能看见也是一样的景象。
总之,这里就是一个由黑与白交织而成的世界。不过,相比这诡异而眩惑的大厅,那两个在空中飞舞的人形更让人在意。
大厅的空中有两个人,无视重力的存在飞行着,相互之间不断发生碰撞。虽然两人的位置离我很远,但是我却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样子。
从我来到这座城堡直到现在,第一次有什么事让我出现了“在意”这种念头。
空中的两个人都是女性,至少看起来有人类女性的特征,但要把她们归到人类的范畴,似乎有不小的难度,至少人类是不能无视重力飞行。
其中一个女性头发是黑色的,扎成一长一短的双马尾。她的穿着很奇怪,只有一件比基尼和一件皮质短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的刀,有点像是武士刀,却又有些不同。不过,衣服也好武器也好,都不比眼睛更引人注意。因为在她的左眼上,有一种和她的眼睛一样幽蓝的火焰在舞动升腾着。
另一位女性,和前一位相比,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了。皮肤苍白得像一具死尸,头上生有一对公牛角,双手是骨爪,手里握着一把和自己一样高的锯齿状巨刃。她的头发为黑色,头发末端却是红色,仿佛突然烧起来了一般。而她的眼睛,也和前一位一样燃烧着火焰。不同的是,她的火焰为红色,是从右眼燃起来的。
两人在空中不断来回,手里的剑刃相互碰撞,那时缓时急的碰撞声音仿佛奏起了一道交响乐,在这里的空间中回荡着。两人的战斗也对大厅造成了一些破坏,只是这地方太大了,那些破坏根本不值一提。
她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依然在来来回回打个不停,红色和蓝色的火焰四处飞散,在墙上留下许多破坏出的裂痕。此时的我完全被两人给吸引住了,即使四散的能量打在离我只有几米的地方,我也没有眨一下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不被击中的自信。又或者是,内心因为漫长的空虚旅途而麻木了吧。
战斗越来越激烈,产生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整个城堡开始摇晃起来。但是,城堡摇晃的原因似乎并非打斗,我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身体里传出,仿佛体内的器官都绞成了一团。城堡的墙壁也出现了裂缝,从天花板上不断掉下来许多碎石,这些都是崩塌的预兆。
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这个漫长而空虚的梦,就要走到尽头了。
空中飞舞的那两人之间的战斗,似乎也接近尾声了。红色眼睛的女子似乎占了优势,一记无法招架的剑斩,把蓝色眼睛的女子击飞向下坠去。然后,我看到那把锯齿状的巨刃,刺穿了蓝眼女子的腹部。
四周的裂缝将墙分成了好几大块,巨大的石块从漆黑的上方落下来,整个景象就像世界末日一样。我所处在的平台也崩塌了,失去了支撑的我和城堡的残骸一起,向下坠落。困着我不知道多久的白色城堡,此刻终于完全坍塌了。
就在我坠落的同时,一道刺眼的光亮从下方出现,不断向我逼近,迅速从我的旁边掠过。我在坠落中,看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火焰巨鸟,拍动着它的双翼,向着上方无尽的黑暗飞翔。
“来吧,被‘太古火鸟图’选中的人们啊,去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吧。”
这是我在脱离那空虚的梦境时,在最后听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