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花,长得像韭菜一样,但是开出的花却是素雅异常,这种花就叫空归,别称忘忧。
空归花汁,花香如蜜,花汁如酒。
饮之,或可延年长生。
但是长生不过就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没有无代价的长生。
空归饮下的副作用,便是遗忘。饮下的人会不停地遗忘,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忘记自己是谁,忘记吃饭,忘记睡觉,甚至忘记呼吸。
第一次看到这种虚构的花,是在九州志上。
那时我想,这让我想起一个人,想起一个故事。
我想起的那个人叫张起灵,想起的故事叫盗墓笔记。
有一天我写了一首极短的诗。
歌自行微,子且留歇。
歌自行去,自且独归。
这首诗的名字,就叫空归。
由于我是个典型的闷骚的人,我的性格有极大的反差。兴奋的时候就像吃错了药,平静的时候就像是个自闭症患者。
好吧,我得说,我的确有轻微的自闭症。我完全不懂怎么和人交流。
所以我有一个外号,叫做『闷罐子』。
貌似跟闷油瓶是近亲。
在看完盗墓笔记的时候,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
张起灵这个人身上的一种感觉,我太熟悉了,我想每个人都会熟悉。
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我会想像张起灵一个人站在街边,看着人来人往车流如织,但是他会觉得自己跟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他的一生用来寻找和失去,其实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但是我们有很多琐碎的事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但是张起灵没有,所以他的人生看起来只有两个部分。
他没有资格去做其他的事,至少是在他自己的眼里,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么他要怎么去做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够并且应该去做的事呢?他没有被人爱的资格,哪怕不知有多少人会去爱他,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他的一举一动相思入骨。他也没有去爱人的资格,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所以他宁愿选择独享他的百年孤独。
吴邪说,张起灵是一个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人,他做事有一种很强的目的性。
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其实或许不是张起灵不做多余的事情,而是他找不到自己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可以去做。他只知道一个目标,一个线索,他不是看不到其他的事物,而是他无法去看。
张起灵跨越千里找吴邪告别。我看到这里,心里想,如果我是张起灵,我会不会这样做。
答案是不。
我和张起灵的性格有些相似,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讲,我比他幸运了太多。张起灵找到吴邪等于是给了吴邪一个找到他的希望,或许这是他自己的私心。但是也许他想不到,他这样做,或许会给吴邪带来莫大的痛苦。
如果你是一个与世界没有联系的人,有一天你找到了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你会想伤害他甚至害死他么?绝对不会。张起灵的那一句“还好,我没有害死你”也证明他不想。
吴邪以为他还能剩下些什么,但张起灵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我知道吴邪有多痛苦。因为我知道即便是张起灵,也曾天真无邪过。
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以为她和我的友谊能到天长地久,但是有一天她把我辛苦造就的画稿小说稿全部毁掉了,扔进垃圾场,然后在我去找的时候尽情的嘲笑我。
吴邪和我经历的不一样,他的朋友只是把他丢下了,但我知道他有多痛苦。
我不想有人痛苦,所以如果是我,我宁愿让自己和世界悄无声息地脱轨,也不会去找一个自己心里那么在意的人,告诉他我要离开了。
但是我也明白张起灵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在意吴邪。吴邪说如果他消失了他会发现,也许吴邪会一直努力的找他,那么他就告诉吴邪自己要离开,让吴邪知道他还没有消失。或者干脆让吴邪知道他在哪里。这样吴邪也许能找到他,他也可以有机会再见到吴邪。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私心。
他最后还是把绝大部分的痛苦留给了自己。
这是他的百年孤寂。
不过,也许是十年,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