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犬薇

三楼高桥

你的灵魂是绝妙的风景
假面斑衣的舞者在那里舞蹈
他们浅浅地微笑
他们曼妙低吟，歌声散入月光
散入微茫、凄美的月光里
去萦绕树上小鸟的梦境
又使喷泉在白石丛深处
喷出丝丝欢乐的呜咽
——魏尔伦《月光曲》
1
戈薇是钢琴系的才女，容貌清秀，写得一手好诗。
集万众目光于一身的她是骄傲的，同时有着音乐家的孤僻，诗人的清高。
与那些热衷于莫扎特和贝多芬的痴狂分子不同，她的迷恋是优雅的，就像她认为音乐是优雅的一样。
她看过一部动漫，名字她已记不清，只是她深深记住了一句话:“球拍是用来打网球的，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
那次，她说了相似的话:“琴弓是用来演奏的，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
她的执着，如同所有艺术家的执着一样，可又不一样，至于不同之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2
月色初上，从琴房中飘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似一串串五线谱在月光下轻盈起舞。旋律快慢的变化，音调高低的起伏，将月光的恬淡、纤巧、妩媚、伤感挥洒的淋漓尽致。
动情之处，戛然而止，留下淡淡余音，久久回绕，不肯散去。怕是古人所说的“余音杳杳，绕梁三日”也不过如此。
她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凝视那一抹残月。清辉慵懒地浮在她头发上，脸上，身体上。形成朦胧的光晕，使本身气质不凡的她更像从月宫飘下的仙子，美，美得可望而不可即。
她垂下双眸，习惯性地向湖边瞥了一眼，她又看到了他。
不知从何时起，她总会在那个地方看到他，及腰的银发，鲜红的单衣，一动不动，毫无存在感地站在湖边。戈薇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深深感受到他周身弥漫的悲凉，连背影都是孤傲的落寞。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的头偏转45°，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对上她漆黑的瞳眸，那一刻的对视，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她被他眼底的深邃牢牢抓住，再也移不开。待她回过神来，寻找他的身影，他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戈薇摇摇头，似乎想甩掉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心头的悸动又是如此真实。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3
戈薇没有想到她和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见面。
这天早上，她的导师把她叫到办公室，告诉她，她将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这件事就是他们戏剧性相遇的开端。
下午，戈薇依约来到琴房，推门而进，发现琴房里已经有人了。她出去，再次看了看门牌，是一号琴房没错。她有些犹豫，是进还是不进?
忽然，门开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好，我是犬夜叉，从今天开始是你的搭档。”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诧异，甚至还有一丝兴奋，一丝激动，是他……
“你好，我是日暮戈薇，请多指教。”
他走到琴边，轻按几个琴键，试了试音，说:“月光曲。”
戈薇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什么?”
他没有露出不耐烦之色，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月光曲。”
她突然笑了，弧度完美，甜甜的嗓音在不大的琴房回环:“德彪西?”
“嗯。”一个利落的肯定后，他起音，优美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款款流出。
戈薇随即走到琴旁，唇边扬起若有若无的弧度，清脆的几个音，与他的琴声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这只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两人的琴声却能达到完美的契合。冥冥之中有着不必言说的默契，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她想。
4
她喜欢偷看他，他弹钢琴的样子很迷人，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他的演奏风格和戈薇的华丽不同，那样简约，带着淡淡的空灵，与飘渺。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中上下跳动，目光投向窗外，像是在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看，如漂浮在天际的一缕闲云，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一阵乱音把戈薇从失神中带出，她迎上他满是戏谑的目光:“原来你有偷窥别人的嗜好……”
她急忙低下头，手在琴键上无规则的乱敲，两片红云在她脸上升起，那表情就像——待出嫁的新娘。
当她抬起头准备说些什么时，他离开了琴房。她心里空空的，不知是失望还是难受。
她轻抚过他触碰过的琴键，他的温度，在空中消逝，指尖生凉。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比赛前一天，他对她说:“最近的训练太紧张了，我们出去放松一下，如何?”
她答应了他。这天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那部电影的名字叫《歌剧魅影》。她哭了，靠在他肩头默默流泪。
之后，他们去了一家名叫“月光”的酒吧，品尝了那里最有特色的“月光”鸡尾酒。或许是真的累了，她睡着了。他背着熟睡的她走在街头，他听到她的梦呓:“犬夜叉，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他的唇角上调了5°，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戈薇，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5
比赛那天，月光洋洋洒洒地照着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她一袭白裙，他一身黑衣。标准的鞠躬行礼后，他们走到各自的钢琴前，相视一笑，优美的旋律从指尖缓缓淌出。
那一刻，仿佛台下的观众，身后的评委都不存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了他。
他看着她，两人目光交汇，几番缠绵，她看清了他眸底的深邃，是几千年完全沉寂的淡然，是不被世俗干扰的虚无，是彻悟生死的澄明……
曲罢，掌声雷鸣，她看着他；领奖台上，她依旧看着他。似乎想用生命将这一刻定格。
比赛结束后，她和他并肩坐在树下，仰望空中清冷的月。
他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她应和:“是啊，很美。”
她说:“夏天过去了。”
他应和:“是啊，过去了。”
接着，她向西，月亮升起的地方。他向东，太阳升起的地方。第八步时，她回头，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她迷恋的背影，咬紧下唇，走得决绝。第九步时，他回头，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走得落寞……
6
犬夜叉心语:有些人注定看水怎么流动，看云怎么漂浮。
戈薇心语:我执着的不过是有里的那份无，无中的那份有。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