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想着想着就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哭了。太多的疲惫和悲伤不堪重负。手里还拿着手机，她已经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大概是午后三点，春睡正酣。窗外一片大好春光。
忍冬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春秋的手机。BigBang的音乐Blue，带了一点点忧伤。
忍冬呆了很久，会是谁？春秋并没有多少朋友。
来号显示是陌生的号码。
一把抓过手机，忍冬的声音涩然。
“喂…？”
“啊!忍冬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好吧快来百里街，我一个逛街无聊死了---不过现在好累，去吃甜点吧！就去拐角那家‘Wings’。啊，听说星期三的巧克力慕斯蛋糕会送三色甜筒！快点快点，车费我给你报销，Wings见咯---”
“等…”
“嘟---嘟---”
忍冬咬牙，什么意思嘛!一通电话狂轰乱炸就想把自己拐出去？！
回拔。
“春秋！”

“春秋！”
“哎呀来了再说我挂---”
“你敢再挂试试看！”
“……”春秋吞了吞口水，又扁扁嘴，“唔…”
“春秋…”忍冬别扭地撇嘴，“嗯…你原谅我了？”
手机被掩在长发下，春秋掩掩睫，幽幽地道：“是，我原谅你了。”
“那…那…”忍冬忽然不知道从何开口。
“哈哈哈…”春秋突然恶作剧成功地大笑。
“啊?…”忍冬愣住。
春秋大跨步迈到拐角的wings门口，释然地笑笑：“温朗…我让给你啦!”
“啊？！”忍冬一愣，“不是！春秋你不用----只是…不要爱…”
“爱毛爱啦!”春秋大咧咧截断她的话，“我才不爱温朗！”
“啊?”这已经是忍冬第三次冒出这个傻冒的词了，她抿抿嘴，厌恶地甩掉自己的傻样子。

“嗯…这么说吧…”春秋靠上墙壁，“不说以前温朗对你的好，我竟然一点都不会吃醋！为什么呢?而且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和温朗过去是很好。可是…可是…”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一开始知道不用嫁给别人、而是温朗，是很放松、兴奋。可是过几天，这情绪平淡下来以后…想到要和温朗一起生活！…很奇怪诶！”
“很奇怪？”忍冬自问，如果自己能够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那应该会有些许期待、些许和一点点羞涩。怎么会奇怪？
“是很奇怪啊!就好像…”春秋皱着眉措辞，“就好像邻居家的大哥哥搬到我家来了！然后每天照顾我的吃穿住行---啊!和哥哥订婚很奇怪啊!”
“…哥哥？”忍冬突然有些发愣。
好像…温朗对春秋确实很细心很照顾。可却没有什么亲近的举动。就像春秋说的…哥哥？
“咦，温朗？”
手机那头突然传来春秋诧异的声音，“你怎么来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啊，什么事要跟我说？…诶，道什么歉…你……”

“春秋，我想告诉你…”温朗的声音很压抑，却又带着无上的勇气。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和你订婚。对不起。”
春秋有些茫然，心里…还有些痛。在某一块地方…很细微的疼痛。她三年的大哥哥啊…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么冰冷强硬的话…虽然…哈，虽然自己早晚也会拒绝他，不会和他订婚，不会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听见他的话，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
“可是…为什么…？”不是应该她来说吗?她来拒绝，她来大方地把忍冬推向他。
“因为我喜欢上忍冬。原本故意接近你，就是为了拿下沈朝乾的公司。现在遇见她…我就更不能够娶你…”
春秋的大脑茫然一片… 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了什么？什么故意接近我…只是为了拿下沈朝乾的公司？…
琥珀的眼里是深深的，深深的茫然和不敢置信，“你是故意地…接近我…？”

温朗默然。
“你要他的公司…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春秋的眼里流出泪，她却像是无所谓极地耸肩，笑着。笑容里是极苦涩的。
“告诉我！”
温朗抿紧唇。这是关于她的事，他没有隐瞒的资格，她也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那是因为…只有让你喜欢上我。联姻才能顺利进行。沈朝乾才会信任我…才会把公司的部分管理交给我。然后…我才能步步蚕食。”
春秋后退几步，泪水夺眶而出。她痛苦地捂住头…接近…算计…步步为营！那些贴心贴肺呢?那些喜怒哀乐呢?都是假的吗?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春秋闭上眼。所以忍冬说…不要爱上他…所以忍冬说…你会受伤的…哈，原来她早就知道…
你们都是预谋好的对吗…你们什么都知道的对吗…只有我…只有我是被算计的，被隐瞒的…我是…被背叛得最惨的那一个…
“啊---！”春秋尖叫着推开温朗，转身就奔向急流的车丛。
然后。
是车胎与地面坚锐的磨擦声----刺耳的刹车声！

明天开学啊大家！怎么办呢……我还有最后一章。嗯……去洗澡，然后看看能不能半夜贴上来。然后早睡的七个看客童鞋明早可以接着看。

糟糕！上一章忘了贴末言=-=……我该死……
稍等。

----竭尽全力也好，不顾生死也罢。我知道我爱，且不后悔。
你也是这样的，对吗?

【拾柒、恋人未央】（大结局）
“春秋！”
忍冬惊恐地睁大瞳孔。
飞驰而去的轿车风一般从她身边驶过。
纤细的身影猛地被推开。
然后是沉重的撞击----钝重地闷声倒地。
心脏豁然荒芜。
凄厉的哭喊无声地穿透春寒细雨里的百里长街。忍冬跌跪在地。
浓稠又鲜艳的血液…从温朗身下溢出。在雨水里淌成一片。那清秀的眉眼似乎因为疼痛被深深皱紧，唇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
而这苍白将永不逝去。
忍冬无知觉地爬到温朗身旁的血水里，嘴唇哆嗦得没有一点血色。
面色怖白的春秋也回过神，踉跄一片地跪在忍冬身边。
忍冬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她恐慌地抚上温朗的眉眼。触手的，明明还是温热。
春秋哭得惶然无措，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落，混在雨水里，砸进血液。

“温朗…你醒醒…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春秋还在哭，下大的雨水将她完全淋温。
促不及防，春秋猛地被忍冬推得倒在雨里，她惊怔地望向她，雨水流进嘴里而无动于衷。
忍冬的喉咙发不声音，她的下颔、手指、甚至肩膀都在颤抖。她只能勉强地用哆嗦的嘴唇做出口型：“别…别吵…”
然后眼神茫然空洞地望回温朗。
“忍冬…”春秋哇地一声哭了，撕心裂肺地。不知所措。
冰冷的空气贯进肺里，胃一阵阵地抽搐紧缩。她想呕吐，却只能更深、更深地颤抖和蜷缩。
雨越下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雨声，指控声，救护车的鸣叫。世界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噪音。
而忍冬的世界变成一片寒冷和阴影。就像出门时遇到的，贯穿世界的风。
…………

…………
春秋说，其实她很早以前就该看出温朗喜欢忍冬。那么多的细节，只是她有没发现。
春秋说，有一天她去问温朗一句英文的意思。温朗笑着说：“You are an apple in my eyes.你是我眼里的苹果。”
可是有一天，她听见忍冬去问他相同的句子。然后温朗说：“You are an apple in my eyes.你是我眼里的唯一。”
春秋说，其实那场大雨，和她同时想起忍冬没带伞的还有温朗。只不过是她比较靠近那把伞，所以才抢了先机。
春秋说，孤儿所里的伞她拿了一把，给了春秋。温朗拿了一把，给了她。
可是后来她再问忍冬伞的去处，忍冬说不在她那儿。
可是那天忍冬跌倒，出去查看的是温朗。回来的时候手上没有拿着忍冬的伞。
她记得出去的时候还向忍冬跌倒的花坛望了一眼，只有空旷荒草。
春秋说，现在她知道为什么情人节温朗从不送给她真花，而只是送丝绸扎成的绢花了。
因为忍冬对浓重的香味过敏。

…………
忍冬说，其实高一那年的圣诞礼物她早就补给春秋了。
她把温朗让给她。把幸福的机会让给她。而把自己的心思埋葬，发誓决不和春秋争抢。
忍冬说，现在她迟一步，把寒假前一晚的答案给春秋。
“如果你要我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那么我要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事。”
忍冬说，温朗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计划而接近春秋。可是后来，春秋自己也应该感受得到，温朗是把她当作最亲近的妹子来疼爱的。他对忍冬是细致入微的体贴，对春秋却是无言的宠溺包容。
忍冬说，如果当初死的是春秋，她会恨温朗一辈子。然后离开他，永远不会原谅。
可是现在死的是温朗。
她做不到恨春秋一辈子，可是也做不到原谅。所以她只有远行。
忍冬说，温氏是收养温朗的地方。所以她要代替温朗，把沈氏吞噬怠尽。然后再离开一切纷争。
忍冬说，她有多在乎春秋，可以玩一个游戏。
如果温朗和春秋同时掉进水里。她一定一定会先救春秋。
然后再跳进水救温朗。但是游戏设定，只能救起一个。所以等于选择陪温朗死去。
这种爱很自私。
可是忍冬能够肯定。春秋也会如此。
…………

…………
若干年后。
忍冬走过的每一座城市，每一座高山，每一片湖泊，每一处森林。都会有另一个女生的身影。
她们从不说话，也不交谈。
她们都讨厌春天。讨厌雨天。
她们都讨厌黑色。不吃巧克力慕斯蛋糕。
她们都对男生冷漠而不屑。经常说，和他比差得远呢。
她们都热烈而痴迷地喜欢Bigbang，不会错过每一场演场会。
她们总会默契地对某件事一起不屑，或对某个人毒舌刻薄。
她们总会在下午三点半，默契地一起仰望蓝天。静静地，好久好久发呆。
她们心里念念不忘着同一个人。那个人叫温朗。
她们心里刻骨铭心地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在她们生命里，最在乎她们和她们最在乎的人。就在身后身前的不远处。
她们一个笑容明媚如阳光。一个神色冷清如冰雪。
她们是春秋、冬。缺夏。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若再一次晨钟暮鼓，一世将心安之若素。

----《春夏秋冬》全书完。
禾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