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最初的一个礼拜他们都没有说话。
唯一的交集也许只是临放学时月友好的一句道别。
龙崎只是蜷在那里认真地听,然後在看不见月的时候才收回视线。
更多的时候只是听闻关於那个人的事情,似乎有著不错的思维能力,上课回答问题的姿态也是完美到了如同活动教科书的地步。
龙崎松开两指,笔就落到桌子上,发出不大的声响。
他眨了眨眼睛,再拿起,再松开。
窗外的阳光照的铺在桌面上的白纸一片反光到刺眼,龙崎却只是看著那渐渐增多的黑色印记,兀自沈默。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他一人,只留他一人。
操场上呼喊著“传球”“防守”之类的,却一点都无法将他带入那个世界。
最终他捏著笔,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就看到门边倚靠著的人。
“啊,不好意思,有人跌倒了,我只是来拿医药箱。”嘴角边柔和的弧度竟是比阳光下的纸张更为耀眼。
“医药箱是医务室才有。”龙崎佝偻著背站了一会儿,然後迈开步子走过去,站定在月面前的时候恰是与他平视,那有著最温暖的颜色却散著最寒冷的光的眸子,龙崎看进去,看到自己的身影在那里扭曲,化成一片黑色的漩涡,一种诡异的感觉缠绕他的身体,想要破坏那琉璃般的眼睛,四分五裂的琥珀色镜面,是否会倒映更多个,却只是自己一人的身影。於是大脑驱动身体动作,在龙崎还未思索出自己将要如何的时候,他已经抓过月纤细的手腕,感觉那单薄的皮层之下柔软的骨骼之上缓慢悠然的脉搏跳动,青紫的血管就在指下突然叫嚣起来,龙崎将另一只手中的笔塞入月的手心里,然後他抬眼看他,如夜幕般幽暗的瞳仁深邃无光,看不透那人的心绪,“明明才转来没多久,就指示一个不熟悉学校的人跑腿,他们是在故意欺负你吗?”
“啊啊,大家只是相信我吧。”随意的勾了一下嘴角,他不著痕迹的脱开龙崎的手,感觉那冰冷的指尖温度却像在自己的皮肤上点了一把火,紧握著手中的东西,感觉手心四周一片炽热。
於是笑得更放肆,“龙崎能带我去麽?”
他唤他龙崎,在来到这里之後第一次正式的对话,他便这麽叫他,就好像熟识多年的朋友,自然而然。
於是黑发孩子有些不自在地直了直背脊,最後看一眼那摄人心魂的眼睛,侧身走出教室,“我去拿就好……嗯,夜神君。”
身後就传来那人银铃般美好的笑声,在冗长的走廊里回荡回荡。
月灵活的手指随意摆弄,笔就在那漂亮的指节间流转,他轻轻靠在墙上,沈沈地笑起来,“明明就知道我是骗人的,为什麽还要陪我演戏呢?”
如果真的有人受伤的话,心急火燎的夥伴们,才不会让一个连校医务室都不知在哪里的人去找医药箱吧。
那之後不久便是第一次的阶段测试。
班级就笼罩在了一片紧张的学习气氛里。偶尔三两个学生哭嚎著说要放弃自己的未来,却惨遭同学的无视对待。
其间只有教室一隅氛围良好,时不时地飘出蛋糕的甜香,大家也从最初的散发怨气到此刻的波澜不惊。
因为从一开始,考试对於龙崎而言根本就什麽都不是。
“诶~~真不知道这家夥到底是不是外星生物!”前排的人转身对著翻动著书本的月嘀咕,後者只是轻轻的微笑,惹得周围一片女生脸颊绯红,始作俑者却不以为意。
於是那边吃著蛋糕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却是仍旧动也不动地停留在月的身上。
明明心中有诸多不屑与嘲讽,他的笑容却仍旧是蒙蔽了世人的柔和与美好。即使眼底的戏谑意味再浓重,也可被一抹清亮的光遮盖过去。
明明就是在对这样的学业这样的人群感到厌倦了,为何还是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你——明明是跟我一样的。
跟那个人,也一样。
龙崎咽下最後一口蛋糕的同时站起身,摇晃著身体走到月的身边,那边翻书的动作就顿了顿,抬起脸来与龙崎对视,毫不遮掩含笑的眼神。
“龙崎、同学,你有事吗?”侧了一下头露出好不纯澈的笑容,龙崎却只是看了数秒,然後不紧不慢的说,“夜神君,觉得KIRA是什麽样的人。”
那个将世界政府玩弄於鼓掌之中,却意外的幼稚的家夥,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KIRA?就是那个制裁者麽?”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笑容甚至连瞬间的僵硬也没有,龙崎就咬上麽指点了头,答了句“是”,并没有反驳月那暧昧不清的代名词。
毕竟,称KIRA为制裁者……就好像站在他那边一样。
“听说他的目标转移到英国来了呢。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危险。”月并不急著回答,只是说著些无关紧要的话,“我觉得他是一个高中生呢,而且对这个世界感到厌恶了。”末了,月唇边的笑容突然在龙崎的视线里骤然放大,那阳光下细碎的弧度就突然变得妖媚起来,龙崎只听到那人附在自己耳际那好似叹息的一句轻吟,“就如同你我一样。”
整个身体猛烈的颤抖起来,他抬起视线看到那慢慢站直身体的人笑容越发妖冶,嘴唇因为两人的动作不期然的擦过他细腻的皮肤就突然感觉火辣辣的酥麻感,龙崎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沈默了三秒,然後狠狠地拽起月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将他拉了走,“下节选修课,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