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是雨,带着丝丝凉意,卷着春的温和,缓缓飘来,宛如一位女神,不带一丝偏袒,冷漠而又残忍。无法将其挽留,更无法将她占有。她属于众生,众生无她则死,而她无众生而无畏。如此无情,如此冷漠。
落幽如白玉般的纤指,接下从屋檐下滴落的绿脂,原本就半透明的玉指更显得飘忽。自嘲一笑,自己终不过是父亲手上的一刻棋,但又有何怨呢。出生于大家族,特别是以武功和医术著称的姜氏。作为神农的传人,却也需要外交。于是便出现了这般情景。
“落幽姐,你怎么在发呆呀。你看这指甲丹的颜色如何?”此女子一袭大红色纱衣,衣上用金丝勾勒出暗纹,裙边还有金色流苏,热情而美丽。名曰慕容湄妍,是慕容大将军的女儿,刁蛮任性,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而因父亲的缘故,会一些功夫,自此更加目中无人。
“嗯,这颜色确实好看,但还是太过艳丽了吧。”青色荷叶边小罗裙,显现出主人的小家碧玉,这是水家的水涟痕,水家是现代赫赫有名的大学士的小女儿,以琴棋书画出名,性子恬静,知识广博,是难得的才女。
“你懂什么,人家湄妍呀,就喜欢这颜色,这种大气的颜色才适合她呀。对吧?”明明是问句却分明表示了成述的语气,带着丝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傲气与唯吾独尊。这是落幽的姐姐姜茗薇,从小就是姜家的掌上明珠,这种傲气是任谁也学不出来的。
落幽慵懒的倚在栏上,明明是很无礼的动作,却显得如此优雅,全身散发的是冷漠的气息,高贵而冷冽。如一把未开封的宝刀。
“落幽,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看不起湄妍?”粉色的小扇轻掩住嘴,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扇后那不可抑制的微翘嘴角带着得意与嘲讽,姜茗薇暗挑着眉,十分期待自家妹妹的窘相。
慕容湄妍的眉轻挑,头也未抬,“哦?”上挑的语气,冰冷地拉下的嘴角,慕容湄妍瞬间将这温和气氛瞬间冷了下去。
水涟痕有些无措,低头不语。
落幽微微侧头,看着所谓姐姐那副得意的样子,“很美,红如火,妖娆而美丽。如同九天仙火般魅惑。很适合你呢,湄妍……”充分做到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姐,落幽墨色的眸子,完全看不到赞赏,冰冷而冷漠。
“呵呵……”明显被娱乐到的慕容湄妍,朱唇微启,孩子气得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得意与傲慢,姜家,终是不敢得罪自己家啊!
水涟痕微垂的双眼闪过讽刺。传言姜家的姐妹不和果真如此,在这还放肆地刁难,就不怕被人抓到了把柄?不过这不是自己所关心的,不是么?拿起杯子,借杯子挡住自己嘲讽的笑容,自己只要做好这个小家碧玉不就行了,偶尔看看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落幽不禁觉得恶心,这就是贵族啊,浮华下的丑恶。轻勾唇,比起现在坐着的两位大小姐,突然觉得自家“姐姐”似乎分外可爱,毕竟是被家主所宠爱的么?想讲什么就讲什么,这不也是一种快乐?自己可不也得不到这种单纯的快乐?
姜茗薇愣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得到慕容大小姐的亲睐,眼中不知觉闪过一丝恶毒。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妾的孩子爬到自己头上来,绝对不能!
落幽有些无聊的看着这暗波,不关自己的事,不是么?自己志不在这了,心亦不在这。如同在看孩子间的打闹,真是幼稚得可以啊……
有几丝不耐,真是无趣。落幽微微抚下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轻轻欠身:“各位好姐姐,落幽的身子不适,看来不能陪各位姐姐了。改日再来拜访。”
“哟,妹妹的身子不适,我们这些姐姐怎么敢再让妹妹留着呢?赶紧回去让大夫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瞧这小脸苍白的,可别毁了妹妹‘高洁美人’的称号啊。”慕容湄妍没有抬头,极具讽刺的语气,带着犀利的话不断吐出。
落幽配合得低下了头,似乎是被打击到了,显得格外无助,声音微微颤抖:“湄妍姐教训得是,落幽下次不会这样。”
“哦?妹妹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诶呦,妹妹看来是病的很严重,快回去看看,别说姐姐不尽人意,姐姐这也是关心你啊。”慕容湄妍的嘴角轻勾,似乎很满意落幽现在的态度,终是放过了她。
“是。”落幽轻轻回答,小步的离开。真是虚伪,这就是姐妹啊。句句带着讽刺,字字透着厌恶。真是恶心。自己应该庆幸,这么早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还是自己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小妾的·女·儿·呢?
勾着讽刺的笑容,撑着伞,望着那雨,那景,与那人。分外厌烦,不禁加快了脚步。却转念一想,放缓了脚步。这世间,何处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又有何处是圣洁无瑕的呢?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污秽,走向另一个污秽罢了。
罢了罢了,自己终是逃不过的,何苦如此逃避呢?落幽面无表情地走上马车,似是走向了另一个战场。
人生本就是战场,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