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无侠》
我本以为到茶棚赴了约,能有所收获,可不料竟是等来了一位老僧人。
“旧街乱,古巷深,三钱动万人;蜀道难,剑阁远,一语焚千阙。”老僧人从茶棚外便慢悠悠地念着这句话,身形又飘忽莫定,令人感觉不寒而栗。他径直来到我桌前。我抬头看了看他,正诧异间,他已经开口说道:“江湖有变!” “
大师,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确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其实无论是谁,若在路上走着,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对其说什么“江湖有变”之类的话,那么又有几人能够不晕?老僧人转过身去,缓言道:“璟翎,你可知贫僧是谁?可明白你师傅让你出师的用意?” “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让我来这间茶棚的人是你?”我此时是彻底陷在老僧人的诡异之中了,我全然不知他究竟是敌是友。
“贫僧乃泉州东禅少林寺方丈,法号遗空。”
“遗空?”我忽然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方才想起。我在师门曾听师傅讲过“轩辕十侠”的故事,印象中第七侠便是和尚,法号正是遗空!于是我便问道:“莫非大师就是轩辕十侠之一的遗空大师?”
“世人缪喻罢了。”遗空大师坐到我的对面,我却不由紧张了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便是当年助戚继光将军抗倭救国、名震江湖的轩辕侠!
轩辕侠的故事,自幼便在我的耳边萦绕:据说十侠之首的余霁与鸣青少主褚潇早在雷州战役中便离开了人世,而遗空大师则遁入空门,其余七侠先后惨遭灭门。一直困惑我的,是剑神传人璟程、赤雪剑圣柳冰璋和情圣剑仙长棱的死。他们三人被江湖誉为剑道三杰,自是比其余诸侠了得,可他们却是最惨的——璟程被废了双臂,散去内功;柳冰璋经脉尽断;长棱自泰山之巅坠下,死不见尸。难道这就印证了师傅所说的“江湖险恶”?
遗空大师询问我道:“璟翎,你可知墨门的使命是什么?”
“侠。”这是我自幼便知晓的,而江湖中人也都应该是知道的。他又念道:“侠者,兼爱平生。璟翎,你的使命便在你的手中。” 我的手中?我的手中只有一把墨门圣物凝墨尺。只是我并不知道这凝墨尺究竟是什么样的,因为师傅对我说过,凝墨尺中有一股很强的力量,这股力足以平定天下!唯恐凝墨一出,天下有变,我一直不敢出鞘。可现在,遗空大师竟说我的使命在我手中,莫不是要我平定天下?那也太不现实了吧! “大师,你的意思是说这把凝墨尺就是我的使命?我又不是什么高手,更不像您一样是大侠,怎么可能呢?” “大侠?哈哈......”遗空大师笑得有些无奈,说道:“贫僧不是什么大侠,江湖也没有真正的侠者,轩辕大地上暂时还没有称得上‘侠’字的人。你把凝墨尺拔出来吧!”望着遗空大师那自若的神情,我选择了相信他,毕竟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拔出了这把与我朝夕数月,我却不知真容的墨门圣物——凝墨尺! 拔出了凝墨尺,一切都在我意料之外——当时天地竟没有为之变色;而那凝墨尺的尊容,也着实是不好意思让天地来变色的——剑刃部分竟是一段长四尺、宽三寸、厚一指的黑铁块! 这哪还是剑啊!难怪会叫做凝墨“尺”...... 我一脸的错愕,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师傅视如生命的墨门圣物。遗空大师看着我的表情,笑道:“当年璟五哥也是这把凝墨尺的主人,他初次看到这把尺剑时便是你这表情。” 大师口中的“璟五哥”就是轩辕十侠中的三剑客之一——剑神传人璟程。十多年前,璟程前辈遭仇家灭门,凝墨尺也就辗转到了我师傅手中,从此便一直留在即墨城中。我心中暗想,师傅让我携着璟程前辈的凝墨尺出师,又让遗空大师来助我,莫不是我的使命与当年七侠灭门有关? “璟翎。”遗空大师唤了我一句,说道:“你细看这剑,剑身上的剑铭你可认得。”我细细端详,却也只是知道那上边是用金粉嵌写了五个燕国小篆,可具体是写了什么,我就看不懂了。遗空大师此时又站了起来,端望着茶棚外的天,朗声道:“尺衡天地气,剑破河山云!” 听了此言,我方才恍然看懂,那剑铭不就正是“尺衡天地气”吗?那“剑破河山云”呢?又在哪儿? “我的使命就是这句诗吗?”我很不解,可遗空大师的回答却令我更为不解:“这两句诗是墨家和侠家的使命,而你的使命,还需等到一把名为‘秋泉’的古剑出现才会明了。”我又想,那“剑破河山云”是秋泉剑的剑铭吗?可我想不明白,因为我也没见过这剑,只是略有耳闻。 据说这把秋泉剑,与凝墨尺一样是出自先秦墨家巨匠徐夫人之手,后为高渐离所持,流经千年,成为了凤凰山剑会的宝物,仅有剑尊才能持有。二十多年前,新剑尊长棱拥有了这把剑,可是长棱前辈后来却失踪了,这把剑也就不知所踪。十多年前,有传言说失踪数年的长棱前辈在泰山出现,可是不久便传出消息说他坠崖而亡。至此,秋泉剑也就真的渺无音讯了。遗空大师说我需等秋泉剑现身才能知道自己的使命,那岂不是要等到花都谢了、人都老了? 这时,我还不忘问师傅将凝墨尺交给我的原因:“遗空大师,您说我的使命是我手中的凝墨尺,可我师傅为何将它交给我,是不是与当年的七侠惨案和现在的旧街之乱有关?” “江湖恩怨,浮世纷争,本就是无端无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