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灵随着殷武磕足了八个响头,方一同起身,给坟上添了添土,将周遭野草拔掉。之后殷武再次提议从坡下绕一圈回去,白灵仰头向上看看,伸手一指,展颜笑起来!
“还是从这儿上去近,你看看,都能看见咱们家的房子!如果绕上一大圈,不知道要走到啥时候!”
殷武听他很自然的说出“咱们家的房子”几个字,相识虽然只有两天,他却仿佛已经当自己是最亲密最亲近的人,一阵心情激荡,终于伸手握住了白灵的手。
“白贤弟,有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今天在我父母坟前,我实在是……不说不快!想我殷武落魄至此,受尽世间白眼,即令我岳母……也对我冷言冷语,可是白贤弟身处富贵之家,又是这样出众绝色的人才,偏偏……却对我青眼有加,才一相识,即对我关怀体贴,无微不至!我殷武究竟有何德何能,能让白贤弟如此待我?”
“殷大哥怎么说起见外话来了?”白灵正正经经回握他手,“人说一见如故,在我上山之前,已经从程老爷嘴里知道了殷大哥行事为人,当时我就有心跟大哥结交!及至上了山,对大哥气度人品更是倾慕,实有心跟大哥做个知己!如果因此反倒让大哥不自在了,那真的是……非我所愿了!”
殷武听他言语诚恳,胸中一热,将压在心底里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
“白贤弟既然这么说,我也……不瞒白贤弟!我对白贤弟何尝不是一见如故,前日初一相见,我心里就有个念头,只是……我如今处境艰难,只怕说出来会让白贤弟为难!但白贤弟今日既然说到此处,我要再不说,倒是轻看了白贤弟了!”
“殷大哥有话尽管说就是,咱们要长久相处,原该推心置腹才好!”
“那好!”殷武鼓足勇气,双眼瞅着白灵,“我有心……跟白贤弟结拜为异姓兄弟,却不知白贤弟……心中可愿意?”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白灵大喜,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如此,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殷武忙双手将他搀起。当下两个人就跪在殷父殷母坟前,立下“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之后站起身来,又相互拜了几拜。
殷武自家逢大难,在山里苦度光阴,虽有岳父照应,但是岳父对他固然真好,岳母却一直对他十分嫌弃,常常的,他也会有孤苦伶仃无依无助的时候。如今突然多了一个愿跟他同生共死的知己,而且这个人对他的好这两日早已经沁入了他的心坎里,他心中的欢喜满足实是无以言表,有一瞬间,他眼圈也有点热热的起来。
之后两个人携手向上攀登。殷武握着白灵的手,只觉又嫩又滑,暗想他毕竟是个富家少爷,在家里养尊处优,肯定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然而到了这里,却做饭洗衣啥都抢着做,他对自己当真只有“情深意重”四个字可以形容了。
这一路上山比起下山之时又有不同。并非下山容易上山难,而是两个人刚刚结为兄弟,心更贴近了几分,一路向上拉手抱腰的也更自然而亲密。
上到一半,殷武见白灵已是颇为气喘,于是提出休息一下。那山势实在太陡,只得靠紧了一株大树,殷武生怕白灵向下滑落,几将他整个搂在怀里。此时两人心意相通,虽然亲密至此,也不觉有异。反而相视一笑,均有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在心中流淌。
手拉着手一直上到山上,殷武体贴白灵一路累的够呛,硬是让他先歇口气,自己去后山打来泉水。两个人各自洗梳了,白灵拿出前日来的时候帮殷武买来的两套衣服,让殷武穿上试试。殷武既已跟他结为生死兄弟,也就不再客气,往身上一穿,长短大小比量身定做的还要合体。殷武不由得赞叹两声,白灵心中欢喜,展颜而笑。
之后一连数日,两个人的感情更是突飞猛进。殷武每天只管读书,用白灵的话说:“大哥你只管安心读书,今年秋试,一定要考一个功名回来,一则对你岳父母是个交代,二则也可告慰伯父母在天之灵,三则嘛,你也老大不小了,等有了功名,才能名正言顺把程家大小姐娶回来给我做嫂嫂!”
一边说,一边笑。殷武听他提到程家大小姐,一张俊脸不由发热发红。他进山中苦读,原是为了争一口气,本身对求取功名并不十分热衷。但白灵先提岳父岳母,再提他父母在天之灵,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凛!只好坐在椅子里,展开书本用心苦读。诸如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一类家务活,统统由白灵一手包办了去。
奇怪的是从前紫儿每天跟在殷武身边,蹦跳撒欢,逗他一笑。偶尔跑出去,到了晚上也会叼一只野兔野鸡之类回来。可是现在,它每天一早跑出去,往往一天也看不见影子,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回来,跳到床上与殷武同眠,却再没有叼回来过任何猎物。
不过殷武每天有白灵作陪,乐也融融,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到晚上紫儿回来,殷武会忍不住的跟紫儿说起白灵的一些言谈趣事,言语间对白灵总是充满了亲密爱惜之意,紫儿听着有时候会“吱吱”几声,真有些嫉妒不服的模样,殷武就会被它逗得“呵呵”而笑!
“小东西,你还吃醋了不是?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可你毕竟是一只畜生啊!不像白贤弟,如此的家世人才,却愿与我同生共死!有他待我如此,我殷武真是不枉此生了!”
紫儿听他这样一说,伸舌头在他脸上舔舐一下,一双骨溜溜的黑眼珠瞅着殷武,竟有些沮丧、也有些欢喜的神采。等到殷武睡熟,它却钻出蚊帐,跃身从窗户窜上房顶,明明一只无知小兽,竟瞅着天上的一弯月牙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