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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古风架空宫廷文》byfengyun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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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篇正在审核,再来一篇有质量的。依旧无授权,保留作者一切权利。瓶邪文,很好看,反苏的


1楼2012-10-29 21:09回复
    第十一章
    日子渐渐过去,一转眼进了五月,天气也跟着热了起来。一日午后,吴邪正坐在未央宫寝殿的窗下看书,忽然小丫头半夏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内务府送了两只好大的鱼缸过来呢,里头的红金鱼奴婢瞧着可好看呢,殿下要不要瞧瞧?”
    吴邪放下书一笑,“好,在哪里呢?”
    跟着小丫头走出内殿,果然看见廊下放着两只景泰蓝大缸,缸内种着幼儿手掌大小的新荷,青翠欲滴,荷叶下养着几尾金鱼,在如盖的荷叶闲悠游,好不怡然自得。
    吴邪心下喜欢,便伸手进去逗弄金鱼,扭头对半夏道:“去拿鱼食来,”顿了一下又吩咐内监:“过会把两只鱼缸送到娘娘寝宫去。”
    过了片刻,半夏拿了鱼食过来,对吴邪道:“刚刚奴婢遇到伺候娘娘的佩兰姑娘,她说娘娘的病似乎又不好了呢,昨夜咳了半宿,那痰里都带了血丝,殿下可要去看一看?”
    吴邪心下一颤,猛的站起身来问道:“前些日子王太医不是说母妃的病已经好转了好些了吗?怎么现在天热了反倒不好了?”
    半夏赶忙劝道:“殿下莫急,奴婢急匆匆的也没问清是怎么回事,殿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急忙忙的赶到锦昭仪寝殿,殿内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伺候的宫女还未来得及跪下请安,吴邪已经进了内室。
    内室靠西的沉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垂着天青色暗织榴花纱帐,锦昭仪斜靠在床上,苍白的面色叫人心中平白生出许多不忍。
    紫苏轻轻给锦昭仪揉着心口,一转头看见吴邪进了内室,倒唬了一跳:“殿下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外头的小丫头也不报一声?”
    吴邪急急的奔到床边,抱了锦昭仪的一只胳膊在怀里,声音也带了几分呜咽:“母妃怎么病了也不告诉我?”
    锦昭仪爱怜的抚着他的头发,道:“并没有多大的事,母妃这些年身子不就是这样吗,别怕。”
    吴邪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前头母妃不是都好了吗?怎么天热了反而又不好了?我马上叫人传太医过来。”
    锦昭仪赶忙摇手道:“不用费事,前些日子汤药补品,人参燕窝的,早已招摇的六宫侧目了,何苦再招小人的骂。”
    吴邪却不答应,转头向侍立在一旁的紫苏道:“立刻派人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
    一会工夫王太医便到了,请了安之后便搭上了脉,半晌默不作声,那神情倒吓了吴邪一跳,刚要出声询问,却听见他说:“烦请伺候娘娘的姑娘将给娘娘熬药剩下的药渣拿来给微臣过目。”
    紫苏应了一声,便有小丫头下去,顷刻工夫便用雪白的细磁碟端了药渣过来,内室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中药清苦气味。
    王太医细细看了药渣,又拈起一小块放在鼻下嗅了嗅,起身对吴邪道:“回殿下,娘娘之所以这些日子身子不好的厉害,是因为娘娘吃的药根本不是微臣所开的药方。”
    一阵冰凉的恐惧席卷了吴邪,心里又惊又怕,但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惊慌问道:“太医的意思是??????”
    “有人在娘娘的药里做了手脚,将药方里治病的几味要紧药都换下了”因为王太医是张起灵的人,因此对吴邪也不加避讳,“殿下不妨查一查平日给娘娘熬药的宫人,必能找到蛛丝马迹,至于娘娘的身子,只要按照臣早先给的方子吃药,不出三月必然痊愈。”
    吴邪定一定心神,开口道:“多谢太医提点,吴邪这里谢过了。”
    “那微臣告退了,还请娘娘和殿下小心。”
    王太医走后,吴邪扭头对紫苏道:“如今伺候母妃药的是谁?”
    “回殿下,是小宫女兰儿。”
    吴邪“嗯”了一声,低头想了片刻,又开口道:“去查查这个兰儿是什么来历,进未央宫之前在哪个宫里,要清清楚楚的。记得不要让人知道。”
    转身附上锦昭仪冰凉的手,吴邪轻声道:“母妃倦了就先睡一会吧,有紫苏陪着我呢。”
    锦昭仪还想说什么,无奈半宿未眠身体实在吃力。吴邪为她掖一掖孔雀纹的织金被子,抬手放下了帐子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白蔻来报:“回殿下的话,兰儿是原先昭阳殿的人——原先的曦贵妃被降为良媛后身边伺候的人削减了大半,兰儿就是那个时候进了未央宫的。”
    吴邪压抑着满腔的怒气,吩咐道:“把兰儿给我带上来。”


    12楼2012-10-29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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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兰儿很快被带上来,跪了请了安之后便怯生生的不敢抬头,吴邪道:“叫你来不为别的,只是娘娘一向病着,都是你们伺候的人上心,我今天来给娘娘请安时紫苏姑姑说你的差事当的好,我便说要姑姑带你上来看看,再赏你些什么。”
      兰儿向上磕了个头,乖巧答道:“谢殿下,只是服侍娘娘原是奴婢的本分,当好差事也是分内应当的。”
      吴邪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青花缠枝的茶盏,微微笑道:“我看你不是原来娘娘从微雨阁带过来的人——你原来是哪个宫里的?不知哪位母妃调(据说这个也和谐)教的这么好了反倒放你出来?
      兰儿身子一颤,低头道:“奴婢哪里跟过什么好主子,能伺候昭仪是奴婢的福气。”
      吴邪慢慢走到她面前,轻笑道:“我听说曦良媛待下人不算好,只是她对你恐怕是另眼相看吧,否则你怎么敢在未央宫里替她做这样杀头的差事!”
      兰儿伏在地上,声音里带了微微的哭腔:“奴婢是伺候过曦良媛的,只是奴婢实在不明白殿下所言何事啊!”
      吴邪想了想,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见紫苏的声音响起来:“这等不晓事的奴才不必殿下费心,奴婢有办法让她开口,小连子,把东西抬上来。”
      吴邪疑惑的看了看紫苏,却也没有说话,只见两个小内监抬了一只烧的通红的炭火炉子上来,炉子上架着一只油锅,锅里的油是滚沸的,锅底却还放着两锭银子。
      紫苏冷冷的开口:“你即说你不知道殿下所言何事,那我也不难为你,你去把那锅里的银子捞出来,算是殿下赏你的。”
      兰儿顿时面如死灰,双手紧紧的抓住裙子,额头上的汗也跟着下来了,她迟疑着,一步步挪向油锅,望向吴邪的眼神满是哀求之色,吴邪虽然觉得心有不忍,但想着她也是咎由自取,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翻滚的油锅冒着热气,让整个大殿里的温度都跟着升高了,满殿垂手侍立的宫人悄然无声,兰儿迟疑了片刻,终于朝着油锅伸出手去,指尖触到热油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嚎啕大哭着跪倒在吴邪脚边,口中大叫着:“殿下饶命!我都说实话!我都说!”
      身边的白蔻和佩兰弯腰将她拉开,吴邪冷漠的看着她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事——那你换掉娘娘的药时怎么没想过有这一天!”
      兰儿哭道:“殿下饶命!奴婢不敢做谋害娘娘的事,只是奴婢全家都是曦良媛娘家的奴才,奴婢若是不做,曦良媛就会杀了奴婢的家人!”
      紫苏厌恶的看着她道:“你说实话,殿下自然饶你不死!”
      “奴婢是曦良媛迁出昭阳殿时出来的,走的前一晚上曦良媛把奴婢叫去,赏了奴婢许多东西,又拿着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奴婢一时糊涂就答应了。求殿下饶命!”
      吴邪听她说的可怜,也不愿再为难她,开口道:“你如今在这里说的这样明白,见了贤妃娘娘可知道怎么说?”
      兰儿磕头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一五一十的禀明贤妃娘娘!”
      吴邪摆了摆手道:“紫苏,带她去见贤母妃,该怎么说你知道。”
      入夜时分,吴邪在寝宫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下几株玫瑰花枝叶的影子映在帐子上,似无数鬼怪伸出的枯瘦手爪,叫人心里不由自主的烦躁。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人声,吴邪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掀开帐子,却听见小丫头半夏道:“殿下醒了没?紫苏姑姑回来了。”
      吴邪心略放了放,吩咐半夏道:“请姑姑过来见我。”
      宫人点了殿内的蜡烛,吴邪披了一件外衣起身,紫苏进了内殿,还未及躬身请安,吴邪已经急道:“贤妃娘娘怎么说?”
      紫苏微微一笑,屈身福了下去:“殿下不必挂心,兰儿那丫头一见贤妃娘娘就什么都说了,谋害宫嫔是大罪,贤妃娘娘已经下了中宫令,降曦良媛为从八品更衣,就算是她娘家再不愿意也挑不出错来,这会子旨意只怕已经到了呢。”
      吴邪松了一口气,停了一下又问道:“那兰儿呢?”
      “已经发配到辛者库为奴了,”紫苏顿了一下,看出吴邪眼中的怜悯,又道:“殿下不必可怜这样的奴才,本来就是杖毙的大罪,念在她是受人胁迫才饶她一命的。”
      吴邪轻轻咬了咬下唇,道:“姑姑辛苦了,还麻烦姑姑明日带人去库房挑几样东西带人送到贤妃娘娘那里去,就说未央宫的事麻烦娘娘了。
      紫苏点头:“奴婢明白,殿下早些歇息吧。”
      五月里的辰光越发的长,因着前一晚没睡好,午后时分吴邪便倦倦的抬不起眼,放了书躺在凉榻上也是半梦半醒的,小丫头莲子和旋花一边一个打着扇子,那风却依旧温热的让人不能安睡。
      吴邪烦躁的翻了个身,对宫人道:“去内务府再要些冰过来,若是没有就端了井里刚汲的凉水来。”
      昏昏沉沉的不知又过了多久,觉着室内似乎凉了许多,那风也大了起来,拂在身上凉意丝丝的好不舒适。吴邪闭着眼睛道:“好凉快,再扇大些。”
      身边的人轻声答道:“好。”
      吴邪猛的一怔,那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翻起身来一看,竟是张起灵坐在榻边。
      因是午睡,吴邪只穿着梨花白的素锦寝衣,午后燥热,那寝衣也褪到了胸(这个和谐不)口处,露着洁白的双肩和精巧的锁骨。
      吴邪见是张起灵,微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这样热的天,怎么过来了?”
      张起灵环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轻轻吻着他的额头道:“想你了。”
      吴邪脸顿时红了,只将头埋下不语。张起灵放开他,伸手端起榻边案上的花草纹莲瓣青瓷碗,碗里是配了西瓜和菠萝的冰碗,张起灵拿起勺子舀了一块菠萝,送到吴邪唇边,低声问道:“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吴邪一愣,抬头问道:“你都知道了?”
      张起灵又拣了一块小小的冰块喂他,这才放下碗道:“我知道。我已经让你父皇废了陈曦的位份,把她打发到冷宫幽禁起来,那个宫女也杖毙了。你不要再担惊受怕了。”
      吴邪心里一个激灵,失声道:“陈曦被打入冷宫了?”
      “是,本来是想赐死她算了,只是她娘家在朝堂上好歹有几分脸面,不得不顾。”张起灵停了一下,用力将吴邪揽入怀中,轻吻着他的耳际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吴邪,她这一次对昭仪下手,只怕下一次就敢对你动手,我真怕你出事。”
      心里仿佛是三月的杏花轻轻拂过,柔软温和,吴邪抬起胳膊抱住张起灵的脖颈:“起灵,我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张起灵轻轻吻上怀中人水色的唇,轻柔的仿佛呵护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13楼2012-10-2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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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妃道:“这原是我离家之日娘亲留的念想,十几年不曾离身的,如今便给了你和小邪吧。”
        张起灵忙又拜下,只是口里却换了称呼:“多谢母妃。”
        一句“母妃”惹的锦妃不禁含笑,吴邪却忍不住了,朝张起灵道:“好不客气的人,谁许你这么叫了。”
        张起灵微微一笑,对锦妃道:“时候不早了,我先接吴邪回去,改日再来看母妃,”随即扭
        头朝吴邪道:“我们走吧,好在今日晴了,你去看看给你修的新地方满不满意。”说罢便牵起吴邪的手朝殿外走去,身后的阿宁赶忙带着小丫头跟上。
        冬日的阳光稀薄,刚一出殿门,清冷的寒风扑面而来,张起灵从阿宁手中接过狐裘,将吴邪兜头裹起来,手臂微一用力,已将他打横抱起。
        吴邪一惊,随即挣扎道:“别这么着????放我下来啊????”
        张起灵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柔声道:“地上滑,听话。”
        马车一路行至将军府,吴邪扶着张起灵的手下了车,却见中门大开,管家带着一众下人恭敬的跪在两边。
        吴邪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张起灵却又将他抱起只管朝里走,口中微带责备的对领头的管家道:“怎么弄这么大阵仗,你闲的无事?”
        那胖管家却并不在意,笑嘻嘻的道:“将军今日迎娶夫人过门,不用仪仗礼乐就算了,还不许我们来沾点喜气?”
        张起灵也不停步,抱着吴邪一边往院内走一边道:“算你开口一次,今日你就看着赏了下人吧。”
        吴邪在他怀里微微发窘,却又挣脱不开,只好任他抱了自己,直走到一座仪门前方才放下。
        说也奇怪,外面是天寒地冻的冬日,进了仪门之后却是一阵阵的暖意,抬头便看见一座楼宇,华美不逊于未央宫,正中书着“忘忧小筑”四字。仪门至正殿有一汉白玉道相连,两旁凿开的池水清明如镜,水中几簇挺拔的水仙开的正好,暖意正是从水里散发出来的。
        张起灵见他疑惑,解释道:“这是从清露池引来的温泉,天冷不能出去玩,院子里再光秃秃的什么都不长就更难看了。”
        此时满园是水仙的香气,浮动在冬日略带暖意的阳光中,连人的心仿佛也浸的融化了。
        阿宁引着二人走进正厅,厅内是一色红木雕云纹玫瑰的桌椅,长几上摆着几样古玩,只一看便知是世间难寻的珍品。转过一道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便是书房,朝南的窗下搁着一张书案,上头是整套的青玉笔洗、青玉笔筒、青玉墨床,角落的紫檀花架上放着一只白瓷冰纹瓶,里面插着数枝红梅。独独出眼的是一壁的书橱里放着齐整考究的古籍,房内盈溢着淡淡墨香。
        吴邪一见那古籍便爱不释手,心里感念张起灵的体贴,一时反倒无话了。
        张起灵明白他心中所想,牵了他的手柔声道:“咱们再去看看卧房。”
        卧房便在正厅之后,不同于正厅和书房的清雅,室内锦幔珠帘,极尽奢华,拇指肚大小的夜明珠串成珠帘,微微晃动中似有月华流动。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折枝玫瑰,隐约可以看见杏红色织金被褥上海棠春睡的图案,风起绡动,室内流动着甜甜的暖香。
        张起灵从身后拥着吴邪,轻柔的吻落在耳畔,“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把高丽的使臣打发了,
        晚上过来陪你。”
        吴邪低头“嗯”了一声,眼看着张起灵出去。


        17楼2012-10-29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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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吴邪转醒时已是天明,一睁开眼便对上张起灵幽深的双眸,想起昨夜的颠鸾倒凤,顿时羞的将头埋到枕头下面。张起灵见他醒了,便扭头对帘外侍立的杜若道:“拿殿下的衣服过来。”
          吴邪从床上坐起来,无奈腰背一阵酸痛,口中不自觉的“哎呦”一声,张起灵揽过他的身子,微凉的手掌轻轻按揉着他的腰,低声问:“好一点没有?”
          略带薄茧的手心滑过赤裸温热的肌肤,连呼吸间都带了几分缠绵的味道,杏红色的锦衾从吴邪肩头滑落,露出***爱后的痕迹,在白皙的脊背上显得格外诱人。
          张起灵见状不禁收紧了手臂,低头含住吴邪小巧的耳垂,温柔的吮咬着,另一只手拉起被子裹住吴邪的身体,感受到怀中人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杜若捧着衣服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旖旎缠绵的画卷,略一愣神将手中的衣服放到榻边,屈身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待张起灵给吴邪穿好衣服,便挥手示意帘外伺候的人进来,一众手捧洗漱用具的侍女鱼贯而入,吴邪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为首的竟是半夏。
          看出吴邪的疑惑,张起灵道:“半夏伺候你久了,你喜欢什么她也比别人知道,所以我昨天让人把她从宫里接了过来。你先梳洗一下,吃了早饭我带你去见见娘亲。”仿佛是怕吴邪紧张,张起灵顿了一下又补道:“你别怕,娘亲是极好的人,我和她说起你的时候她也很喜欢。”
          饭罢,张起灵带着吴邪沿朝花园的小路朝老夫人所居的秋水居走去。虽是寒冬时节,花园里却不显萧条,满园的红梅开的正肆意浓烈,殷黄的蕊,红宝石般的花瓣,衬着冰雪更显得清丽傲骨,清冽的香气沁人心脾。
          二人刚踏进秋水居的小院,便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跑出来,一看二人进来,忙回头朝屋内道:“采薇姑姑快来,将军和一个不认识的哥哥来了。”
          吴邪看那女孩大约十二三岁年纪,一对灵动的大眼睛慧黠的转动着,显得极是伶俐可人,一身茜红色的水锦弹花袄,脚上是绣花的小羊皮靴,头带一只金质掐丝蝴蝶簪子,整个人瞧上去一团喜气。
          女孩话音刚落,屋内便有人打起帘子,紧接着一个三十岁上下,身形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见二人忙道:“奴婢给将军和殿下请安,老夫人刚才还念叨呢,说是新媳妇怎么还不来见婆婆。”
          吴邪被她打趣的不好意思,忙低了头,张起灵牵起他的手,朝屋内走去。
          秋水居的摆设并不华贵,低垂的月白色的帘幕中有檀香清淡的味道,二人走进内室,窗边一张紫绒绣垫杨妃榻上斜靠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一身淡青色暗花锦缎的家常衣裳,见二人进来忙起身,张起灵便出声唤了一声“母亲。”
          吴邪知道这便是老夫人了,还未来得及问好,老夫人却已含笑招手道:“这就是小邪吧?快过来我看看。”
          吴邪忙走过去,老夫人携了他的手,良久不禁笑道:“果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难怪起灵一时不忘,就只太清瘦了,看着怪叫人心疼。如今来家了就好——没有宫里那么大规矩,倒让人自在好多,你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跟我说,起灵要是欺负你也告诉我,我替你罚他。”
          吴邪未曾想到老夫人这般有说有笑,心下不由得放松了许多,忙一一含笑应了。
          一时采薇带着小丫头端上了茶和点心,道:“这是昨日老太太提的松瓤奶油卷,这藕粉桂花糕不是很甜,将军和殿下都吃一点吧。”
          老夫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道:“去把云彩叫回来,这样大冷的天,只在外头贪玩,冻着了可怎么办。”
          片刻间云彩便到了内室,原来便是方才在外头见的少女,小暖靴上还带着残留的雪,一进屋便呵气道:“还是屋里暖和,外头好冷呢。”
          老夫人爱怜的看着她道:“云彩过来,这就是你吴邪哥哥,你不是日日吵着要看看他吗?”
          云彩并不怕人,乌溜溜的大眼睛只盯了吴邪看,片刻笑道:“吴邪哥哥真好看。”
          吴邪见她娇俏可爱,忍不住逗她道:“那哥哥和云彩谁好看?”
          云彩歪一歪头,跺足道:“我才不说呢,若是说哥哥没有我好看,将军必然是要生云彩的气的。”说罢又一溜烟的跑出去,身后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老夫人止住笑对吴邪道:“这个丫头是那一年岭南水患时逃进京来的,当时她父母都不在了,一个人坐在街边哭,正巧被我碰上,带进府里来做了丫头,其实不过是多个陪我说话解闷的,否则成日里什么意思呢。”
          三人又坐着谈笑了一阵,外面的丫头瑶光进来报道:“启禀老太太,外面解家太太求见,还带着他们家东儿小姐,说是给老太太请安呢。”
          此言一出,原本笑语晏晏的室内顿时沉寂下来。吴邪心下疑惑,却一时也不好问的,只好看向张起灵,谁知他也不说话,只沉了脸慢慢摩挲着手里的茶盏。


          18楼2012-10-29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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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张起灵在书房和衣躺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起来,进到卧房里便看见素日贪眠的吴邪也起来了,披了一件曲水紫锦织的袍子坐在窗下,眼眶下有淡淡的晕青,显然也是一夜未睡。
            吴邪抬头见是张起灵进来,心里未免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又见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歉疚之色,不觉又多了几分恼怒,索性转身扑到床上,拉了被子蒙住头不说话。
            张起灵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吴邪道:“还生气呢?”
            吴邪只不出声,张起灵索性隔着被子将他抱进怀里,贴着他柔声道:“别生气了,我根本不认识她。”
            怀里的人一阵挣扎,见挣脱不掉便只把头露出来,咬牙道:“不认识?那你说说人家是怎么对你仰慕已久了?张起灵你好大的名气,连青楼楚馆里的女人都知道的这么的清楚!”
            张起灵抱紧吴邪,略冰凉的唇贴在他耳边,道:“我不知道。”
            “张起灵你??????”吴邪还想说什么,无奈脖颈间缠绕着张起灵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半个身子也无力了。
            张起灵轻轻吮咬着他小巧的耳垂,不安分的手伸进被子里摩挲着吴邪的腰,道:“我不知道燕王府把她送来,也从来没见过她,对不起,吴邪。”
            吴邪本也知道张起灵不是那样的人,昨天自己也不过是一时气急才说了那些话,现在他软语安慰,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此时不知道对答,索性扑上去抱住他的脖颈,在他颈窝处狠狠咬了一口。
            张起灵也不躲闪,只坐着任他咬,待他松口了才道:“还生不生气了?”
            “怎么不气,气死了。”一边又低头查看他的伤口,见牙印深深的边上还带了血丝,忙道:“我下去给你拿药。”
            张起灵一把搂住他:“不用,你就是我的药。”
            吴邪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被张起灵的吻堵住,灵巧的舌尖挑开牙齿滑进去,与吴邪的舌头纠缠在一起,许久才放开。张起灵的唇一路下移,蜿蜒至精致的锁骨处轻轻啃咬着,吴邪不由得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口中再难说出完整的话来。
            再起来时已是快到正午,吴邪坐在窗下的软榻上,任张起灵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梳着他柔软的发,日光从低垂的纱帘缝隙中斜斜射进来,屋内光影斑驳,赤金镂花鼎中的百合香散发出幽幽的香气,迷离的仿佛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张起灵手指滑过吴邪的头发,道:“你就这么散着头发也好看,后两句是什么?”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吴邪随口答道,刚一出口便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眼角瞥见张起灵脸上淡淡的笑意,脸顿时红了。
            张起灵将头埋进吴邪颈窝里,嗅着他发丝上淡淡的冷香,柔声道:“早上没吃饭,中午想吃什么?”
            吴邪并不说话,转身回抱住张起灵,将头靠在他胸口轻轻蹭着,猫儿一样的乖巧柔软。
            转眼已是一月过去,出了元月,东风便带着早春的暖意翩然而至。
            二月初十的清晨,据说是西域的波斯国来朝的日子,一早张起灵便进了宫,吴邪用罢早饭,便坐在廊下的阳光里看书。
            忘忧小筑院内的垂柳已绽出了点点的嫩黄,水边的几株迎春花也抽出了新芽,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明媚如画,让人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了。
            杜蘅端了一碗银耳百合汤出来放在吴邪面前的小几上,道:“殿下吃一点吧,早上就没有吃几口饭。”
            吴邪笑一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道:“好甜。”
            杜蘅见他喜欢,也高兴道:“里头加了冰糖和蜂蜜入味,半夏看着炖了一早上呢。”
            吴邪还想说什么,忽听见院外一阵喧闹,夹杂着呵斥和尖叫声,仿佛是什么人在极力挣扎,不禁皱了眉道:“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杜蘅去了片刻,回来道:“那雪姑娘被老太太许了人,今日初十好日子,那边来接呢,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所以闹了好一阵子。”
            吴邪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汤,冷笑道:“不愿意?她原本以为进了将军府就能登堂入室的,谁知闹了个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愿意了。”
            “这样也罢了,只是许的那人实在不堪,是府里马房伺候的人,听说已是快四十岁的年纪了,一味好酒不说,性子又暴躁,听说前一个媳妇便是被他生生打回了娘家的,前头放了多少丫头出去嫁人,胖管家只挑明了不许给他,免得糟蹋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如今许是知道了府里又有人出来,见天的求人,不知怎么传到老太太那里了,老太太知道后便说将雪霏给他。今日正来接人呢。”
            吴邪闻言不禁一愣,雪霏虽然举止轻浮,不守规矩,但终归也不过是个双十不到的弱女子,且素日雪做肌肤花为肚肠,如今要落得这个地步,只怕活不过几日,心里反倒生了几分同情。
            杜蘅话音刚落,见杜若掀了帘子从屋里出来,将一小碟栗子糕放下道:“小厨房里刚做的新鲜点心,殿下尝一尝吧,”略顿了一顿又道:“殿下不必为那样的人挂心,那女子出身低贱,进了府不恪守本分不说,竟还一味违逆老太太,搅的阖府不安,留她一命已是老太太仁慈。”
            吴邪抿了抿嘴唇,终究是没说什么。
            午后便觉得有些懒懒的,吴邪靠着软枕半躺在榻上看博山鼎内的轻烟弥漫,不觉有了困意。
            半夏见吴邪乏了,便道:“殿下既困了,先去睡一会吧,”说着又莞尔一笑道:“反正将军马上也该回来了。”
            吴邪点点头,朝床边走了两步又对半夏道:“你少胡说,谁等他回来了。”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躺到身边,还未来得及翻身已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的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柔声道:“就困成这样?”
            吴邪也不睁眼,就这么任他搂着,软软埋怨道:“人家睡的好好的,又被你闹醒了。”
            张起灵为他掖一掖樱桃红的金丝鸳鸯被,又道:“晚上宫里设宴给波斯国的王子接风,你和我一块过去吧,今日我在御花园见到母妃了,她说很想你。”
            吴邪“嗯”了一声,又在张起灵怀里沉沉睡去。
            


            22楼2012-10-29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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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凤凰本是精心盘算好了的,欲在张起灵回府的路上拦住他。因此连衣裳首饰都是着意挑选过的。因怕张起灵素日见惯了锦衣华服的女子,所以只穿了素净衣裳,连赤金首饰也不用,谁知竟遭了几句冷言,心里自是恼怒。若是照凤凰平日的性子,此时必有一番大闹的,只是说这话的人是张起灵,那恼怒中不免又带了三分委屈。心下千回百转,竟不知如何是好,关了房门直哭了一晚上。
              第二日清早,阿宁便遣了小丫鬟送了一叠子各色织金缠花帕子。此时凤凰刚起,那两只眼睛犹肿的桃儿一般,琉璃正拿着冰帕子给她敷。梳云掀了帘子进来道:“启禀二夫人,将军命人给二夫人送帕子来了,二夫人可要看看?”说罢便将那帕子捧至凤凰面前。
              凤凰本躺在榻上,只听得一句“将军命人给二夫人送帕子来了”便猛地坐起来,直盯着梳云道:“当真是起灵送来的?”
              “当真是的,二夫人若是不信可传外头的巧儿问话,她是将军身边伺候的人。”
              “不必了,”凤凰只握着手里的帕子,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琉璃,拿银子赏外头那丫头。”
              此时凤凰心里如喝了蜜糖一般,她只道昨日自己说了一句帕子丢了,张起灵便命人送来。当下欣喜异常,把昨晚的委屈统统丢开不提。
              琉璃昨日并未跟去,因此并不知张起灵说了什么话。看到凤凰回房就哭,即知道必定是受了委屈回来的。只是今日反见张起灵让人送了帕子,便以为是昨日惹恼了凤凰,又拉不下脸来哄,因此今早便送东西讨她高兴。心里不由得也欢喜道:“果真将军心里惦念公主,这样的小事也记在心里,特特的叫人来一趟,只怕今日还要亲自过来呢。”
              凤凰只飞红了脸颊低头不语,起灵,这次我就饶了你,若是你下次还这样吓我,说什么我也不理你了。
              凤凰只当下午张起灵必定是要过来好言相劝的,因此只着了浅红色寝衣,头发松松挽着,面上不施浓妆,只淡淡的抹了一层茉莉粉,越发显得脸色苍白的可怜。只是直等到黄昏时分也未见张起灵,心里不禁着急,然又不好派人去请的。因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以午饭也未好生吃,现下又觉得饿了,只好先更衣起来传晚饭。
              如此过了几日,凤凰只等不到张起灵过来,便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琉璃看出她的心思,道:“只怕将军未必愿意做小伏低的,公主不妨先低个头,去看看将军,将军一见公主,自然就心软了。”
              凤凰想了想便道:“那你去厨房看看冰糖燕窝炖好了没有,再配几样点心,我亲自给起灵送去。”
              此时已快近五月,午后的阳光里带着些许暑意,阳光照的人眼睛有些睁不开。凤凰带着小丫鬟一路朝书房走去,也无心看园内的山光水色,只满心思量着见了张起灵该如何开口。
              一路行至张起灵的书房,阿宁正坐在廊下,见凤凰过来忙起身道:“给二夫人请安,二夫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凤凰斜睨她一眼,道:“我来给起灵送东西。”说罢便朝屋内走。
              阿宁忙拦住她道:“二夫人留步,将军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去。”
              凤凰气的一怔,直指着阿宁的脸道:“难道连我也不能进去?”
              阿宁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中亦带了几分森冷在里头:“将军府的规矩,无将军的传唤,任何人不得入书房,况今日将军又特地嘱咐了。”
              “你!等我见到起灵,看我让他怎么处置你!你一个……”凤凰气的浑身发抖,开口便要骂阿宁。
              正在纠缠不清之时,屋里忽然传出一个轻快的声音:“张起灵你耍赖,我才不干……”接着便是一阵笑声和脚步声,夹杂着张起灵低低的说话声。
              那声音,分明是吴邪的。
              凤凰气的恨不得眼中冒火,这时门外垂着的湘妃竹帘子突然掀开了,吴邪笑着从里头跑出来,一见凤凰正站在门外,顿时愣住了。
              吴邪见凤凰柳眉倒竖,知道她必是生气了,正不知该说什么,却忽见她脸色一转,语气也换了柔软的调子:“起灵。”回头果然看见张起灵也追了出来。
              凤凰越过吴邪,径直朝张起灵走去,口中道:“起灵,这冰糖燕窝是我亲自看着炖的,最养人不过的,你尝一尝好不好吃。”说着便从丫鬟手里的托盘中端出燕窝盏,捧至张起灵面前。
              张起灵看也不看她,只拉了吴邪道:“输了就跑,快回去。”
              吴邪见张起灵如此,不免尴尬,略歉意的对凤凰道:“他不喜欢吃甜的,”一面又扯扯张起灵的衣袖:“人家辛苦跑一趟,你好歹尝尝啊。”
              张起灵迟疑了一下,见凤凰身后的丫鬟端着的有吴邪素日爱吃的玫瑰糖,便伸手拈了一块。
              凤凰心里不由得一喜,那是她从宫里带来的厨子的拿手点心,若是张起灵喜欢吃,日后自然不怕他不来绛雪轩。
              谁知张起灵竟捏了那糖送至吴邪唇边,道:“那你尝一口。”
              吴邪只得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那糖是拿上好的麦芽糖和新鲜玫瑰花瓣制成,入口香甜,他含着糖,略有些含糊不清的道:“很好吃,你试试。”
              张起灵见他说好,索性把他吃剩的半块放入口中,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道:“太甜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把凤凰扔在一边,吴邪见她端着燕窝的手都微微发颤,忙伸手接过来,道:“多谢二姐姐的糖了。”
              凤凰满心怨气,只恨不得把燕窝泼到吴邪脸上,面上却不露出分毫,只带着笑道:“你喜欢吃,回头姐姐再让人做。”
              张起灵点一点头,道:“你回去吧。”接着便拉了吴邪的手朝屋内走去,进屋之前道:“那糖放着吧,吴邪喜欢。”


              30楼2012-10-29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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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在书房遇到凤凰的第二日,晚间便有绛雪轩的丫鬟给吴邪送了玫瑰糖去,并带话道:“这是二夫人特意吩咐人做了给殿下送来的,二夫人说,殿下是自己弟弟不必见外,想要什么只管说就是了,绛雪轩有从宫里带来的厨子,只怕殿下的口味还略知道些。”
                此时白日的热气渐退,忘忧小筑园内的池塘里有巴掌大的新荷,带着清新的水汽袭上人的衣袂。吴邪笑道:“替我谢谢二姐姐,我若是想起来什么,肯定去跟姐姐要的。半夏,拿银子赏她。”
                半夏送走那丫鬟,回到吴邪身边道:“殿下,这糖……”
                吴邪笑着看她:“你说这糖怎样?”
                半夏迟疑了一下道:“奴婢觉得公主未必这等好心,特特的送糖来,只是若真下毒,公主却未必敢。”
                此言一出,连一旁伺候的杜若亦笑道:“半夏丫头有长进。”
                半夏顿时红了脸,跺脚嗔道:“我不干,殿下和杜若合着伙欺负人。”说罢一甩手进了屋。
                吴邪敛了笑意,道:“半夏说的不错,她虽不敢下毒,可也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依奴婢看,二夫人不敢下毒是真,送糖只怕是为了做给将军看的,今日绛雪轩的人来将军不在,殿下只看下面几日吧。”
                果不出所料,接下来几日,每日晚间便有凤凰的丫鬟来给吴邪送各式点心,却恰好是守着张起灵在的时候,那语气也越发的恭顺:“二夫人想着能和殿下说说话,只怕来的不是时候扰了殿下休息。”
                吴邪只得好言应付,张起灵见凤凰和顺亦不说什么,只对来的丫鬟道:“叫她歇着就是了,不必这样费心。”
                这话传回凤凰耳朵里,只道是张起灵心疼她劳累,心下自是万般欢喜不提。
                又过了数日,那天气越发的热起来,午后的晴空似乎都带着白蒙蒙的热气。连张起灵亦不出去,只留在屋里陪着吴邪。到了傍晚时分暑气渐退,外头的风带了些凉意,张起灵便拉了吴邪道:“出去走走,在屋里睡了一天了,饭也不吃。”
                吴邪满心不情愿,只得懒懒起身,由他牵着自己有一步没一步的朝花园走去。
                “回去我让阿宁吩咐人收拾一下,我们过几天去清漪苑避暑,母亲也是很怕热的。”吴邪天热便胃口不佳,一天也不曾吃多少东西。
                “清漪苑?”吴邪略回忆了一下,似乎去年夏天张起灵便说陪他母亲去那里避暑的。
                “是,那里靠着西山的云烟湖,树木又多,最凉快不过的。”二人在水边的玫瑰花株下站定,张起灵抬手抹去吴邪鼻尖上的汗珠,温言道。
                只是就这么一抬手,吴邪便看见张起灵的手腕上似乎有一块淤青,像是刚在什么地方磕到了,不由得抓了他的手急道:“这怎么弄的?”
                张起灵略一疑惑,随即明白了吴邪所指,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轻贴近他耳边道:“怎么弄的?还不是怪你。”
                张起灵的唇有意无意的从吴邪耳边蹭过,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让人有一瞬间的失神。因是在花园里,吴邪忙推开他道:“怎么又怪我了,我可没招你。”
                张起灵修长的手指一点他的唇,正色道:“昨天晚上我不过是让你自己动,你就闹来闹去的不愿意,若不是要抱着你,我怎么会碰到床头上?”
                吴邪大窘,脸上顿时羞的要滴出血一般,刚扭头欲走,却看见张起灵身后一丛花树后一抹嫩黄色的身影,那人头上的垂下的赤金步摇流苏在风里微微晃动,不是凤凰是谁?
                那一刹那,吴邪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各种念头,凤凰与张起灵的那一纸婚约,绛雪轩还未褪色的大红喜字,书房廊下凤凰对张起灵露出的娇媚笑容,甚至是幼年在微雨阁时那些受凤凰身边宫女奚落的画面,都在这一刻急速的闪现。
                凤凰,小时候你如何对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他是我的爱人,这个世界上除了母妃之外唯一视我如瑰宝的人,你都要来抢。我可以什么都让给你,只有他不可以。
                吴邪脸上的出神只是一瞬间的,连张起灵亦未反应过来,他瞪了张起灵一眼,咬牙道:“你还好意思说,昨天夜里折腾了我三回,我哪里还坐得起来。”
                张起灵见他如此,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拥住吴邪的身体,嘴唇便贴了上来。
                吴邪顺势抱住他,身体亦不再挣扎,只任他在自己口中肆虐,眼神却越过张起灵的肩膀朝他身后看去——凤凰的身影一闪而过,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那个绵长温柔的吻结束后,吴邪靠在张起灵胸口,无声无息的笑了。
                凤凰几乎是逃一般的回到绛雪轩,她不会不知道他们刚才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她出嫁前夕,宫里的姑姑曾郑重的将那样香艳羞人的画卷放到她的嫁妆中,教她如何侍奉夫君。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东西直到如今都未派上用场。
                凤凰伏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抓着怀中的绣并蒂莲金丝软枕,身下是杏红色的被褥,那被褥上是铺天盖地的鸳鸯戏水图案,只是此刻看起来,竟那样的讽刺。
                凤凰突然想起,似乎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张起灵几乎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温言软语。碧云寺中,他视自己如无物,牵着吴邪径直走开;新婚之夜,自己枯等一宿,却得知他留宿在吴邪身边;书房的廊下,他看也不看自己手中的燕窝,反倒亲自喂吴邪池塘……
                吴邪,都是吴邪!凤凰尖锐的恨意顿时如滚油一般沸腾,让她整个心都在煎熬。若不是有吴邪,起灵不会这样对我的!只要他消失了,起灵就会明白我的好了……
                良久,女子心头无尽的怨毒只化为唇角的一丝冷笑,唯剩下眼中凌厉的杀意如刀刃般雪亮。


                31楼2012-10-29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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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因天气渐渐炎热,张起灵便吩咐人收拾了清漪苑预备避暑。老夫人一贯住睦元堂自不必换,吴邪和张起灵一起住在琉璎水榭——那里面朝着云烟湖的半池莲花,晚间凉风从湖面上吹过,很是清香宜人。
                  张起灵那日只吩咐了阿宁去收拾屋子,却未曾提及凤凰。阿宁踌躇许久,情知不能将凤凰一人留在府里,又不好擅作主张,张起灵也未必愿意管这些事,便只好去同吴邪商议。
                  吴邪听后略沉吟片刻,道:“自然是不能把她一个留下,你只管帮她收拾好住处,比着她在绛雪轩的屋子只能好不能差了,否则只怕她在老太太面前说话。”
                  阿宁点头,又道:“那若是将军问起来呢?”
                  “他哪里会问这些事,就算问,你只说是我让这么着的就是了。”
                  三日后,阿宁回禀说清漪苑万事已备齐,可以搬过去了。收拾时阿宁亦留了个心眼,虽按着吴邪的吩咐将凤凰的屋子布置的不输绛雪轩,但却挑了离琉璎水榭最远的流霜阁,这样的热天就是走一趟也够凤凰受的了。
                  自那日凤凰以寻帕子为由在花园里遇见张起灵和阿宁,阿宁便听出凤凰话里有指她办事不力的意味,当时并未怎样挂心。然后来在书房廊下,凤凰竟指着她呵斥,让阿宁难免心中有气。她从小便进了将军府,不仅是张起灵的贴身侍女,将军府名下的大半生意更是由她代管,因此就是老夫人对她说话亦留了几分客气。凤凰虽是公主,嫁进将军府后也不过侍妾而已。阿宁虽不说,但心里早已暗恨了凤凰。
                  清漪苑建在京郊,依山傍水,景色极为幽静秀丽,吴邪乍一离了十里红墙庭院深深,到这青山碧水之中自是欣喜,连半夏等人都跟着高兴起来。
                  张起灵牵着吴邪的手走在湖边的小径上,尽头是假山叠翠,疑是无路,谁想往假山后一绕,几欲垂地的碧萝紫藤之后竟是一座小巧的院落,精致宁静竟有几分微雨阁的味道。
                  “就是这里了。”张起灵见吴邪微微发愣,便揽了他的腰朝里走去。
                  进了琉璎水榭,便见廊下放了一排数十盆茉莉、玉兰等鲜花,芬芳扑鼻,因靠着水边,那风里亦带着荷叶的清香,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阿宁打起帘子让二人进去,微笑道:“如今还不是很热,这屋子靠着水又凉快,因此还未用上冰,过两日殿下若觉得热再用也不迟。”说着便让小丫鬟端了水果上来。
                  凤凰自听说要到清漪苑避暑,便生怕吴邪从中作梗,把自己一个人丢下,近日心里即盘算着怎生和老夫人开口,谁知还未发一言,阿宁却派人过来说让她收拾行李,也一同到清漪苑。因此顿时宽慰不少,只道张起灵还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到了地方之后,见流霜阁华丽不失雅致,也是欢欢喜喜的住下了。只是过了两三日之后,才发觉清漪苑极大,这流霜阁和张起灵所居的琉璎水榭竟隔了大半个园子,就是逛上半日只怕也难“偶遇”。况且凤凰肌肤白嫩,又生怕在骄阳下晒伤了,便不愿出门,因此见张起灵的机会就更少了。又得知这屋子是阿宁所安排的,便一并连带着连吴邪也恨上了。
                  一日张起灵不在,吴邪便在睦元堂陪老夫人说话,到了午后见老夫人有些困乏,便告退道:“母亲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道:“你也回去睡一会,晚上有新鲜荷叶熬的汤,我再让人给你们送去。”
                  回到琉璎水榭,吴邪便一头扎进内室,杜若见状皱眉道:“明日就让人去冰窖起冰过来,这样岂不热坏了。”
                  杜蘅捧一盏浇了蜂蜜的樱桃羹进来道:“这是在凉水里冰过的,殿下吃一点。”
                  吴邪见是甜的也懒得吃,道:“先放着吧。”说着便往床边走,杜若忙勾起帐子看可缺什么
                  东西,谁知这一看不打紧,竟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床上赫然盘着一条三尺长的青蛇,此时见了吴邪身上的天青色外衣,便扬起脖子吐着血红的信子欲咬。
                  吴邪惊得一时竟不知躲闪,所幸杜蘅杜若皆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此时杜蘅回过神来,便抓了桌上削水果的刀子朝那蛇掷去,这一掷用了十分的力,那蛇即刻便被拦腰斩断,垂死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杜若一面唤人进来,一面惊慌问道:“殿下没事吧?可吓坏了!”
                  吴邪手心里皆是冷汗,喘了口气道:“没事,快让人收拾一下。”
                  侍女们进来皆是一惊,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有条不紊的将床上收拾干净。吴邪忽又想起什么,道:“慢着,先把那死蛇留着,待等下叫太医来看。”这里又不是什么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有蛇,前头张起灵住了这么久都没事,偏偏自己来了就有事?
                  杜蘅派人宣了太医,正是前头给锦妃看病的王太医,吴邪见是他便笑道:“这样热的天,劳烦太医跑一趟。”
                  王太医请了个安道:“参见殿下,让殿下受惊了,待臣先看一看那蛇再说。”
                  吴邪命人将死蛇拿出来,王太医看了许久不发一言,过了半晌方抬头道:“不知殿下房内可曾放过木樨花?”
                  吴邪不解其意,但仍点头道:“昨日花房是送过来两盆。”
                  王太医点头道:“那便是了,此蛇轻易不伤人,只是性喜木樨花,且若是嗅到木樨花的香味
                  便易攻击人,怕是殿下房内的木樨花招来了这蛇。”
                  吴邪点点头,对太医道:“多谢王太医了,我这就让人把那花扔了。”
                  送走太医后,吴邪对杜蘅道:“你派人去花房查一查这花是谁送来的,再查那人近日来与什么人接触过,悄悄的不要声张。”
                  杜蘅点头应了,道:“殿下怀疑有人故意为之?”
                  吴邪轻轻把玩着手里的五彩春草纹茶碗,声音里带着几许冷意:“只怕我放过她,她未必肯放过我。”


                  32楼2012-10-29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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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吴邪命杜蘅去花房查证之后,自己一人坐在书房里休息。他本就知道凤凰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未曾想到她竟如此狠毒。此次比起陈曦命人换了锦妃的药那一回又更加怕人——若是方才无人在身边,只怕自己这时已没命了。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吴邪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以为是杜蘅回来了,便问道:“怎么样了?”
                    外面一个声音应道:“这该是我问你才对。”是张起灵的声音。
                    吴邪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委屈。方才的冷静镇定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一头扑进他怀里不肯起身。
                    张起灵紧紧的拥着他,一只手安抚的轻拍着他,轻声安慰道:“吴邪别怕,没事了,我在这儿。”
                    吴邪声音里带了几许惊惶:“起灵,有人想要我的命。”
                    张起灵抱他坐在膝上,轻抵着他的额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阿宁已经去查了,凡是敢伤害你的人,杀无赦。”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阿宁和杜蘅一同归来,阿宁跪下回禀道:“殿下所料不错,那花是花房的小余送来的——也是个没性气的东西,略吓一吓就什么都说了。”
                    张起灵的声音带了冰冷的杀意:“什么人指使的?”
                    “小余说,前几日二夫人身边的琉璃姑娘曾去了一趟花房,挑了几盆茉莉花后,便指了木樨花说殿下素来爱这花,让小余送些到琉璎水榭,小余问流霜阁要不要,琉璃便说二夫人不喜木樨花,临走时还赏了银子让他不要跟旁人说起。”
                    张起灵忍着怒气,道:“把人带过来,另外把凤凰和她的那个丫头也叫过来。”
                    片刻之后小余便被传唤到了琉璎水榭,一进屋见张起灵坐在上首,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将军饶命!奴才不知那木樨花招蛇,又因琉璃姑娘说殿下喜欢,这才送来给殿下赏玩的,奴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谋害殿下啊!”说着便叩头不止。
                    吴邪见他吓得可怜,又兼他亦是被人利用,心里不禁有些可怜他,轻声对张起灵道:“他恐怕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没问清就罚岂不是冤枉了,等凤凰来了再说吧。”
                    小余听得有一线生机,忙叩头道:“殿下明鉴!求殿下饶命!”
                    张起灵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小余顿时噤了声,垂头跪着不敢出一声。
                    传唤的人到流霜阁时,凤凰心下立时不安起来,她本以为此计必然万无一失,待吴邪死后再除掉小余,自然能做的天衣无缝。谁知等了两日未曾听到吴邪死讯,反倒是张起灵的人传她到琉璎水榭,若是往日凤凰必定欣喜异常,只是此刻心里有鬼,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反倒是琉璃镇定如常,对来传话的丫鬟道:“姑娘请外面坐一坐,我服侍公主换了衣裳便去。”说着便扶凤凰进了卧房。
                    一进卧房凤凰立时瘫倒在了贵妃椅上,琉璃慌忙道:“公主莫急,此事无人知道,只要公主在将军面前一口咬定不知道此事,将军也不能拿公主怎么样。无论那奴才怎生说,公主只做不知便是了。”
                    凤凰此时六神无主,只得慌乱的点了点头。琉璃又为她换了一件粉色罗纱衣裙,袖口处绣了几朵小巧的茉莉花,衬得整个人娇嫩可爱,宛若一只翩跹欲飞的蝴蝶。
                    及进了琉璎水榭,便见张起灵和吴邪皆坐在正厅,底下跪的正是那日琉璃在花房吩咐的小余,整个大厅一片寂静,侍女皆垂手默不作声。
                    凤凰深吸一口气,娇滴滴的朝着张起灵福了一福:“妾身参见将军,不知将军唤凤凰来何事?”那声音娇柔甜美,宛如三月黄莺初啼一般。
                    张起灵的语气森冷:“是你让人把木樨花放到吴邪房里的?”
                    凤凰略一愣,随即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道:“将军说什么呢,什么木樨花,凤凰不曾见过什么木樨花啊。”
                    张起灵料到她不会轻易承认,缓缓道:“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了?”
                    凤凰忙撒娇道:“是啊,人家本在流霜阁睡的好好的,将军非把人家叫过来,热得人家都受不了了。”
                    张起灵并不理会,只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小余道:“你说。”
                    小余急忙忙的道:“那日二夫人身边的琉璃姑娘找到奴才,说话间道殿下喜欢木樨花,让奴才送些给琉璎水榭,奴才便答允了,之后姑娘赏了奴才银子,叫奴才不要告诉旁人,别的奴才叫不知道了,奴才所说的都是实话,若有一句假的将军就是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怨啊!”
                    “你胡说!”凤凰急道:“我什么时候让琉璃找过你?”
                    小余未及争辩,却听张起灵道:“你可以不承认,但是冷宫里死一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你想想陈曦的命。”
                    凤凰顿时愣住了,她万没想到张起灵竟然拿陈曦威胁她,冷宫里人命微贱,谁死了亦是平常,一时之间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只在这一瞬之间,却见琉璃跪了下来,道:“公主确实不知此事,这都是奴婢的主意,还请将军降罪于奴婢,不要为难公主。”
                    “琉璃!”凤凰见琉璃替她顶罪,心里不由得着急,只是扭头瞥到了张起灵冰冷的目光,不由得吓的一颤,竟不敢出言替琉璃辩解。
                    张起灵有些玩味的看着琉璃,道:“说出主使的人便饶你不死。”
                    琉璃向上叩了个头,道:“无人指使奴婢,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曦贵妃因殿下获罪被废,往日贵妃待奴婢不薄,因此奴婢才想为贵妃报仇,请将军赐罪于奴婢。”
                    张起灵见无法逼出凤凰,只得道:“把琉璃拖出去杖毙,这个奴才逐出府去,至于凤凰,”他略一迟疑,道:“御下不严,让人把她送回府里,禁足三月。”
                    琉璃被拖出去时没有什么挣扎,只是眼光留恋的望着凤凰,希望她能出言相救,只是凤凰竟转过头去,连看她一眼都不愿。
                    


                    33楼2012-10-29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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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一会儿


                      35楼2012-10-29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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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肩舆出了幽长的永巷,秋日柔和的阳光缠绵如同轻纱一般裹在人身上。这时吴邪才觉得缓过神来,手心不知何时已满是冰冷的汗,身体也有些僵硬。这是他亲手了结的第一条人命,尽管早已成竹在胸,此时仍觉得心有余悸。
                        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翻云覆雨的女子,竟沦落的尚不如路边的乞丐,靠一点残羹剩饭苟延残喘。
                        紫苏见吴邪脸色苍白,便知他心有不安,道:“宫中这样的事多了,殿下不要她的命,她便会要殿下的命。”
                        吴邪还略有些心神不定,只看着前方默不作声。
                        肩舆到了未央宫前,紫苏扶吴邪下来,便见白蔻迎上来道:“殿下可回来了,将军和娘娘正要派人去找呢。”
                        吴邪一愣:“起灵怎么来了?”
                        “将军是下了朝让人来问殿下回不回府里的,一听殿下去了冷宫就即刻赶过来了。”
                        进了正殿,果然见张起灵陪着锦妃坐着,一见吴邪回来,锦妃忙松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
                        吴邪安抚的拍拍锦妃的手,从宫女手里接过茶盏递到锦妃面前,勉强笑道:“这么多人跟着,母妃还怕我跑丢了不成。”
                        张起灵看吴邪神色不定,想他许是看了陈曦的死状心有不安,便道:“吴邪你闹了母妃一天了,马上跟我回去吧。”
                        “嗯。”
                        此后一天吴邪皆是有些怏怏不乐,到了吃饭时候,张起灵见他没有胃口,便对杜蘅道:“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要甜一些的。”
                        杜蘅答应一声便去了,吴邪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低声道:“起灵,我很害怕。”
                        张起灵抱过他的身体,声音轻柔而坚定;“别怕,陈曦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吴邪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身体仍有微微的颤抖。
                        片刻后杜蘅回来,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手里捧着红木的食盒,杜蘅笑道:“果真去的是时候,这是江南来的师傅做的新点心,叫西施舌的,殿下尝尝怎么样。”说着便取出一只翡翠色的荷叶盘,里头盛着舌头形状,色泽皓白的点心。
                        吴邪吓了一跳:“怎么是这个样子?好吓人。”
                        张起灵拿了一块放进吴邪嘴里,道:“先尝尝再说。”
                        那点心很是香甜,入口即化,吴邪不禁赞道:“是很好吃,不知是怎么做的?”
                        杜蘅福了一福道:“殿下喜欢就好,奴婢听那师傅说,是拿糯米粉磨了,再包了枣泥、核桃肉、桂花、青梅拌成的馅,用模子压成型,放在垫了芭蕉叶子的蒸笼上蒸成的。”
                        吴邪点头:“这样费事,难怪好吃。”
                        张起灵又喂吴邪吃了一块,吩咐道:“你去赏了那做点心的师傅,再让人送些给云彩。”
                        吴邪吃了两块便也不吃了,张起灵便道:“你先睡一会,我出去有点事,晚上回来。”
                        吴邪依言乖乖回房,张起灵亲自看着他睡下方才离去。从窗子里望见张起灵出了忘忧小筑,吴邪便唤道:“半夏。”
                        身着珍珠白湖绉裙的少女微微欠身:“殿下有何吩咐。”
                        “凤凰想必还不知道陈曦已死吧,想办法让她知道,母女连心,也该让她哭一场尽孝。”
                        “是。”
                        入夜时分,吴邪一人躺在九尺阔的大床上——张起灵还在外头书房。睡梦中吴邪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动也动不得,然外头冷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却是极清晰的,让人从骨子里觉得微微发冷,想叫半夏进来关了窗户,却怎么也出了不了声。正在着急之时,却看见帐子外面隐隐绰绰的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似乎在盯着自己。
                        吴邪心里着急,挣扎几下也起不来,此时勉强出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那人阴惨惨的笑道:“吴邪你那么快就忘了吗?你让人把我活活勒死,我的脖子都要断了,好疼,你要看看吗?”
                        是陈曦!那分明是陈曦的声音!吴邪只觉得冷汗将衣衫都浸湿了,头皮一阵阵发麻,手在枕边混乱的摸索着,抓了床头的一只放水果的白瓷碟便朝外掷去,瓷器碎了一地的尖利声音夹杂着吴邪恐惧到颤抖的叫喊:“起灵……起灵……”
                        门外是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灯火一闪,张起灵已经踏进室内,身后跟着进来的侍女迅速点亮了鎏金雕花烛台上的蜡烛,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吴邪满头满脸的冷汗,身体犹在发抖,张起灵一把将他拥进怀里,轻贴着他耳边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吴邪点头低声道:“陈曦,是陈曦。”
                        张起灵了然,对正在收拾地上碎片的半夏等人道:“没事了,都下去吧。”
                        擦干吴邪额头的汗水,又喂他喝了几口水,张起灵拥着他重新躺下,宽大的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贴上吴邪的后背,柔声道:“我在这里,别怕,只是个梦而已。”
                        吴邪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感觉到身边人熟悉的体温和味道,慢慢进入了睡梦之中。
                        


                        38楼2012-10-29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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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陈氏一族的覆灭如同一瓢冷水浇进了整日沸腾不休的朝堂,也让那些对将军府一派有异心的大小官员彻底沉默。人人皆道陈家一灭,张起灵恐怕就要弑君夺位了。
                          自那日吴邪吩咐人将陈曦已死的消息透给凤凰,绛雪轩便是一片沉寂,凤凰并没有吴邪预想中的悲痛,她的沉默让人震惊,仿佛那个惨死的人不是她的生母一样。
                          过了中秋,天气便一日凉似一日,老夫人所居的秋水居内多种一人多高的桂花树,细小的金黄花蕊掩映在绿叶丛中,颇为可爱,空气中更是弥漫着醉人的香气。
                          吴邪和老夫人坐在清晨的阳光中,看瑶光带着云彩收集树上的桂花,老夫人忽道:“这几日起灵在忙什么?怎么要么不回家要么就跟书房关着?”
                          吴邪将手里剥好的蜜桔递给老夫人,道:“西域的月氏使者来了,说是他们国王要求我朝一个显贵女子以结秦晋之好,现在满朝都在忙着和亲的事。”
                          老夫人点头:“月氏和我朝互通有无已久,且无刀兵之事,是该送个女子去和亲。”
                          “只是没有哪家愿意送自己的女儿出去呢,路途遥远,一去恐怕再不得见的,况且月氏哪里比得上我朝繁华,那些千金小姐去了可不是要受苦。”
                          老夫人吃了一口桔子,道:“好甜,小邪也吃一个,”顿了一顿又道:“虽说西域不必我朝,只是去了就是做王妃,哪里有苦给她们吃。”
                          吴邪笑道:“这些都是小事,只是那月氏的国王已经五十有余了,王妃姬妾多的数不清,且又体弱多病,恐怕活不久了,国王膝下并无子嗣,继位的估计是他弟弟,月氏国有个风俗我记不得叫什么了,反正是哥哥要是死了,那些妻妾都要改嫁给弟弟呢。所以朝中知情的人都恨不得即刻给女儿订了亲,只求万不要嫁到月氏。”
                          老夫人一脸惊骇:“竟有这种事?那是叔嫂啊……”
                          吴邪无奈的笑笑,表示他也是头一回听说。
                          云彩本跟着瑶光摘桂花,只是她正贪玩的年纪,呆不得一时片刻便跑了出去,这时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跑回来,跟着身后的丫鬟连声唤道:“姑娘慢点跑,看摔着。”
                          云彩一路跑到两人面前,头上的点翠嵌宝石花果头花也跟着晃动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喘着气道:“不好了不好了,那个解小姐又来了。”
                          吴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抹掉云彩鼻尖上的汗珠,道:“看把你急的,喝口水慢慢说。”
                          云彩跺跺脚,道:“哥哥我们走,别搭理那个人。”
                          此时院外伺候的侍女进来道:“那解家夫人带着小姐过来请安,请问老夫人的意,可要打发她们出去?”
                          老夫人沉吟片刻,忽然抬头微笑道:“不,好生请她们进来,”继而转头对吴邪道:“小邪你先出去,起灵这会在书房吧,你去告诉他,现放着解家小姐,他还发什么愁。”
                          吴邪会意,微笑答应道:“是,我这就去。”
                          吴邪一路穿堂过户到了书房,见潘子在廊下守着,便问道:“里面有客人?”
                          潘子恭敬答道:“镇国公解九爷在里头和将军商议事。”说罢掀起帘子让吴邪进屋。
                          刚一进屋便听得张起灵的声音:“不行也要行,若是朝廷征兵,他们也敢推三阻四?”
                          清透沉稳的声音显然是解雨臣:“你说的倒容易,你家里的云彩也十三四岁了吧,你舍不舍得让她去?”
                          张起灵未及反驳,吴邪已经踏进了内室:“九爷护短了,你家现放着闺中待嫁的小姐,还用得着云彩一个小孩子?”
                          解雨臣一听奇道:“我家?我家哪来的小姐?”
                          吴邪在张起灵身边坐下,笑道:“没有?你让阿宁去秋水居看看,解小姐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呢。”
                          解雨臣愣了一下,方才明白,只是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是她。”
                          吴邪接过阿宁递上的“峨眉翠”抿了一口,闲闲道:“反正她自诩解家小姐,九爷不如让她名正言顺好了,镇国公家的小姐,去月氏和亲当然绰绰有余了,就封个公主也不打紧。”
                          解雨臣何等聪明,自然明白吴邪所指何意,顿时释然道:“吴邪你有办法不早说,你家这一位可是急了这些天呢。”
                          吴邪摇头:“这可不是我的办法,你们俩等下去谢谢老太太吧。”


                          39楼2012-10-29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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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和亲人选有了着落,解东儿也进了宫,只等开春天暖之后送到月氏。吴邪与张起灵俱是心下一松。好几日朝中无事,张起灵便日日留在忘忧小筑陪着吴邪。
                            此时天气已冷,细细的冷雨打在窗外的琉璃瓦上,廊下的铁马也跟着叮当作响。吴邪怀抱一只剔彩牡丹银手炉,靠在榻上看张起灵批折子。掐丝珐琅三足鼎内燃着上好的百合香,屋内一时暖香融融。
                            张起灵批完了折子,对懒懒躺着的吴邪道:“乏了吧?回去睡一会?”
                            吴邪摇摇头,道:“不困,就是天天在屋里待着很无聊,我倒是很想清漪苑里那一片竹子,过一段日子若是下雪怕是要压断了。”
                            张起灵将他抱到膝上,道:“你喜欢我们也要等到明年再去了,那里夏天住很凉快,现在可不行,又湿又冷的。吴邪下巴靠着他肩上,道:“母妃让我明日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急,可千万别是为了那公主,我看她那日册封时的神气,倒是真拿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张起灵亲一亲吴邪的额头,漫不经心道:“是不是明日不就知道了吗,倒是这会无事,你还不把昨晚上赖下的给我补回来……”说着已将他压倒在榻上。
                            吴邪急得忙推他:“大白天的,外头有人……”剩下的话便被吻在了口中。
                            张起灵的手指一路下移,熟练的挑开他的衣衫,道:“外头只有一个阿宁,这会也被母亲叫去了。”
                            室内一时只余下浅浅的呻吟喘息之声,光影迷离,温柔缱绻。
                            第二日清晨二人一同进了宫,张起灵进御书房议事,吴邪便去了未央宫看锦妃。一进正殿便闻到淡淡的药草味,不禁皱眉问白蔻道:“母妃的身子又不好了?”
                            白蔻道:“殿下放心,不是什么大病,前几日变天娘娘略受了些风寒,太医开了些发散的药让娘娘服着。”
                            吴邪点点头,一路朝寝宫走去,还未进去便听见锦妃的声音:“是小邪来了吧?” 侍立的宫女掀起纱帘,吴邪一进屋便见锦妃穿着浅杏色的家常衣裳靠在美人榻上,气色倒是好了些,忙上前问道:“母妃着凉可好了?”
                            锦妃握了他的手,怜惜道:“手这样凉。没有什么大事,吃两剂药就好了。”
                            吴邪点头,又道:“母妃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此言一出提醒了锦妃,她略略坐起身子,轻声道:“母妃听说,伊淑媛已经有了身孕,可是自己不知道,我忖度着是不是贤妃让太医瞒着的……”
                            吴邪一惊:“母妃怎么知道的?”
                            “是给我请脉的太医悄悄知会紫苏的,那许太医……是起灵的人?”
                            吴邪略想了想,道:“是的,恐怕他是让母妃早有个打算。”
                            锦妃眉头皱了皱,道:“我有没有打算不要紧,只是贤妃明明知道伊淑媛有身孕却瞒着不说,反倒又弄了个和亲公主去闹她——听说那公主也是个不省事的,前几日到了宫里竟不先去拜见,把伊淑媛气的不轻。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吴邪低头想了一会,继而犹豫道:“贤妃娘娘怕是想借解东儿折腾掉沙伊曼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还有人顶罪,这不关我们的事,只是她出了气,怕是到时候出了事不能送解东儿和亲。”又想了想道:“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母妃要是无事就看顾下解东儿吧,别让她闹出格了,沙伊曼的孩子……反正如今不过才一个月,动手的机会多的是。”
                            


                            43楼2012-10-29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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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有心


                              来自iPhone客户端50楼2012-10-29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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