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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烈火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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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明晓


1楼2007-04-08 19:32回复
     昆仑山。

      漫天飞雪。

      “你决定要做仙人了吗?”

     
      “对。”

      “要经过一百年的严寒,才能使冰成为你的骨,雪成为你的肉。纵使你已有深绝的功力,但这痛楚只怕也承受不住。”

      “我可以。”

      “即使你变成了仙人,也无法左右天命。”

      “但是我可以保护她。从她一出生,就保护她!”

      “痴心的孩子……”

      白须白发的老人无奈地叹息。

      “她不会记得你。”

      少年笑得像梨花一样甜:“一百年的严寒算得了什么,反正她还要很久很久才能转世;她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会记得她。这一世她已经吃了很多苦,我不要她的来世还很辛苦。我要成为仙人,记着她,等着她,从她一出世就开始保护她。”

      “她并不爱你。”

      少年沮丧地低下头:“师父,你不要总提醒我好不好?我觉得……她说不定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我的。”

      老人摇头叹息。

      “傻孩子,你知道成为仙人,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一百年的严寒啊。”师父不是说过了嘛。

      “仙人是不死的,不死的寂寞与孤独,你可以承受吗?”

      少年想了想。

      “但是,忍受了寂寞和孤独,就可以一生一世守候她。”少年微笑,“我觉得很值得。”

      老人眼中有忧愁。

      “还会有一个诅咒。”

      “诅咒?”

      “当你成为仙人的那一刻,当你变成不死之身,会有一个诅咒降临在你身上。”

      “为什么?”

      “你想要获得仙人的神力,也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世间的道理岂非一向如此。”

      “会是怎样的诅咒?”

      “只有你成为仙人的那一刻,才会知道。”

      少年惊怔。

      老人拍拍他的肩膀:“你再好生想想。”

      少年有些恐惧,如果那诅咒会伤害到她,他成为仙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求求你告诉我,那诅咒是对我而下吗?会不会对她有伤害?”少年哀求老人。

      老人望着心爱的徒儿,终于心软了。

      “诅咒只会伤害你。”

      少年笑了:“啊,那就没关系,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只要不会毁掉我的脸。我可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啊。”

      少年白衣如雪站在昆仑之巅,绝美的容貌灵动剔透如漫天飞扬的雪花。

      老人长长地叹息。

      他知道这徒儿是世上最固执的人,只要他打定了主意,没有人可以拉回来。

      漫长的岁月……

      一年年花开花谢,一年年春夏秋冬……

      没有人烟的山洞。

      迷路的小鸟偶尔飞来一两只,拍拍翅膀,啄些草籽。

      山洞很深。

      小鸟的叫声无法传到山洞深处。

      那深处,有万年寒冰,厚厚的冰层中,有通透流光的雪影。

      一年年花开花谢,一年年春夏秋冬……

      冰层中的影子渐渐清晰。

      他会慢慢动一动,会笑,笑容美丽得似乎连冰都可以融化掉。

      一年年花开花谢,一年年春夏秋冬……

      万年寒冰碎裂掉。

      冰层中那绝美的人睁开眼睛。

      这一刻。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永远不会爱上你。”


    2楼2007-04-0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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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真是美得让人惊叹!”如歌赞美道,接着,又不解地问,“可是,为什么要用白纱把脸遮住呢?”

        风细细嘲弄地笑:“男人生性很贱,越是朦朦胧胧令他看不清你的容貌,他就越想看。我想,这刀无暇应该也不例外。”

       
        是吗?男人生性很贱?!

        如歌震撼中,说不出话。

        然而,这会子她忽然也觉得风细细的面容在白纱笼罩下,像雾中芍药,若隐若现,又是美丽,又是逗人想一探究竟,真真勾人心魄!

        风细细见如歌痴痴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禁得意,拍拍她的脑袋,道:

        “时间不早,咱们该出场了。”

        “是。”如歌应道,突然,她又有个疑问,脱口而出:

        “小姐,为什么每到初一十五客人就会特别多呢?”

        *** ***

        品花楼大堂正中有一方青竹搭成的阁台。

        青竹为栏,幔帘轻垂,古雅香炉,袅袅沁静之香,竟似能压倒满楼的酒菜之气,让人的心因之明亮起来。

        一张青竹琴案。

        一张古琴。

        白衣男子长身而坐,静然抚琴。

        琴声淙淙。

        如高山中穿流而出的小溪,清澈见底,水波清亮,溪底的鹅卵石在闪闪发光,仿佛每一个石子都有它小小的欢乐、小小的忧伤……

        品花楼所有的客人皆寂静无语。

        客人们的目光皆集中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如痴如醉,身陷在他的琴声中不能自已,好像坠入了一个如诗的幻境中。

        如歌这才明白。

        她先前一直奇怪,为什么大堂中搭着一个竹台,白白占了很多空间,却没有任何用处。原来,这竹台是为这白衣男子特意留着的,不容他人使用。又原来,白衣男子只有初一十五才来这里献艺,所以每月的这两天品花楼的人气最旺。

        他——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琴圣?

        只可惜,以如歌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白衣男子的背影,无法看到他的容貌。但就算是背影,也显得涤然出尘、雅洁如仙。

        风细细告诉她,他的名字叫有琴泓。

        而劝说有琴泓,正是如歌必须要面临的一项任务。这个任务,自然是风细细交给她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也是风细细对她的要求。

        可是,看着白衣男子的背影,如歌心中忽然打起了鼓。

        客人们聚精会神地聆听有琴泓的琴曲。

        品花楼的姑娘们却在暗自打量堂内的客人。

        大堂内共有三十六张桌子。

        其中九张极品紫檀木红漆大圆桌,二十七张上好雕花方桌。每张紫檀木圆桌由一个小厮加一个丫头伺候;每张雕花方桌只由一个小厮伺候。订下一张紫檀木圆桌的银子,比订一张雕花方桌的银子要多上十倍。而且如果只有钱而地位声势不足,任你出再多的银子,品花楼宁可紫檀木桌子空着,也不会让你坐上它。

        够资格坐上紫檀木桌的客人,财富和身份勿庸置疑。

        所以品花楼姑娘们的眼睛绝大部分集中在九张紫檀木桌的客人身上。

        尤其是最接近青竹阁台的一张。

        那张桌有三个人。

        在进场前,风细细大致告诉过如歌他们的名字和特征。

        最让人瞩目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锦衣玉带,金冠束发,面如冠玉,相貌英挺,气质轩昂。应该就是本场的热点——

        刀无暇。

        还不错,如歌点头。

        天下无刀城是江湖中仅次于烈火山庄的一大门派,隐然有坐二望一的声势。刀无暇是天下无刀的少主,未来的城主,武功堪称少侠一辈的翘楚,再加上相貌不凡,清誉不俗,成为众花今晚竞逐的重心亦在情理之中。

        刀无暇右手边是一个年纪更轻些的男子,他体态微胖,面容白皙,眼神却有些阴暗。他应该是刀无暇的胞弟刀无痕。奇怪,兄弟两个相貌上怎么会相差如此多。


      6楼2007-04-1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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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歌看向刀无暇的左手——

          哈,那是个女子。

          原则上品花楼是不欢迎女性客人的,然而,如果这个女子身份很“崇高”,或者带她进来的人身份很“崇高”,还是可以通融的。(什么?有人问“崇高”的标准?自己去想好了 
        。)

          她的名字好像是——刀冽香,天下无刀城主惟一的女儿。

          刀冽香长得不是十分柔媚,五官线条较硬朗,眉宇间一股英气。她没有在仔细听有琴泓的弹奏,只是端起酒杯,安静地独酌。

          好,观察完毕。

          如歌收回目光,看一看身前坐姿优雅的风细细,暗自希望她今晚能一切顺利,得偿心愿。

          不对!

          如歌忽然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猛抬头,向大堂的一角看去!

          普通的雕花方桌。

          上面只摆着三道普通的小菜,没有酒,菜没有动过。

          桌旁两个人。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黑衣,淡眉,眼睛细而狭长,神态恭谨地站在另一个男子身后。

          那是个玉一般的男子。

          一身青色布衣,二十二三岁,容貌清俊,双目温润如莹玉,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光华,初看并不打眼,然而细品下去,却如着迷一样,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青衣男子却是坐在一辆木轮椅上,双腿似有残疾。他的双手放在腿上,干净整洁,左手上有一枚羊脂白玉扳指,雕着花纹,因为离得远,看不大清楚。

          如歌望过去的时候,青衣男子也正在看她。

          两人的目光穿越过宾客满座的大堂。

          碰撞!

          青衣男子微笑。

          笑容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一直撞进如歌的胸口!

          如歌像受惊的小鹿,急急低下脑袋,不敢再看他,但心中已是慌乱成一团,一时间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青竹琴台。

          有琴泓宽袖轻扬,一曲终了。

          余音缭绕片刻后,满堂宾客才好似从幻境中缓缓清醒,喝彩声、赞叹声像浪潮一样荡起,气氛达到了高潮。

          如歌却还没有从见到青衣男子的震撼中缓过气来。

          有琴泓退场。

          如歌仍在发怔。

          风细细有些着急,偷偷回过手,拽拽她的衣角。

          如歌眨眨眼睛,哎呀,差点忘了自己还身负重任。她连忙向风细细比个放心的手势,转身离开了大堂。

          *** ***

          新月如眉。

          繁星点点。

          品花楼的后花园中,山水亭阁显得出奇的宁静,似乎同大堂内的热闹喧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月光下。

          如歌对着前方的白色清影,提高声音喊道:“有琴先生,请您等等。”

          那白衣背影略微慢些,却未停下脚步。

          如歌只恐被他走掉,连忙拉高裙子,一路快跑追上去,边跑边喊:“有琴先生,等等我,有事情请您帮忙!”

          有琴泓眉头微皱,只觉有一团火焰向他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拦在他面前,清水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盯着他看。

          原来是个红衣裳的小姑娘。

          晶莹剔透的小脸儿,讨好的笑容,清脆的声音:“有琴先生好!”

          如歌笑吟吟地瞅着有琴泓。

          他很清瘦,眉头好像很习惯皱起来,已经有了浅浅的褶纹。他的目光疏离,像是不喜欢别人的打扰。他站在那里,像一泓被世人遗忘千万年的泉水,无波无痕,无爱无恨。

          “有琴先生,我是品花楼的丫头,我叫做歌儿。”

          “不认识。”

          “呵呵,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她笑得纯净无邪。

          “走开。”

          如歌的笑容垮下,沮丧道:“先生,你难道不晓得跟陌生人说话是很需要勇气的吗?你这样冷冰冰的,会非常打击我以后跟人交往的信心。”

          “与我无关。”对品花楼的姑娘丫头来说,每日里接待的不都是“陌生人”吗?这小丫头说什么笑话。


        7楼2007-04-1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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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股柔和如春风的力道轻轻将他的身子托起,刀无暇不敢违逆,顺着这股力道抬起头来。

            玉自寒的双目。

            恬淡而安适,像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

           
            玄璜道:“刀公子,说话时请面对我家少爷,少爷自会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纸,和一支做工精细的碳笔,摆在桌上。

            刀无暇心道,莫非玉自寒习得唇语,能从口型知晓话语内容,这倒需小心了。边想,他边对玉自寒抱拳连声致歉,道:“在下小妹年少气盛,行事不知轻重,让玉公子见笑了,回去必当严加管教。”

            玉自寒在纸上淡如轻烟般写道:

            “令妹天真,不必多责。”

            刀无暇松口气,道:“是。”

            玄璜道:“这青楼女子举止放荡,确有失礼之处,刀姑娘看不下去亦在情理之中。但凡事应适可而止。”

            刀无暇道:“多谢教诲。”

            玉自寒微微摇头,叫他不必如此客气。

            这边,风细细暗想,这位玉公子不知何方神圣,竟能使得名震天下的无暇公子如此谦恭以待。只可惜,这秀玉般的人儿竟似又聋又哑又残,可见上天是见不得人完美的。

            如歌却一直注意着被众人遗忘的百合。

            百合彻底失败了,她娇艳的脸庞上满是狼狈的泪渍,十指死死抓紧身上的黑色衣裳,一个劲儿不住地颤抖。终于,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要离开这个带给她羞辱的地方,没有人看她,她希望能静悄悄地退场。

            她低下头,咬紧牙,不想看见楼里其他姑娘嘲讽的表情。但是,当她经过时,依然听到了香桃的讥笑、曲悠悠的冷哼、薄荷飞白眼的动静、柳絮唾口水的声音……忽然,一只脚平空横出来,绊在她的身前!

            百合慌乱间哪里来得及去躲闪,左腿一弯,身子失去平衡就往地上跌。她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却又被人推了一把,惊慌中忙抬眼,一张跋扈得意的脸,是凤凰,平日里她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落井下石?!

            百合止不住坠跌的势头,身子摔下去,她闭上眼睛,胸中一片阴冷漆黑,她恨!每个人都在努力向上爬,可以用各种手段,只要能成功!她无非是选了一个错误的方法,为何就要落入被人嘲笑和践踏的深渊,她恨!

            一双温暖的小手。

            百合没有跌在冰凉的地上,有一双温暖的小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将她用力地扶了起来,稳稳地站在使脚绊她的凤凰旁边。

            凤凰恼怒有人扫了她的兴,低头“呸”一口,啐在百合衣角,骂道:

            “贱货!”

            百合好似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头看一下是谁扶起了她,僵直着身子,径直走出了品花楼,走入外面的夜色中。

            如歌垂首站回风细细身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风细细扭头瞪她一眼,以手帕掩口,轻叱道:

            “那种贱人,理她做什么,惹一身麻烦。”

            如歌不语。

            “你身手倒蛮快,一溜烟就窜到那贱人后面,使的是什么功夫?”风细细狐疑道,忽然觉得自己对歌儿好像也不甚了解。

            如歌向场中望了望,道:“小姐,幽兰姑娘的书画表演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是否要接着上场。”

            风细细连忙整整衣裙,理好面纱,再顾不得追问如歌。

            *** ***

            品花楼内。

            有琴泓正在奏琴。

            风细细正在起舞。

            没有人注意到少了个丫头。

            后花园中。

            月色淡极。

            古琴之声传来,悠悠谦和,平淡雅致。

            如歌仰首望着幽蓝的夜空,风,吹动她红色的衣裳,烈烈向后扬起。因为无人,她洁白的小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有人经过,惊扰了她。

            那人手拿一只小包袱,背脊挺得极直,面容艳丽而冷峻。

            如歌叹息道:“为何要走呢?”


          10楼2007-04-13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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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恼了,劈手一记耳光:“没用的家伙,不许抖,再抖我射穿你的脑袋!”

              香儿的泪珠儿扑簌簌下来,闭上眼睛,不敢说话。

              那边刀冽香却忍不住了,骂道:“喂,你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为什么要打她!”

             
              凤凰双手叉腰,嘲笑道:“怎么,兴你大小姐抽人耳光,我就不可以?!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丫头,我爱打爱骂关你屁事!”

              刀冽香气得险些昏厥,怒喝道:“我方才是在收拾贱人,你却是要一个可怜的小丫头陪你玩命,怎能一样?”

              “可怜?!”凤凰伸手拧住香儿的脸蛋儿,拧得煞白,“香儿,你说,你怎么可怜了,我是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穿?!只是让你顶个苹果,就哭得像泪人儿,好像有人虐待你,存心让我丢脸对不对?!”

              香儿咬牙忍住泪花,哽咽道:“奴婢不敢。”

              凤凰白刀冽香一眼,道,“听见没有,这是我们主仆间的事儿,与外人无关!”

              “你!”

              刀冽香哪里受过这等气,立时就要出手教训她,却被人拉住。用力去甩,甩不开,这才发现阻止她的是大哥刀无暇。

              刀无暇含笑道:“这位姑娘,即使她是你的丫头,随意打骂怕也不妥。”

              凤凰竟好像对他完全不感兴趣,冷哼道:

              “只要她是我的丫头,就用不着你管!”

              刀无暇望了望远处静坐的玉自寒,见他神情温和,目中似有赞许之色,心中不由一喜,摇扇轻笑道:

              “如果我买下她呢?”


            12楼2007-04-13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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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

                品花楼众花各展绝技、争奇斗艳想要吸引的天下无刀城大公子刀无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终却挑选了一个楚楚可怜毫不打眼的小丫头——香儿。当他将香儿搂在怀中,宣布他的所有权时,众姑娘皆脑袋一嗡,看到了“失败”两个字。

               
                郁郁茂盛的榕树下。

                有琴泓一身白衣,盘膝抚琴。

                如歌在他旁边,手托腮,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双目怔怔发呆,竟似丝毫没有将那曼妙的琴声听入耳中。

                有琴泓望她一眼,道:“想什么?”

                如歌回过神来,对他吐吐舌头,笑得很不好意思。自从那日她出楼买东西,偶尔在这片树林里见到练琴的有琴泓,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她经常来听琴,对有琴泓也逐渐熟悉起来,发现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冷淡与疏离。

                “对不起啊,我方才没有注意听你的琴。”如歌小心翼翼地道歉,希望他不要生气。

                有琴泓平静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如歌抱住膝盖,小脸儿仰起来,望着蔚蓝的天空,道:“我在想,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

                有琴泓等她继续。

                “那一次,刀无暇在品花楼第一次出现,我看到很多姑娘都下了功夫,很努力地想得到他的注意和青睐。幽兰姑娘书画一绝,气质出众;翡翠姑娘妩媚风流,歌技出色;凤凰姑娘施出奇招,想用飞刀来与众不同;百合姑娘更是大胆出位,勾魂摄魄;风细细也是足足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精心装扮,特意戴上了面纱,要扮神秘高贵,为了更引人注目,还请你为她伴琴……”

                天空蔚蓝如洗。

                如歌叹息:

                “可是,她们全都失败了,成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香儿。为什么会这样呢?不需要努力吗?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成功吗?或者说,努力了也不会成功吗?”

                有琴泓抚琴道:“怎会有如此大的感慨。只是运气罢了。”

                “运气?”如歌忽然悲道,“可是运气是那么难以捉摸。”

                “各人有各人的命。”

                如歌闻言,扭过头盯紧他,追问道:“努力会有用吗?”

                有琴泓依然抚琴,垂首道:“有时有用,有时无用。”

                如歌笑了:“多正确的一句话啊,有时有用,有时无用,但谁人知道何时有用,何时无用呢?”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道:“还是要努力,即使不成功,也不会后悔了。”

                “你说得有理。”

                如歌听到他的赞同,高兴极了,笑道:“就好像你,因为总是在努力地练琴,所以才能成为名扬天下的琴圣!”

                有琴泓道:“你错了,我不是琴圣。”

                “什么?”她震惊地张大嘴,“你不是琴圣?!”

                “我只是琴圣的弟子。”

                青翠荫茂的榕树下。

                白衣的有琴泓悠然出尘,清雅绝伦。如歌实在不敢相信,他如果不是琴圣,真正的琴圣又会是何等人物呢?她不禁向往起来。

                琴声淙淙。

                有琴泓在琴声中回忆道:“遇到琴圣那年,我十二岁,琴圣一袭白衣,洁白得像天山上的雪,比阳光耀眼,让人简直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如歌好奇道:“他的琴艺比你还出色吗?”

                “我连他一分也比不上。”

                她不信。

                有琴泓笑:“最起码,他奏琴时你绝对不会走神。”

                如歌羞红了脸:“我已经道过歉了。”

                有琴泓笑得宽容。

                如歌喃喃道:“琴圣……不晓得我能否有机会见他一面……”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琴圣每年会到品花楼一次,算算时间,也就快了。”

                有琴泓的声音中也似带着无限向往。

                *** ***

                品花楼除了“麻雀变凤凰”一夜间身价倍增的丫头香儿,最让人艳羡的就是风细细。

                风细细也算是因祸得福,没能抓住刀无暇,却被烈火山庄的玉自寒看上了。从初一那夜后,玉公子便经常来到她的风阁,她在品花楼排行榜上的名次随之一路飙升,转眼坐到了第二的位置。想来,也只有烈火山庄才能让天下无刀城尽敛光芒,才能让她成为当下品花楼最当红的姑娘。


              13楼2007-04-14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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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钱买吗?”

                  “每张进门牌十两黄金。”

                  “哇!”

                 
                  “就算这样,品花楼的进门牌此刻也正是天下最抢手的事物,错过这一次,便只有等明年了。”

                  如歌听得呆了,立在玉自寒身边发了好久的怔。

                  *** ***

                  月光皎洁。

                  杏花树上开满了粉白的花朵,在月色下,仿佛披上了一层晶莹的华彩。

                  卷起一阵轻风。

                  杏花花瓣飘下来,落在轮椅中玉自寒的青裳上,落在如歌出神的眼睫毛上。

                  如歌眨了眨眼睛,花瓣悠悠滑落。

                  “昨天品花楼外面打起来了,一个昆仑派的高手和一个铁剑门的高手为了争剩下的最后一张进门牌打得很惨烈。”

                  她笑着问玉自寒:“知道谁胜利了吗?”

                  玉自寒摇头。

                  “是一个霹雳门的少年。昆仑派和铁剑门的人打得两败俱伤,却让他捡了个现成便宜。”

                  如歌又笑:“我还听说,这次会是雪最后一次出场。品花楼昭告天下,雪将会在五日后从众客人中选择出一个人,作为她今生惟一的主人,从此再不接客。啊,雪究竟会选择一个怎样的人做她的主人呢?我都快好奇死了!”

                  她忽然有趣地上下打量玉自寒,道:“咦,咱们玉公子清雅秀致,人间之龙,不晓得雪姑娘会不会瞧上你呢?”这会儿玄璜把风细细支开了,她同玉自寒说话便随意了许多。

                  玉自寒没有笑。

                  他凝视着一脸欢快笑容的如歌,伸出手,将她额角微乱的发丝轻轻理好,然后问道——

                  “何时回去?”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点鼻音,有些怪异,却清远而好听。

                  如果有人经过,听到烈火山庄的玉自寒开口讲话,肯定会吃惊到下巴掉在地上。玉自寒从小又聋又哑又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他,居然会讲话?!

                  粉白的杏花扑簌簌自枝头跌落在玉自寒青色布衣长衫上。

                  如歌用手指拈起一朵花。

                  她的手指洁白,但并不细嫩,指节清瘦有劲。

                  她苦恼地转着指间的花,埋怨道:“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愿意去想。”

                  “大家都担心你。”

                  自从她走后,烈火山庄仿佛失去了笑容,连鸟儿都不再歌唱。

                  如歌仰起脸,问道:“他呢?他担心我吗?他想我了吗?”荷塘边那个她心心念着的少年,阳光折射在他右耳的深蓝宝石上,他的幽暗的眼底闪动着比宝石更令人心动的光芒。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可曾想念过她。

                  玉自寒摸摸她的脑袋,不语。

                  如歌心底一片凉,她挤出笑容,笑道:“我又问傻话了,让玉师兄为难。”

                  “歌儿……”

                  “能在这里见到玉师兄真好,就像有家的感觉。还能听到玉师兄的声音,玉师兄的声音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拥有的宝贝哦!”她一连串快速地说着,不让自己有一丁点伤心的机会。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师兄,我在这里的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玉自寒摇头。

                  如歌高兴地笑:“我就知道玉师兄最好最疼我了,知道我在这里玩得开心,才不会同别人讲呢!”

                  玉自寒的手指轻轻滑过她晶莹的笑颜,很久没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了。在烈火山庄,她变得越来越不快乐,如果在品花楼能忘掉烦恼的事情,就留在这里好了。

                  他会陪着她。

                  夜渐渐凉了。

                  如歌解开手旁的包袱,拿出一床青色缎面的薄被子,叠几下,盖在玉自寒腿上。

                  玉自寒道:“不用。”

                  “怎么不用,”如歌瞪他一眼,“是啦,一个大男人盖床被子是不好看,不过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怕丢脸。你看,被子的颜色我还特意选了青色的,不注意看不出来的。”

                  他微笑,目光温润如月光:“好。”

                  如歌这才满意,点头道:“你自小身子就不好,要小心些才行。尤其是你的腿,筋脉已断,血流不畅,更要当心……”


                15楼2007-04-14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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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衣少年年约十八,眼睛大而明亮,嘴唇丰满微翘,像夏日里新剥开的橘子,扑面一阵清香。

                    他的手指轻抚上少年诱人的双唇,抛出一个妖娆的笑:

                    “少年郎,你是谁呀?”

                   
                    布衣少年被他一抚,灵魂儿飘走了三分:“我……咳,本少爷是江南霹雳门的少主雷惊鸿。”

                    说着,他一把握住雪的手,笑道:“只要你跟了我,我把整个霹雳门都送给你!”

                    江南霹雳门。

                    武林新崛起的门派,近几年发展极快,在江南一带隐有霸主之像。霹雳门擅使各种火器,威力惊人,杀伤力强,其他门派轻易不愿与之为敌。

                    霹雳门掌门人雷恨天阴厉狂妄,喜怒无常,在江湖中结下了不少冤家。看来他儿子雷惊鸿的性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雪轻轻反握住雷惊鸿的手,婉然叹道:

                    “雷郎,你很好……”

                    雷惊鸿只觉他掌心滑腻,柔若无骨,不禁痴了。

                    “只可惜……”雪又是一叹。

                    雷惊鸿痴痴接道:“可惜……”

                    雪温柔一笑,伤感得似深夜中绝美的白花:

                    “……我已经有了心上的人儿,我喜欢她喜欢得紧,却不知她会否嫌弃我……”

                    说着,竟似要垂泪。

                    雷惊鸿被他的忧伤揉碎了心肠,立时拍着胸脯道:

                    “谁敢嫌弃你,我把谁炸得粉碎!”

                    “还有……”雪幽幽凝视着他,目中似有清泉般的泪珠灿灿生光,“我怕别人不许我和她在一起……”

                    “谁敢啰嗦你们,我就把谁炸成碎片!”

                    雪破涕一笑,似千花万花瞬间齐齐绽放。

                    他玉葱般的食指遥遥一指——

                    “我要她做我的主人。”

                    *** ***

                    像深夜中绚丽迷幻的魔法。

                    雪优美的手指点亮了品花楼大堂中一个红衣裳的小丫头。

                    刹那间。

                    如歌的头顶旋转起十八个红彤彤的大灯笼!

                    所有的光亮、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集中在她所站立的地方!

                    她的脑袋有点晕。

                    她的耳朵嗡嗡响。

                    原来,麻雀变凤凰的感觉是这样啊。

                    有些飘飘然,有些难以置信,有些骄傲,有些想笑,有些紧张,有些滑稽,还有些莫名其妙。

                    如歌清水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她没有去理会那些嫉妒的、怨恨的、诧异的视线,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个轻笑如花般绝美的男子,慢慢抬起手,指住自己的胸口,问了一个问题——

                    “是我吗?”

                    *** ***

                    夜风带着香气袭来。

                    不是杏花香,不是桃花香,冰清玉洁,清清凉凉,像是从雪的身上沁出来的。

                    雪笑盈盈地凝望着一脸奇怪的如歌,晶莹的肌肤被月光蕴染得玲珑剔透,薄薄的,似乎呵一口气就会融化掉。

                    如歌看着这个风姿如花的男子,吸一口气,问道:

                    “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

                    “我很美丽吗?”

                    雪轻轻摸上她可爱的小脸儿,像在斟酌用词,终于还是惋惜地摇头道:

                    “你还太小。”

                    如歌皱皱鼻子。自信受到了打击,算了,先不理它。

                    “我在大堂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举止吸引到你吗?”

                    “没有。”

                    “你对我是一见倾心,莫名其妙地就喜欢我吗?”

                    “不是。”

                    “那么——”

                    如歌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捉弄我!”

                    夜风中。

                    杏树开满粉白的花。

                    雪瞅着气鼓鼓的如歌,咯咯轻笑,纤美的身子像风中的柳枝微微摆动,笑得杏花黯然神伤。

                    他伸手捏住如歌的小鼻子,嗔道:“真是个笨丫头!”

                    “我哪里笨!”如歌忿然。


                  18楼2007-04-14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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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自然是喜欢你,才选你做人家的主人。”雪飞出一个媚眼,眼波似秋水横流。

                      如歌受不了地皱起眉毛:“你刚才说……”

                      “不是莫名其妙,而是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喜欢你。”雪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柔声道,“你听,我的心在为你而跳,每一声心跳都在对你说——我喜欢你。”

                     
                      如歌浑身一阵寒意,她拼命将手抽出来:

                      “你以为我真是个笨蛋?”

                      “你不笨,是我笨。”

                      “……?”

                      雪痴情地望着她:“谁让我一见你,就无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你。”

                      啊!

                      受不了了,再这样和他左缠右缠下去,她会疯掉!如歌怒视着他,道:

                      “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雪莞尔一笑:“你有什么?”

                      “我……”她噎住,“我什么也没有。”

                      “看吧,那我又会图你什么呢?”雪委屈地瞅着她,秋水双眸中泪光闪烁。

                      如歌无奈地叹息:“好,让我直接地告诉你——”

                      雪凝神倾听。

                      “我不想做你的主人,也不想把你带在身边。”她瞪着他。

                      哀伤的泪水。

                      伴着七彩的光芒,“哗”一声,流下他绝美的面颊。

                      雪泪眼盈盈,悲声道:“为什么?”

                      如歌觉得自己好像是罪人:“因为……因为我不会在品花楼待很久……我要回家了……”

                      “我可以跟你走!”

                      “哎呀,我一个女儿家,不方便带着男人回家,爹会骂我的!”

                      雪微嗔:“就为这些?”

                      “是……是啊!”

                      “那好办,我扮做女子好了,”雪笑得妩媚多情,“你爹绝看不出我是男人。”

                      这一刻,如歌强烈怀疑起他的身份,她迟疑道:

                      “你——究竟是男是女?”

                      雪似笑非笑:“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今晚就到你房中让你好好瞧瞧,好不好?”

                      如歌慌忙摇手:“算了,算了。”

                      盈盈月光中。

                      满树杏花下。

                      如歌皱起小脸,沮丧地望着这个浑身绽放着耀眼光芒的绝色男子。他眉眼间撼人心魄的艳丽,他唇边似有若无的柔情,恍惚中,她觉得他不是雪,而是一只翩舞九天中欣喜哀伤的凤。

                      雪轻倚树干,锦簇的杏花在他头顶吟唱。

                      他笑:

                      “让我同你在一起,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

                      “你到品花楼为的是什么呢?”他凑近她,声音轻如呢喃,“风细细无法教给你,天下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指点你——”

                      如歌身体僵住。

                      雪轻轻吻上她秀美的右颊,啄一口,曼笑道:

                      “——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如歌拼命擦拭他留下的清凉微痒的痕迹,争辩道:“我没有……”

                      雪充耳不闻,似在绵绵回忆:

                      “一个少年郎,你爱恋的少年郎,他有刚美的身躯,他有坚忍沉默的性格,他有微微卷曲的幽黑发蓝的长发,他有一双幽黑深邃的闪动蓝色光芒的眼睛,他有一只自出生就嵌在右耳中的蓝色宝石……”

                      “你……”

                      “在漫天碧叶的荷塘边,少年郎怀抱着十四朵盛开的娇红荷花,脸儿有些羞涩,声音有些紧张,对他爱恋的少女说……”

                      “你究竟是谁?!”

                      如歌大惊,浑身血液“轰”一声冲上头顶!

                      雪轻笑:

                      “我是能帮助你的人。我知道该如何抓住一颗渐渐远去的心。”

                      他骄傲地笑着,白衣灿烂如雪,月光洒在他身上有种让人屏息的耀眼:

                      “普天之下,无论男女,皆为我沉醉,为我着迷。只要让我帮你,那少年郎绝逃不出你的手心!”

                      *** ***

                      夜深人静。

                      如歌轻手轻脚摸回自己小小的屋子,一路上她的脑袋乱得很,品花楼各房中传出的低喃声、娇笑声、呻吟声都没能入得了她的耳朵。


                    19楼2007-04-14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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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一推开。

                        她立时发现屋内有人。

                        一个青衣的背影。

                       
                        临窗坐在木轮椅中。

                        清俊的身影在斜照进来的月光里淡淡蕴出玉般的光华。

                        如歌惊道:“玉师兄,你在等我吗?”

                        话一出口,她想到背对着自己的他是听不到的,便走到他前面,蹲下来,面对着他,慢慢道:“你在等我吗?”

                        玉自寒凝视着她,似乎有很久没有见到她似的,目光静静地在她脸上流连。

                        如歌对他微笑:

                        “你有话要问我对不对?可是,在你问我之前,我要先责备你几句啊。”

                        玉自寒凝神“听”。

                        “你不应该背对着门坐,万一有坏人进来怎么办?是,我知道师兄的功夫高得很,没有几个人会比你强。但是,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对吧?”如歌摸摸他的脑袋,轻声说。

                        不知什么缘故,打从小时候第一眼见到玉师兄,她就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即使以他今日的身手和地位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可还是自觉不自觉地总想要把他照顾得周全。

                        他点头,让她知道他将她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如歌满意地笑了:“好,现在让你问我。”

                        玉自寒望住她,目光清越如山:

                        “雪。”

                        这个字带着浅浅的鼻音,低沉却好听。

                        如歌瞅着他,尴尬地笑:

                        “呵呵,我竟然被一个绝色的男人‘迷惑’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表现得像个笨蛋。”真是个笨蛋,明明知道他的笑呀他的泪都是作戏,可是,每一个表情都让她无法招架。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她苦笑:“雪有问题,对不对?我也觉得他有古怪……可是……”

                        ……

                        雪轻笑:

                        “我是能帮助你的人。我知道该如何抓住一颗渐渐远去的心。”

                        ……

                        如歌仰起脸,眼睛亮得惊人:“我答应他了,我要带他回烈火山庄。即使会闯祸,我也要赌上这一把!”

                        玉自寒静默。

                        半晌,他轻柔地拍拍她的脑袋,像在告诉她——

                        不用担心,他会保护她。


                      20楼2007-04-14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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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荷花。

                          没有荷叶。

                          阳光射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是。”

                          如歌骗不了自己,她也不想骗自己。

                          她喜欢战枫。

                          从很小开始她就喜欢战枫,喜欢他英雄的身姿,喜欢他坚忍幽暗的眼神,喜欢他拔刀时微眯的目光。见到战枫她会开心,见不到战枫她会想他,想到心揪成一团,想到手心会微微出汗。

                          原本她以为她会同战枫一起在烈火山庄,幸福平静地度过一生。

                          谁料到,两年前,战枫背弃了她。

                          他爱上了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莹衣。

                          烈明镜看到伤神的如歌,双目间骤然暴出一抹决然的光芒:

                          “一个月内,我定会让枫儿同你成亲!”

                          如歌一惊,然后笑:“爹,你勉强不了枫师兄。”

                          烈明镜冷笑:“他会接受。”

                          她知道爹能说出这话来,自然有一定的把握,可是——

                          “爹,这是我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吧。”她不要成为在父亲保护下的一条没用的可怜虫。

                          烈明镜皱眉。

                          如歌挺起胸膛,微笑,努力笑得骄傲而自信:

                          “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去夺回枫的心!”

                          *** ***

                          瀑布从崖壁奔腾而下,带千钧之力,挟万马之狂,卷起滚滚的白雾,阳光中,蒸腾出七色的幻彩。

                          一个少年站在水瀑中,幻彩将他雄美的身躯勾勒,世人惊怕的冲击力能将一百头牛瞬间压成薄薄一片的银刹瀑布,在他张开的双臂间温柔泻落。

                          如歌在瀑布旁,静静凝视着他。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晶莹的小脸崭放出动人的光芒。她轻轻攥起手心,用力调整突然紊乱起来的呼吸。

                          瀑布的水流冲击在他阳光般的肌肤上,也冲击在她思念欲狂的心上。

                          一阵强烈的酸楚涌上来。

                          她发现自己有些想哭。

                          水瀑下的少年感觉到有人,微微眯开眼睛,一道目光,仿佛凌空飞去的剑,向她的方向射去!

                          阳光折射进他的眼睛。

                          深沉幽暗的眼底,一瞬间,飞快掠起一泓亮蓝的火花!

                          如歌见他不再练功,便将双手圈在嘴边,清亮地对他喊着:

                          “枫——我回来了!”

                          声音像雨后的彩虹,一层一层在瀑布山间回荡,喊亮了光芒跳跃的每一颗水珠,喊亮了青翠欲滴的每一根小草。

                          “歌儿回来了——”

                          她笑着一遍一遍地喊!

                          战枫走出瀑布,深幽黯蓝的卷发濡湿地散在前额肩膀,滴答滴答垂着水珠,他右耳的幽蓝宝石在凌乱的湿发间幽幽闪光。

                          如歌抓起地上的蓝布衣衫,跑到他面前,巧笑着对他说:

                          “枫,我回来了!”

                          战枫凝望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淡然道:

                          “是。”

                          如歌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难过,枫一向就不爱说话。

                          她仰起脸,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

                          “枫,不在烈火山庄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很想你!时常会突然想到你在做什么呢?是在练功还是在吃饭,睡下了没有,有没有生病……天空很蓝我就会想到你,瞅见蓝色的杯子蓝色的碗我也会想起你……枫,我想你想到有些走火入魔了呢!”

                          水珠沿着战枫赤裸优美的肌肉滑落,落在地上,轻轻溅起几朵细碎的水花。他眼中的暗黑渐渐褪去,温柔如天空的蓝色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看着他的眼睛,如歌心中柔声一片。

                          她晓得,当他眼底的颜色转淡,蓝色澄净而透明,就是他感到幸福快乐的时候,而颜色越重,暗黑越深,他的愤怒和仇恨就越浓烈。

                          她贴近他,轻灵如梦地问道:

                          “枫,你想我了吗?”

                          她呵气如兰,清甜的味道点点沁入他紧绷炽热的心底,他慢慢举起小麦色的手掌,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拇指揉弄着她唇边那朵微微颤抖的微笑。


                        23楼2007-05-05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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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指的温度灼烫了她的唇。

                            她闭上眼睛,睫毛在如玉的肌肤上颤动,像风中旋舞的花。

                            澄蓝的天空。

                           
                            青翠的山。

                            飞溅而下的银色瀑布。

                            耀眼的阳光中战枫紧紧拥抱住了鲜红衣裳的如歌,他灼热的唇吻上了她清甜的嘴!

                            他抱得她如此紧,她的腰都要折断!

                            他吻得她如此深,她呼吸困难到险些窒息!

                            如歌的世界旋转起来,无数的星星在她眼前闪烁,在枫热烈的拥抱和亲吻中,她觉得自己活得是那么鲜活,那么不可思议。

                            终于。

                            战枫放开她。

                            亮蓝的光芒自他眼中渐渐隐去。

                            他冷笑:“看来你在品花楼没有学到多少本事。”

                            如歌惊住!

                            “淡而无味,就像你的人。”他残忍地嘲笑着,冰冷的口吻像刀一般劈开她方才还跳跃的心。

                            “啪!”

                            如歌一巴掌掴上他的左颊!

                            她的掌心火辣,怒意逼得她吼道:

                            “战枫!你一定要这样做吗?!侮辱我你觉得很有趣吗?刚才你吻我时的感情,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我不再是一个傻呵呵的小丫头,你不要再骗我!我能感觉到你喜欢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你一直喜欢的只有我!”

                            战枫冷漠地站着,仿佛刚才被打的人不是他。

                            如歌握紧拳头,强抑怒火:

                            “战枫,我请求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两年前,你好像一夜间变了个人,冷酷、绝情、残忍,是什么把你改变得那么多?!不要告诉我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不相信!”

                            战枫冷如冰雕。

                            如歌挣扎着控制住呼吸,低声说:

                            “你把一切都忘了吗?那一年,是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种下满塘荷花,是谁怀抱着十四枝粉红的荷花对我说他喜欢我,是谁说会永远保护我、让我开心。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

                            她握住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凝视着他:

                            “不要故意伤害我。我会难过,心痛得像被你扯碎一样。如果你还喜欢我,请珍惜我。”

                            掌心中他的手,僵硬如冰。

                            她望住他: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离开你。”

                            *** ***

                            长廊外。

                            朱亭中。

                            雪白衣裳的男子静然抚琴。

                            阳光半明半暗撒进亭中,他的白衣依然亮得耀眼。或许是周围无人的缘故,他的眉眼间有股淡淡流转的忧伤,低婉的琴声将池塘中的水荡漾得百转千回。

                            忽然。

                            指尖一挑。

                            清越的高音迸出,像一声惊喜的轻呼!

                            雪笑颜如花,映得亭子似乎金碧辉煌了起来,他对长廊上那个呆呆出神的红衣小姑娘招招手:“丫头,来呀,来!”

                            如歌慢吞吞地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有什么事吗?”

                            雪瞅着她笑:“见到战枫了?”

                            如歌瞪他:“我告诉过你他的名字吗?”

                            “他是否惹你生气了?”

                            “不要到处打听我的事情。”他又不是神仙,肯定是东问西问问出来的。

                            “我可以教给你一些技巧……”

                            如歌趴在石桌上,心情沮丧,不想说话。

                            “……使你下一次亲吻战枫的时候,令他如痴如醉,魂不守舍……”

                            她“刷”地抬起脑袋!

                            “……绝对不会再说你淡而无味。”

                            天哪!如歌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指住雪的鼻子,控诉他:

                            “你、跟、踪、我!”

                            雪握住她的手指,飞快地凑到唇边啄一下,嗔道:“冤枉啊,人家在这里弹了一下午琴,哪里跟踪你了。”

                            也对,以战枫和她的功力,如果当时周围有人,不可能察觉不出。

                            “那你……怎么知道我和战枫……”她脸儿微红,说不下去。


                          24楼2007-05-05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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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笑如百花尽开:

                              “你的嘴唇红艳欲滴,还肿了那么一些,一看就明白了。”

                              如歌猛地捂住嘴巴,低下头。

                             
                              雪转到她的身前,席地坐下来,仰望她忧伤的小脸,轻声道:

                              “喂,丫头,如此不开心,索性不要他算了。”

                              如歌怔住。

                              半晌,她苦笑:“我们曾经很快乐过。你知道那种彼此将对方放在心上,一笑一怒都牵肠挂肚的感觉吗?日子仿佛过得极慢,又仿佛过得极快,一切都是甜蜜而幸福的。我能触到他的心,我能感觉到他的每个呼吸。”

                              雪的笑容慢慢逝去。

                              如歌咬了下嘴唇:“可是两年前,他突然将他的心藏了起来,不让我去碰。他还将一个清丽得像露珠一般的女孩子带回庄里,给她宠爱与怜惜。于是,我变成烈火山庄所有人同情的对像。”

                              唇上有青白的印痕,她笑:“我一百次一千次地想,不要他算了,我应该是骄傲自豪的烈如歌,纠缠一个不再喜欢我的人,把我的心交给一个不再爱我的人去践踏,我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碎片!”

                              “可是!”

                              她的眼中突然迸射出逼人的亮光,整个人像被烈火燃烧:

                              “我却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心!他喜欢我,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他喜欢我!应该是有什么原因,让他这样痛苦,我不晓得,但我知道,我不可以放开在地狱中的他。我不想把我们的感情就这样地扔掉,哪怕用再多的气力,我也要把它挽回来!”

                              雪风姿绰约地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晶莹的手指托住优美的下巴,像最深沉夜色中一朵柔美的白花。他轻叹:

                              “想要挽回一段感情,比放弃它要难上百倍。”

                              如歌长吸口气,道:“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试一试。”

                              “所以你去了品花楼。”

                              “很傻,对不对?”如歌笑得不好意思,“我想品花楼是天下最出名的青楼,那里应该有很多得到男人的方法。”

                              “可惜你失望了。”

                              “是。”她苦笑,“姑娘们花样百出,但我觉得那样虚伪做作。”

                              “于是你选择了自己的方式——”雪低语如惋惜,“直接捧出你的心。”

                              如歌身子一颤。

                              “很直接,却最容易受到伤害。”这是雪的评语。

                              “你在赌,”他凝注她的眼睛,“如果他爱你,他不会忍心伤害你;如果他伤害你,他就不再爱你。”

                              如歌默默看着他,脸色苍白。

                              “如果你确信他不再爱你?”他轻柔笑问,一如寒冬腊梅花瓣上的雪。

                              她闭上眼睛:

                              “我会将他自我的心上剐去。”

                              *** ***

                              春天快要过去,夏天悄悄走近。

                              正值盛午,火球一般的太阳吐着炽烈的热芒。

                              如歌从父亲那里出来,同薰衣、蝶衣一起行走在青竹石路上。

                              薰衣将一把七彩描画纸伞遮在如歌头顶,为她挡去火热的太阳;蝶衣一边用绣花绢扇轻轻为如歌摇出凉风,一边抱怨道:“小姐,这么热的天,应该坐轿子才对,若是热着了晒伤了可怎么办!”

                              如歌无奈地看着为她忙碌的两人,停下脚步,抢过纸伞、夺来绢扇,将薰衣、蝶衣的胳膊挽起来,紧紧箍在自己左右两边。然后,她将纸伞遮在三人上方,右手轻盈地摇出足可让三人皆享受到的阵阵清风。

                              薰衣、蝶衣挣扎着想离开:“小姐,这不像样子!”

                              如歌挽紧她们,笑得悠然自得:“放心,这会儿没人,如果晒着了庄里最美丽最贤淑的蝶衣姐姐和薰衣姐姐,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蝶衣嗔道:“去,竟然如此取笑我们,我们哪里称得上美丽贤淑。”

                              如歌笑盈盈:“蝶衣姐姐好没羞,明知道全庄上下无数人为你的美貌倾倒,还非要我说得多么明白吗?还是薰衣姐姐大方,跟姬师兄堂堂正正地公开交往,多好!”


                            25楼2007-05-05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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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衣怔怔凝望着她,如水雾般的双眸惊疑不定。

                                如歌对她笑一笑,俯身去抱那只笨重的木桶。

                                莹衣急忙去抢:“不,小姐,不要……”

                               
                                蝶衣蹙紧眉头,也伸手想从小姐手中将脏衣桶接过来。她心目中如九天仙女一般的小姐,怎么可以做如此卑贱的事情呢?

                                如歌将木桶抱起来,不理会她们二人,边走边笑着说:

                                “你们三个人统统加起来,都比不上我有力气,争什么呢,这里又没有外人。”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莹衣,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可怜的女子,想必自己是不如她的吧,那么让人怜惜的女子。她心里有点难过,于是走快些,不想让她们看到。

                                “小姐,求求你……”

                                莹衣追在她身后,声音中有哀求的哭音。

                                “……把衣服还给我好不好……”

                                她凄楚的哀求像无助的梨花。

                                如歌吃了一惊,停下脚步,扭头看她:“我只是想帮你……”为什么她一副好像受到欺凌的模样。

                                泪水哀伤地在莹衣脸颊上流淌,她泣不成声:

                                “小姐,我知道枫少爷喜欢我,使你对我有怨恨……可是,不要抢走我的衣裳好不好……没有在傍晚前将它们洗完……我会被赶出去的……求求你放过我……不要抢我的衣裳……”

                                蝶衣惊得说不出话,手指指住莹衣发抖:“你这个贱人!小姐好心好意……”

                                薰衣的眼底飞快闪过一阵暗光,向身后的竹林瞟了一眼。

                                如歌像被人咬了一口,脸色顿时苍白,她的心缩成一团:

                                “原来,是我在难为你吗?”

                                她的双手渐渐松开,沉重的木桶自她怀中向下滑去。

                                莹衣却仿佛那木桶就是她的命,飞身扑过去想要接住它,她冲过去的力道如此猛,险些将如歌撞倒。

                                如歌本能地想去扶她——

                                在她的手接触到莹衣胳膊的那一刹,一股气流好似剑一般刺中她的穴道,她猝不及防,手腕一僵,却硬生生将孱弱的莹衣推了出去!

                                “扑通!”

                                莹衣整个人栽进了波光熠熠的河里!

                                溅起的巨大水花打湿了如歌三人的衣裳!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如歌甚至还没搞明白究竟怎么了,莹衣就已经被她“推”到了河里。

                                紧接着——

                                一个深蓝的身影像闪电一般也扑入河中!

                                那个身影如此熟悉。

                                如歌静静地站在河边,一霎时,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冰冷将她全身揪紧。

                                竹林中。

                                在深蓝身影冲出来的方向,一辆木轮椅也慢慢被推出来,玉自寒一身青衣,眉宇间有担忧,沉静地望着她。

                                玄璜在他身后。

                                夏日的正午闷热如蒸笼。

                                莹衣晕死在地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满是水珠。

                                战枫探了探她的呼吸,眼睛微微眯起,然后,站起身,冰冷地逼视嘴唇煞白的如歌。

                                如歌挺起胸脯,回视着他。

                                一言不发。

                                蝶衣急得直跺脚:“枫少爷,莹衣是自己掉下去的,与小姐无关!”

                                “啪!”

                                没有人看到战枫是如何出手,只见蝶衣脸上骤然凸起一个鲜红的掌印,她嘴角逸出一丝鲜血,“轰”地一声跌在地上,昏倒过去。

                                薰衣蹲下去,将蝶衣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擦拭她嘴角的血丝。

                                如歌瞳孔紧缩,瞪着目光森冷的战枫:

                                “你竟然打我的婢女?!”

                                她左手握拳,带着裂空风声,击向战枫面门,这一招毫无章法,只是带着满腔的激愤,向他打过来!

                                战枫的深蓝布衣被水浸湿,尤自淌着水滴贴在他刚美的身躯上,眼见她这一拳打来,不躲不闪,竟似等着被她打到。

                                拳头裂空而来——

                                戛然定住!

                                不是如歌忽然心软,而是一枝春天的柳梢。


                              27楼2007-05-0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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