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睁开眼就看得到你的感觉,真的很踏实。
刚完成一副作品,正好拿调色板去洗,鬼使神差的一阵微风吹进画社,我正奇怪怎么这阵风来的那么突然,置物柜就被吹开了,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因为锁坏了,每次都会无缘无故有点空气流动就被打开,要是感觉不到刚刚那阵风,这样的事情还挺吓人的,我刚回过神来。就发现置物柜下面被我塞在最里层的一幅画,它就那么放肆的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还记得我以前对画画有种很莫名的热爱,几乎一天要完成一张油画,每次几乎都是人物,知道他也是美术生是和他相识之后发现的,那天他居然跟我坐在同一间教室听课,我那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当时为什么会看得懂我的画,原来他也是美术生。
我还记得我当时就跟偷拍狂一样,拿起手机拍下了他不远处的背影,然后又鬼祟地快速收回手机,生怕被人发现我在拍他。
那是我第二次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尽管周围隔着那么多的人,我的眼睛就好像自动地筛选到了他一样,心跳每次都飙升,脸部持续的高温,让我异常不自在,那是我第一次一整节课一点笔记都没做。
我看向那幅画,看向他宽阔的肩膀,然后我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走过去翻开那幅画,才发现那幅画底下叠着另一幅画,那是我和他,第三次相遇之后,他送给我的。
“以后要多注意你的眼睛,画画的人,不只是手重要而已。”医生的叮嘱传到我的耳朵里,我静静地点点头,眼前的一片漆黑让我不适应了很久。“我等等叫人来帮你拆绷带。”
“好。”我点着头,坐在那里等。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变得异常灵敏,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从他还没进门我就听到他的脚步声,脚步十分平稳,但是却不像是护士走进来了的样子,我记得护士的鞋子都是没有声音的。我感觉的到他就站在我面前,离我非常近。
“你好,请问你就是吴映洁吗?”那温润的嗓音让我有点猝不及防,这是谁,怎么会是个男的啊。这医院有男护士的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嗯,是的。”我故作镇定地回答,心里其实慌得很。
“我来帮你把绷带拆了。”我感觉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气息微弱地喷在我的头顶,双手环绕在我的后脑勺,病房里安静到听得见剪刀剪下绷带的声响,不知觉有种微妙感,我的心跳开始莫名其妙地快了起来,其实不止是期待我的眼睛康复,应该跟他也有关系,毕竟是陌生人,又是个男的,我会紧张也是正常的吧。我知道你们绝对会说,我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覆盖在我眼前的最后一层绷带被他拿开,我感受到我眼皮上有光,我慢慢睁开眼睛,那种不适应的感觉让我有眯起了眼睛,他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诶?是你啊?”,隐约地我只看得到他渐渐清晰的轮廓,背着光,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皱起眉头思考,这人是谁,好像认识我?
当我的眼睛开始适应光线,慢慢看清楚他的眉眼,那个微微扬起的嘴角,那个温柔的笑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怎么会是他!!!
下一秒,我并不是反应过来我的眼睛康复了而开心地笑,而是忘记自己还坐在高脚椅上,当我下意识往后退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狼狈地,摔倒了。但是我就像没有痛觉一样呆呆地望着他。
“你没事吧?”他显然被我吓到了,我知道如果我和他角色对调,一定会觉得眼前这个跌倒的人很糗。他话音刚落就绅士地伸出手,要扶我起来。
在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碰他的手,他索性握住我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突然就安静了,怎么办,他一定听得见我的心跳声,我该说些什么呢?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面带微笑,看我没有回答他,兀自转身放下刚刚拆下的绷带,“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
“我记得,那天在画室。”我还没等他说完,就脱口而出了,因为我心里有好多好多想法顿时间蜂拥而来,如果我没有回答,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他这样对我笑,天知道我期盼了多久,那个微微弯着的嘴角,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弧。
他的笑意更深,眼睛从刚才就没离开过我的脸,“你记得啊?我们很有缘诶,我经常在选修课看到你,你也喜欢声乐吗?”
“额,嗯。”我正在思考他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我只记得我在主修的美术课上见过他啊,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不想冷场的,“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承认我扯开话题的技术不够好,但是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哦,我每周末都会来医院当义工。”他说着,整理了一下旁边的工作台,又微笑地看向我,“要注意保护眼睛哦,恭喜你出院。”说完,他收拾了托盘拿在手里,把放在胸前的一瓶眼药水递给我,“这个给你。再见。”
看吧,我又一次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里。也许这就是失恋的通病,总是会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那个人,即便那个人在我心里挖了个空把自己放下,走的时候,却忘了,要把我的心填满。让我想把他忘记,又不舍的把他记起。我始终不会忘记那日,他一靠近我要拆开我的绷带,我便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气息,混合着微风逆着我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已经没了阳光,一朵朵乌云开始簇合,从天边逼近。我看向置物柜里的那幅画。
画中的那个人齐肩的头发,勾在耳后披散下来,嘴角那莞尔格外的美好,眼睛上缠绕着白色布条,盖不住小巧可爱的鼻梁。
突然想起,那句我听过最美好的情话。
【这幅画,是要送给你。】
【这是谁啊?】
【跟你郑重介绍一下,这是让我过目不忘很久很久的一个女孩。所以我就把她最美好的样子画了下来。】
此时,我感觉我的好像突然出现了那个人,那个我至今都抛弃不下丢不掉的身影。
【你头发上淡淡青草香气,变成风才能和我相遇,你的目光,蒸发成云,再下成雨我才能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