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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知识考古学》(1969年出版)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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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知识考古学》(1969年出版)导读
【《知识考古学》】《知识考古学》(L'Archéologie du Savoir)出版于1969年。《知识考古学》是继他的《疯狂史》、《临床医学的诞生》和《词与物》发表后的一部纯理论著作,是对前三本书的理论方法的归纳。
【中文译本】《知识考古学》:(法)福柯(Michel Foucault)著,谢强译,三联书店,1999年;《知识的考掘》:(法)傅柯(Foucault,M.)著,王德威译,台北麦田出版公司,1993年。
【福柯的考古学】福柯的考古学(archeology)不是求索始源(arch)问题 ,而是描述“档案”(archive),即“一些把陈述当作事件(因为它们具有出现的条件和范围)和看作事物(因为它们包含使用的可能性和范围)的系统。”
【“考古学”的动机】《知识考古学》以考古学的方法梳理人类知识的历史。《知识考古学》旨在展示历史知识领域中某个正在本领域中完成的转换原则和结果。傅柯提倡“考古学”与“谱系学”主要的动机,在于批判或甚而推翻传统及现行人文研究的定义与方法,而历史思想史的领域则是他诘难的主要目标。
【“陈述本身不是一个单位,而是一种功能”】《知识考古学》的基础概念是陈述,福柯的“话语”概念是建立在“陈述”概念基础之上的。在福柯看来,陈述是属于符号领域的范畴,陈述是一种从属符号的功能。
【福柯的知识观】福柯指出,话语涉及通过语言对知识的产生,他的分析目标就包括了在特定文化环境中的产生机制。可以说知识是一种话语实践活动,知识实践是社会整体实践的有机组成部分。
【话语、表象、知识和真理】福柯指出,只有在一个特殊的历史语境内,事物才成为某种特定事物,才是“真实”。他认为,在每一个时期,话语所产生的知识的各种形式及其主体、客体和实践,都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剧烈变化。关于所有主体知识以及围绕它们而进行的各种实践,福柯认为都具有历史和文化的特殊性。
【话语、知识、科学】福柯的考古学特别关注话语、知识、科学之间的关系。他将“知识”界定为一种话语实践。他认为,“由某种话语实践按其规则构成的并为某门科学的建立所不可缺少的成分整体”,就是“知识”。知识是“不同的对象构成的范围,它们将获得或者不能获得科学的地位”。


IP属地:湖北1楼2013-04-02 15:41回复
    直到十八世纪末,又一次认识突变才斩断疯狂与贫困、犯罪、兽性等非理性危险观念的繁杂联系。在涂克与皮耐尔创立的疯人院里,疯子首次被看作心理病患者,受到家庭式呵护。继而弗洛伊德恢复对话联系,引导社会进入现代所谓的科学认知。此际,一方面精神病专家被授予鉴定与医治疯子的特权,他们也自以为拥有裁判疯人语言意义的能力。另一方面,现代作家不断在艺术假面背后装神弄鬼,扮演可疑又动人的“真理角色”。福柯称此为西方精神的重大逆变,即非理性经过百年压制沉默之后,重新又作为“妄诞语言和狂热欲望”出现。他将这本怪书题献给两位导致西方文化错乱的艺术家:萨德与戈雅。并且想入非非地度测说,当初那些愚人船驰离人世,很可能作为象征性移民船去寻找“他们的理性”,岂有不归之理。
    此书令不少科学史家愤怒,又让大批文论家称奇叫绝。面对批评,福柯坚称他不是反理性,而是承接尼采、海德格尔的反思辨传统,与韦伯、阿道诺的理性怀疑论相通。他讨厌扮演“要么是理性派、要么是非理性派的角色”,宁可作个相对论家,看理性是座“旋转门”,研究它的必要与危险,以及它与疯狂之间的潜在关系模式。
    《词与物》(一九六六,英译本改称《物的秩序》)将福柯对理性的拷问方式扩展至对西方人文科学的通体诊断。序言中,福柯自陈他写此书是受古代中国人提醒(他不懂汉学,仅从博尔赫斯小说里略有猎奇),发现世上竟有这等格物致知的奇妙方式。相形之下,“我头脑中所有习惯秩序为之尽摧”——原来天下万物,解释各异,无非依照语言的不同“标名、陈述与思维格局”组织而成的。这种词与物的对应关系因时、地、民族而变动,提供多种进入真实的认知途径。换句话说,人类被抛入生存,定有“旷野恐惧”,免不了各自以语言为网络编结表征系统,好填充心理空间,捕捉并限定世界。如是看来,西方文明只是任意而相对的一种,尽可由福柯当成“异域土著文化”横加解剖。其中的断裂突变,则被看成是知识场的临界性改造重组;或者以通俗的比喻,说成是西方人在文艺复兴、古典与现代时期,反复用语言押宝下注,不断变更表征系统,以求把握世界的结果。
    文艺复兴时期(中世纪晚期至十六世纪末)作为福柯第一块发掘场所显得遥远又神秘,有如中国天人合一的前逻辑纪元。那时西方人刚从伊甸园里爬出,只会以亚当式的拟仿目光看待原生世界。宇宙的浩渺无际在圣光照耀下呈现出弥散状关系。人们相信上帝在万物上留下印迹,只需找到适当词语即可认识它们的隐秘牵连。福柯称此时的知识特征是相似(resemblance),它以“协约、仿效、类比、感应”四种同心圆式的方法将所有事物联接起来,并通过这种近似观念形成有关生命、劳动与语言的基本话语(它们分别涉及人的生物性、社会性与文化性,这也是人学的三大研究目标)。因此便有当时知识的混通现象:僧侣、术士和史家都是讲故事能手,莎士比亚剧作好比百科全书,里面神人对话,草木有知,想像驰骋,上天入地。
    轮到唐·吉诃德出游,世情大变。骑士罗曼史提供的图谱使得英雄屡遭挫折。畜群、村姑、小旅店不肯幻变为军队、贵妇与城堡,往昔相似的平原如今密布“差异的沟壑”。福柯称这位瘦长可笑的文学人物跨越断裂,象征西方认知的潜伏观念发生了巨大的重组性变化,即由相似类比转为精确表示(mathesis)与系统分类(taxinomia)。在此古典时期(十七至十八世纪末),“思维不复由聚拢事物、寻求共性的能力主宰,相反它突出差异并确认个性”。这种古典认知相信自然秩序的天成完美,以及在语言明晰表征基础上确立的知识可靠性。至此,文艺复兴时代的语言三重结构被简缩成两极关系,词(能指)与物(所指)间的缠绕环节(指导致意义增殖的相似性)被删除干净,形成以词代物、平行对应的两套严整秩序。这样,语言获得了既是分类符号表又是本体论的地位,每门科学无不尽力追求与自然吻合一致的准确系统图,以为世界可在这些图示的扩展完善中再现其关系与秩序。


    IP属地:湖北5楼2013-04-02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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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世纪末又一次原因不明的突变降临(福柯像爱因斯坦那样拒不讨论社会历史因素)。临界标志人物据说是萨德,他没有以塞万提斯式嘲讽体现陈旧知识观的衰败,而是调动其小说里“模糊又蛮横的欲望力量去反复冲撞表征的局限”。萨德之后诞生了一种新的现代认知,其特点是语言表征系统的崩解与人文科学概念的出现。先看语言变化:词与物之间不再是精确再现关系,物开始逃离词所编织的平面网络进入更深时空。文字学已将语言自身列为研究对象,并发现其暖昧起源和物的性质。现代文学在语言崩解中凝结为独立存在形式,宣告它“无事可做,只有在不断卷曲挣扎中返回自身”,即从表征转向自我表征。与此同时,康德的批判也不再靠语言表征思想,而是要追究思想的前置条件。由此产生哲学中形式分析与思辨阐释的分裂,以及人作为知识主体和客体的对立。
      依福柯所言,古典时期的语言造成“自然与自然人的粘合,它彻底排斥了任何可称为人的科学的因素”。只有当十九世纪西方人发现他们陷在混沌不明的语言中,这才将自己从物的秩序中分离出来,自封为主体。然而这主体的人又是伴随他那“非我或异化”的孪生兄弟一道诞生的,因此福柯说现代思想的特征是“对于无意识的思考”,而“我们关于人的观念、关注及人道主义,一直酣睡在它不存在的危险乱石上”。或者如同海滩上的印迹,下一个浪头没准将会卷它而去。
      至此,福柯已完成对西方人学的鸟瞰式批判。在书尾一章,他重复了前一本书的逻辑,指出语言像疯狂那样去而复归, 在现代自我表征失效过程中暴露了它的不透明本质,从而肯定了西方人在语言表征问题上犯有历史性错误。人的科学之所以是场梦,也因为它误将人的局限视为获取真知的条件。在福柯看来,这种既当主体又当客体的“经验与超验复合”注定会瓦解。代之而来的“当代认知”将十分重视“自我反思与批判”, 并努力在把人纳回到物的世界的同时,颠倒现代认知的秩序,突出由差异向同一的反推。
      这大约是福柯考古学被人叫作“反人文科学”的主要理由。所谓“反”,依然是强调他向人文科学提出了挑战性难题,而且这些难题在一九六八年后又得以扩展和深入(那需要另写一笔)。看来西方人避不开也忘不了,对他敬畏之余又痛苦不堪。当初尼采疯癫而去,不过留话说“上帝死了”。福柯竟又补上“人也要死”, 并且没给他们任何超度希望。这番狼狈情境,倒像阿Q闻得人大吼:“你何曾姓过赵?凭什么姓赵?”——很是桩妈妈的事情。
      一九九○年六月二十五日于北京
      (Michel Foucault,Fo1ie et déraison,196l;Let Mots et les choses,1966)


      IP属地:湖北6楼2013-04-02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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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识弥隙学。


        IP属地:江苏7楼2024-02-20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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