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夜,半山。余与友对饮,酒肆灯灰。夜凄寒,冷风鼓。月明星稀,雾而不见远山,惟近处仓廪可视也。
食而足,余友问曰:“夫万物之虚也,你我皆不存,何如?”
余免冠而坐:“胡此言?”
友指远山,扩于天涯之端,对曰:“万物之虚,而地之不存,我等存于丹青笔墨者何也?”默然之,挲其颊,又叹曰:“盖于他人戏说者何也?”
余接其樽,置足下,笑曰:“人之而存,非身体发肤,乃心耳。”余起而指,曰:“汝尝见此市乎?”
秋夜凉市犹喧,远外群山似墨,而半山如舟。彩旗缤纷人潮如织。商贾贩秋收之获,邻人换冬藏之存。喧然焉,欣然焉。
“适市者皆存其心。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则半山不虚,天地共有之。”
余归席,举樽而饮。友目牖外之景,月下宵烛熠熠,舞于百草。久之余友唤余名,曰:“人心之存焉,非丹青,惟半山耳。”
余笑而释樽,正冠而眠。促织之鸣,半山之喧皆犹在,而余心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