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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风 出品】昨日重现(英子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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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吧里太太太太太冷清了啊!!所以就把去年年初为了社团本子写的文儿发粗来了...233。


1楼2013-02-01 22:51回复

    昨日重现
    (一)
    现在我知道了,我们许多年从一个人身边走过,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我知道了,数十年我曾从一个人身边走过,而不知道他是谁。数十年之久,早早晚晚,总在同样的时间从这个人身旁走过。的确,我曾几千次,甚至几万次、几十万次看见过这个男人,而不知道他是谁。
    ——托马斯·伯恩哈德《制帽匠》
    亚瑟坐在病床上,被囚在这个白色的牢笼中。他刚从那阴冷得满是铁锈的牢房中出来,进入的却是另一个同样令人作呕的地方——多么引人发笑!他曾经穿着素白的医袍,高高在上地通告那些苦命人他们胸腔中的东西将会夺走他们的性命,而如今他却变成了那奄奄待毙的人,如今他却变成了那白色瘟疫的受害者——多么令人讽刺!他的眼光无神地飘向窗外,百无聊赖地打量着今年姗姗来迟的冬日。初阳从天边的地平线上徐徐升起,橘黄色的光一时间从光秃秃的树梢间倾泻而出,刺痛了亚瑟波光潋滟的绿眸。他费力的眯起了眼睛。
    不久,暗淡的阳光微微照亮了世界。满地的积雪被洒上了一层单调的,灰朦朦的薄纱,仿佛是在尘埃中燃烧的微火,火苗意兴阑珊的跳动着,火势总也烈不起来,只不紧不慢的燃着,好像随时会“啪”一下全然化成霾色的烬馀。枯黄的残叶在雪地上垂死般的蜷着,寒风一起便瑟瑟发抖,又强撑着不被吹走,奋力摆脱命运早已完全扼住它喉咙的双手,作着毫无意义的挣扎;在初冬的呼啸中无助的颤抖,看起来又好似是濒死时无声的呐喊,是对上帝的不公愤怒的质问。
    然而,那残破的一片渺茫的枯叶,又怎能敌得过冥冥之中早已谱写好的宿命?不论它在潇潇风雨中如何摇曳、如何挣扎、如何拥抱自己,北风依旧冷酷的将它揉捏在手掌中无情地一点点撕碎,破碎枯槁的片片叶屑屈服似的在阴霾的天空中游荡。
    不容更改的命运依然严峻的站在它的面前,好像是沉默地为它颁下死刑的审判官。
    看着眼前凄寂的景象,亚瑟不禁悲从中来,转回了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孱羸的身躯的病痛此时也只化作了迷雾般的麻木。他已经老了,曾玉似的肌肤而今变的粗糙、满是褶子、苍白而松弛。他一头灿然的金发也变成了花白的银丝,刘海毫无生气地盖在被岁月刻下的抬头纹上,偶尔会有气无力地因寒风抬一下头,但远不像它们曾经那样轻快地随风飞舞。然而,尽管如此,亚瑟依旧修长、依旧儒雅、依旧俊秀、依旧风度翩然、依旧冷漠得有些疲惫。任哪个不认识他的陌生人误闯进这个被装饰成了一片惨白的牢房中,都会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悲悯,轻声叹息着:“哦,多么可怜可敬的老绅士啊!孤苦伶仃一个人!哎!我敢说,他这个年纪的英国人,准还没享受过什么激齤情哩!”
    不过,他们错了。
    啊,是啊,他们错了。亚瑟感到了一种古怪的满足感——一种旁人无法明白的满足感。他干裂的嘴唇线条和他年轻时候一样的优美,抿了抿,皱起一个平静安详的微笑。他再次别过头去,看着朦胧发亮的世界。阴灰的光看起来好像是层层叠叠的琐碎的灰尘,隐蔽了阳光,带来了那种最富有神秘风韵的效果。
    亚瑟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昔日激齤情的余烬却再次在他的血液中濒死挣扎般跳动了起来。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数十年前他曾感受到的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妙的幸福,使他几乎是即刻忘却了正是因为这幸福,他才会被送进监狱,然后在痛苦与麻木中度过了自己一生中本是最为可贵的五个十年。
    可他而今已经忘却了在那没有温度的铁门后面他曾忍受过的那种疲惫,那种苦楚,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了——因为他在迷朦之中,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还是一个姗姗来迟的冬日,还是一个灰雾蒙蒙的清晨——他仿佛又遇到了那个孩子。


    2楼2013-02-01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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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他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孩子,一个天神般美丽的孩子。
      (二)
      我的整个生命迫切需要一次更新。我焦灼地等待第二次新生,给我的双目换另一种视觉,给我的脉搏换另一种跳动。
      ——纪德《地粮》
      “先生,我很抱歉。”年轻的医生摘下眼镜,捏了捏笔挺的鼻梁,独特的眉毛皱在了一起,谨慎地考虑着措辞,“您…… 您很不幸换上了肺结核。或许您可以到乡……
      ”话未说完,患者的妻子就已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棕色的瞳仁里放射出尖锐的怨恨,深深地刺进亚瑟的心中。一时间,亚瑟觉得自己就是死亡的代理人、是厄运的化身、是人人避忌的瘟神,令他忍不住想逃——逃到一个什么穷乡僻壤,不被任何人得知,生活在平等和理解当中,而不是去面对一对年轻男女悲愤的蓝眼棕眸。
      但是,道德职业上的尊严不会准许他那样做。他努力让自己不那么颤抖:“……
      到乡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多喝些热水,尽量不要下床走动,可以缓和一下病情。”
      妻子仿佛没有听到他轻飘飘的话语,只是一个劲悲痛欲绝的恸哭着。她扑在丈夫的怀中,像个孩子一样,不断重复着“别离开我”、“这不是真的”、“上帝保佑我们”这类毫无意义的话。患者天蓝色的双眼此时被蒙上了绝望的一层灰色棉纱,呆滞得可怕。他瞥到了自己病人的名牌:乔治·W·琼斯。哦,可怜的琼斯先生!亚瑟心里默默地想着。
      然而,亚瑟为他们感到的与其说是怜悯,更像是蔑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他感到万分难过,但是又有一点鄙夷。这不是他,那个悲天悯人的善良医生亚瑟•柯兰克。他怀揣着对自己的畏惧,悄然离开了病房。
      一路上,他不断的怀疑着自己。他被一种古怪的感觉魇住了。他头一回对那些患上致命疾病的苦命人感到不耐烦和轻蔑,这不是他!他慌张地想着:难道他年纪轻轻,事业刚刚开始走向巅峰,就已经开始厌倦了?他想起了之前自己的一位同僚,一位温和又冷酷的俄罗斯人,曾经借给他一本契诃夫的《第六病室》,残忍地讽刺着他想要“救死扶伤”的天真幻想。
      亚瑟狠狠地踩了踩地上干巴巴的落叶,又赌气似的踢到一边。他嘴里有些烦躁地喃喃着,不愿承认自己身心的疲惫与麻木不仁。他现在既希望自己是大法师梅林(1),打个响指就能治愈所有病人,在发觉自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渴望如此之后又强烈地怨恨起那个俄国佬,希望自己能变成中世纪那些神奇的老教士(2)挥挥手把那个大鼻子修理修理。
      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让亚瑟有些妥协似的陷入了自我厌恶当中。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温暖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身体,准确说,他的腰腹。
      他不耐烦地把对方推开,又暗中放轻了力道,不忍把对方弄疼——这算什么,职业病?在完全厌倦自己的职业之前最后的良知?亚瑟自嘲起来,但在推开对方的瞬间,一股极淡的芳香飘进了他的鼻子,似乎是沉草上清新的露水味,引得他忍不住抬起双眸看了看身前的人,却撞上了一对澄明的过分的蓝色眼眸。亚瑟突然觉得那双眼睛是那样的似曾相识——他想到了那对此时一定在相拥痛哭的夫妻。
      “嘿,你撞上我了!”稚嫩纤细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不满,同时又像是潺潺泉水般纯粹清越,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去接近,然后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蓝眼睛桀骜的眼光就像太阳一样耀眼,点亮了这个阴霾的清晨。呈素色的嘴唇不满的噘着,被他红润的脸蛋一衬,看起来甚是丰润可爱。
      亚瑟忘记了道歉,忘记了辩解,他忘记了发声——天啊,他看到了什么啊!他看到的可远不仅是一个可爱的男孩,一个行将就木的患者的儿子,一个不过十来岁年纪的幼童——他看到的,是从天堂遣下人间的,给予他亚瑟·柯克兰的救赎。


      3楼2013-02-01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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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阿尔站在树下,平静得甚至有些乖巧地看着杨树光秃秃的树杈。惨淡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得他整个人都披上了雾霭似的光华,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年轻的神明——那景象,亚瑟到了五十年后仍是历历在目,无法释怀。
        不同于亚瑟,阿尔的眉毛又细又弯,下面是令亚瑟深深着迷的明快的蓝眼睛。直挺的鼻梁从侧面看起来是刀削般线条分明。双唇因好奇微微张开,嘴角毫不在意的向上扬起,露出了整齐的牙齿。他身边的空气都因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而显得活泼快乐。亚瑟温柔又不乏小心地看着他的唇瓣,想像着从那其中溢出的欢笑声会是如何动听。
        他无心从医,即使生活上的压力迫使他去继续做那位德隆望重的柯兰克医生,他的全部精力也早已奉献给了阿尔。他治愈了大批大批的病人,他和同行们一同改进了霉素的用法,他的声誉遐迩闻名,但那时他的心却始终是冰冷的,麻木的,空洞无感的。亚瑟已经渐渐明白了,这种疲倦、浮躁的感觉,并非他的错误。只是由于那每天一成不变的计划,着实令他厌烦了。他的激齤情已然耗尽。现在医疗仅仅是谋生的一种手段而已,而不再是他热忱的生涯职分。
        如今他享受的是站在几步外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地看着那个孩子——阿尔。沉默地追寻着他孩童特有的小跑,在对方狐疑地回头的时候躲进旁边任何什么建筑物的掩饰下。有那么一回,就那么一回,阿尔极为突然地转过身来,紧蹙着双眉,一幅恶狠狠的表情瞪着面前的亚瑟,气鼓鼓地嘟着嘴,看起来煞是可爱。亚瑟记得自己当时微笑了起来,尽管自己心里又尴尬又紧张。
        “嘿,你为什么跟着我?”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如咏叹调般令人陶醉。一瞬间,亚瑟简直想要跪在眼前的少年面前,绝望地吻他的膝盖。而这时理智立刻叫嚣起来,因此亚瑟只是扩大了自己温和的微笑,尽量不颤抖地回答说:“我没有跟着你,孩子。我是这里的医生,我的病人就在前面那间房子里等我呢。”
        “噢,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医生。你还撞过我呢!”阿尔孩子气的控诉遭到了天衣无缝的反击,他有些委屈地继续抱怨着。
        亚瑟心中猛地一动,又很快平静下去,用最好的伪装包裹起自己,忍耐着不因阿尔依旧记着他而大声赞美上帝。反之,他绅士地点了一下头:“哦,是的。我道歉。”即使他那天已经结结巴巴地道歉过好几次了,他还是忍不住顺着又说了一遍。
        “嗯哼,没事没事。”阿尔立刻欢快地笑了起来,随意摆了摆手,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但是没跑几步,他又立刻折了回来,跑回了亚瑟面前,抬起下巴眯着蓝眼睛看着亚瑟。
        “还有,医生。你的眉毛真粗。”
        (五)
        不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出他心中的渴望,谁也不会相信他心中的悲哀——一个人的心中所能感觉到的、最深的悲哀。这种悲哀是不需要世人了解的,因为它并不有趣;也不需要朋友了解——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朋友。
        ——安徒生《柳树下的梦》
        点起一根香烟,亚瑟叹息般地吐出长长的烟雾。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呢?他早不记得了。但肯定是在偶遇阿尔之后才养成的习惯。自从遇到了他,亚瑟整日沉溺于炽烈的思念与渴慕当中,无法自拔。他吸的是带着些许薄荷口味的混合烟草。因为阿尔给他带来的就是那种清新的、带着丝丝凉意的、直入心扉的猛烈敲击,却在他最为心醉的时候迅速消散,分不清虚实,让人无法戒断。
        他只要能看到阿尔,就能感到燃不尽的激齤情温暖了他冰封许久的血液,但随即跟来的还有一种微妙的悲伤。尽管他像每一位堕入爱河的人那样,不知疲倦地追随着心爱的人,他却无法倾诉出自己的爱意——至少无法对着阿尔那张纯真张扬的脸庞倾诉。每当他看到阿尔白皙的脸颊和不羁的笑颜,亚瑟就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勒住了。张口,发力,出来的却只有几句文质彬彬的客套话,掩住了他在心底藏着的狂热。


        5楼2013-02-01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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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处在旁观者的位置,看似淡漠地看着阿尔的一举一动。谁能明白他的激齤情呢?谁都不能!这位标致的英伦绅士笔挺着腰身,剪裁恰到好处的西服贴身的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双手永远带着雪白得一尘不染的手套。祖母绿的双眼平日里简直是湖面般平静,不起一丝涟漪。凝脂似的肌肤近乎透明,从不加以任何装饰。亚瑟将自己伪装得这样完美,只有脾气偶尔聒噪一些,也无伤大雅。他看起来那样严肃、正派,像16世纪那些不苟言笑的清教徒一样。谁能明白他的激齤情呢?
          肺病眼下正在伦敦猖狂地肆虐着。链霉素的诞生并没有迅速救济每一片需要它的地区。比如说亚瑟所在的这个国家,这片土地,这家医院。虽说亚瑟已经和很多顶尖医学人员研究出了更有效的**,设计出了更加可行的疗程,但是普及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国家决定先将研制出的医**全都运送到主要的那些大城市——其中自然不包括亚瑟生活的那里:伦敦一片少有人光临的郊区。
          越来越多的人和阿尔的父亲一样,得了肺结核。没有需要的资源,亚瑟束手无策——虽说他也不是很在乎。这样说的确很是冷酷,但是亚瑟打心底的不在乎。每天没日没夜的哭天喊地让他几乎难以忍受,却还是得拿出最专业的微笑,安抚着家属和病人,告诉他们可以治愈肺结核的灵丹妙药很快就会送来。
          人们越来越谨慎,变得草木皆兵。轻轻一声咳嗽,清清嗓子,也要被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的检查一番。人们唯恐他人得了什么奇病、怪病,会传染给自己。
          疾病的恐怖笼罩了整个医院。亚瑟至今依旧记得那段时光的阴暗。而恰恰是这样的阴暗,彻底点燃了亚瑟的内心。
          那是一天傍晚,亚瑟记得十分清楚。他走在长廊上,低着头。忽然,一双考究的儿童皮鞋映入眼帘。他微微抬了一下头,看着表情异常严肃的阿尔正看着自己。他的心立刻停止了跳动,冷了三四分,又迅速燃烧了起来。刹那间,他想要逃,逃得越远越好——他实在不敢面对自己日夜思慕的人儿!然而,欲望的强烈使理智屈服了。他贪婪地看着眼前被黄昏的夕阳照耀得异常明艳的阿尔,心中却为自己这亵渎神明似的做法感到羞耻与悲哀。过了许久,他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问道:“怎么了,孩子?”
          “医生,我父亲…… 乔治·W·琼斯…… 他是不是得了肺结核?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亚瑟睁大了双眼。


          6楼2013-02-01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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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灵魂和肉体,肉体和灵魂,是多么神秘啊!灵魂中存在着的兽性,肉体中有瞬时的灵性。感觉可以升华,理智可能堕落。谁能说得出何处是肉体冲动的终点,何处是灵魂冲动的起点?
            ——王尔德《道连·格雷的画像》
            “先生,我父亲是不是死了?琼斯先生是不是死了?”也许是因为看到了亚瑟惊诧的脸色,阿尔不解地又问了一次。他的声音依旧清脆得宛若百灵鸟的歌唱,但这回亚瑟已无心陶醉。他为阿尔那种出奇的冷静、平淡和孩童的好奇与固执感到不知所措。他本一厢情愿地以为,阿尔能永远生活在“父亲住院”这样的假象下,继续他无忧无虑的嬉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严肃得像一位神职人员那样无声地责问着亚瑟的良心,同时又狡黠地戏弄亚瑟心中痛苦难忍的爱恋。
            “哦,这…… ”亚瑟艰难地开口,却立刻被打断了。
            “别想骗我。我父亲早就因为这该死的什么肺结核死了,对不对?”阿尔利落地打断了亚瑟,眼中泛着水气。夕日照在那点点晶莹上,反射出几乎纯白的光——圣光,在亚瑟看来。
            “是的,前不久刚去世的,孩子。你母亲也因此离世了。”由于话语被打断,亚瑟本能地变得有些尖刻,一口气说出了对于眼前的少年或许过于锐利的事实。看到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睁大了许多,亚瑟又忍不住软下口气,温雅地补充道:“我很抱歉,孩子。”他蹲下了身子,脱下了手套。他的指尖触到眼前孩子的脸颊上,感到一片湿漉漉的冰凉。
            “我很抱歉,阿…… 孩子。”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爱称,亚瑟还是选择以“孩子”称呼阿尔——他并不想让对方警觉到他的恋慕。但更多的是对对方名字的不确定。“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的孩子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小声地说道:“医生……
            我父亲,不准我告诉陌生人名字…… 医生,我可以待在医院里吗?”
            亚瑟为这意外的请求征楞了几秒才想起回答:“当,当然了孩子…… 这里会确保你的安全,嗯,在你亲戚来接走你之前……”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他早就习惯诉说的谎言,并对阿尔露出了一个微笑。
            “哦,你指弗朗西斯表叔啊…… ”阿尔小声喃喃着。亚瑟却并未在意,当时天真的他不知道,就是这个人,将永远带走他的挚爱。
            阿尔眼睛中原是不住的心碎,这时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您,医生。”说罢,他将自己埋进亚瑟的臂弯中,给了对方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沐浴露的香味和花草清新的露水味从阿尔身上传来,包围了亚瑟的所有感官。他几乎是颤抖着回抱了阿尔,然后一种既神圣又罪恶的欲望从他心中像藤蔓般迅速生长了起来,紧紧锢住了他。他猛的推开了阿尔,略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阿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困惑地看着眼前俊美的医生颤抖。
            “孩子…… 小琼斯…… 我,我很担心,你会传染上肺结核……
            这是非常可怕的病。”亚瑟终于抬起了头,因为负罪感而紧皱着眉,“今晚来我的办公室,我会帮你检查一下,很快的……”他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哦,原上帝宽恕他!
            他想要得到眼前的孩子,想要得太久了。一直压抑着的欲望全因一个拥抱而像江水似的冲破了理智最后的堤坝,汹涌而出!
            而阿尔仍是不明所以,他天真地眨了眨因为泪水而更加澄明的蓝眼睛,疑惑地问道:“可是我并不咳嗽……”看到亚瑟痛苦的表情,又立刻伶俐地改口:“好的,医生。”
            这几乎令亚瑟震惊了。哦!多么机敏的孩子啊!是啊,他本身就是一位精灵!


            7楼2013-02-01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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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同样的,每当阿尔问起自己“父亲和妈妈”的情况时,亚瑟也只是拐弯抹角地保持沉默。但阿尔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异样,每回都瘪着嘴,悻悻地开始看自己的脚尖,而这时亚瑟则会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坚定地、不容挣脱地握住阿尔纤细的手腕,轻声告诉他“父亲和妈妈”就快好了。
              亚瑟对阿尔的狂热一天也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痴狂了。他每天晚上都会拥着他的安蒂诺斯(5)入眠,每天早上又得独自一人品味怀中的空虚。阿尔异样的神秘感和脱俗的纯真带来的魅惑人心的魅力使亚瑟对他越来越着迷。
              他知道阿尔对他也是一样。他能从那双眼眸中看出崇拜和倾慕。他认识那种崇拜和倾慕,他小时候也有过同样的眼神。那时,亚瑟的偶像和几乎每个孩子一样,是罗宾汉。他为此甚至去买了套弓箭,但至今不能用得很好。
              所以,当亚瑟长大后明白罗宾汉只是个传说后,心里的失望和悲伤是那样的强烈。他自然不忍心让阿尔也像他那样被敲碎心里纯真的梦想,因此亚瑟又一次拿出了热情奉献给自己的工作——为了阿尔。
              他希望阿尔能看到一个无私的、医术高超的、几乎能够救死回生的柯兰克医生,而不是一个沉溺于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对待(像阿尔的父亲那样的)病人淡漠无情的庸医。他做到了。他赢得了阿尔无限的敬仰,也赢得了医院院长的职位。亚瑟仍然清晰地记得,当上院长那天傍晚,他轻柔地拥着阿尔,沉醉在他清新的发香当中。这时,阿尔突然在他耳边悄悄吹了口气,用快乐的声音说道:“这下子我得叫你亚瑟•柯兰克院长先生了!噢,你的名字又变长了,亚瑟。”然后他笑了起来,惹得亚瑟也忍俊不禁。
              然而,物极必反。白天,亚瑟是人人交口称赞的柯兰克院长;夜晚,他就变成了炽烈的情人,享受着禁忌的快乐。这固然令亚瑟十分满足,但也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对一个仅仅发了点低烧却一直唠唠叨叨个不停的老头发起火来。
              “哦,院长,我可发烧了!你难道就不能更关照一下我吗?窗户开的冷死了……”老头用他颤巍巍的东区口音(6)抱怨道。
              “先生,开窗通风有利于您的呼吸,相信我。”亚瑟尽量温和地回答这个他今天已经听了不下十遍的抱怨。他深知接下来这位该死的老头会怎样忿忿不平地回击。
              “可是院长!我是位老先生了,战场上留下的伤到现在还……
              ”来了!又来了!亚瑟对这个两个星期以来一直忍受的老人终于感到了彻头彻尾的憎恶。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时候,他应该在一个空无一人的病房,在雪白的床单上,和他的阿尔,他的精灵……
              “先生!如果有什么不满,我请您走!您必须懂得感恩——我完全可以让你忍受着你那什么该死的战伤在大街上冻死,暴尸荒野,谁都不知道!最后,你,一个光荣退下战场的老兵,连个坟都没有……
              ”亚瑟忍不了了,生性尖刻的他一针见血地大肆讽刺着眼前这位可憎的老人,直到对方气得(或是吓得)浑身发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亚瑟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却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一位金发少年,正哆嗦着看着他,蓝眼睛中满是惊恐。看到他发现了自己,立刻转身就跑。
              阿尔!


              9楼2013-02-01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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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我们追求,我们想抓住。可是最后手中剩下什么东西呢?一个幻影,或者一个比幻影更加糟糕的东西——痛苦。
                ——柯南·道尔《退休的颜料商人》
                亚瑟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追着逃命般的阿尔。他狠狠抓住阿尔纤细的臂膀,又立刻心疼地松开,歉然地揉着那里,却被一手拍开。
                “别碰我!”亚瑟从未想过阿尔清脆的声音也可以这样尖锐,“别碰我!你对我父亲也是这样吧……
                厌恶…… 无法忍受了就…… 他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阿尔蔚蓝的双眼中堆满了泪水,水雾模糊了纯粹的色彩,里面的崇拜和倾慕消失了,只剩质疑和愠怒。
                “不,不是这样的,阿尔…… 你听我说……
                ”亚瑟惊惶失措地试图解释。他不知道为什么阿尔会这样想,他不想知道。“你听我说,阿尔…… ”他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却不知道到底该解释什么。最后 ,他只得说:“阿尔,我从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但是亚瑟惊恐地发现,这种他只能用来聊以自慰的话现如今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了。他悲伤地看着阿尔明显瘦削了许多的身体,第一次为自己对阿尔所做的一切感到沉重得几乎无法承受的悔恨。
                阿尔愤怒地看着亚瑟,眼中连一丝一毫的动摇都看不到。“你无法解释对吧,亚瑟•柯兰克。你无法解释对吧,我的好医生。”阿尔眼中原本温暖的颜色而今变得是冰一样的寒冷,陌生到令亚瑟有些惧怕——惧怕他会失去阿尔。但是现在亚瑟回想起来,大概他从一开始就从未拥有过他——阿尔的确是从来不曾真正在意过亚瑟。
                然而站在走廊里的那个年轻的亚瑟却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他发现自己又一次不可自齤制地沉溺在了阿尔的双眼中了:蓝,一望无际的蓝。逆光下反射着瑰异的微光,仿佛里面是惑人的漩涡,但凡看上一眼,便是终生的沉沦。那漩涡又像是没有终止的深渊,但凡踏空一步,便是永远的绝望。
                ——阿尔眼中纯澈的颜色,看上去还是那么美。美得荡人心弦,但是这次又好像多了点什么。亚瑟仔细定眼看了看,悲哀的发现那是一种砭骨的冰冷。
                “你无法解释对吧,亚瑟•柯兰克院长先生。”
                “你根本没有找过弗朗西斯表叔吧?”
                “护士们和我说了,弗朗西斯昨天第一次接到医院这里的信件——是另一位好心的内科医生联齤系的。”
                那夜的月亮是暗黄色的,独自吊在空荡荡的天空中,就好像是一副头骨,反射着岁月带来的可怖光芒。几片奇形怪状的乌云伸长了手臂,掩住了悲惘的暗月,连最后一缕幽幽的月华都带走了。走廊上一时间是那样黑暗,亚瑟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阿尔眼中恐惧的泪滴和微微张开的唇下洁白的贝齿。
                数十年后亚瑟回想起那个场景,总是会怀疑:阿尔是否仅仅实在借这个机会摆脱自己?阿尔是否早就厌倦了自己?但当时的亚瑟心中只有绝望,洪水般的绝望淹没了理智。
                “…… 弗朗西斯表叔明天就会把我带走了,我会见到我的表兄。他叫马修·威廉姆斯。”半晌后,阿尔平静了许多。张口,吐出的却是撒旦的狞笑,重重地敲在了亚瑟的胸口上,沉闷得让他根本无法呼吸——弗朗西斯!那本是阿尔随口一声呢喃,而今却变成了在亚瑟耳畔久久徘徊的恶魔的叫嚣!
                “他要带我去比利时,他说他在布鲁塞尔有一栋大房子。那里很和平,而且没有疾病。”
                不,不要。亚瑟在心里呐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们会过得很好。”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亚瑟觉得自己的眼睛睁大了,晚风吹在瞳孔上,干涩得发疼。


                10楼2013-02-0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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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脸QAQ


                  IP属地:北京12楼2013-02-04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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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虐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6-02-28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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