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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百度


1楼2012-12-20 15:27回复
    我花了很长的岁月,走过大半个世界,才真正学到什么是爱与命运,以及我们所做的抉择。我被栓在墙上遭受拷打时,才顿悟这个真谛。不知为何,就在我内心发出呐喊之际,我意识到,即使镣铐加身,一身血污,孤立无助,我仍然是自由之身,我可以决定要痛恨拷打我的人,还是原谅他们。我知道,这听来似乎算不了什么;但在镣铐加身、痛苦万分的当下,当镣铐是你唯一仅有的,那份自由将带给你无限的希望。要痛恨,还是要原谅,这抉择足以决定人一生的际遇。
    就我而言,我这一生的际遇错综复杂,一言难尽。我曾是在海齤洛因中失去理想的革齤命分子,在犯罪中失去操守的哲学家,在重刑监狱中失去灵魂的诗人。当我翻过枪塔间的围墙逃出监狱后,就变成我的祖国澳大利亚的头号通缉要犯。
    幸运之神一路庇佑着我,我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印度,在那里加入孟买的黑帮。我干起军火走私、货物走私、制造假齤钞的勾当;在世界三大洲被关过、被揍过、饿过,还挨过刀子。我还打过仗,冲进枪林弹雨中,结果大难不死,但我身边的人没一个活下来----他们多半都比我优秀。比我优秀的人,就这样糊里糊涂葬送了性命,就这样枉死在别人的仇恨、爱与冷漠中。我埋了这些人,这许许多多的人,为他们的遭遇和一生致哀,感同身受。
    但我的故事不是从这些人开始的,也不是从孟买黑帮开始,得从我在孟买的第一天开始说起。命运将我放进那场牌局,幸运之神发的牌让我结识了卡拉-萨兰恩。从我凝视她绿色眼眸的那一刻起,我下起那手牌。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和其他故事一样,从一个女人、一个城市、一点运气开始。
    到孟买的第一天,我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特殊的气味。在我目睹或耳闻任何印


    2楼2012-12-20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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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的事物之前,甚至在我下飞机后,走在通往机场大厦的通道上时,就闻到那股气味。在我踏上孟买的第一步,在逃出监狱,觉得世界无比新奇的那一刻,有股气味让我既兴奋又喜悦,但我没认出那是什么气味,也认不出来。
      如今我知道,那是与仇恨相反的希望所发出的甜美气味,令人感动的气味;那是与爱相反的贪婪所发出的酸腐气味,让人透不过气的气味;那是众神、恶魔、帝国、复活与腐败的文明所散发的气味;那是人们在这座城市中到处都会闻到的蓝色海水味,是机器的冷酷金属味。那气味里弥漫着六千万只动物活动、睡觉与排泄的味道,其中过半是人和老鼠。那气味透着心碎,透着生存的辛苦奋斗,透着令人鼓起勇气的重大失败与爱。那是一万间餐馆、五千座神庙、圣祠、教堂、清真寺所发出的气味,是一百座专卖香水、香料、焚香、新鲜花朵的市集所发出的气味。
      卡拉曾说,那是世上最糟糕的好味道,对于总能做出正确判断的她来说,这看法当然没错。但如今,每次回到孟买,那城市给我的第一个感觉都是那气味,扑鼻而来,告诉我已经到家了。
      我注意到的第二个特色是热。离开飞机的空调机舱后,不到五分钟,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气候,压得我心脏怦怦跳。每吸一口气都很吃力。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丛林汗会流个不停,因为孟买的热是不分昼夜的湿热。让人透不过气的湿度,使每个孟买人都成了两栖动物,每次吸气都吸进水气。人们得学着忍受,得学着喜欢,不然就离开这城市。
      人也是一大特色。阿萨姆人、贾特人、旁遮普人;来自拉贾斯坦、孟加拉国、泰米尔纳德的人;来自普西卡、科钦、科纳克的人;刹帝利、婆罗门、贱民;印度教徒、穆斯林、基督教徒、佛教徒、帕西人、耆那教徒、泛灵论者;白皮肤与深绿色眼睛、黄褐色皮肤与黑色眼睛;各式各样的脸孔和轮廓,让人眼花缭乱,这是印度无与伦比的美丽所在。
      在孟买数百万人当中,又多了我一人。走私贩子最好的朋友是骡子和骆驼。骡子替走私贩子将违齤禁品运过边界管制站,骆驼则是不会令人起疑的游客,帮走私贩子将货物运过边界。走私贩子使用假护照和假身齤份证时,为了隐藏身份,往往会混进骆驼之中。骆驼会驮着他们安全而低调地穿过机场或边界管制站,不致曝光身份。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事。几年后,我才了解走私的窍门。第一次到印度时,我纯粹凭着本能行事,我走私的货品只有一件,就是我自己,我那脆弱而遭追缉的自由。那时候我用的是伪造的新西兰护照,在原件上改贴我的照片。我完全自己来,也知道做得不是很理想,不过肯定可以通过例行检查;但是如果有人起疑,向新西兰高级专员公署核查的话,很快就会被识破。


      4楼2012-12-20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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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门外狠狠吐出一口鲜红的槟榔汁,随即宣布车子要出发了。“Thik hain challo!”
        引擎轰隆作响,排挡杆钪铛上档,巴士疾驶,穿过满是行李工与行人的人群。人们不是踮着脚让开、跳开,就是往旁边横跨一步。巴士就此擦身而过,只差几厘米就会撞到人。车掌跨立在车门最下层的台阶上,以流利的脏话对人群破口大骂。
        从机场前往市区这趟路,一开始是宽阔的现代公路,路旁遍植灌木和树木,景观有条不紊,讲究实效,和我家乡墨尔本国际机场周边的景观很像。熟悉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心满意足,但随着道路开始变窄,那股自得之情随即破灭,而且因为对比太过强烈,失望似乎更深。多车道逐渐变成单车道,路旁的树木不见了,贫民窟随之映入眼帘,羞愧之感紧揪住我的心。
        这一大片贫民窟像一座座黑褐色的沙丘,从路边往远处绵延起伏,最后于地平线上脏热的烟雾所幻化的景象交会。简陋至极的栖身之所,使用破布、碎塑料片、碎纸片、芦苇草席与竹子简单搭成,一个紧挨一个,挤在一块儿,狭窄曲折的小巷穿行其间。杂乱广大的贫民窟里,没有一样东西比人高。
        之前在现代化的机场中,满是光鲜亮丽、有目的地的游客;才离开几公里,就是这些绝望、脏污的境况,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我当下觉得这里曾发生大灾难,而贫民窟是那些步履蹒跚的灾后余生者的临时避难所。几个月以后我才了解,贫民窟的居民的确是灾后幸存者,迫使他们离开乡村沦落到贫民窟的灾难,乃是贫穷、饥荒和杀戮。每星期有五千位难民涌进这城市,如此周复一周,年复一年。
        巴士蜿蜒前行,贫民窟里的居民由数百变数千,再变成数万,我的心此时正陷入极度痛苦。我为自己的健康,为口袋里的钱,感到可耻。和世间可怜人初次打照面时,如果有什么感觉,那就是扯心裂肺的愧疚。我抢劫过银行,卖过毒品,曾被狱卒毒打到骨头断掉。我挨过刀子,也拿刀捅过人。我在人皆冷酷无情的监狱待过,翻过围墙逃狱,逃出那不是人过的生活。尽管如此,乍见这贫民窟的残破与贫瘠,我难过到极点,每一幕都教我心如刀割。一时间,我气得抽出刀子来。
        郁积在心的羞愧迸发为愤怒,为眼前这不公平的世间感到怒不可遏:我想,这是什么政府,什么体制,竟容许这样不幸的苦难发生?
        但贫民窟一里接着一里,绵延不断,夹杂着热闹的交易景况,以及一些比较有钱的人住的公寓大楼----也是覆满青苔、摇摇欲坠----却与贫民窟形成强烈对比,稍稍打破那单调的景象。贫民窟仍是连绵不断,无所不在,渐渐让我那外地人的怜悯之


        6楼2012-12-20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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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拉巴克大声喝斥他那些不受约束的同行,他们应声后退,紧盯着我们的旅行袋和背包,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我现在想看到的,”我说,“是干净、便宜的饭店房间。”
          “行,先生!”普拉巴克一脸笑容,“我可以带你去一家便宜的饭店,非常便宜,便宜到不行的饭店,甚至是便宜到没有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会住进的饭店。”
          “好,带路,普拉巴克。我们去瞧瞧。”
          “嘿,等一下,”高个的年轻人插话,“你打算付钱雇这家伙?我是说,我知道去饭店的路。无意冒犯你,老哥,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导游,但我们不需要你。”
          我望着普拉巴克的表情。他那双深褐色大眼睛正打量着我,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我所认识的人里,就属普拉巴克-哈瑞个性最和善。他生气时不会提高声调或把手高举,甚至在一开始见到他时,我就约略察觉到这一点。
          “我需要你吗,普拉巴克?”我问他,装得一脸正经。
          “百分之百需要!”他大声回复,“你非常非常需要我,我几乎要为你们的处境哭泣了!没有优秀的我当你们在孟买的导游,谁晓得你们会碰上什么可怕的事!”
          “我决定雇他。”我告诉我的同伴。他们耸耸肩,提起背包。“就这样,走吧,普拉巴克。”
          我伸手想拿起背包,就在这时,普拉巴克朝背包飞快地伸出他的手。
          “我来背你的行李。”他很客气地坚持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灿烂的笑容渐渐转为恳求的不悦。
          “拜托,先生,这是我的工作,我份内该做的事。我很能背,没问题,你瞧。”
          我本能地抗拒这个想法。
          “不,真的……”
          “拜托,林赛先生,这是我的荣幸。瞧那些人。”
          普拉巴克掌心朝上,指着那些在游客里拉到生意的掮客和导游。他们每个人都或背或提着一只旅行袋、行李箱或背包,带着他们的客人,快步而坚定地走进迎面而来的人潮,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好吧!就这样……”我小声说道,接受他的意见。后来,这样的屈从又发生了无数次,我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就在这些拉锯、屈从中确立。他圆滚滚的脸上再度堆满笑容,他使劲想提起背包,在我的帮忙下,背包才扛上了他的肩头。背包很重,他不得不伸长脖子,身体前倾,吃力地前进。我靠着较大的步幅,赶上他的脚步。望着他使


          11楼2012-12-21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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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劲的表情,我觉得自己活像个白人主子,他好像是我的驮兽,而我很不愿这样。
            但他,这个矮个子印度男子,满脸笑容。
            他滔滔不绝地聊着孟买和当地该看的景点,沿途指着这个地标那个景点。他跟那两名加拿大人讲话时态度恭敬亲切。碰到熟识的人,他笑笑地向他们打招呼。他比外表看来有力气多了,走到饭店的十五分钟里,他从未停下或放慢脚步。
            我们来到一栋面海的大房子后方,走上四段陡峭的楼梯,来到印度旅社的门厅。楼梯天井阴暗,长有青苔。上楼途中,每一层都挂了不同的盾形徽章,分属艾普萨拉饭店、亚洲之星宾馆和海滨饭店,表示这栋房子里其实有四家饭店,一层一家,每家都有自己的工作人员、服务方式和作风。
            两名加拿大青年、普拉巴克和我,带着大小行李,快步走进小小的门厅。一名结实高大的印度男子,身穿白得刺眼的衬衫和黑领带,坐在钢制桌子后面,旁边是通往客房的走廊。
            “欢迎光临,”他说,双颊露出有所提防的浅笑,“欢迎光临,各位年轻人。”
            “什么烂旅馆嘛。”我那位高大的同伴咕哝道,眼睛四处瞄了墙面上剥落的油漆和薄层木板隔间。
            “这位是阿南德先生,”普拉巴克赶紧插话,“科拉巴顶级饭店里的最佳经理。”
            “闭嘴,普拉巴克!”阿南德以不悦的低沉语气说道。
            普拉巴克笑得更开心。
            “瞧,这位阿南德先生是不是很棒的经理?”他低声说,对我咧嘴而笑,然后转头对那位经理笑。“阿南德先生,我为你带来三位很棒的游客。很棒的顾客就要住很棒的饭店,对不对?”
            “我告诉你闭嘴!”阿南德厉声说。
            “多少钱?”矮个子加拿大人问。
            “请再说一次?”阿南德嘀咕着,仍怒目瞪着普拉巴克。
            “三个人一间房,住一晚,多少钱?”
            “一百二十卢比。”
            “什么!”矮个子突然大吼道,“太离谱了吧?”
            “太贵了,”他的朋友也说,“走,我们走。”
            “没关系,”阿南德怒声说,“你们可以去别家。”
            他们开始拿行李,但普拉巴克痛苦地大叫,喊住他们。
            “不要!不要!这是最漂亮的饭店。拜托,看看房间再说!拜托,林赛先生,看看


            12楼2012-12-21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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