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白过于直白,百利中埋下了九十多害,数据化归位于人类的情绪,理所当然该表现为某种应激。
伤心时哭泣,愤怒时狞恶,都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样忠诚地做出反应。槙岛对这一点很迷恋,也有把握去针对人内心的想法,让他们的意志在直路上拐弯。
然而狡啮慎也却不一样,他像个变动的未知数,是根据不同的原则被演算出来。槙岛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已经明白,作为游戏他过于刺激,作为玩具又太奢侈,如果最后还遭到被破坏的命运,那可是会让愉悦的心情大打折扣。虽然眼下,人类的本能不可能不应声启动,对黑暗里的强光视而不见。尤其当,那两束光线还灼灼逼人,直接射进他眼睛里。
槙岛一时被取悦了,乐得把椅子挪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剪刀。
若一定要以职业表皮下的眼光去打量这名病人,医生毫无怜悯,会认定他已然无药可救。
结论来自于被剪开的衬衫,里面的那副自虐的躯体。骨架无比结实,肌肉线条漂亮,比枕头还适合被扔到床上。不过说起来叫人伤人,这身体已不适合被人拥抱,毒品的痕迹比比皆是,吸食部位随注射次数的增加由手臂内侧的静脉移到手背、大腿和腹股沟上,甚至连颈部都有针孔。槙岛的视线一路下滑,神情里难掩对所见的失望。
事实上,狡啮慎也这名字于耳朵并不陌生,在一个与DEA这样无限风光的政府部门相比要小得多、也安静得多的神秘地下机构里,这个听起来就像是会咬人的名字可一度受到了嘴皮子与臆测的共同青睐。有人说他是个国家英雄,也有人喊他该死的疯子,无论怎样定义,他的搜查官生涯确实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如今只是个吸毒者,置身于DEA旗下见不得人的部门,听着曾经的同事对自己发号施令,以猎犬的身份苟延残喘。
虽说,见不得人的机构也并不是没有一个优点,来平衡掉自身惊人的缺陷。
鉴于毒品买卖的日益猖獗,在世界贸易总额中所占据的可怕比例,以及对白宫政客的险恶影响,国会未雨绸缪,早年就拨款成立了特殊组织。该组织隶属于DEA,直接听命于司法部,并有一个刻意被模糊化的名字,具体职责被描述成:为国家重点项目提供技术支持和必要保障。武器装备是最先进的,人员配置却玩出了花招,至少有数十名军队的炮灰、脑子不正常的科学家、药剂师、医生和自由业者被塞进这里,一面把主意打到彼此身上,一面通过绕开法律的手段来改写DEA在缉毒工作中不断创造的辉煌数据。
再公平不过的交易了,他们是一群“失踪”的人,既没有社会保险号,也没有能维系下去的人际关系。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成了这个国家的境外组成部分,不必拘泥于常识性的伦理道德,也不受法律钳制。只要还没被判定为一无是处的废物,或者被人杀死,执法过程中的尺度就可以人为地被放大到无法无天。
尽管涉及到组织成员各自的加入动机,那可能像狮子的屁股和狼的脚一样南辕北辙。
槙岛自诩是玩乐派,因此对苦大仇深的同行不感兴趣。如果接下来的三分钟之内,狡啮慎也这个人还不能在最初留给他的吸引力之外,或此时所蒙受的痛苦里,让他的兴趣活过来,他就会沮丧地笑一笑,给对方的静脉扎一管空气,然后打电话叫宜野座来收尸,自己在一旁寂寞地看着。
毕竟,医术与医德是两码事,槙岛会很乐意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