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乔木北海】
淡白色的纱帘随风而轻舞,只一眼,便看到了窗外那景色宜人的春天,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嫩绿色,垂柳的枝叶清新飘逸,那感觉给乔木仿佛此刻的她重回了溪镇,那个记忆至深,亦是伤她至深的地方,像是被丝丝缕缕的云雾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笼罩。
乔木原本是溪镇的镇民,但因母亲的改嫁从而跟随着在城市里碌碌终生的后父同住,久而久之,索性把农村户口转到城市去了。乔木至今仍记得,溪镇那儿每个镇民脸上温和的笑容,还有他们嗓子把大的犷野声音,没有丝毫的猜疑与顾忌。不像城市里,不是你言我非,就是我躲你追。
溪镇是一个傍山依水的小镇子,人口并不多,但镇上的每分每秒都会过得十分充实。之所以名为溪镇,是因为在埃山的山脚处有一条细长的潺潺流水,而这条看似普通的小溪却在镇民眼中非比寻常,原因是它有着一个美丽的神话。
据说,古时候有对两情相悦的男女,却因女方的父亲强烈的反对而倔强私奔,可是女子的父亲仍不断派人手极力追索,直到某天,他的手下们看到了他们上司所吩咐的,不顾一切也得要带回府邸的女子正在小溪旁闭目歇息。他们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但女子就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眼眸有些黯然,但却有着隐隐的不舍与期待。
她蓦然地跑到了小溪与外来水的交接处,因那位置正是汹涌,不似上游的缓慢。她像下了决定似的慢慢闭上了眼睛,躺在中间,任由水的袭击。那些手下们欲要跑前阻拦,却都被前方的景象看呆了眼。女子躺下的地方,正有一团不散的迷雾缓缓朝他们逼来,他们吓得变了脸色,拔腿就跑。
后来,不知怎的,这个神话就戛然而止,没有了结局。
然而,镇上的人们却一直坚信,他与她必是成眷属了。当然,乔木也坚信不疑。
那小溪,并没有名字。人们也没有为它取名字,说是把它当作是深心的一缕柔韧,你可以选择去遗忘它,也可以选择笃定地信仰。
乔木知道这神话是当时从隔壁家的老婆婆那儿听来的,也正因为她的好奇心,想要去看一眼有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话故事的小溪,所以她才会认识到一个叫“北海”的少年。
北海他有着一双静如止水的瞳仁,却无不显现炯炯有神;有着一对充满秀气的眉宇,英气逼人;他时常带着浅淡的笑容,却给了乔木无比的温暖。而他的身影是削瘦的,仿佛弱不禁风,却深深地烙印在乔木的心上。
那时候,北海的到来无不引来了许多人口中的是是非非。有人说他母亲是婊 子,为了躲避别人正妻的压制才被迫带他逃到这来。然而也有人说,北海是个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从小就被单亲家庭抚养着。可是,谁也不知道北海真正来到这的原因。仿佛从不留名,不着痕迹。
已至此,那阵子北海就成了溪镇上家家户户的饭余闲谈。
在乔木的记忆之中,从认识到现在北海只对她说过三句话:
乔木。
乔木……
乔木,对不起。
最后一句话是在他离开前对乔木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乔木并不知道,北海要离开。她只是很迷茫地看着从远际而来的大船载着北海那清瘦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日落的余光里,直至只剩了一个黑小的圆点,被大海慢慢地吞噬干净。
乔木像是霎时觉悟般,弯下了腰,捂住脸大声地哭了起来。
那泪,酸涩得难以言喻。
之后,乔木就像失去了灵魂似的浑浑噩噩地生活,有时候,也会独自一个人站在与北海相遇的那条小溪边仰望蓝空傻笑,企图把那眉目,那笑容,那身影清晰无比地倒映在脑海里,却从不后悔思念后便是一场过不着终点的泪水盛宴。
乔木那时还小,并不知道这样没日没夜的牵念就是爱。也不知道这种牵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演变成羁绊。她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北海从何而来,又去何他方。每当想到此,不免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接着就是昏天地暗的绝望。
到了十六岁的那年,她终于明白了。
乔木爱北海。
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