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wind弯低身子做出「请」的姿势,Ada笑笑,伸手滑进了他的手掌。
她依旧选择着了那身蓝色tube dress,粉黛略施,一头长发就这么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零落出来。肩背裸露在空气里,脖颈过渡到平直的锁骨,线条漂亮。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在明暗交替的光线里透着些小性感,但绝不廉价。
惊艳,这是梳妆完毕的Ada站在Wind面前时,后者脑海中唯一反应得出的词汇。平素见惯了她工作中利落飒爽的打扮,抑或是私下相处时小女孩般可爱的模样。眼前这个Ada,又是他未曾见过的另一部分,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这支舞的配乐旋律极慢,悠长地绵延下去,以至于结束时仍有沉醉其中的人未反应过来。Ada贴着Wind的额头,嘴角随着会场灯光亮起,绽开一抹微笑。她的阿wind并不很擅长跳舞,刚才那支舞才进行到一半他就踏错了节拍。她也不去纠正,将错就错地带出了他们自己节奏,似是要把周遭的世界都屏退了去。
没有参与其中的观众们开始礼貌地鼓掌,舞池中的人散了下去。有几个认出Ada的校友过来打了招呼,他们叫她Chair Ling.
曾经认识的很多人,他们所记得的也许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某个身份,和它背后所代表的一切蛛网般交错的细枝末节。就像她刚才记不起那个红裙女子的姓名,却能想起她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现在看来毫无意义的纠葛。
拿着高脚杯的红裙女子对着Ada举了举酒杯,微笑的面具掩盖不住眼中的讥讽,关心着当事人并不在意的所谓失误,「舞步错了哦」这样子。
但是Ada不记得她的名字,刚才。
「好像是Jacqueline.」
「嗯?什么?」
「她好像叫Jacqueline,可是中文名真的想不起来。」
顺着Ada的目光望过去,那名红衣女子正与几个校友侃侃而谈,恍然大悟。
「你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嘛?她好像对你有敌意的样子。」
「唔,让我想想……」Ada又恢复了刚才望天的样子,「中七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我不能跳芭蕾了,毕业演出的天鹅湖我是A角,她是B角,我不跳了就由她跳了。然后就是刚才说的,毕业舞会咯。」咬着刚才问侍应要来的吸管,Ada说着一些往事,也回避了另一些,语气轻描淡写。
「为什么最后没有跳,我说芭蕾。」
「过去的事了,Wind.」
听得她这样说,阿wind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每个人都有过去,并不是所有人的过去都是旁人眼中所见到的他们现在的模样,包括他自己。过去时与现在完成时的区别在于,一个对现在的生活没有影响,而另一个还在苦苦挣扎。
乐队指挥手中那根银白色的指挥棒又一次在空中挑了挑,第三支舞的音乐响起。这一次是Ada拉起阿wind的手,将他带进了舞池。
有音乐,有灯光,有鲜花,有美酒,气氛不错;有很多认识但并不熟的人,参与性和隐私性都能保证。
她的礼服和他的西装,正式,相称,美好。
最重要的是,有她。
李展风筹谋了很久,终于在几日前确定了,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更好的时机。
他的舞步又出现了小差错,可他依旧没有在意。
音乐停止时,他在观众的掌声中走向了司仪台,将固定在架托上的话筒掰了下来。Ada站在原地,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几分钟。」阿wind拿着话筒从司仪台上慢慢走下来,「那位穿蓝色礼服和蓝色披肩,很漂亮的小姐,是我的女朋友,我很爱她,有几句话我一直都很想对她说,想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
灯光师很识相地把追光打在了Ada身上。
「我嘴笨,不会讲话。刚才聊天,说起一些往事,你说那都过去了,不想再提。错过了你的过去,只让我遗憾没有早些遇到你,参与了你的现在,却让我更希望能够拥有你的未来。」
Wind踱步到Ada跟前,把话筒丢给旁边的围观群众,单膝跪下。他手里是个暗红色绒盒,里头躺着一枚镶了一圈碎钻的指环。
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Ada双手在身体两侧绞着礼服的裙摆,仍是不知如何反应。
「不知道凌小姐赏不赏脸,在60年后跟我一起回忆我们共同的往事呢?」Wind将戒指举到与Ada双手相同的高度。「Ada,嫁给我。」
周围那几个认识Ada的校友开始起哄,高声喊着「答应他!」
几秒钟的凝滞,Ada抿着的嘴唇终是破出了笑,她伸出了左手,五指修长如葱管。「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李先生。」
「Yes!」得意不忘形,Wind立即起身把指环套进了Ada的左手无名指,碎钻在追光下熠熠生辉。
「亲她!」「亲她!」「亲她!」「亲她!」「亲她!」「亲她!」「亲她!」……
爆发的除了掌声以外,还有一声接过一声的起哄。
Ada低下头轻轻打了他一下,阿wind绝不忽视民意,将她的下巴抬起,俯身吻了下去。追光打在他们两人身上,而四周都是黑暗,彼此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对方。
浅尝辄止,毕竟是在众人面前,短短十几秒的亲吻已经足以让Ada埋在他胸前害羞。宾客们的情绪依旧有些激动,乐队指挥乘胜追击,一挥手,轻快的节奏小溪一般流淌出来。好多对情侣经此一事,也都从观众里出来,到舞池中跳几个回旋。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追光下的几对舞者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位把大家的情绪带动起来的始作俑者,已经悄然离开了会场。
「本来是想打个酱油的,结果却变成了焦点,只能先走。」电梯里,Ada挽着Wind,说着口是心非的责怪。
「那大不了,回家了我赔你一个舞会的下半场咯。」
「你说的,那回家,你跳天鹅湖给我看。」Ada提着她的无理要求。
「哗,芭蕾我可不会,不如你教我啊。」
「教你可要收学费的,你基本功是零,我估计要学很久。」
「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学,你说是不是呢,李太太?」
「是啊,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