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文~~~
不贴到5页看来是贴不完了~~~- -///



【NM】边缘之路 02 
katt 发表于 2007-6-6 13:48:00 


尼亚在凌晨两点时分被枕边的手机震动声弄醒。他摸索到手机拿过来，勉强睁开眼睛一边费力地眨着去适应手机屏幕的亮光，一边本能地按下按键读取那封来自陌生号码的邮件。当他看到寐罗的名字出现在邮件里，尼亚用最快速度让自己清醒过来。

『嗨，尼亚。是我，寐罗。很抱歉我忘记发邮件给你直到这么晚才想起来——希望没有影响你的睡眠，如果不巧影响到了，那我只能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就这样，晚安。』

他把那封邮件读了两遍，然后记录下寐罗的手机号码，在心里犹豫着是否要给那个男人回一封邮件过去——他知道寐罗现在一定还没有睡，于是，仅仅是出于礼貌，他用有点还未从睡眠中缓过来的手指一下一下按着按键给寐罗回信。『邮件收到了，谢谢。我还没睡，』他撒了个小谎，不想让对方产生什么内疚情绪，『改天可以找你聊天吗？——晚安。』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枕边，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两分钟后他再次听到了震动声在耳边响起。尼亚有点懊恼，他实在不想再动一动，在内心挣扎许久但还是再次拿起手机打开查看里面新的邮件。『当然可以。我通常整天都有时间——我猜露西一定跟你说了我什么吧？』

尼亚迟疑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寐罗。承认露西的确说了他什么还是装不知道——他想寐罗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善意的欺骗。那么既然是事实，寐罗必然也不会屑于承认这些。于是他小心斟酌着回答了寐罗。『是的，她说了些。——但这不会影响我们见面，是吧？』

邮件发送过去之后他突然一阵懊悔，他知道寐罗一定会给他回答，因为他又用了问句。不过……即使他不用任何疑问的口气或许寐罗也会回复他的。这样想着，尼亚只能叹了口气握着手机继续等待。果不其然，一分钟后他感觉到手里的机器再一次地震动。

『你要在我这里寻找素材吗，小说家？提前说好，采访我的费用收取将会很可观。』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快再次给寐罗回信。此刻他已经清醒过来，手指按起按键灵活了许多，速度比刚才也要快了不少。『没关系，我会将费用全额支付给你的——你答应见我这就让我很高兴了，我想我是准备从你那里了解一些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谢谢。』

他很小心地这次没有使用任何问句，然而将手机放回枕边，他仍然带着点期待的情绪。于是尼亚拿起它握在手里等待着，等了许久那边却悄无声息，没有了回音。他不由得有点失望，在心里暗自安慰着自己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尼亚就这么握着手机睡了过去。

他刚昏昏沉沉地睡着，手里的震动却立刻惊醒了他。尼亚闭着眼睛按下读取的按键，好半天才再一次勉强睁开眨了眨，挤去因为被屏幕荧光刺痛而泛出的潮湿，看着新的邮件。

『你倒真是个好说话的人。既然这样我恐怕就真的要好好想想该要什么作为报酬了——当然，你已经这么说过就别再奢望着能简简单单打发我。我可是遇到就会很棘手的家伙。要是你不想给自己惹来大麻烦我提醒你最好现在撤出，至少能保证你自己全身而退。我可不想以后被你抓着怒吼骂我是个勒索犯——嗯。如果你打算睡觉就不必回复我。我会等你一会儿。要是五分钟还没有回音的话我就关掉手机睡觉，然后等着你改天打来电话约我见面。』

他反复读了三遍，一边在心里犹豫着是否要回复寐罗——他尽可以把手机放在一旁，就像寐罗说的改天再打电话去见他，而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在凌晨两点多钟和一个男人往复发着邮件，让他们两个都没法睡觉。他握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两分多钟。尼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心里却像有只小老鼠在抓挠着他的胸口让他内心奇痒无比。他倾听着床头手表滴答走过的声音，在秒针响了至少有一百下的时候迅速睁开眼睛，然后飞快按下几个字先发过去，以免那边的男人关掉手机，『不我还没睡，等我一下。』他把这封邮件迅速发过去然后看了眼时间，差两秒五分钟。他轻轻地松了口气，然后才慢慢编辑新的邮件。


『勒索犯？我想应该没有那么严重——我现在想要知道一下你所谓的报酬到底是什么，是钱还是其他的东西？看来我真的有必要考虑一下我是否有能力足够支付，我还不想到时候因为自己没办法交出你要的报酬而被你大骂我是个说大话的骗子——我想我暂时不会睡。』

他把这封邮件发出去，然后躺在那里盯着屏幕出神，等着待会儿的回信。等了大约又有五分钟左右，他依然没有收到寐罗的邮件。尼亚不由得有点担心，刚刚是否已经迟了？他看着时间，已经快要六分钟了，可寐罗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尼亚不知道是自己发迟了邮件还是寐罗睡着了，或者那个男人还在编辑着邮件——他突然想要打电话过去，可那样是否会太唐突？？如果寐罗已经关机，或许他就可以安心睡觉。但如果寐罗没有关机，那么他该要说些什么呢？？……我担心你是否睡着了所以打个电话过来问问。真的很抱歉。那种情况不是很尴尬吗。他迟疑着，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他不得不认定那个男人肯定已经睡着，而他在左思右想中始终没有决定下来是否要打电话给寐罗，他握着手机，看着时间慢慢过去。

差不多十分钟后，手机突然再次有了动静——而这次不是邮件，而是来电。

尼亚不由得绷紧神经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寐罗。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再发邮件而是采取这种方式，但他已经按下接听键接通了电话。“喂？”他听到自己的喉咙有些沙哑，便轻轻咳了一声让它听起来好一点。“寐罗？”

“嗯，嗨，尼亚，”那边的男人口气很清醒，完全没有任何要睡的迹象。“哦上帝别告诉我你已经睡了——那我真的会觉得抱歉，我以为你暂时不会睡……所以就打电话过来。因为发邮件又麻烦又浪费时间。呃，不过既然你睡了那我们改天再说吧，真是抱歉。”

“不，没关系——我还没想睡，”尼亚急忙说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于给对方这样的回答，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一些。“事实上我刚才……也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打电话给你，我以为你已经睡了。”他顿了顿，“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你的邮件。”

“嗯，你在等我的邮件吗？所以一直没睡？？”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换了口气。他觉得那该是种难以描述的类似于某种……暧昧的语气。他觉得自己有点太敏感了。就算是同性恋也不会是对每个男人都会轻易流露出那种口气或者态度吧——可能刚才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是，是的。”他想了想回答，“我以为——你会再回邮件给我。”

“哈，”寐罗在那边得意地笑了一声，“你迫不及待想要听有趣的故事了吗，小说家？”

“呃——那倒不必，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说那些而不是……深夜，”他抬头看了眼时间，AM 2：35的荧光数字在屏幕上闪烁着。“你经常这么晚才睡吗，寐罗？”

“差不多，反正白天我可以继续睡——我说我有的是时间，而晚上呢就该用来享受。”寐罗的口气已经去掉刚刚问他那句话时的暧昧腔调，尼亚怀疑自己刚刚是否真的产生幻觉。他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听着寐罗在那边说话，对方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伴随着偶尔几声轻笑。他想起这个男人之前坐在秋千上摇晃着的场景，月光下的那一幕回忆起来如此虚幻。“……嗨，尼亚？尼亚？？你在听我说话吗？？”他听到那边的男人在问他话。

大约用了七八秒钟他才想起回应，“呃，是、是的，”他口吃着回答，“你说什么？”

寐罗在那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根本就没在听嘛，要是很疲倦就早点睡吧。”

“你刚才在说什么？”他像个固执的孩子一样坚持问到，“抱歉——我没有睡着，只是在想着……呃，想着些别的东西所以漏听了你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在想什么？”寐罗没有回答他的话，“很有趣的东西？？”

“没什么……嗯，我只是在想——”尼亚迅速编着借口，“你那时在跟谁打电话。”说出这个随口胡编的理由后，尼亚迅速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像个爱刨根问底的惹人厌烦的家伙。要是寐罗多想一点肯定会认为他在追究着什么。而那个男人的确也这么想了。


尼亚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不远处的房子，似乎在心里小小地犹豫了一下。即使那不是尼亚刻意想要露出的表情，他还是觉得有点沮丧——如果他是个普通的男人，大概尼亚就会很痛快地答应他然后去他的公寓坐一会儿。“我们还是去咖啡厅吧，”他努力掩藏起他心里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朝尼亚满不在乎地微笑着，“反正走到哪一边都是差不多的距离……”

“没关系，”尼亚说到，“去你的公寓吧，寐罗。”

“……呃？”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尼亚，“什么？？”

“我说我想去你的公寓，要是你愿意让我去的话，”尼亚朝他温和地笑笑，“我们这样跑到咖啡厅一定会让服务员唉声叹气，觉得我们像两个跑去避雨的穷小子。”他顿了顿，玻璃珠般淡灰色的眼睛望着他，“嗯，你不会介意我把你的公寓地板弄脏吧？？”

寐罗愣了两秒，急忙摇头。“不，当然不！”他立刻说到，“何况我不会比你干净。”

“是啊，都湿透了，”尼亚低头看看他们两个的衣服，握着伞柄的手微微用力朝他那边又移了些过去，他刚要移过来，那个男人用目光阻止了他，“别再动，寐罗。”他说到，“就现在这样很好——要是你觉得不安心，待会儿就多给我煮一杯咖啡，怎么样？”

“哎，你这个家伙真的……”寐罗无奈地挑了挑眉毛，“病了不关我的事。”

“好的，我不会要求你赔偿。”尼亚打趣到，“只要你讲故事给我听就行。”

寐罗无言以对。好吧，或许他该快点在心里编个故事讲给那个迫不及待要听的小说家。不过上帝作证直到现在他脑袋里连个草稿都还没有——他该跟尼亚说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只是偏巧喜欢着同性，男朋友不固定，以正常人的眼光看来就是乱七八糟。其实也可能有爱情存在，这是当然。不过不幸的是至今我还没遇到过。可能以后会遇到，也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这种事谁说得清呢——你要是想听故事还是去酒吧坐坐比较好。

“我——我可能讲得不、不好……”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要是那样——怎么办？”

“讲不好？？……”尼亚有点不解地望着他，然后宽容地笑笑。“没关系，那我就等着，直到你可以给我讲一个好听的故事为止——在此之前我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的。”

上帝呀。寐罗在心里哀嚎。他觉得他可能要完蛋了。这种超级认真的人会让人很崩溃。他想要找点什么其他的事来转移话题，发觉他们刚好已经走到他的公寓门外，“啊，到了，”他获救般地叫了一声，迅速掏出钥匙快步上前打开房门，“进来吧，里面很乱。你忍着点。”

“啊，谢谢。”尼亚小心翼翼地收起伞，然后跟着寐罗走了进去。

“当然，我跑着去的嘛，”寐罗随意答了一句，将雨伞丢在地板上然后朝厨房那里走去。尼亚看到他手里拎着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除了咖啡豆似乎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正当他暗自祈祷着寐罗快点消失在他面前好让他把那照片放回去，寐罗却停下脚步朝他这里看了一眼，他的心脏在一瞬间猛地提到喉咙。“你在干什么，尼亚？”寐罗奇怪地问。

“没什么啊。”尼亚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而不是像个被当场抓包的表现恶劣的小偷。他紧张得快不会呼吸，捏着那张照片的手微微渗出冷汗——他觉得他快抓不住那张纸了。

“坐在沙发上嘛，”寐罗指了指沙发，“你站在窗子那里干吗？”

“呃——我站在这里，等你回来，”尼亚回头看了一眼外面，无比庆幸窗的下面正好是房子的门外。要是相反的方向那他的蹩脚谎言一定就不攻自破了。“这样可以看到你。”

“……是吗？”寐罗似乎有点惊讶，继而那个男人突然比他还要紧张起来。“你坐吧，”寐罗不自然地朝他笑笑，“干吗非要看着我回来——呃，坐在那里，尼亚。我去煮咖啡。”

“好、好的……”尼亚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更不知道寐罗在紧张什么。但现在——他只能龟速挪着步子——朝着沙发过去。上帝。他真的要捏不住那照片了。于是尼亚咬咬牙将那照片悄悄塞进自己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现在他总算能把那手解放出来了。他在心里暗自呼了口气，回到沙发那里坐下，为了掩饰他的不自然，他还拿起遥控打开电视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当他用眼角余光扫到寐罗似乎终于满意地走进厨房，尼亚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看来演员的活也没那么轻松啊——他头痛地想着，打算站起身去把照片放回去。尼亚轻轻拽出那张照片——上帝呀。他差点尖叫起来。那照片已经被他抓得皱巴巴折了角，显然被人动过了。他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吗？！——寐罗不看出来才怪！！……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尼亚简直想要抱头狂叫，他弄坏了寐罗的照片然后待会儿就会被那个男人发现，寐罗一定会讨厌他动他的东西，并且还是——寐罗和他那些朋友或是『男友』的合影。尼亚拼命试着让自己安静，安静。一定要安静。他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后尼亚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他绝不能再让寐罗看到这照片。

这个念头让尼亚觉得自己像个被逼上绝路的小偷。但他没办法……他只能……把照片再塞回他的牛仔裤口袋里。唯一能让尼亚安慰点的是这张正好是寐罗最好看的那张——但同时这也是让他最郁闷的。他把寐罗最好看的一张弄成这副惨状，寐罗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所以他坚决不能让寐罗知道他弄坏他的照片这事。他就偷偷把这照片拿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当寐罗发觉少了一张照片时也绝对不会想到他的身上——寐罗一定会认定是自己弄丢了照片然后很快就忘了这事——寐罗应该不会太在意一张照片。没错，就这么干。尼亚打定主意，便慢慢安心下来。然后他小心移动着坐的姿势，以免自己让那照片更惨不忍睹。

寐罗不会知道这事的。他一定得镇定点，才不会让那个男人起疑心。

尼亚再次做了个深呼吸，直到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然后他开始继续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棒球赛，虽然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看了下去。正在这时让他心惊胆颤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终于好了——让你等得太久了吧，抱歉。”

他抬起头看到寐罗正端着两杯咖啡过来，然后停在他面前把一杯递给他，“呃，谢谢。”他说着接了过去，给那个男人一个友好的微笑。“闻起来味道一定很不错。”

“哈，你就不用奉承我了——我的水平我自己知道，”寐罗挥挥手，“要是说擅长的话，大概我煮巧克力更好点。不过刚才我发现巧克力粉也没剩多少了。简直什么都没有。”

尼亚笑笑，没有作声。他将小碟里的方糖丢进咖啡里用小匙轻轻搅动着，寐罗则在他身边坐下来。他想起之前他们两个挤在那个秋千里说话的场景，那时他并不知道寐罗是那样的人。如果知道的话他还会不会……那么坦然地和寐罗坐在一起呢？又或者像现在这样……

寐罗刚坐下没多久便察觉到什么似的，迅速朝旁边移了些过去。

他不由得转过头看看那个男人，寐罗则朝他不安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寐罗为什么要移开也知道寐罗那么笑的时候一定有些别扭，他有些发怔，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其实他真的没有在意这些——就算他们两个现在再次坐在秋千上，他也不会介意的。他刚要开口说句什么，寐罗却先他一步出了声，“喝咖啡吧，”那个男人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好的。”他心不在焉地轻轻抿了一口，“唔。味道还不错。”他笑着说。

“是吗，其实我真的不太会煮咖啡，”寐罗自己也尝了尝，摇摇头。“……不好。”

“我觉得很好。”他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扎到他的腰部皮肤。尼亚困惑了几秒钟，刚要回头去看那是什么却蓦然想到大概是照片窜了出来。他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咖啡杯，在那个男人朝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之前，他迅速朝寐罗那边移过去挨近对方一些，于是这次轮到寐罗吃惊。“你怎么……”寐罗有些张口结舌地说到，似乎很不解他的举动。“我是说……”

“呃，我知道，”他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知道你干吗要朝旁边挪过去，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必这样，寐罗。——我是说真的，我从没想过你——哪里特别，真的。我只拿你当朋友。”他看着他，让自己的目光无比真诚又充满友好，然后用空着的一手悄悄拾起已经掉落在沙发上的照片塞进牛仔裤另一侧的口袋里。尼亚觉得他能去试试当个演员。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天分——他这个说大话不眨眼的家伙。

“真的吗？”寐罗有点紧张地笑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尼亚的接近。“那——太好了。”

尼亚总算松了口气。但很快他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几十倍——当他发觉他们的大腿紧挨着彼此，动一动手臂都会碰到对方。甚至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寐罗的呼吸，在他耳边盘旋着.

“寐罗？”

尼亚的声音突然把他拖回现实，他迅速回过神看着那个男人。“嗯，什么？”

“你在想什么？”尼亚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不高兴？”

“啊？没、没有啦……”他结结巴巴地答着，“我没想什么……”

他当然不高兴。他有什么可高兴的——他倒是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然后他就能和尼亚做个朋友。要是他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尼亚会说什么呢？他想了想，试探着问，“尼亚？”

“什么，寐罗？”尼亚的态度仍然很温和。他看着他，让他紧张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想——大概你觉得今天的谈话比较没趣，”他耸耸肩，有点灰心地笑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呃，这根本没什么好可言。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他抬起眼睛看着他，希望尼亚能给他一个让他觉得安慰点的回答，或者，别让他难过就行了。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尼亚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为什么没有爱也能在一起呢？？”

“……呃？”他怔怔地看着尼亚，“什……什么？？”

“我的意思是，唔。你看，两个人要彼此喜欢才能在一起，对吧？”尼亚摊开双手跟他比划着，“可能是性格，脾气，才识，特长，或者能力，甚至——只是那种感觉罢了，当然，我知道样子也很重要，也有只喜欢对方的脸孔的情况但那通常都只是……呃，不会很长久，所以……”尼亚呆了一瞬，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我想你大概不会太在乎什么所谓的长久吧，所以你们可以随意地换恋人，也不必有誓言和约定，因为你们根本都不投入真的感情而只是靠一张脸就能让自己轻易地接受对方……”他的表情很失望，“那不是很草率吗？”

“……什么？草率？！”寐罗觉得那人的想法让他难以理解，“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不是我想要说什么而是……嗯，你不觉得你们这样太随意了吗？”尼亚微微皱起他那好看的眉毛，“根本不是因为爱才和对方在一起，那又怎么能叫做——恋人呢？单单只是个床伴而已，像这样也能过一辈子的吗？？……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不认真一些……”

“没有人说要过一辈子，不喜欢就分开嘛，”寐罗嘟囔着，“有规定必须要一辈子吗？”

“可——不想要永远在一起吗？”尼亚更加奇怪，“那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感觉对了就够了吧，不对就换掉。”寐罗无所谓地回答，“要是你觉得这个不满意就换一个，这有什么好让你吃惊的吗？？你以为所有的同性恋者都只有一个伴侣？就像那些愚蠢的男人和女人一样用一枚戒指把自己死死地套上一辈子？！……刚好相反，有些同性恋者的确只有一个恋人没错，但大部分都会有过几个伴侣。也可能同时有那么几个……”

“你在说什么啊？！”尼亚忍不住打断他，“那不是很荒唐吗？？同时几个？！那——那简直让人难以接受……为什么对感情这么不认真？只是在玩而已吗？？”

“只是在玩？！”寐罗有点神情不悦，“我没说我在玩，可至少当时我们还是喜欢的吧，只不过后来觉得还是不太适合罢了。既然这样那干吗还要拖在一起呢？？……相反有些傻得让人无法理喻的女人才是，明明不适合还偏要死抓着对方不放。啧，女人最讨厌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脑袋，身边的男人则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沉默了。

过了很久，寐罗终于挨不住过于压抑的气氛移回目光看着尼亚，那个男人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仿佛要从他身上挖掘到什么似的。“……你看什么？”他问。

尼亚摇了下头，忽然又犹豫着开口问他，“寐罗，如果——如果你遇到一个非常喜欢的人，并且是那种……爱的感情。你会和他永远在一起吗？”他看着他，异常认真地。

“爱的……感情？”寐罗一时呆住，“你的意思是……”

“你说你从没遇到过让你真正喜欢的，也没有过什么需要誓言或者约定的感觉，单单只是为了要有个伙伴才找伙伴。……我想说如果你遇到一个男人，那个人是你喜欢的类型，让你有那种爱的感觉，并且——嗯，他也很爱你，”尼亚顿了顿，有点费力地表达着他的意思，“总之就是那样，你觉得你会和他永远在一起吗？然后，再也不会找其他伙伴？？”


【NM】边缘之路 06 
katt 发表于 2007-6-6 13:44:00 


尼亚撑着伞一个人梦游般地走在街上。雨仍然很大，然而他暂时感觉不到这些——他只是绞尽脑汁想着他到底哪里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让那个男人火大。但显而易见地，他的确是无法接受寐罗那种观点。那是一种完全不负责任的纯粹游戏的态度。没有半点认真。他不认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这样——即使是同性恋人之间。一定是有爱存在的。或许……是他找的对象不对罢了，或者说他很不走运。因为他刚好找到一个漫不经心随意任性的男人。

当尼亚终于回到公寓，他先去洗了个澡冲掉一身的雨水，然后把脏兮兮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准备洗洗干净——于是寐罗的照片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他弯腰捡起它，一边把衣服扔进洗衣筒里一边看着上面的男人，那个露出好看微笑的男人，叼着吸管，摆弄着墨镜，在阳光下透出一股莫名的吸引人的味道。他拿着它走出浴室来到客厅里坐下，盯着照片上的寐罗出神。要是那个男人知道他拿了他一张照片说不定会跟他大吼大叫，他不由得笑了笑。那时候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上帝知道他有多想把这照片还回去，可那只能让情况更糟。

“抱歉，寐罗。”他对着照片说到，“可能我说错了什么——不过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让你生气的话，你能……原谅我么？要是你认为可以，我就给你发个道歉的邮件，好吗？？”他说着，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自然没有任何关于寐罗的来信或者电话。

尼亚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给寐罗发个邮件。或许他该跟那个男人换个方式来谈这些内容，他保证不会用任何言谈让寐罗感到不悦。他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他希望寐罗能够原谅他之前自以为是的行为——要是可以的话。不过现在大概寐罗已经不想再看到他的脸。尼亚感到有点沮丧。他放下照片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当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手机，那个机器居然神奇地响了起来。尼亚迅速抓起它拿到面前看了一眼，然而那不是寐罗，是他的女友。他有点失望，但还是接起电话温和地开口，“露西？”

“尼亚，你在做什么？”女孩甜甜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我原本打算下班后去找你吃晚餐，可大雨一直不停。我们明天出来好吗？明天你有没有安排？？”

“不，没有，”尼亚回答，“今天天气实在很糟糕，我们明天出去吧。”

“好的，明天，”露西在那边停顿一下，小声问到，“你想我吗，尼亚？”

尼亚哑然失笑，“嗯，当然。”他说，“不过明天就能见面了。”

“可我还是想要今天见你，”露西跟他撒娇，“你想想办法嘛。”

“今天——呃，今天恐怕不行，露西，”尼亚有点歉然地说到，“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有点累，想要休息一下。我保证明天去接你，好吗？不管什么天气我们都去吃晚餐。”

“你出去了？”露西似乎很惊讶，“这么大的雨你跑出去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买点东西而已，”尼亚猜测如果露西知道他是去见寐罗，并且还在寐罗的公寓里坐了很长时间，大概那个女孩马上就会冲过来把他一顿叫嚣。他不想见到那种让人头痛的场面，虽然露西对他很好，但露西任性起来也很糟糕。“好了露西，我要去睡一会儿，好吗？我保证明天你就能见到我，听话，好女孩。专心工作。”

“……那好吧，”露西在那边失望地叹了口气，“明天你要来接我，尼亚。”

“好的，一定。”他微笑着答，“明天见，露西。”

“明天见，尼亚，”露西说到，“要想我。”

“当然，一定。”他继续微笑，“我会想你的。”

挂断电话，尼亚将沙发上的照片收起来夹在书里，然后他带着那本书回到卧室。他躺在床上，把书放在床头，然后将手机放在那本书上。他有种被寐罗『抛弃』的感觉。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大概他只是有点没办法接受寐罗那种思想罢了。想想昨晚的事情尼亚觉得有些荒唐，他真的要写什么同性恋的小说吗？？……或者他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他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梦而如此认真。阖上眼睛，尼亚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尼亚睡了很久，却没有一直睡到转天早上。他在半夜时分醒过来，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两点。他觉得这个时间似乎很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恰好是昨晚寐罗给他发来邮件的时间。他打开邮箱看了看，自然里面没有新的邮件。尼亚有点失望又有点懊恼，他知道寐罗一定还在生气——或者他该主动点跟他道歉。尼亚叹了口气，然后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趴在那里抱着枕头开始给寐罗发邮件，手指开始有点发僵，但很快就好多了。

『抱歉，寐罗——要是我说了让你生气的话，能原谅我吗？』他读了两遍，又加上一句『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话，改天我们一起去La Rosa咖啡厅，好吗？』他按了发送键将邮件发送过去，然后握着手机有点紧张地等待着，心里暗自祈祷上帝不要在这个时候无故旷工。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尼亚近乎绝望地等待着，潜意识里觉得寐罗大概是不打算再理他。他坚持等着，直到二十分钟过去，手机从他渐渐松开的手里滑下去掉在地板上。尼亚被那轻微的啪的一声从意识迷糊起来之中惊醒，他连忙捡起手机看了一眼，仍然全无动静。……或许是寐罗睡着了？他不确定地想着，也可能寐罗正在外面和他那些朋友们在玩，没有留意手机。很可能是这样。他给寐罗找着任何可能的借口，直到自己支持不住困倦再次昏昏入睡。

当手机终于在他手里震动起来，尼亚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他感觉到来自掌心的动静，花了一点时间排除掉那是梦境的可能，然后才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屏幕，上面来自寐罗的邮件让他迅速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尼亚动着颇不灵活的手指打开邮件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好吧，那我们改天再见。你睡觉了没有？』

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读着，然后像个孩子一样高兴起来——看来寐罗已经原谅他了。于是尼亚迅速给了那个男人回信，『不，我还没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撒谎了，而现在尼亚觉得他似乎越来越说大话不眨眼。『我在等你的消息。你的意思是原谅我了吗？』

他把邮件发送过去。这次寐罗没用多久就给了他回信。

『我想是的。今天我的态度也非常糟糕，希望你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难道是因为在等我的回答吗？？——我劝你早点睡吧。不然我会拖着你发上一晚的邮件。』

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开始再次泛起让他无法压抑下去的弧度。『是的我在等你的邮件，』他想了一下，努力看着这句话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这种回答应该无可厚非吧。毕竟等待朋友谅解不是什么……容易让人误解的事。『你能原谅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另外我并没有生你的气。真的。我只是想跟你道歉——我想我没有资格去评论你的什么。你不睡吗？』

『不，我现在不睡——我通常睡得晚，你知道。』

『可现在已经足够晚了，你在外面吗？还是公寓？』

『公寓。这种天气出去，我想生病吗？何况伞也被你拿走了。』

『呃，是的。伞在我这里。……那么改天我去还给你。』

『不，我说过我不要它了，留在你那里吧。』

『那是气话吗？我希望是。……我觉得，你好像还在生气。』

『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还一把伞是很蠢的事。』

『那不如这样，如果哪天再下雨，我去接你好吗？』

『来接我去喝咖啡？嗯，当然好。我们在定下一次的约会吗？』

尼亚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或许是寐罗的说话方式过于直接——他甚至搞不清楚这是那个男人的无心之语还是有意试探。故意把见面说成约会的人，可能只是为了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也可能寐罗是在小心观察他是否会介意他的任性，当然，尼亚不会介意。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觉得寐罗是什么特殊的人，他努力把他划在和自己以及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人的范围之内。所以他也不会介意寐罗用这种暧昧的调调跟他开玩笑。就当作是约会好了。他该用所有的方式尽可能地告诉寐罗，他不会在意寐罗的玩笑话或是故意刁难，他真的不介意。


他很快解决掉了三明治，回身到客厅去给自己倒杯水。他端着杯子边喝边走进卧室去拿他的手机，将那些来自尼亚的邮件全部翻看一遍，有点失望没有收到新的。寐罗迟疑了一下想要给尼亚发一封过去，但抬头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而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猜他们今天一定会再次见面。于是寐罗索性给尼亚拨了个电话过去想要确认一下。

那边很快便接了起来，还未等他开口他便听到尼亚在那边急匆匆的声音传过来，“我说我没有忘记今天要接你下班的事——只是临时有点急事，我实在脱不开身。我保证明天一定会去接你，不管再有什么情况都不会失约——好吗，露西？？我真的很抱歉……”

他愣了片刻，才发出试探的询问，“……尼亚？”

“呃？”那边的男人一愣，继而半天没有动静。寐罗猜测那个男人是不是在拿下手机来看通话的号码，很快他又听到尼亚满是歉意和懊恼的声音，“呃抱歉寐罗——我以为是露西打电话过来……嗯，对不起我没注意看号码。寐罗，我待会儿再打给你。现在我……”

“你和露西已经定好今天见面，是吧？”寐罗说到，“呃，其实没关系——那你就去接她下班好了，已经定好的事嘛。至于我们……我们哪天见面都没关系。早点晚点无所谓。”他尽量说得轻松，尽管心里不免感到失望。或许尼亚昨晚跟他约定的时候没想到雨会延续到今天，又或者当时那个男人一时忘记和露西定好的事。总之……他觉得他没理由霸占今晚。

“没关系？……我尽量想办法。寐罗。我很抱歉……”

“不，我说真的没关系。说不定明天也会下雨。”寐罗笑笑，“下次吧。”

“真的……可以吗？”尼亚似乎很犹豫，“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说话不算的人。”

“我当然相信你。何况……早晚还会下雨的。”

“好吧，要是这样的话，”尼亚在那边叹了口气，“真的很抱歉，寐罗。”

他再一次肯定『这真的没什么』然后挂断了电话。外面的雨还在下着，然而现在寐罗的心情已经跟着天气一样阴云密布。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忘掉这不愉快的突发事件或者让时间过得更快点——在雨停之前让明天快些到来。他从没这么渴望过让雨一直接连下上几天几夜，要是他必须在雨天才有理由见到尼亚，让那个男人能够来找他，他宁可让雨一直下到世界末日。不过现在看来，他必须想点办法自己打发掉剩下的那些时间，不管做点什么也好，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为一次约会的被突然破坏而发呆。

寐罗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用喝酒来解决问题。他可以用这个干脆的办法把自己灌醉然后一直睡到明天早上——在这个天气糟糕没办法也没心情外出的日子，似乎这是唯一能让他觉得好过点的消磨方式。寐罗打开冰箱抱出十几罐啤酒堆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然后随意挑了几张影片拿起遥控，让自己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沙发里打开电视，开始打发大把无聊时间。差不多十个小时的时间，他忘记自己又去冰箱那里拿了几次啤酒，扔了多少次团成一团的巧克力纸，换了多少张影片，又半醉半昏地睡过去几次并且醒来后拿起手机看了多少次是否有新的邮件，他反复重复着这些无聊的动作一直到半夜，然后他开始觉得大脑神经已经被吵闹不止的影片搞得疼痛不堪，他闭着眼睛在地板上摸索半天找到遥控然后关掉电视，换个姿势埋身缩进沙发里准备睡觉。粗糙的发丝摩擦着他的脸颊让他有点不舒服，他蹭了蹭沙发扶手让那些头发从脸侧滑开，然后才安静下来。他听到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忍不住暗自期盼老天能让这场雨一直持续到明天或者更后。越久越好。他想着此刻尼亚和露西正坐在餐厅里边说边笑地用着晚餐，心里隐隐有点不是滋味的感觉——虽然他知道他根本没有理由为这而感到有多不愉快，毕竟尼亚答应露西约定在先并且露西是他的女友，而自己不过算是个朋友罢了。何况也并不是有多要好的朋友。他们刚刚认识只有两天。仅仅两天而已。

……两天吗？寐罗微微抬起脸孔好让自己能呼吸到点空气，却在心里感到异常困惑。虽然他只和尼亚认识了两天却有种——已经和那个男人相识已久的感觉。他一直没觉得他们是刚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确切地说，这种感觉就像他们完全跨过初识和接触的阶段而直接到了某种已经成为莫逆好友的状态。他一点也不觉得尼亚陌生，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他们朝彼此微笑的时候，甚至发邮件和打电话的时候，然后，此刻想着那人是否心情不错的时候，他都觉得已经和尼亚认识很久。也可能他们在上一辈子就已经相识，或者上上辈子。


当然，也可能这不过都是他的错觉——尼亚才不会想到这些。

寐罗不由得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虽然他喝了不少啤酒，头脑却还是该死的清醒。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自己醉一点，或者快点睡过去，不要总是在这里想东想西然后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他绝对不想承认自己正在『失眠』。在被啤酒、烟、巧克力和无聊电影折磨了快十个小时之后，他居然神奇地失眠了。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但寐罗确确实实是失眠了。而且失眠得相当严重。他躺在那里听着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走过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孤零零地响着，被窗外模糊的雨声衬出它的无奈和寂寞。寐罗摸出身下压着的手机再次看了一眼——带着种颇不甘心的情绪，盯着那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的屏幕。……为什么，为什么它不再跳出有『新的邮件』的提示？？快点吧，一次就好。一次。他握着手机睡眼朦胧地看着屏幕，一边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他想他一定喝醉了。一定是。

过了很久，让寐罗意识清醒的声音终于传来——而他惊讶地发现那不是来自尼亚的邮件而是……来电。他微微愣住，从没想过尼亚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但在他的惊讶情绪消失之前他已经身不由己地接起电话，“……喂，尼亚？”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不由得很是懊恼。

“嗯，寐罗……”尼亚在那边有点紧张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睡觉了吗？”

“不，没有。我还没睡！”他急忙翻身坐起然后用力擦了把脸孔，“怎么？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并且今天失约一定让你失望了吧……”尼亚在那边说着，然后稍稍顿了一下才又不放心地问他，“你真的——真的没有睡觉吗？？”

“没有，没睡。”寐罗肯定地回答，“有什么事就说吧，尼亚。”

“那，要是真的没睡的话……现在可以出来吗？”尼亚小心地问他，“你看，现在外面还在下雨并且今天还没过去——所以我想是不是现在还有机会补上那个约会？”

“……现在？”寐罗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好，好的。你在什么地方？”

尼亚在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有点不安地笑着，“你——站在我上次站的那个位置，就能看到我了。”他笑了一声，然后又补上一句，“就是上次你买东西回来我在的地方……”

不等那个男人说完，寐罗已经看到了尼亚——在他的门外，撑着伞举着手机，仰起头望着他这里。他迅速一把推开窗朝那个男人扬了扬手，一边对手机说到，“我看到你了，尼亚。”

“是的，我也——看到你了。”尼亚在他耳边微笑着，下面的身影则朝他挥了挥手。

寐罗立刻转身朝房门冲了过去。

“我不是在怀疑你的话，”尼亚说到，“我只是——唔，只是还在考虑而已。”

“你还是害怕让自己卷入其中，”寐罗直言不讳地说到，“你怕自己惹上麻烦没法摆脱，所以就只能坐在那里左思右想犹豫不决，要是你真的这样，你还是听我的话回去好了。”

“你在生气吗？”尼亚探究般地看着他，“我的话让你不愉快了？？”

“没有，”寐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语气突然生硬起来——他感到吃惊。他觉得他并不想生尼亚的气可为什么……他突然没办法控制他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在尼亚面前似乎总是有点失控又有点冲动，他想他该在情况突然再次出其不意地恶化之前让自己离开这个场面。“我有点累了，”他说到，然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我们改天再聊吧，尼亚。抱歉。”

“喂等等寐罗——”尼亚急忙跟着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衣服，“别走，你等一下再走好吗？”他近乎恳求地望着他，似乎寐罗的突然离开让他很受打击，“我知道我又说了愚蠢的话，你能不能再听我说两句？我没有那个意思寐罗。我说真的……”他的声音慢慢减小一些，当他发觉四周的人都在朝他们两个投来好奇或是不解的目光。他的脸颊有些发烫，抓着寐罗衣服的手指却一直没有松开力气——直到那个男人终于停下要离开的动作。

“好吧，你还想说什么？”寐罗问他，“我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我也没有恶意。”

“我知道可是……”尼亚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举止简直是匪夷所思。或许寐罗是真的有些倦怠了，并且那个男人喝了不少酒，能支撑着陪他到这里喝咖啡又说了那么久已经足够让他感激的，他却拉着那个男人不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好的，寐罗，”他说，“现在也很晚了，我们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着，招手叫了服务生过来结帐。

他们两个一起走出咖啡厅，朝着寐罗公寓的方向迈着步子。雨已经小了很多，但仍然持续着，所以尼亚仍然打伞，寐罗则在他身边抱着那捧玫瑰沉默地跟着，两人一时无语。虽然尼亚想要说点什么，但看起来寐罗心不在焉的模样，大概不会有心情跟他说话。他只能保持沉默，在心里告诉自己宁可让气氛僵硬点也总比再说些让那个男人大为光火的话要好得多。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到寐罗的公寓，然后各自停下脚步站在那里。

“我回去了，”寐罗低声说到，“谢谢你请我喝咖啡，还有——玫瑰。”

尼亚看着那个男人，对方的眼睛里有种让他觉得有点受伤的无视感。“你还是生气了，”他的口气带着无奈，还有点沮丧。“寐罗，我还可以……再见你吗？？”

寐罗的目光终于慢慢聚集在他脸上，“什么？”

“我说，我可以以后继续和你见面吗？”尼亚问到，“出来喝咖啡什么的……”

寐罗看了他一会儿，“你知道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吗？”他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个正常的家伙，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男人，我可能会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做出某种让常人无法接受的举动比如——呃，你知道的。所以那么你干吗还要这样？你不怕吗？”

“可我……”尼亚看着他，“我想和你做朋友，寐罗。”

“我的身边没有朋友，”寐罗打断他，“那种东西完全是个谎言。”

“你不相信感情，”尼亚放轻了声音，“我不是在欺骗你什么。”

“我没有说你欺骗，”寐罗有点烦躁，“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写那种适合被拍成英雄系列的小说比较好——别试着写这种处在边缘的东西，这不适合你。这不是属于你的世界——你明白吗？！你要是试着把自己放到这里面来，可能只会给你自己惹来数不清的麻烦。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知道关于这些的很多，好吧，我大概也能给你讲故事但我不会给你讲的，你该搞明白我不讲不是因为我小气或者我恶意隐瞒，而是你没有必要听到关于这些，懂吗？！”他推了他一把，把那个男人推到一旁差点脚步踉跄地跌倒在地，然后他看也不看他地转身走进大门，把那个还在因为他那一长串突如其来的『警告』而发怔的男人关在门外。


他烦躁不堪地回到房间里把那一捧玫瑰悉数扔在门口的地板上，然后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把脸——他觉得头痛得要命，大概是喝了太多的酒然后又吹了冷风。他用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勉强清醒些过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便走出浴室，刚到沙发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告诉他那个男人再次『打扰』了他。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回到卧室把自己扔进柔软舒适的被子里，打算快点睡过去——然后就让今晚这么过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想要睡着却迟迟睡不着。最后他挣扎许久，终于还是费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客厅里捡起沙发上那外套，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读取邮件。

『我决定了，找个晚上和你一起去酒吧，能答应我吗，寐罗？』

他有点惊讶，再读一遍才确定尼亚似乎是真的决定要那么做。那个男人真的不怕吗？？他觉得困惑，还是为了写一部好看的小说能让他忘乎所以全然不顾？？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要做到这种地步——那个男人的固执让他不得不感到难以理解。

『你决定了？』他缓慢地按着按键，『也不介意和我假扮情侣？』

邮件发送出去之后，他摸到沙发慢吞吞地坐下来，将腿盘起来倚在沙发里坐着等那个男人给他回邮件。他知道尼亚一定会给他回信的——说不定那个男人一直都在握着手机等待。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尼亚边走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的场景，突然觉得有点——心慌意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他是在担心尼亚因为频频看手机而注意不到面前的车辆。于是他连忙又发了封新的邮件。『不要边走路边回邮件，白痴。我不想看你打石膏的样子。』

寐罗刚刚将新的发送过去便收到了尼亚的回复。他立刻打开它。

『当然，我已经决定了。所以时间由你来定好了。——然后，我忽然发现我又没有把伞还给你。……所以，我们是不是要一直在雨天见面，然后我就不停地带着你的伞回来？？』

他看着它，不由得想要大笑——他们这两个傻瓜。他耸耸肩打算告诉尼亚这个主意似乎不错，让他们像两个只能阴天相见的情人。但寐罗意识到这么说一定会让那个男人大惊便打消了再次开玩笑的想法，他坐在那里想着该说什么，这个时候却收到尼亚另一封回信。于是寐罗先看回信。『好的。虽然我没有在走路——不过还是谢谢你关心我。寐罗。』

他有点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尼亚没在走路，难道那个男人是在路边某张长椅上坐着？？还是在……寐罗突然一阵紧张。他迅速弹起身体冲到窗子旁边望过去，那里却一片空荡荡，并没有他预想中的身影。寐罗看了许久才确定尼亚的确是走了，他不由得有些失落。微微不是滋味地咂了下嘴，他回到沙发那里坐上去继续倚着，『你在什么地方，尼亚？』

尼亚很快回了邮件给他。『当然是在计程车上。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回公寓了。』

——哦。他在心里这么回答，却没写在新的邮件里。而后，寐罗突然觉得刚刚那股失望再次潮涌过来拍打着席卷上他的全身，把他整个人抛入一个叫做『失望』的深海漩涡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这种类似于某些——想要占据的想法。

看看时间，很快要到下班的钟点。于是尼亚将桌上的东西收拾整齐放好。

露西的公司与他们那天去过的咖啡厅只隔着一条街道，当尼亚路过那条街时，他想起了那天的事，然后看到了那个花店。尼亚记起自己似乎从未主动买过玫瑰送给露西，于是他转个方向朝着花店走过去。既然他都可以为朋友买，为什么不给他的女友买一束呢。

“欢迎光临，请问——”女孩抬起头看到他，愣了片刻便朝他笑起来，“是你啊，先生。”她急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将刚刚弄得满地都是的花枝花叶麻利地扫到一旁，“又来给你的男友买玫瑰了吗？”她边打扫边愉快地跟他说话，“今天上帝太眷顾我了呀。”

“看起来生意不错，”尼亚微笑着，“呃，请给我扎一束玫瑰，谢谢。”

“像那天一样多？”女孩抬头问他，“还是比上次还要多？？”

“不、不用那么多，”尼亚连忙摆手，“正常的数量就行了——”

“看起来也不是每次都那么追求浪漫呀，”女孩点着头放下扫帚，然后开始从水桶里给他挑新鲜的玫瑰，“这次你的男友没和你一起来吗？我觉得他是个很活跃的人呢。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开心，而且你们站一起真的好般配呀。”她朝他笑笑，“看来是今晚的约会？”

“呃……是的，今晚。”尼亚支吾着，“他——他在等我呢，我现在正要去找他。”

“啊，果然，”女孩不慌不忙将挑好的玫瑰用玻璃纸包裹起来，然后挑了根色彩明亮的缎带小心翼翼打出漂亮的蝴蝶结。“你一定是个非常好脾气的男友，他则是个任性的家伙。”

“嗯，为什么这么说？”尼亚不由得好奇地问到。

“因为你一直在帮他撑伞嘛，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爱说玩笑话又爱任性，我还记得他突然吻你时把你吓了一跳呢，”女孩调皮地眨眨眼睛，“不过看起来你没他那么冲动——我觉得你大概是个比较安静的人。这样也好，两个人性格互补会让感情更融洽，是吧？”

“啊……大概是吧，”尼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随声附和。“他是有点像孩子。”

“一定很喜欢跟你搞鬼，”女孩煞有介事地点头，“所以你就要用很多耐心对他。”

“嗯，可能，——没错。”尼亚有点语无伦次，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及时解救他于这个颇为尴尬的处境之中，他看了一眼，是露西。他稍稍犹豫便接了起来。“喂？”

“尼亚，你到了吗？”露西在那边问到，“我没有看到你的影子。”

“马上就到，你稍稍再等会儿就好。”尼亚回答，“再等五分钟。”

“嗯，好的——我以为你又在因为写东西入迷忘掉约会的事，”露西在那边开着玩笑，“那我再等你五分钟。五分钟哦，说定——超过一秒钟你就要买超大的毛绒玩具送给我！”

“好，既然你想要那我们待会儿就先去买，”尼亚微笑着，“等我，我马上到。”

“嗯，待会儿见，尼亚。”露西轻快地笑着。

“嗯，待会儿见。”他挂断电话，看了一眼他的玫瑰，已经被包扎好了。“可以了吗？”

“是的，我再为它做点最后的修饰工作，”女孩洒了点水上去，让柔嫩的红色花瓣挂上晶莹的露珠，“男友的催促电话吗？真是个容易急躁的家伙呢。来，写张卡片怎么样？”她把一张精致的卡片放在他面前，然后递给他一支笔。“你的男友叫什么名字？”

“呃，寐罗。”他回答，“不必写了，我直接给他就好。”

“写一张会显得有诚意嘛，”女孩坚持，“写吧，我保证你的男友看到卡片会感动得要命——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嗯，就写送给我最爱的人怎么样？最简单又最能表达心意。”

“哎……好，好吧，”尼亚苦笑着拿起笔，暗自在心里叹气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玩这种感性过头的小游戏，他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于是他只能拿起笔在卡片上写下『送给我最爱的人 寐罗』这样傻气的句子，然后又在女孩的提醒下署上自己的名字。“好了，”他把笔还给女孩，付了款并跟她道谢，然后在女孩热情洋溢的挥手里松了口气走出花店。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想买什么玫瑰送给露西——或者就换一家。他把那张卡片随手丢在店门外，然后迅速朝露西的公司赶过去。他猜他一定要带着露西去买什么超大的毛绒玩具了。


他又看了会儿寐罗，确定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再乱动，然后才转身离开。

当他走到客厅里，看到掉在地板上的那张卡片便走过去拾起了它，他再次看了看，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转身朝房门走去。出门之前他帮寐罗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在回公寓之前，尼亚又去了那个花店，然后总算搞明白了卡片是怎么跑到寐罗手里的。不过事情倒也真的巧得出乎意料，谁能想到寐罗刚好从这里路过呢？他听到那个女孩询问他最后是否见到了『和他走岔』的男友，便点点头含糊其词地回答是的。女孩又问他寐罗是否满意那束玫瑰，他也只能点头说是的。然后女孩责怪他太粗心，他只好露出一抹傻笑。

他把那卡片放在寐罗的照片下面一起夹在那本书里，仍然把书放在他的床头，然后躺在那里出神，一边在头脑里开始自动过滤这乱糟糟的一天经历的乱糟糟的一切。买玫瑰的时候被花店女孩误解，支支吾吾答了一堆有的没的又写了张莫名其妙的卡片，虽然他丢了它，却阴错阳差到了寐罗手里——不过总算现在绕了一圈又回到他这里；在露西的家里被她的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通，他想要做点喜欢的事情，却被视为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精力才能和天分的毫无意义的举动。他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被教训得快抬不起头来，害得女友差点跟她的父亲大吵——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白痴，连这些问题都处理不好，还能做什么呢？？……当他终于编个借口离开露西的家，打电话给寐罗却发现那个男人喝得烂醉。他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寐罗的公寓，然后把那个烂醉如泥的家伙弄上床才回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干吗要去那里。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呃，也可能只是为了去找那张卡片回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拧亮台灯打开那本书，从里面拿出寐罗的照片和那张卡片放在一起，一眨不眨地看着。

寐罗在朝他微笑，然后他在卡片里说，送给我最爱的人，寐罗。

他忽然觉得好神奇——把寐罗的照片夹在书里并在卡片里说很爱他，看起来完完全全就像恋人才会做的事。尼亚对着那两张纸笑了一会儿，伸手把它们放回书里，然后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当然，现在他是不可能收到来自寐罗的邮件的——大概那个男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如果寐罗转天早上醒来，可能不会知道他去过他公寓的事。寐罗已经醉得没什么意识存在，能挣扎着过来给他开门已经算是奇迹了——尼亚倒真是稀奇寐罗居然还能来给他开门，大概那个男人完全是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做这些的吧。他保证明天去问寐罗，那个男人一定会莫名其妙地瞪着眼睛看他。

最后又看了一眼手机，尼亚将它放在床头的书上然后伸手关掉台灯。

“晚安，寐罗。”他对着床头喃喃说到。

 

寐罗清醒过来时觉得脑袋痛得要命。他动了动同样酸痛的手臂，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费力地眨着眼睛去看四周的一切——是他的卧室。他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自己跑到酒吧去和朋友喝酒，结果不小心把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因为他昨晚的运气太差——他还没玩牌输得那么惨过。整个过程几乎都只是他一个人在灌酒，然后被那些终于翻身的朋友嘲笑。他有点费解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在状态，差不多总是在走神，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会痛苦万分地发觉自己居然又输了一把。于是一杯接一杯，他差点成了酒桶。寐罗简直纳闷他是怎么安全地走回公寓并爬到自己床上去睡的，他坐了一会儿，打个仍然带着倦意的哈欠，刚要躺下去再睡一会儿缓解掉疼痛的脑袋，床头的手机赫然传出响亮的铃声。他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呃，喂，玛特？”

“喂你醒了啊！”那边的男人叫到，“我以为你早中毒去见上帝了！！”

“去，少他妈的废话，”他听到自己的喉咙哑得要命，难听至极。“有事吗？”

“没什么，看看你的情况而已——要是发觉你不对劲就赶快过去送你到医院去抢救，”玛特在那边没心没肺地笑着，“看起来还不错，那就省得我跑一趟啦。好好休息。”


“得了吧，我才没事，”寐罗懒洋洋地躺回到床上，“我还能自己从酒吧回来呢……”

“少吹啦，昨晚是我把你送回去的！还大言不惭地说你是自己回去的——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吧，放任你一个就那么回去说不定你现在早躺在病床上被裹得像个木乃伊……”

“什么？”寐罗迷糊起来，“昨晚你送我回来的？？”

“你以为？！谁敢让一个已经醉得爬不起来的家伙自己回家——你爬回去吗？！”

“妈的，闭嘴！”寐罗不由得有点脸红，“我才没那么严重！！”

“严重不严重你自己知道——呃，算了寐罗，我不打扰你，你还是好好再睡会儿吧，”玛特收起玩笑的口气，“昨晚喝那么多还是多睡一觉比较好，肚子饿了就吃点东西。我看到你冰箱里的东西还蛮不少的——怎么，打算一个人在房间里过一个月足不出户的日子？”

“呃，嗯，是啊，”他支吾着，一边翻了个身望着窗外明媚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他依稀记得昨晚在玩牌时他的神经都在被什么牵扯着让他没法专心于面前的扑克，因为口袋里有张比扑克更吸引他的卡片，他忍不住伸手到牛仔裤口袋里去摸了摸，却发觉那里什么都没有。寐罗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将牛仔裤的口袋全都翻了个遍——没有那张卡片，哪里都没有。他忍不住急出一身汗，立刻抓紧手机问到，“玛特你看到我口袋里的卡片没有？！”

“……卡片？什么卡片……哦，”玛特应到，“有的，在你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我把你放到沙发上时还看到它钻出来，就捡起给你塞回去——哇，那是谁送你的宝贝卡片？？”

“不可能，怎么我找不到……”寐罗想了想，迅速爬下床朝客厅沙发那里跑了过去，他弯下腰在沙发上乱翻，然后又趴到地板上去四处寻找，哪里都没有那张卡片。他简直想要大吼大叫，那卡片该死的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他已经在吼了，“你确定它在吗？！”

“废话，我又没醉！”玛特立刻肯定地回答，“绝对在那里，我把它塞回你口袋来着——我还没弱到连那都记不住的地步。你肯定是在沙发上乱翻身结果把它弄没了……”

“我没在沙发上睡，”寐罗不耐烦地说着，“我明明在床上的啊。”

“……床上？！”玛特在那边一愣，“可我把你放在沙发上的啊——你自己又跑到床上去了？呃，真是不安分，那你就在床那里找找吗。非要我提醒，你又不是小孩子……”

“那里也没有！”寐罗喊着，“他妈的那卡片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玛特根本不理会他的发飙，“反正不是我弄丢的，我要那卡片又没用。没准是哪个小偷跑到你的公寓去偷东西时顺便把那好看的卡片一道拿走了。”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寐罗不爽地咕哝着，一边回到卧室爬上床四处乱翻，“谁他妈的那么晚来我这里……”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的目光停留在床上一颗细小的纽扣上，那似乎不是他的东西。他迟疑地伸出手拾起那颗扣子来看，唯一能想到的是它应该在某件衬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