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如果你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他们就会告诉你接下来的结果。他们默默地对事情的经过进行综合分析,通过取舍,就能得出结论。只有少数人,如果你把结果告诉了他们,他们就能通过他们内在的意识,推断出造成这种结果的每个步骤是什么。这就是在我说到'回溯推理'或者'分析的方法'时,所指的那种能力。”【血字的研究】
如同你所了解的那样,笛卡尔的分析程序是这样一个过程:给出一个待解决的问题,我们分析那些必须要涉及的情况,再将它们分解为更加简单、易于处理的情况(用笛卡尔的话说:把每一个复杂的情况尽可能的拆分成若干容易处理的情况)。也可以说是从结果向简单易处理的情况的回朔。在前面的例子中,福尔摩斯也采用了类似的方式,给出一组事实,通过因果关系和回朔推理找到事情发生的原因。(或许福尔摩斯采纳这种方式来解释是为了方便华生的理解)。
[顺便说一下,排除法和这里说的分析法有些相近。我们可以通过杰文斯的逻辑字母表来进行说明,比如,给出三个命题A,B,C,我们可以用下面的办法得到逻辑字母表:对每一个命题,有两种可能性,真或假,用大写表示真,小写表示假,并且,两个或更多字母连在一起表示逻辑乘。那么,我们就可以用下面的八个组合表示出这三个命题的所有组合,杰文斯的逻辑字母表如下:
ABC, ABc, AbC, Abc, aBC, aBc, abC, abc.
它们符合笛卡尔方法:列出所有组合,找出最佳解决方案。这种推理过程本质上是在进行排除:给出信息,通过这些信息排除逻辑字母表中的一些组合,如此反复,结论就会水落石出。这种过程出现在笛卡尔的分析框架内。]
最后,我们看看最重要的关键字:
可能性比较法:
(引用8)“啊!这还算侥幸,我只是说出一些可能的情况,并没想到会这样正确”。
“那么你并不是猜想出来的了?”
“对,对,我向来不猜想。猜想是很不好的习惯,它有害于作逻辑的推理。你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你没有了解我的思路,没有注意到往往能推断出大事来的那些细小问题。”【四签名】
(引用9)“现在,我们简直胡猜起来了”。摩梯末医生说道
“嗯,不如说是在比较各种可能性,并将其中最于实际相接近的选择出来;这就是科学的运用想象力,可靠的物质根据永远是我们进行思考的出发点”【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科学的运用想象力
看一下上面引用!
我们注意到福尔摩斯的推理方法里有些形成鲜明对比的地方,一方面他通过比较基于“猜测的可能性”来做出结论,另一方面他极为反对破坏逻辑推理的行为。他一直说他的方法是逻辑的、科学的,虽然在华生和摩梯末之类的外行看来有些靠不住。
到现在为止,从这些关键话中,已经很清楚的显露出,福尔摩斯的推理方法有着严谨的组织,并非你第一次见到后想象的那样杂乱无章。有什么科学方法论能全面的阐述这些特点吗?让我们接着看一些19世纪的逻辑学家。
4,小赫歇尔和穆勒的归纳理论
小赫歇尔,在他的《自然哲学研究讲演集》前言中,提出了十种哲学准则,用来供探索和确认能解释现象的因果关系时使用(我们后面会看到这些准则)。按照他的观点,科学探究的任务就是:
(引用10)“当有新现象出现时,一个具有哲学头脑的人应该首先考虑的就是怎么对现象进行解释或者现象产生的直接原因是什么。如果无法确定这点,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概括现象,囊括其它相似的现象,用定理的方式表述出来,寻找现象中最有希望的因素,使用最前沿的知识结构来分析,从而可能寻找到现象背后的直接原因”。
按照他的观点,因果间的关系很机械,也就是说,有什么样的原因一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当然,有多种原因相互抵消的情况例外)。注意,在因果关系上,这种说法没有给概率的使用留下余地。
小赫歇尔的十条准则被穆勒重新概括为五项原则:
(1) 契合
(2) 差异
(3) 契合差异并用
(4) 剩余
(5) 共变
这些原则的本质就是帮助我们排除矛盾的和违反普遍规律的假设。
让我用一个简单例子来说明这样一个排除过程,假设吃完饭后,我妻子和我感到肚子疼痛难忍,但我们两个女儿相安无事,为了甄别出肚子疼的原因,可能用这种方式来分析:他们都吃了些什么?他们都吃了蒸米饭,牛排,绿豆和瓜,因为只有父母肚子疼,那么肯定是父母吃了同样的东西,而孩子们却没有;父母们喜欢啤酒,他们喝了一杯啤酒,而女儿们没有喝,因此啤酒肯定是肚子疼的罪魁祸首。在这个推理中,契合,差异这两种方法都用到了,这就成功的排除了很多不可能的情况。
因此你可能认为穆勒的方法和福尔摩斯的排除法很相近,但是我们要看一下是不是穆勒的方法能涵盖福尔摩斯推理的所有特征。
穆勒强调归纳是一种证明方法,这很明显的来源于他对演绎方法和假设法间的区别的解释(我们所说的假设-演绎符合后者而非前者)。前者包含三步:归纳、演绎、验证。通过归纳,我们探知到事物的成因或规律,接着,我们通过这些成因和规律来推导结论,例如,我们从中演绎出具体的结论,最后,我们验证结论是否和事实相符。而假设法与之不同,假设法中省去了归纳环节,而是假定一个成因或规则,从中推导出某种结论,然后试着验证它们(注意,按穆勒观点,甚至逻辑或数学原理也要被事实验证)。假设法不做归纳方法中要做的对原因或规律的证明。
小赫歇尔在这点上不像穆勒这么的严格,但是很明显,小赫歇尔根据他的十条准则也盯上了某种证明上,因此他声称我们能在物理学上获得确定性。他也辨析了理论的必然性和事实的确定性之间的区别,并且承认前者仅能被用于这类领域比如数学或几何学,他从不怀疑在物理学的很多方面我们已经取得了后者—事实的确定性;他坚信用科学探索方式我们可以获取可靠的知识。
问题来了,福尔摩斯也相信科学获取的知识的可靠性吗?我们先简要的看一下惠威尔怎么说归纳法的,然后在回过头看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