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君问归期未有期,巴丘夜雨涨秋池
(出自李商隐《夜雨寄北》,恕因此文内容缘故,改巴山为巴丘)
建安十五年。巴丘。
周瑜病了,病的很重。
春天已经到来,气温渐渐回暖,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和仲谋许下诺言去攻打蜀地其实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可是这病来的太突然,如黑云压城般笼罩在他的心头,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自己病得很重,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一点。
这不是一件让人很容易接受的事情,哪怕呼吸一点点地变得断断续续,身体里的力气不断地挥发,他还是期待奇迹能够到来。
有时咳两下,就会吐一小口血出来。
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好在他是坚强的好男儿,不会为这般疼痛所屈服。
可是那些走过去的侍女在角落里悄悄议论是怎么回事!
什么“周将军病娇的样子好美好美”“好柔弱的美人受啊”,劳资的耳朵是听惯了音律的耳朵很尖的好吗!
以为在角落议论我就听不见吗!
那是陆逊好吗!
那是曹植好吗!
那是云妹好吗!
周瑜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和下属说出实情,而且拜托大夫不要宣扬自己的真实病情。
也许,可以好起来的。
也许,可以好起来的吧……
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呢……
那个人会不会在地下看着自己坚信地一场场仗的打下去呢,就凭想象里被他注视着的样子,也足够温暖整颗心。
才勉强自己吃过分量小的惊人的午饭,天就突然变得黑沉沉的。
几个巨大的雷鸣电闪,倾盆暴雨就哗啦啦的下下来了。
“将军,将军!”侍从急忙拿起披风,披在周瑜身上,“外面正下着大雨,将军不该出门啊,好好休息才是……”
“咳咳咳……”周瑜拼命地睁大眼睛。
那个人……雨里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在向他走近,身影是那样的熟悉。
“你先退下。”周瑜对侍从说道。
“孙伯符……”还未念完这个十年都难以忘怀的名字,周瑜只觉眼前一黑,和天色融在一起,再也没有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天空一片漆黑,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朵。
果然是耳朵最敏捷了。
这南方的雨,下起来,就是没有尽头。
周瑜愈发地觉得身子骨发虚,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得到,唯一舒服的地方,貌似是自己躺着的结实的臂弯。
“公瑾,公瑾。”依然是十年前那样清朗的声音。
没有理会他。
“公瑾,公瑾。”那人热切地呼唤道。
依旧不理会他。
“公瑾,公瑾。”这次的声音温柔又清晰,因为是含着一口热气,缠绵在耳边。
虽然病重,一阵酥麻从耳边流淌至全身的感觉,舒服得周瑜想……继续不理他……啊,后果估计会很严重。
“伯符,我病了。”周瑜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孙策活动活动被周瑜压得快麻掉的大腿,将他更加不客气地抱紧。
“我快死了。”周瑜用尽力气撑起身体,挑眉看着孙策。
他还是那么年轻俊朗。
只是十年的时光,在自己的眼角和心上,都刻下了皱纹。
“我知道。”孙策笑道,拿起身边一碗酒,“来,干了这碗女儿红,下辈子咱们还继续做兄弟!”
周瑜笑了,在孙策的搀扶下,端起酒。
似乎是约定好的,一碗交杯酒。
烈酒从喉咙烧到胃里,顿时身子暖和了很多。心里那些沉寂的念头也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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