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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故事】小神婆讲好听就继续不好听就不继续的故事~(转自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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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歪着头看健哥嫂子擦塑料盆景,一样事物落入我视线,是墙上挂的那副工笔仕女簪花图。刚来的时候我就仔细打量过这幅画,当时觉得这画的风格和旅店的装修风格很不搭,和这些三合板做的家具还有装饰用的塑料制品不同,画,是真正精品。
  我转头开始欣赏起来,仕女图线条丰满,面润颚尖,眼神露着妩媚劲儿。我忍不住赞,“这幅画真不错!”
  健哥媳妇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回笑道,“你们城里人喜欢的东西就是跟我们小县城的不一样。”
  我挑眉,“这画你不喜欢?”不喜欢干嘛挂在外面?
  接下来健哥媳妇的话很好的解答了我的疑惑,她说,“这画是小文拿来的,他说好,非要挂外头,就让他挂了。”
  闻言我忍不住起身,来到仕女图前,双手插进兜里,一前一后的踮脚,将画从上到下再好好欣赏了下。
  这画,好像有些不同……
  若有似无的疑团在我心里飘了几下,小文,小文,你这个老妖精,没事带着幅画到处跑干嘛?
  我正在努力捕捉,忽听健哥媳妇说,“哎,对了,你是住209的吧?”
  我回头,“是的,怎么?”
  “你楼上住了一对儿,头一天来大半夜吵架的,”健哥媳妇皱眉说,“这几天你听见他们有啥动静没?”
  我说,没有,然后反问,“怎么?他们还住这么?我以为他们退房了。一开始是很吵,后来就很安静了……”
  “没退呢,健哥说,昨天男的又续了一个星期房,然后出门了,后来就再没看见过了……”
  我想一想,“也许他回来的时候健哥没注意呢。”
  健哥媳妇点了点头,“那也有可能。”
  健哥是在十一点左右回到旅店的。补了个觉,他看着精神好很多,见到我在大堂,先和媳妇打了个招呼,便来和我聊天。
  我笑眯眯的问,“睡了个舒服的回笼觉吧?”
  健哥点头,又摇摇头,“年纪大了,经不起熬。”
  我接,“小文在就好了。”
  健哥表示赞同,然后转身对柜台那的媳妇说,“我说,小文好几天没露面了吧?你等下去他那瞅一瞅,看看他怎么样了,怎么病得这么没声没息的呢,是不是要去看看大夫?”
  健哥媳妇回,“好的啊我等下就去,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露过面。”
  我兴致勃勃,“要不要我陪你?”
  “成啊。”健哥插嘴,“反正你也没啥事的样子。”后面这句是对我说的。
  健哥媳妇心思显然没在这,待闲聊告一段落,她小声把健哥叫到一边。我隐约听见她说,“早上……胖婶……闹鬼……”
  听完,健哥眉头一皱刚要发怒,转眼看见我,便把自己的脾气压了下来,低声嘱托自家媳妇道,“莫名其妙!你别跟着瞎掺和!”
  吃过中饭,我回房眯盹。一眯眯了两个小时,神清气爽,连热也不觉得了。
  下楼来,健哥趴在桌上打瞌睡。我轻轻路过,走到大门口,想一想,回身轻手轻脚来到健哥身边。见他白T恤上落了几根短发,遂轻轻捻起。
  出门,找到之前瞎逛时看见的香烛店,带着一包香返回旅店。健哥还在睡着。我顺手把桌上一次性打火机牵走。
  回了房,封了门,点了香,四处瞅瞅,没地方可**抓抓脑袋,从卫生间里取了肥皂搁在地上,把点燃的三支香插进肥皂里,拍拍手脱鞋上床。
  盘腿,点燃符与头发,念咒的时候想,就去20年前看看吧……
  睁眼,已置身于20年前的县城。



67楼2012-07-04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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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里,健哥媳妇正气呼呼的用抹布使力抹着适才周大妈坐过的地方。健哥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你啥时回来的?”
      我说,“刚才……”
      健哥说,“那,你都看见了吧……”
      我说,“嗯,平时没见到过这么多人,刚才算见识过了。”
      我语气里的轻松让健哥大感安慰,他紧绷的面皮松了下来,笑了笑说,“我们这的人,挺信这个的……哎……”
      健哥媳妇把手里的抹布一丢,“你真要上山啊?”
      健哥点头。
      健哥媳妇劝阻,“你这一上山不就把事情给坐实了么?要是人家都说我们这闹鬼,生意还怎么做?”
      健哥愁的抓抓后脑勺,“不去吧,周大妈哪肯放过我们?就当破财消灾……”说完看看我,“现在店里除了木子以外就309那对夫妻了,就是人家要退房,损失也没多大。再说,都街坊邻居的,还是就这样吧……”
      我马上表态,“我不退啊。”有热闹不瞧白不瞧。健哥媳妇感激的冲我笑了笑。我跟着再问,“刚才你们说的山上的师傅,就是道观里的道士么?”
      健哥点头,“是啊,我们这有点什么红白喜事,都会找道士来做做道场。”
      “灵不?”我继续问。
      健哥迟疑的想了想,说,“还成……嗨,这事,不好说,信则灵……”
      忙完手头的事情,健哥前往三清观请道士,小片刻功夫就返回了。他身后果然跟着一个黄毛干瘪老道,手里一把拂尘秃得像兀鹫头顶,身上一件油污道袍,看着真不像什么世外高人。
      健哥和老道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和健哥差不多大。五官颇粗,头发剪得很短,身板儿也挺拔,脚下一双布鞋,布袜子扎在裤脚外,一件短襟褂子,露在外的两只胳膊肌肉盘结。斜背一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放着家伙,一只木剑柄露在外头,看样子时老道作法的工具。
      我正在猜这个肌肉男是谁,只听老道和健哥媳妇打了个稽首做了个开场白后,介绍说,“这是我新收的俗家弟子,你们叫他陈枫就好了。他来帮我打个下手,人工嘛,按照我的一半就行!”嗯,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还挺厚道。
      健哥吩咐健哥媳妇到小舅子的小吃店里整治整治,先给师傅们备好饭食,吃饱了好干活。事已至此健哥媳妇也没招,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
      健哥转头跟我说,“木子,你想看个热闹不?等下一起吧。”
      我忙点头,“好啊~”跟着去蹭了顿午饭。
      吃饭的时候,老道荤素不忌,长筷运用如风,鸡鸭鱼肉流水介的往嘴里送,且在咀嚼间隙还能说几句神叨叨的话唬得健哥和健哥媳妇一愣一愣。倒是那个叫陈枫的俗家弟子,默默的吃着饭,白米饭吃了四碗下肚,都是用青菜送的饭。他居然吃素?自己师父都不吃……我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吃完饭后,老道开了个单子,都是做道场要用到的,健哥媳妇忙着采买。健哥便带着老道和肌肉男,当然还有看热闹的木子,去了周家踩点。这一路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越跟越多,等到了周家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一大串,连身为群众演员主角的我都被挤到外援,差点没能踏进周家的门。
      周大妈见到健哥神态很恶,见到老道忙又换上笑脸。
      老道止住众人追随,独自一人在周大妈的引导下,前往周家男孩的卧室,勘探。
      不一阵,老道出来,很严肃的说,“是恶鬼!”
      “哗~”一下,围观群众——除了我以外——纷纷退出周家。
      健哥搓搓手,面露为难之色,老道会意,续道,“不过绝对不是在旅店里惹的……”接着开始盘问周大妈她宝贝儿子这段时间的动向,问来问去,终于问到半月前,周家娃子曾到县外的废弃了三十多年的乱葬岗玩过。
      老道一拍大腿,“这就是招鬼的根源了……”
      周大妈面露将信将疑之色,看着健哥的眼神带出点愧疚来。我不得不佩服健哥,想必是他上山的时候就和老道做好交易了。果然是花钱消灾啊……
      我不忍心再看老道那故作神秘的老脸,担心再多看一秒,我会笑场。转头时,又看见了小文。他远离人群,坐在一丛矮墙上,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旁观着。看见我发现了他,他忙低头。可是已经晚了,我看见了……他的笑容……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便他的笑容很短,即便他低头躲开了我的注视,我还是被那个笑容给惊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外形这么邋遢,一个被乱发和胡须遮住了大半脸庞的人,可以笑得这么动人!
      我惊了……惊艳得惊了……
    


    70楼2012-07-04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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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此时我眼里只有这个令人惊艳的小妖。可是,小文在发觉我看见了他后,便翻下短墙低头急急离去。
        这次不能让他给跑了,我马上挤出人群追了过去。
        初时小文还算克制,只是快步的走,接着似是见甩不掉我,步伐越迈越大索性跑了起来。他以为这样就能脱身?真是小瞧我练了二十年的功了……
        我腿虽短但胜在频率快,疾步如风追得紧紧的,死死咬在小文身后五米左右。不知不觉,路越走越偏。
        拐进一条废弃的小巷后,小文终于停了脚步。我站在巷口,擦了把额角沁出的汗。
        他转身,静静的看着我,我也静静的打量他。我们俩各自静静了一阵,我忍不住了,我承认我耐性没他好,“你为什么要跑?”
        小文回,“你为什么要追?”
        “我好奇。”我答。
        小文沉默一下,然后问,“好奇什么?”
        我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好奇的是,是什么和为什么?”这话有点像打哑谜,其实我的意思就是,我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东东,为什么要在这里云云。
        不知小文是否理解我的回答,他没有正面回应,只突然说了句,“何必相逼?”
        我哪里有逼他?
        我不过随便走走,到了这个小县城碰巧和他相遇而已。到现在为止我都以礼相待,没拔剑相向,真是对他太客气了。
        小文再道,“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知道呀,所以我也没怎么你嘛……”我叹气,“我挺奇怪的,我哪里得罪了你?不过住几天店而已,很快就会离开。你为什么把那个女鬼招来赶我走?你看,现在麻烦大了吧……”
        小文奇异扬眉,“不是我招的。我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
        “哦?”我表示怀疑。
        小文头看向一侧,“你不信就算了,再说,你又何必放任那只鬼肆虐,你要收它不是很容易的么?”
        我手一摊,“我以为你在跟我玩,所以就奉陪喽。”
        小文缓缓蹲了下去,不知为何满身透出疲惫之态,他将头埋在两膝间,良久才说,“你要收我就动手吧……我实在……是累了……”他语气里透出一种极度的落寞和失落,听得我恻隐之心顿起。
        我学他模样蹲在地上,问,“为什么你非要认为我是冲你来的?你没做坏事没伤人命,我为什么要收你?”
        小文声音闷闷传来,“那你来做什么?跟着我又做什么?”
        他大概还是不信吧。
        我很真挚诚恳的说,“我真是闲极无聊,我真是对你很好奇,而且还真是仅此而已……”我们的对话又回到起点,小文若是再回问我“好奇什么”,我大概会忍不住暴走,还好他没有。
        良久,小文突然说了句,“今晚,你有事情么?”
        听着多像约会啊,我忍不住激动,“没有,没有!”
        “那我晚上去找你,”小文说,“凌晨两点吧,那时比较清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个时间让我满脑袋冒黑线,但是只能接受。
        定好约会,我兴冲冲返回周家。只见桌子,香炉等等等在周家门口摆了一地,老道身披一件很拉风的看着簇新的印着八卦的披风,正在挥舞木剑,口中边念念有词。
        他跟前有一个铜盆,装着满盆的水,随着口里的咒语高声念一句,老道就用木剑挑着四下里洒。听了两句,我再无怀疑,这老道果然是来骗吃骗喝的。
        那个叫做陈枫的俗家弟子捧着一些法器等,站在一边,他很认真的看着老道的动作,听着老道的念叨。非常,非常专注。
        看了一阵,老道闷声唱歌唱得我头晕,也有可能是被太阳给蒸的,遂返回旅店。
        冲了个凉,我躺床上稍作休息。做了个短梦,梦见我背着剑走在路上,先是在城里面,走着走着越来越荒凉,不知怎的,来到了一个坟场。再走两步,突然坟墓裂开,爬出一具具腐尸,掉皮掉肉掉眼珠子,纷纷朝我跑来。我自然是不怕的,抽剑,把它们一一打散。
        醒来后觉得手酸,真像是刚恶斗过一场一样。我想,我怎么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太真实了吧,腐尸散掉后散发出来的味道,绕梁三日不绝啊……
        刚想到这,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味道是真实存在的……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尸味……
        我狐疑的耸鼻闻闻,确实不是许久不洗澡的馊味,或沤烂的食物的味道,这股甜腥味儿真真确确是尸体腐烂的味。脑子里猛然想起健哥媳妇之前对我说的话,“男的又付了一星期房租就出去了,再没见他回来……”我一骨碌爬起,穿上鞋就往三楼冲去。
        309门口,味道越发浓郁了。
        我举手敲门,无人应门。我想破门而入,又担心**盘查不好应付。想一想,下楼,钻到大堂接待台那翻抽屉,想找到309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看一看。
        翻了一阵,无果,猜想是健哥随身带出去了。突听身后有人问,“你在找什么?”
        我一惊,回头看见小文。他几时进来的,我竟然没有注意!
        小文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朝对面墙一颔首,说,“我从那来。”
        我顺着看去,看见那副仕女簪花图
        一扫之下,只觉画上似是有些不同。仔细端详了下,原来不同之处是画中仕女的脸部朝向。上次我看这幅画的时候,仕女脸冲外,我还暗暗夸过画中人姿色颇佳,此时却又朝里了。突然我记起来刚到旅店登记时,仕女的脸就是冲着里面的,我还遐想了一下她的容貌。
        我明白了,对着小文惊赞起来,“你是画妖?!” 画妖啊……换句话说,是物灵啊……这稀罕物我还是头一次遇见……
        小文没有否认,施施然朝我走了过来,微皱眉重又发问,“你在找什么?”
        “啊……钥匙……”我回过神,“309的。”
        小文眉头皱得更深,“你要309的钥匙做什么?”
        “那女鬼……”我解释,“很可能是309的住客。”
        小文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它一次。”
        “哦?见过一次你还不确定?”小文真是怀疑论者。
        “我只见过她的背影,没看到脸,化鬼时她穿着的是睡衣,而且她的喉咙被切断了,说不出话来……”我继续解释,“再说,那时我以为是你在跟我捣鬼,所以没深究。”
        小文来到我身边,打开被我忽视了的暗屉,里面有一个木板儿,扣挂着一枚枚钥匙。他翻看一阵,取下一把捏在手里,说,“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71楼2012-07-04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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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事情就属于**的例行公事了,调查、采样、拍照等等,旅店里的人都被带到**局去盘查,包括我和小文。
          我只说我在旅店休息,闻到了怪味道,就去找小文,然后一起发现了女尸——大部分都是事实,小文的回答跟我的差不多。倒是健哥被盘查了很久,因为那对男女来登记时是健哥接待的,店主也是健哥。
          健哥出警局时我们仨(闻讯而来的健哥媳妇,小文,还有我)一起围上去,只见健哥灰头土脸,一脸颓色,说,“登记的时候,那男的用的是假身份证,**说,由于我的疏忽,导致他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回了旅店,健哥茫然的扫视着室内。
          一楼还好,除了作为重要证物之一的登记簿在第一时间被**收去之外,其他的倒也没啥损失。尸体也已经被**搬走,309外贴了张封条。
          令人烦心的是街坊邻居的老凑在一起议论,边小声嘀咕边用眼神偷偷瞟小旅店。那眼神就是我这个旁观者也知道不怀好意得很。
          幸灾乐祸乃人之常情。
          不知不觉又到晚上,我们五人一人占据木沙发一角,不知坐了多久。
          小文突然欠身,摸到开关,啪得一下将灯打开,突如其来的光让大家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健哥媳妇起身,去接待台那找到暖水瓶,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我捧着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问,“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健哥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等事情过了再说吧。”
          健哥媳妇道,“要不找人来看看风水、转转运?”这个提议挺好的,出了这种事,要是不做点功夫店没法开下去。
          健哥突然对我说,“那啥,木子,我给你换个房间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用了呀,我住的挺好的。”
          “你不怕?”健哥小心翼翼的问,继而解释,“你小姑娘家的,怕也正常。要不让我媳妇儿过来陪你?”闻言,健哥媳妇眉一挑,随即又放了下去,面有难色。
          我知道她其实也怕,可是话是自家老公说的,她不好正面拒绝.于是我打哈哈,“这有啥啊,还真有鬼啊?啊哈哈,我是无神论者!”话一说完,小文就狠狠盯了我一眼。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敬了他一眼。
          小文调转头,低声道,“今晚太累,你们都回去休息好了。这里有我看着,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忙说好。
          健哥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突然明白过来,问,“你是不是怕我也出意外?”
          “要不你换家旅店吧。”被我说破,健哥便不再否认,叹道,“我这可不是赶你走,老实说,我这也是为你好,谁知道那个凶手在哪藏着呢……”
          小文神色不明的瞟我一眼,我脑子里开始转开来,想找个怎样的借口留下来而不会被他们怀疑。
          还没想好,健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木子,我们都挺喜欢你的,也很感激你从出事到现在还这样,呃,怎么说呢,就是没跟着别人一起议论嘀咕嚼舌头……我跟你说,隔壁没多远就有一家旅店,等下让小文带你过去,房钱我一分不落都退你。你先收拾收拾吧……”不待我回话,他又转头对他媳妇说,“等小文送了木子回来了,你们再好好把这里打扫一下……”说着,目光在厅里依依不舍的扫视着,好一阵,才续道,“这店啊,怕是得关门了……”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是心一沉。
          健哥媳妇轻声问,“那,你呢?”
          健哥道,“我得去周家看一看,不知道道场做完没。”
          健哥媳妇忍不住气道,“钱也出了,戏也唱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你又不帮别人养儿子。”
          健哥叹气,“这么多年街坊了,说要甩手不管是不可能的。而且,”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了下去,“周家娃子撞的邪,没准真是在这……”
          健哥的话启发了我。
          女鬼第一次现身,毫无疑问的是在我房里那一次。那时她应当刚遇害,迫切需要找到一个人来帮她抓住那个杀她的人,于是就近就选择了我。可是我没搭理她,还用符封了门。她别无选择,只有去骚扰周豆子和娜丫头,于是把他们给吓得第二天一早就退了房。
          照道理来讲,女鬼应该还留在旅店内——冤死的人,死哪魂魄就被圈囿在哪,没法到处跑。但是后来我撤了符想再见她一次,她却没有出现,结果次日就发生了周大妈吵着嚷着说儿子撞鬼之事。难道说,女鬼跟着周家那男孩去了周家?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性:周豆子身上有某样属于女鬼生前的东西,是让她得以从旅店跟着周豆子回家的借体……
          细想之下,我额头有点冒汗。我拉了拉小文的衣袖,他不解看着我。我偷偷说,“我们去周家吧,我能帮他……”说着示意的朝健哥看了一眼。
          小文会意,忙唤住了已经抬脚出门的健哥。
          健哥闻声回头。
          “道场那你去了也帮不到什么,不如我去看看好了,顺便送木子去找地方住。”小文劝说,“这里是你一手办起来的,该怎么收拾你比旁人更清楚。”
          小文说的很有道理,健哥不禁有些迟疑,健哥媳妇也跟着附和。我不再犹豫,拔脚上楼梯奔回房,本来就一个小包而已,很快便拎着下了楼。
        


        73楼2012-07-04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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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很黑,小县城比不得大城市,路灯稀稀拉拉,还没几盏亮的。小文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我忍不住看了又看。
            他瞥我一眼,“你有什么想问的,此时可以问了…”
            路上行人也无,只有我和他沙沙沙的脚步声响。
            我想了一想,偏头问,“你几时到的这个县?”
            小文一愣,大概没料到我会问这么看着不相关的问题,但他随即淡淡回道,“不太记得了,大概四十多年前。”
            “你……为了他而来?”我斟酌了一下,索性直道,“健哥?”
            小文脚步一顿,隔了会儿缓缓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看健哥的过去,”我答,“20年前你就在这了。”
            “呵~”小文轻笑了一下,“法眼通天,真是不枉我伤在你区区一张守门符下。”
            “哦,你果然伤了,要紧不?”我问,停一下又解释,“我不是针对你,习惯而已。”
            小文安静着。我再问,“这也不是你本来面目吧?”我对在周家门外让我惊艳的那微微一笑还念念不忘。
            妖都是极爱惜外表的,越是万年老妖,越是公的俊美母的妖艳。小文的外貌看着太普通了,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设的化形。
            “多此一问。”小文讥笑。
            我不恼,再追问,“能让我看一看本尊么?”
            此时我们刚好路过一户似是还没有休息的人家,有昏黄的灯光透窗而出,地上隐隐画出窗格的形状。我走了两步,发现小文并没跟上,遂转头,恰听见小文说道,“看吧…”   一瞥之下,我抽气暗叹……
            眼前这个一水白衣的男子才符合我所认知的妖该有的相貌:两道长眉斜飞,丹凤眼中如汪了一池春水,即便是如此昏暗的背景,也难掩目中灼灼光华;鼻梁笔挺龘,薄唇微抿,约莫是见到我惊艳表情,他头倾侧,嘴角弯出些微弧度。
            一笑之下,更添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我忍不住问,“你到底是男是女?” 说着再细细打量,从他身上品出几分轩昂高洁的书卷气来。
            真是难得,这样的媚而不妖。
            小文自嘲一叹,“若是女身,也用不着这么几百年的苦侯了…”
            “你等他做什么?”我问了困惑已久的问题,却没有立时得到回答。小文蹙着眉,眼神透出深深落寞,让我都为他心疼。
            我不再追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小文迈开步子,一步由光明跨入黑暗,霎时披上了伪装,依旧是须发满脸,低着头弓着腰,双手插进裤兜,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走吧……”
          


          75楼2012-07-04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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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门来就是一个四方厅,不大,家具挺旧。娜丫头曲腿憋在沙发里头的角落,周大妈坐在她跟前的一张小竹椅上。
              听见我们进门的动静,两人都齐齐望过来。估计被烦了太久时间,娜丫头眼神呆滞,动作缓慢,眼珠子在我身上转了两圈,才把我认出来,立时竖了眉,“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周大妈却很欢迎我,喜出望外的说,“哎,姑娘,你来的正好…”估计是娜丫头不肯开口,周大妈也是没了法子,此时见了我犹如溺水者捉了根稻草。
              我挥手止了周大妈的话,盯着娜丫头直接便问,“你们在健哥旅店里到底捡到了什么?”
              娜丫头本待发怒,被我这么一问,立时愣了。
              我见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显然正在想借口,再诈道,“你还想抵赖么?旅店出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警龘察已经掌握了基本案情,你现在交代还来得及,若是晚了,就要被当做杀人犯的同谋抓去审问了。”
              娜丫头她妈一听急了,上前跟着一叠声的追问。被问得紧了,娜丫头头一偏,倔道,“我们不就捡了个手机么,警龘察抓我们做什么?”
              啊,是个手机…应当是属于死者的。
              周大妈冷不丁抓住我的手,倒把我吓了一跳,她着急的问,“我家豆子不会是被警龘察带走了吧?”
              她可真会联想,我安慰她,“警龘察不是绑架犯,抓了人会及时通知你的。”
              周大妈扯了衣角擦了擦眼泪,转头又对娜丫头她妈哭道,“大姐,我也不想为难孩子,都是孩子她娘,你能明白我的心不?”说得娜丫头她妈也跟着掉了几颗泪,宽道,“男娃娃都皮呢,你家豆子没准嫌道场吵,溜出去玩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周大妈眼睛一亮,说,“是哩,是哩。”
              陈枫迎头浇了瓢凉水,“我刚从你家出来,你儿子还没回。”
              众人焦点又落在娜丫头身上。  我冷冷开口,“你当真不知道周豆子去了哪?”(周大妈在一旁打断我,“豆子是小名,大名叫周宏,宏伟的宏。”)没得到回应后再问,“手机呢?在你这,还是他那?”
              娜丫头给了我一个白眼,很冲的回,“反正我没拿!”
              “那就是在周宏那喽?”
              于是她又白了我一眼,鼻子里很重的哼了一声。看样子她说的是实话,手机在周宏手里。
              “你知不知道那个手机是关键证物,凶手还逍遥法外,万一让他知道了周宏手里拿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我的话不是危言耸听,死者除了那一身睡衣,再无多余杂物留在旅店,脸也肿胀得五官变了形。认出死者身份是查案第一步,警龘察正苦于没有头绪,那个手机就极为关键起来,没准凶手号码还在电话名单里。
              娜丫头还在犟嘴,“能有多严重?”
              “多严重?哼!”我冷笑,“杀人灭口!”只听咕咚一声,是周大妈晕倒在地。
              娜丫头她妈赶紧上前把周大妈扶起来,周大妈手脚发凉昏迷不醒。我便对陈枫说,“麻烦你送周大妈回去吧,她这一天可累坏了。”
              陈枫说了声好,打横把周大妈抱起大步离开,连他师父交代的事情也忘记了。  待陈枫身影消失,我继续对娜丫头展开攻心战,“你看看,要是周宏出了事,估计他妈也活不下去了。你现在不说可以,以后别一想到这两个人是因你而死就内疚才好!”
              娜丫头脸色明显变了,她还是梗着脖子扭头看着窗外躲开我们的注视。但是没多久,她就小声开了口,“豆子哥…不会有事吧…”
              “那要看能不能及时找到他。”我严肃的回。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娜丫头说,“我猜,他可能去见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了。”
              “是谁?”
              “不知道是谁……我们,那天在旅店里,”娜丫头说的话有些乱,显然她的心很乱,好在越说越流利,“头天晚上见到一个…女鬼…被吓得不行……好容易熬到天亮,就去退房。下楼的时候,看到楼梯间墙角有个红色的手机,豆子哥就捡了。昨天在他家,我们正玩那个手机呢,手机突然响了,豆子哥就,接了……”
              听到此处,娜丫头她妈忍不住责骂,“你们俩不知轻重的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豆子他妈问你那么久,你个死孩子死犟着不开口!我还当你真不知道呢!人家豆子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边说边上前用食指狠狠的点着娜丫头的脑门。
              娜丫头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我哪知道杀了人了啊,我哪知道啊,我被那个女鬼吓都要吓死了…”
              娜丫头她妈更怒了,恶狠狠又点了几下,“还鬼呢?那女鬼见了你怎么不把你的魂给勾走了啊?!”
              我给小文使了个颜色,小文上前架住娜丫头她妈,劝道,“孩子小不懂事,大妈,让她说完吧。”
            


            77楼2012-07-04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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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淡稀的月光我看着小文的侧面,忽然心有所动,“难道,这是你在这里的原因?”守候在健哥身边,难道是为了情?
                小文神色迷离,一声长长轻叹似是从心底里呼出。
                我转头看向场中相向哭泣的两个男女,他们之间有情么?很难用一个没有来否定吧……只是,爱情为何催生出这样的结果,这简直是一个亘古难解的谜题。
                我正在沉思,没留神男人动作。等我回过神时,男人已经用绳子勒住了周宏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口中还喃喃,“云莉,别怨我!好好的去了吧!”
                他想做什么?难道以为勒死了周宏他就把那个云莉又杀了一道,他就彻底摆脱了云莉?
                他脑子进水进得厉害!
                我跳了起来,冲了过去。
                声音惊动了男人,他抬头看见我,立马大叫了一声,“站住!你……别过来……”
                “你杀那孩子有什么用?”我叹气,“杀了他以后是不是打算把我也杀了?”男人恶狠狠的瞪视着我,看来被我说中了。
                小文缓缓站起来。
                男人眼中露出绝望,他即便杀了周宏,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得了我和小文。有些事情不能做,做了就收不了手,有些路不能走,走了就回不了头。
                “放了那孩子,”我柔声劝他,“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最多又多一个冤鬼向你索命。”
                男人面色惨白,手开始发抖,劲道松了许多,我看见周宏开始大口喘气。
                我再道,“你的云莉已经脱了这男孩的身,你抓着这孩子没用,放了他吧。”
                闻言男人浑身发起抖来,反而把周宏抱得更紧了。他四下里张皇眺望,口齿不清道,“你。。你你。。说什么……她她。。她在……在哪里?”
                云莉就在他身边,可惜他看不见。
                我看见云莉直勾勾看着我,眼神里都是渴望。我便问她,“你还有话想说?”
                云莉点头。
                我道,“那你别上这孩子的身,他太弱了。”
                云莉再度点头。
                男人吓得拖着周宏离开刚才站立的地点,一会看看我,一会又四下乱瞅,身躯佝偻神色仓皇形容猥琐,一如丧家之犬。
                我于是劝道,“看到他这样,你觉得还有继续对话的必要么?”
                云莉倏地黯然,但还是点头。
                “好吧,”我只得道,“我有法子让你开口,让他看见你,但是你得保证,不能伤他性命!”
                云莉皱眉。
                我沉了脸,“阴阳陌路,这秩序乱不得。你明白么?”
                云莉神色复杂的盯着曾经的爱人很久,才慢慢的点了一下头。
                我转头问小文要来我的包袱,抽出一根香,点燃插进地里,接着摸出一张符,引火燃了,低声念了咒语。待符烧尽,云莉显出身形。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嘱咐着,“香一烧完勾魂使者就会出现,到时你只要跟着他走就好。”
                云莉试着开口说话,说了个“好”,然后转头看着那个男人。
                此时男人不再浑身发抖,不知是怕得过了头,还是听见我的话知道自己一时性命无忧了。只是他依旧把周宏抓得紧紧的,当做盾牌挡在自己身前,两只眼睛只管死死盯着云莉。  云莉缓缓朝他走去,男人拖着周宏一连倒退几步,口中边喊,“你别过来!你……你……有话就站那说……”
                “我就想说一句……”云莉停了下来,声音倒是挺温柔,“说一句我说过很多次,可是你一次也没真正听进去得话。”
                “什……什么?”
                “我的爱……”云莉悲戚着,“我对你的爱……”
                男人脸上阴晴一阵,突然竖眉大叫起来,“你爱我?你,你爱个屁!你爱的就是你自己!”
                云莉张口欲辩,男人一连声嘶喊让她没办法开口,“你要是真爱我,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逼我离婚!逼我抛弃妻儿!更不会跑到我家,我公司,去闹!还威胁我!女人!呸!都是一样的东西!自私!下贱!”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云莉气怒交加的反驳,“你怎么可以一张口就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我闹你,逼你离婚,不也是为了成全我们的爱么!”
                爱情哟,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人人对你的解读都这么不同?
              


              82楼2012-07-04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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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文说: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或者说,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突然得了灵气,从一幅画化成了人。总之,当我有了意识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处黑暗里。很黑的黑暗。
                  我伸手将周围摸了一遍,察觉这个地方不大,是一个封闭的盒子。幸好没多久,我的眼睛就能视物了,原来我躺在一个棺材里。边上卧着一具白骨,它紧紧搂着一副卷轴。
                  我推开棺盖,坐了起来,环视四周。
                  棺材被端正放在一个石室里,没有殉葬品,墙壁上雕刻着简单的画。画的内容大都是战争,但最后一副石壁上刻着字,解释着,原来这个石质墓穴是王朝的敌国为书生建造的。
                  书生以死效国,并力阻敌人铁骑,在粮饷缺乏、得不到朝廷支援、境况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居然将敌人拦在城墙外整整六年。城破后,书生自尽谢国,一番壮举赢得了敌国大首领的尊重,是以尸体得以保存完全,被安葬在城外山头。
                  而这副画,便被当做书生唯一的陪伴,一起埋入地下……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一清醒,就能将前因后果全部通晓。我将画轴从书生怀里抽出,展开看见画还是离家时那副情状,书生并没将它作完。”
                  说到这里,小文陷入长久的沉默……
                  月影西斜,空气中居然有了几丝寒意,我抱了抱肩,轻微动作惊动了小文。
                  “后来呢?”于是我问。
                  他轻咳一下,继续道,“捧着画卷在手,我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要找到他,让他将画完成……于是一找,就找了几百年……”
                  我轻声问,“健哥,就是书生转世?”
                  小文轻轻点头,“这是他第五世……”
                  “那,为什么到现在你都没能让他把画画完?”我知道,这样找一个轮回的人是很辛苦的,他每一世的外貌情状甚至性别都会不一样,投胎的地点和时限更加千差万别。
                  小文叹了一气,“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错过了时间,他已经垂垂老矣。第二次时,他是屠夫,目不识丁。第四次,他领兵打仗,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刚被流弹射中。第五次,便是这次了……”
                  我听出他话里玄机,忍不住追问,“你好像漏了第三次?”
                  “第三次,他才情纵横……”小文喃喃,似是陷入无边回忆,“我化身白面书生与他结交,本想诱他将画作完便离去。可是一谈之下,却觉华盖倾头一见如故,不忍归去……便……错过了……”
                  小文的话里似是还藏着故事,但他并没有向我坦白的打算,我也不想追问。只是看来,这一次小文只怕又要失望了。健哥资质平平,你让他画一副这样的工笔画,不如直接要他老命。
                  我以为故事完了,刚要问小文今后打算,他突又开口续道,“我起先对你没有敌意,但是后来听见你和他谈笑,便忍不住生你的气。”
                  “哦?”我有些奇怪,“我们说什么了?”
                  “你只怕自己也不记得了。”小文道,“你与他约定来世再见。”
                  啊……这个……我似乎是真的说过的……但是是和健哥开玩笑而已,想不到小文当了真。但是我能苛责小文小心眼么,在听了这个故事以后?
                  不能啊……
                  所以我诚恳的道了歉。
                  小文怔忪着,似若未闻。突然他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见你和他约定来世就如此反感,刚才在乱葬岗听那对男女对白,我突然有所理解。”停顿一下,小文问我,“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么?你问我换做我是那个女鬼,我会怎么办?”
                  我点头,“记得,你说你会守候。”
                  “是的……守候……”小文说,“我那时突然明白了,原来我只是单纯的想找到他而已,陪在他身边,一世又一世……”
                  小文的话让我动容。
                  这是爱么?
                  我不知道。
                


                85楼2012-07-04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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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第二天一早,我便离开了小县城。小文默默送我到车站。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还是忍不住打趣,“怎么?怕我不走了又去缠着健哥啊?”
                    小文倒不生气,淡淡对我道了句,“保重。”
                    车开出很远,我还看见他靠着车站低矮的墙上,低着头,弓着腰,双手插在兜里。
                    我突然想,若是他恢复了本态,健哥没准能喜欢上他。那样一个妙人儿,是足足可以让人产生超越性别局限的爱恋的。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打算真的找小文如此建议。遇见了妖不收已经大逆不道了,居然还想撮合人妖之恋,祖奶奶知道了只怕会用凿栗敲破我的头。
                    车扭扭捏捏的在山路上蜿蜒,抛下一尾灰烟尘土,扭上了前往省城的国道。颠簸了四个多小时以后,我终于拖着酸麻的腿和因坐太久而扁平的屁股挪下了车。
                    已经是下午时分。我肚皮空空,决定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省城面积不大,人口不多,街头也不怎么熙熙攘攘。人人都是慢性子,一副笑脸庞。这样的环境我很是喜欢。可惜,相对于我离开的县城来说,省城在西北方,离祖奶奶要求的东方偏差太多。看样子,此处不是长留之地。
                    我找了个旅店入住,在县城住五晚的,在这里才能住一晚。开完房后,再到旅店边上银行外的ATM机那查了查我的账号余额。看着几个阿拉伯数字我心里有些担忧,不成啊,这样很快就会坐吃山空,我得接点生意去。跟着我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婆母电话——婆母因为拜狐仙,索性把自己的姓也改了,江湖人称胡婆。电话起头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你还好不,身体好不,最近大仙没淘气吧之类的……胡婆挺高兴的样子,一边回答我的问候一边笑得咯吱咯吱的。
                    等我表明来意,胡婆一点也不含糊,给我推荐了个生意。我一听地点,忙不迭点头。H市,坐落在东方,比邻最大最繁华的直辖市,更重要的是,这是个旅游名城,风景想必美得一塌糊涂。我差点边流口水边悠然向往……
                    挂了电话,我决定现在省城好好玩两天,四处走走吃吃看看,再前往H市。注意一定,我欢欢喜喜的找了省城一家老招牌的面馆,吃了碗色香味俱全浇头冒尖的鱿鱼香菜面。
                  


                  86楼2012-07-04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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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故事完
                    有人要看第三个吗?


                    87楼2012-07-04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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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我刚跨出老店店门,瓢泼大雨就当头浇下,将我堵在老店门外宽不足一米古色古香的遮阳走廊里。我拎着饭盒背着包袱紧紧贴着青砖墙,还是挡不住雨雾飞进来,沾湿了一身。
                        落雨如珠,大颗大颗的砸在柏油路上,渐渐的漂了一层,看来这条路的下水道系统做的不够好。很快,雨滴便成串成线,如银色的丝线将天地连接在一起,落在地上激起水花,漾开如朵朵涟漪,像是……
                        落在湖面上一般……
                        我百无聊赖,呆呆看景。忽而醒悟过来,暗骂了一句,嚓咧,谁给我下了套?好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带进了一个幻境……
                        湖就在我跟前几米处,一道青石板路直通小小码头。烟雨一色,看不见湖边。
                        眼前,雨还在下着……
                        落在亭顶,噼里啪啦,脆响不绝;落在泥里,倏地钻入,如针一般;落在树上,似无数只手,摇着,拽着,生生让树显出些婀娜多姿来……
                        落在湖里,圈圈涟漪荡开,大小不一,彼此穿插。
                        抬头,看见微翘的檐口,一根一根木椽漆成红色,四角朱红柱子落在雕刻成莲花座式样的绿金色的柱础上,天花正中央是一个藻井,金线描着‘卍’,四周绕着十二地支图。这是一个小小的重檐攒尖顶的亭子。一棵老树长在亭子外头,枯瘦的树枝伸了一小段进来,接近黑色的树皮冒出点点嫩绿的树芽。
                        我的目光沿着湖边逡视,但见树绿花红春景无边。
                        忽然‘吱呀’摇橹声响起,一只乌篷小船钻出雨雾摇曳而来,款款停在码头。
                        斗笠蓑衣的船家用竹篙抵着船,跟着便是好洪亮的一声吆喝,“到岸了,姑娘!”
                        我好奇心顿起,紧紧盯着船蓬口的竹篾挂帘。只见一只纤纤素手伸了四根指头出来,搭着帘边一掀,接着一柄青黄色油纸伞探出帘端,尚未完全露出便被撑了开来,将帘中人挡了个结实。伞面清清爽爽,简单墨笔描着几枝杨柳,还有两只燕子,拖着剪刀似的尾巴。
                        伞被转了一个圈,旋即便要立起。眼看着就可以看见伞中人模样,我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哎,好大的雨呢!”忽然一只手从旁伸出,拽住了我的胳膊,“别探头看了,会淋病的!”
                        我讶然转头。只见一个老太太,穿着一身绵绸宽松衣裤,手里挽着只竹篮子,满脸担心的样子,跟着再道,“别急,夏天雨下的大是大,但是时间短,很快就会停的!”
                        我转回头,眼前一派车水马龙。刚巧一辆小车速度不减的压过一个水坑,溅起一片黄白的泥水,惹来路人咒骂。
                        幻境消失了……
                        我还是站在老点心店外的遮阳廊里,不知什么时候我边上多了个跟我一样避雨的老太太。我心情有些复杂,再看了老太太一眼,她将手中的竹篮往我跟前一递,笑着问,“小姐,刚煮好的茶叶蛋,要不要?一块钱一个!”
                        “呃,”此时的我肚子里撑得只想吐点什么出来才好,于是忙摇头,边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这还有没吃完的点心呢,谢了……”
                        雨稀拉了很多,看来老太太说的对,很快就会雨过天晴。见我对茶叶蛋不感兴趣,老太太挽着竹篮向其他躲雨的人兜售去了。一对情侣模样的人买了两个,剥了壳吃着,男的一口就包了下去,女的小口小口的咬着。
                        凉风吹过一阵,雨停了。我离开老店,循着记忆中简陋的地图,踩着满街水绕到老店后头,果真见到一个窄窄的小巷子。
                        巷口贴着块铁牌,蓝底黑字三个字,老胡同。我往里看去,是个死胡同,不深,也就十几米模样。胡同右侧贴着老点心店,青砖砌了个满,左侧在靠内三分之一处开着张八字门。确实如胡婆描述的那般,这个胡同里就这么一户。
                        迈步进了小巷子,暗赞一句,好阴凉。
                        因为阴,所以凉……
                      


                      91楼2012-07-04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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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满涂黑漆,大概刚被雨洗过,光斩的照的出人影。门做双扇,各镶着只衔着铜环的兽头,估计是用的少,已经生出了不少绿色铜锈。右边兽头上头还贴着张纸,已经被风吹雨打得掉色卷边了。我先伸出两根指头,在铜环上比划了一下,选到铜锈比较少的地方,捏起,敲了敲。
                          叮当金属撞击声响,不知能传进宅子几许深处。
                          松了铜环,顺手将那边卷起来的、已经湿透了的纸条挑开来瞅了一瞅。我纯粹是好奇,却在看见纸条上的字、尤其是落款时,忍不住面部肌肉轻轻抽搐。
                          字条上书:木子,你怎么不告而别?见到字条速速和我联系,号码没变!
                          落款是:霞!
                          魏大小姐可真是神通广大,竟然把寻人启事贴到了这里!让我怎么能不油然生敬……
                          等了阵,无人前来应门,我再敲了两下。
                          还是无人。
                          怎么办?我琢磨了一下,决定去找个地方给胡婆打电话,顺便也向霞问候一声。我知道号码不会变,她的手机全球漫游,着实为中国电信的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见巷口匆匆奔进来一个人,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子。见到我,立时面露喜色,打老远就招呼起来,“这位……是木大师吧……”
                          我冲他点了点头,本想说点场面话,一张口来了句,“你的车,没事了?”我认出来了,这人就是我坐出租车游湖时看见的那个倒霉的跟公交车相撞的大奔车主。
                          听我此言,来人色转愕然,“一哟,您怎么知道的?”
                          “撞了辆公交车是吧?公交车司机穿着白色和褐色相间的条纹衫是吧?”我微笑,在他愕然之色变成敬仰之前续道,“我刚好路过。”
                          “这……”看来我的答案超出他的意料,他呆立原地。
                          我上前迎了一步,“你好,叫我木子吧,不要叫大师了,折寿的……”
                          “啊?”他又惊讶起来,“真的么?”
                          “假的。”我笑了几声,然后指了指门上的字条,“这个,是你贴的?”
                          他老实点头,然后陪着小心的说,“一哟,这个……没冒犯木大……呃,你吧……这个,是胡婆大师,呃,胡婆,跟我说的,我就照做了……”
                          “没事,没事!”我答,将字条撕了下来,然后让在一边等他开门。
                          等了一会没动静,我看了他一眼,正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神。
                          “你要我看的是这个宅子么?”我索性直接问,见他点头如捣蒜便跟着再问,“不带我进去看看?”
                          “噢~”他恍然,然后搓着手说,“不着急,不着急……”
                          他是不着急,但一想到那些金子我就有点儿着急。
                          “先吃个饭,歇息会,”他解释,“一般我们都这么安排……”
                          “一般?”我忽略了我肚子已经饱得不能再饱的现实,转而抓住另一个重点。
                          “这是我家主人的意思,”他点点头,“不妨直说了,我家主人请了不少大师来看过,那个……呃,都是这么安排的……”边说他边让了我一下,然后转头朝外走,步伐比来得时候还显得匆匆,好似着急离去。
                          我看了看宅门,此时日头正烈,阴气最弱,是查探地形的有利时机,但是我还是转身跟上。到了别人的地头,自然要多一点儿服从意识。客随主便是一般的人情世故,我懂的。
                          巷口停着辆大奔,式样和我见过的那辆一样,但完好无损。
                          他摸出钥匙按了一下,奔驰车‘啾啾’叫了两下,然后打开车后座的门等候在一边。我道了谢钻进车,在等到他坐进驾驶座的时候问了一声,“车这么快就修好了?”
                          “哪能呢,”他回道,“这辆是备用的。”发动车子的时候跟着解释了一下,“胡婆大师跟我说,这几天应该你就能到,所以我每天都来蹲守。今天倒霉,撞了车,来晚了些,幸好你还没走,否则还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
                          我坐在后座,看着他熟练的操控车辆,熟练的拐弯,突然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哪儿有意思呢?不好形容,打个比方说,他到现在都没有做自我介绍……
                          他不说,我也不问,偏头看窗外风景。不一会,车停在一家酒店外头。
                        


                        92楼2012-07-0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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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有些凉意,毕竟午后那一场雨将夏阳威力逼退不少。空气湿漉漉的,混着泥土和城市生活的味道。我想起幻境里那片雨景来,那儿的空气比现在的清新多了,丝毫没有工业污染,烟雨飘渺似一幅泼墨山水。
                            街上很热闹,到处可见遛弯的人,或单只,或一双,或成群结队。
                            我站在阴影中看了一阵街景,聆听着那些欢声笑语总是能让我心情无比愉悦。然后取了张符出来,折成一只鸭子。松开手后施了咒,鸭子扇着翅膀飞起来。
                            这是逐阴符,哪里阴气重它便往哪里去。
                            我跟着鸭子进入了地形复杂的老城区地界,它飞得很是欢快,引着我穿街过巷。我忍不住自赞一下最近手工活儿又有不少长进,瞧这鸭子飞得四平八稳的,显然是两翼均匀且重心稳定。
                            没过多久,我再度站在了老胡同的胡同口。
                            隔街就是那家生意红火的百年老小吃店,但热闹一丝一毫都没传到这里。
                            鸭子倏地飞到我头顶,绕飞一圈后扑入老胡同中。我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在胡同口静静站了会。这里阴气太重,连一侧大路上高高挑起的路灯灯光都照不进来。灯洒下的光圈在这里被黑暗截断,只剩了半个圆铺在路面上。
                            我抬头,见银月如盘斜挂东方,洒下一地如洗月华。
                            时辰还不错……跟着掏包袱取出根檀香,点燃,插入老胡同侧墙一道缝隙里,青烟袅袅中,念咒封了五官中的口和鼻。
                            口鼻乃活人阳气外泄之处,封了之后,再借咒语辅助,施法者便呈半阴之态,可以最大程度的不去惊扰老胡同里面的阴灵。我此来目的是探查,不想马上就大动干戈。
                            从下午在此感受到的阴灵的强弱程度来说,这里可以算是个‘煞地’了。祖奶奶一语中畿,不知她哪来这么强的预言能力,可能是那些鬼差被她老人家刻意巴结,因此漏了些消息。自然而然的,我想起前段时间被我得罪了的朱婆,我答应了祖奶奶烧些时尚杂志去赔罪,一直都忘记了。
                          


                          95楼2012-07-04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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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示完愤怒后我回身,打量着面前这个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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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犹豫,我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探下去……
                              能建个这么豪华气派的观景阁的宅子,真不能简单用一个‘大’来形容。我起先只道这顶多是个五进的豪宅,但看这气势,七进甚至更多都有可能!这样的宅子,多能有三、五十个大小天井,数百间房,白天来绕没准都能迷路,更别说这样黑灯瞎火的晚上……
                              而且之前胡婆给我的情报也不准确,刚才就冒出一个清朝的小鬼,作乱的又何止文革时的那些冤魂而已?看来,我得跟这家宅子的主人好好谈谈,单靠一个简单的道场是无法消去这些怨气的。
                              我越想越没底气,退意立生。
                              不过退出去之前,我还是决定进楼阁看一看。既来之,则看之……
                              其实还是好奇心作祟,不知道那个景园会是个什么模样。反正绕一圈就走不会耽误多少功夫,现在香燃了差不多一多半的样子,时间应该是够的。
                              转身抬脚之前,忽听身后又响起那阵‘咕噜噜’之音。我回头一看,那骷髅头又飞快转了起来,且越转越逼近了我。我也不跟它客气,上前大脚一开。只见夜色中骷髅头划着白光飞走,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噼里啪啦一连串响。
                              我想冷笑一声以示轻蔑之意,但苦于口鼻被封,嗤不出气来,遂作罢。
                              跨进楼阁,便是一个花厅。
                              每侧各设仅容一人行走的楼梯,看走势,楼梯应呈L型。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推开两侧厢房之门分别瞄了一眼。
                              两间房的摆设都是一般模样,居中一个圆桌,围着四只圆凳,墙角还放着三角形的角桌,每张角桌上另有装饰用的琉璃花瓶。窗格开得极为通透,窗台高不过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回到花厅,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我刻意放轻了脚步,但体重还是压得木搭的楼梯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不是没练过轻功,但练得不怎么好。据祖奶奶说,我的那些祖宗们,练得好的,地上铺满鸡蛋后,可以踩着蛋打完一套拳,蛋全部完好无损。我呢,嗨,踩一个碎一个没跑儿……
                              我觉得我练功不够勤快固然勉强可能大概差不多或许算是原因,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现在东西的质量哪能跟以前比?包括鸡蛋!
                              祖奶奶拿我没办法,只好唠叨几句,“那你至少可以考虑减减肥吧?啊?你是我带过的天师里头最胖的你知道么?”
                              闻言我但笑不语,慢悠悠抽过来一面穿衣镜搁在祖奶奶跟前。老太太勃然大怒,猛敲凿栗,“我都死了成百上千年了你跟我比?”
                              于是我只能含冤抱头鼠窜……
                              唉,在这一连串听着极其危险的咯吱声中,我得说,祖奶奶有时候说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99楼2012-07-04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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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翼翼踏上最后一级踏步,张目四望,这里的空间相当空阔。整个儿被两个楼梯分成了三段,两头的较大,中间较小。
                                那中间较小的地方亦放了张圆桌,带着四只圆凳,和底下厢房相似。东西两头的家具则更为简单,只是靠窗摆着一线长凳。纵墙上窗户全开,窗台比一层的又低了不少,坐在靠窗的凳子上刚好能将胳膊放在上面,舒适又自在。
                                我在东头随意坐了下来,正朝着内园之景,然后将手放在窗台上撑起了头。我放弃了之前逛园子的想法,决定在这里看看就好,看完就回去,总统套房还在等着我……
                                我之前的猜想一点儿也没错,这个内园比外面那个只是单调的铺着花砖种着树的外园可要精致不少。
                                园当中是一个很大的池,池边并不规则,曲曲绕绕,是古时候有钱人爱玩的造园手法。
                                靠近我坐着的池角,种着一片面积颇大的荷花。眼下正是花期,支支青莲摇曳而立,莲叶翩翩,美滴狠。荷花的对角是座假山,面积看着也不小,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似乎还有景道穿插其间。假山与荷花相夹成不规则的角度,面积较大的钝角那块则设了座舫。
                                舫亦称不系舟,三面依着水,求的就是一个临渊掬景之妙。我兴起了些游玩心思,于是放弃了之前要放弃逛园子的想法。
                                起身准备下楼,便见与我此时所坐之地遥遥相对的西侧房内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
                                鬼差大人……
                                他随意靠窗而站,双手背在身后。清幽一袭墨影,玉树临风得很。他真是好兴致,竟然在这里看景。
                                我一边惊讶为何在此地见到他,一边绕过楼梯向他走去,先送上灿烂笑容一个,走近后双手抱拳,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口和鼻,摇摇头双手一摊。我的意思是解释我现在无法说话,希望他能理解。
                                不知他是否理解,只是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无惊无喜。
                                我心中有些愤愤,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这都是第三回见了,难道不该露出个笑脸来招呼一下?旋即再想,地府里呆久了人大概都是这样的面瘫,我应该大人有大量,别跟小鬼多计较……想到这里我猛一阵后悔心虚,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忘记了,这个鬼差有通神之能,他能听见我的思想!
                                鬼差没有跟我计较,他转过身,继续怔然望着窗外。
                                怔然……我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用这么个表示‘惆怅’意思的词来形容他……
                                此时的鬼差,不再那样的冰冷毫无表情,他的目光泫然而亮,竟然含着某种感情……
                                咿~虽然明白人鬼殊途,彼此敬而远之是为上策。但我实在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座舫。
                                舫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影。
                                我不确定鬼差看的是舫还是舫上的人,于是收回视线准备再确认一下。只这么短短片刻,他就已经走了。
                                我愣一下便尽情腹诽起来,连个招呼也没打,真是没礼貌呀……
                                起脚下楼,楼阁外是连廊。我沿着连廊而行,直朝舫行去。不知道那个人,呃,那只鬼,还在不在。时间剩的不多了,我打算看它一眼就撤。
                                登上与岸相连的平桥,踏上尾舱,低头钻入中舱,眼前出现四级踏步,只要踏上去便到舫头了……
                                我举足噔噔噔踏上三级,在准备跨第四级的时候却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视线,忍不住停了下来。
                                那是一把伞,晾在出口一侧。
                                青黄色的油纸伞,伞面还是湿的,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底下汇出一条涓涓细流,蜿蜒流进舫底的池。不知是否为沾了水之故,那几枝杨柳越发鲜嫩起来。
                                饶是我总在祖奶奶面前自夸定力过人,此时也惊了……
                                随着午间那场滂沱大雨而来的,真的是幻境么?之前被卖茶叶蛋老太太所惊,没看见伞中人模样,想不到她这样轻易便再度出现。
                                抬头,一个女子的背影落入我的视线。着一身古装,素青罗裙加身,裙角以大红丝线绣着朵重瓣莲花。头挽云髻,发端插着只白玉簪。玉质很润泽,暗泛水光,质地上乘。耳边各垂一枚小小的、与发簪同质的玉环,随着动作,在颈侧轻轻摆动。
                                微风拂起她的发,飘起几丝,很有几分缱绻难舍的味道。
                                总之一句话,这个背影,很美……
                                我极想上前看一看她的脸,却在看见另一样东西时再度一惊……
                                我的鸭子,正乖乖趴在那女子身边,似在同她一起欣赏眼前无边风景。
                              


                              100楼2012-07-04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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