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怎么就那么无知呢。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不就是没考好么，说得那么文艺干嘛。再说，无知的是你自己，又何必拉上全人
类？”
“……你又比我好多少！”
黎卯忍住想爆粗口的冲动。友人沙汀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惋惜地摇着头：“唉，可怜的顾
黎卯！”
那是刚才班会课上，班主任总结月考情况时批评黎卯的话——虽然也没什么讽刺的意思，但
对于乖乖女黎卯来说已经够丢脸了。
于是黎卯就转过头不理沙汀。本来被踢出300名就已经很不爽了，沙汀却还在这里冷嘲热讽。
什么朋友！
这回沙汀倒是安静下来了。一分钟，两分钟……黎卯开始害怕了。慌乱又疑惑地回头，沙汀
好好地在那里，难得严肃地深深盯着自己。黎卯偷偷松了一口气，不过当然免不了恼羞成
怒：“你耍我？！”
“是啊……快点去食堂吧，否则连豆芽菜都吃不上！”
“……哦。”黎卯没生气。她突然觉得周围空荡荡的。心里也是。
原来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在我没察觉到的时候。
那么，沙汀不会也是这样吧？中考之后就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和他们一样。
“喂！”沙汀用力拽了拽发呆的黎卯：“你已经对不起袁同志对不起黑猫警长了，就别再对
不起我了吧？我都要饿死了！”
“袁同志”是语文老师，“黑猫警长”是化学老师。
“哦，走了。”黎卯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脑袋里忽然一阵晕眩。
算了，管它呢。

第二章．三人行（上）
三个人的关系日益好起来。黎卯有时会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一向怕生的一澈偏偏对长安一
见如故？
就要到运动会了。
三人中只有长安参加了，报了扔实心球和一百米跑。竺老师——黎卯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
—一向很温和，也没有强迫谁一定要去参加，因此女生大多数当起了缩头乌龟。踊跃报名的
只有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生，和长安。
“所以说，长安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整天疯疯癫癫的。”一澈习惯在课间来黎卯长安这儿
串门，顺便打击长安。
“我不男不女，行了吧？”长安顺口答道，把刚写好的作文随手往桌子上一拍。
然而她马上就后悔了。几乎是手离开作文本的那一瞬间，一澈眼里闪过一丝神异的亮光。没
等长安反映过来，她的作文本已经成了一澈的阶下囚。
“我不会忘记的，袁老师那深切的目光！啊！”一澈声情并茂地开始念长安的作文。
“杜一澈你个混蛋！快还给我啊！！！”
长安顿时不淡定了。她跳起来就要去夺回自己的作文本。无奈，长安是坐在最边上的，与走
道之间还隔着一个顾黎卯。于是长安气急败坏却毫无办法，一澈则愈发猖狂。
“那天，我生病了，是袁老师殷切地问寒问暖……”
眼看长安急得就要从桌子上爬过去了，黎卯只好命令一澈：“把本子还给她，快点！”虽然
黎卯也很好奇长安写了什么。
“哦……”一澈乖乖地应了一声，径直把本子朝长安头上砸去。
黎卯心里终于好受一点了。本来，她看见一澈对长安那么……姑且称之为亲热吧，还有些嫉
妒了呢。现在看来，果然她还是很听自己的话的。要不，怎么自己一发话她就把本子砸给长
安了呢……
等等。“砸”？
“我——靠！杜一澈你可以去死了你还活着干嘛呀你就大慈大悲行行好别再祸害人间了好
吧？！”
长安的怒吼终于让黎卯回过神来。显然长安已经暴走了，而一澈仍旧笑得人畜无害。
要不是竺老师即使走进来，还不知长安跟一澈要闹多久呢。
“好了，同学们，我们现在下去集队，大家要带着自己的椅子……”
早就听说学校场地有限，可以观看运动会的也就初一初二，其中初一还要自带板凳。但是，
真的到这时候还是好不爽……
这所初中好歹也算是重点，非常大，从黎卯他们所在的乐之楼到操场要走七八分钟呢。还拖
着板凳这岂不是要累死我们这些祖国的花骨朵吗？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埋怨的，但是看到拖着沉重的教师木椅的竺老师时，谁都没再说
什么了。
别班的老师，大多会把这种工作交给学生的。
长安要去准备比赛，就先走了一步，一澈和黎卯走在一起。一澈偷偷对黎卯说：“所有老师
中，我最喜欢竺老师了。”

——类似番外的回归初三
“喂，黎卯！”沙汀捅捅黎卯，压低了声音喊。
距离第一次月考已经过了好几天，黎卯也渐渐不再那么颓废了——沙汀拿不准这是不是表面现象，但唯一确定的是，黎卯仰天长啸“我没脸见葛同志没脸见英语老师没脸见小黑了——”的次数越来越少。
沙汀一直很担心黎卯。从她初三转来这所学校后，她就缠上了黎卯，因为黎卯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嘛。对于任何人，孤独都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虽然她的方式总是很偏激。
“你什么事啊？！”那边，黎卯板着张脸不耐烦地问。沙汀才反应过来自己捅过她后出神了有几秒钟了。沙汀尴尬地笑笑，想起自己叫她的目的，指了指讲台上正准备实验的“黑猫警长”。
黎卯一看，马上会意地和沙汀一起偷笑起来——“黑猫警长”正在调电解水仪器，偏偏那仪器好像有些生锈，她就拧得龇牙咧嘴。本来人就黑，再加上那副狰狞的表情，呵呵，半个教室的人都“嗤嗤”地偷笑了。
沙汀自鸣得意着，终于让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黎卯笑了。谁知黎卯笑到一半，却突然变了脸，对着沙汀面无表情地说：“你看**记了吧？”
哈？！——沙汀立刻傻了眼。为了了解黎卯的思想，她是趁黎卯上厕所的时候看了一小下。
不过她发誓自己才没看多少呢！黎卯日记记得勤，她这才刚窥到黎卯初一的运动会呢！
“倒也无所谓……但是不是什么好故事啊……”黎卯迟疑着这样说了一句，再想想，又补上：“算了，要看你就看吧。”
沙汀心中狂喜，不过却不得不坐直了收起脸上的笑意——“黑猫警长”调好了仪器，杀气腾腾地扫视着全班：“谁笑的？”
接下来的课，沙汀自然也听不下去了。她在期盼中度过了难熬的一节课——居然连电解水实验都没好好看！
算了。她安慰自己，别忘了自己的首要目标啊。

第二章．三人行（下）
运动会那天，天气难得地很好。污染严重的小城的天空总算是没有被乌云覆盖，从而露出了浅蓝的底色。这是天空最本真的颜色吧？
黎卯仰头看着，忽然一下子被太阳闪花了眼睛。她忙低头去揉。好半天之后，眼前还是只有一片炫目的橙红。
太无聊了！黎卯厌倦极了。扭头看看，一澈已经在闭目养神了——黎卯怀疑她只在开幕式放飞气球的时候是清醒的！
在另一块场地比赛的长安回来了，垂头丧气的样子。黎卯用探询的目光望过去，长安很落魄地摇着头。就有男生起哄了，长安瞪起眼珠子，他们立刻就噤了声。
长安败得很惨。跑一百米时，她居然被发令枪响吓着了，回过神来人家都跑一半了——她速度再快也无力回天！扔实心球更倒霉，她根本就没练过，结果差点因那奇怪的姿势闪了腰。
大败而归后，长安再没了心情在操场逗留。她瞅着竺老师不在的空子，悄声对一澈黎卯说：
“喂，要不要出去玩？”
且不说闭目养神的一澈立刻睁开眼，重新变回生龙活虎，就连黎卯也不禁打起了精神。无聊让她们轻易地听从了野丫头长安的话。
三个人靠着墙根，学着电视里特工那样猫着腰，一点一点地溜出了操场。
终于——自由了！
姑娘们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一澈长安一路都在打打闹闹，黎卯却显得安静得多，只偶尔插上两句话。
怎么感觉像是被排挤了……虽然知道她们不是有意不理自己，可是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好容易逃出来的快乐都被冲淡了，冲散了。最终……消失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黎卯想说，可是一直没开口。
不知不觉中，三人走到了月牙池那儿——操场上的喧闹已经变得不那么刺耳，她们走得太远了。
一澈都有些不安了，手扣在一起，紧张地搅来搅去。黎卯有些欣喜了。这样下去，再说“回去吧”的话，相信长安也不会反驳……
“我们爬树！”长安说。不像提议，倒像是命令。
一句话，浇灭了黎卯的希望，驱走了一澈的不安。
“可是我不会，黎卯也不会……”一澈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亮晶晶的。
长安没说什么，当下付诸了实际行动——她攀住身旁那棵柳树的枝条，三下两下跳到了树顶，猴子一样灵活。她得意地站在一根最粗壮的枝干上，俯视着黎卯一澈。
黎卯惊讶，而一澈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情：“哇——快教我，怎么爬上去的？”
“哦嚯嚯——！”长安仰着头，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学费拿来！”
出人意料的是，一澈居然真的开始翻口袋。黎卯大跌眼镜：“别被她坑了，那财迷借人钱可从来没还过！你不会真的……”就此打住。黎卯看见一澈掏出的不是人民币，而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废纸——还画着几何图案。
长安先也被吓了一跳，然后更猖狂地大笑起来：“乖徒弟！快拿来吧。为师这就教你！”
黎卯窃笑，一澈的那些小把戏她可都一清二楚！比如现在，她眼看着一澈很快地折出一枚纸元宝，“恭敬”地递给了长安……
长安鼻子都气歪了。跳下树，夺过纸元宝撕得粉碎。看一澈一脸狡猾，生怕她又玩出什么新花样，长安只得让步：“好吧好吧，为师就网开一面……”
接下来的十分钟，黎卯一直靠在另外一棵树上小憩，耳边充斥着长安不耐烦的“右脚放那边，笨死了！”，和一澈不服输的“你就有点耐心不行吗师父？小心气大伤身！”。黎卯从没打算随她们爬树，一澈再怎么劝都是。
貌似很是经历了一番挫折。最后，长安总算是把一澈弄到了树上。她们终于累了，黎卯也落个耳根子清净。
黎卯估摸着再不回去就要被竺老师发现了，就走过去：“喂，玩够了吧，该……”眼前的景象着实吓着她了。
长安和一澈所在的树靠近着月牙池。长安没什么，可一澈那白痴，已经坐到树枝的尖端了，她脚下就是月牙池！风吹的时候，黎卯都能看到一澈在微微摇晃，她自己懂不懂什么叫安全！
“杜一澈！”黎卯大喊。
一澈被吓着了，本能地抬头，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黎卯吓得闭上了眼……
好一会儿，没听到意料中落水的“扑通”声。黎卯睁开眼，看到长安已经拽住了一澈，一澈也凭借着那个力，艰难地，向安全的方向移动着。
三个人都已经脸色苍白了。
一澈安全地跳回地面。接着，是长安。
“回去吧。”黎卯说，声音有些飘飘忽忽的。
这次，总算是没再出什么岔子。
回到了操场，竺老师已经着急了。看到她们回来，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地带上了愠怒：
“你们去干什么了？！”
依旧处于魂飞魄散状态下的一澈喃喃地：“差点儿死了……”
“什么？”竺老师细长的眉毛惊讶地竖了起来。
长安反应很快：“不是不是，她是说，厕所挤死了，呵呵……”
“哦。”竺老师一副了然的表情：“快坐回自己的座位。下次再出操场，得向我请假才行！”
之后，就没人再提这件事。
很多年以后，黎卯想，这会不会是一切事情的成因？

这是无水版吧……我没说大家都那么自觉的不插楼我真的好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