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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面前强风袭来，杀气顿生，随后却在一瞬间消散了。匕首落地的清脆声响强振了南冕意识。朦胧中一双有力的大手紧握自己双臂，往上一提，硬是将自己拥在了对方怀里。
“吾不留，够了！”雄厚的声音响彻整个鉴兵台，“我只要你问清烽火关键的下落，不是要你灭口！”
南冕不敢大口吸气，背上的伤血流不止，稍一不慎就会拉大伤口。他勉强睁开眼，望见眼前的棕发染上了自己的血，顿觉世界都快塌了。
“步，武，东，皇！你……竟然是你！”南冕使劲用右手推开眼前的人，拼命地吼。到最后，自己真的已是众叛亲离，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是吾不留，一心为烽火关键而不择手段的是戚太祖，自己现在最信任的两人，终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左手已废，右手自然敌不过东皇。南冕精神涣散，全身的疼痛麻木了自己，他瘫在地上，双眼无神，任伤口夺走体内的血。
“你，杀了我吧。”
“你们，都杀了我吧。”
东皇皱起眉头，凝视着眼前满脸都是血的粉红，心里又气又痛。他犹豫了一会儿，又上前去架起南冕，将他背在背上，但又侧过头，不敢去望那个被踩废的左手。
南冕靠在东皇肩上，没有再反抗，只是微微垂下眼皮，在东皇耳边喘气，嘶哑地重复着一句话——东皇，杀了我。
“主上？”吾不留捡起匕首，“我……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留在这里销毁我们来过的证据，封锁鉴兵台。我回根据地盘龙顶……”东皇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救，南，冕。”
其实盘龙顶是一家私人医院你们信么？么？反正我是信了。
傍晚的高速公路，一辆奥迪TT超速了。
东皇腾出一只手，打开暖气，又帮坐在副驾驶上的南冕理了理绑了全身的止血带，将自己的外套披上。
虽然南冕已经昏过去，但还会因为疼痛而不时地抽搐。东皇分神擦净南冕脸上的血，轻声道：“兄弟，撑住。”
涡轮发动机的吼声闹得凤麟君睡不着觉，他抱怨了几声便起身看窗外，只见一辆纯白的奥迪TT停在盘龙顶门口，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东皇！
“凤麟君！”东皇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将南冕打横抱起来。
凤麟君见状，立马穿上白大褂，招呼着护士医生打起精神，推着担架来到东皇面前，“我皇！这……怎么一回事？”他帮着把病人抬上担架，这才发现病人就是南冕，“御龙天怎么会伤成这样？”
东皇欲言又止，即使整件事都是吾不留所致，自己也是不可否认的最终策划人，归根到底，吾不留打得南冕半死不活，武林人士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想到这里，东皇也只能摇摇头，保持沉默。
“轻微脑震荡，右肩有枪伤，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刀锋伤及脊椎，左手手骨断裂，其余大小伤口及淤青共有十处。”凤麟君在病历上写着什么，脸上的怒气越来越明显，“简直是胡闹！”
东皇一直低着头，不想去看病历上触目惊心的混乱字迹。
“先止血！然后取子弹，缝伤口，左手打上石膏固定，现在刀伤最要命，血库里还有没有O型血？”凤麟君的吼声在整个医院走廊里回响，在得知没有O型血后，他的脸更是急得发紫。
“我来。“东皇听说需要的血型正好与自己一样，一马当先。
“我皇……“凤麟君惊讶的看着东皇，完全想不到凋亡禁决的主使就是眼前这人，”您捐血……不要紧吧？
“无需犹豫。”东皇伸出手。
凤麟君见东皇下定决心，便点点头。【这一段吾木有详写东皇心理不要紧吧- -】
手术室的灯亮起，整个盘龙顶又陷入了可怕的安静。东皇捏紧手中棉签，坐在手术室前，不愿离去。
凤麟君几次进出手术室，几次劝东皇回去休息或靠着椅子睡一觉，但都被东皇拒绝。于是凤麟君又叫他吃点东西。
面不要，粉不要，饺子不要，饭也不要。
那么我皇，您究竟要吃什么？
“有没有水蜜桃？”东皇想了一会儿，反问凤麟君。
“……有。”
“那就水蜜桃吧。”
“……”凤麟君叫来下手去洗桃子，又亲自给东皇端来。所以整个晚上，东皇都在啃水蜜桃。
清晨的阳光照进盘龙顶的走廊，重症病房里，在几次经过鬼门关后，南冕缓缓睁开了眼。
阳光贯穿整个病房，南冕眯起眼睛，感到了背上微微的刺痛，左手手掌没了知觉，只能通过手臂才感觉手上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待眼睛适应了光亮，他又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命还真大。”他勉强牵出了个笑容，自嘲道。
南冕试着动了动右手，在无意间，他碰到了一个人的手掌，那手因为长期习武而生出了茧，南冕努力转过头，没想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是趴在床边睡着的东皇。
南冕下意识地浑身一颤，背后的伤口剧烈的痛起来，他还记得，吾不留的眼神和那把匕首。他右手握拳，直轰东皇，自己的兄弟，自己的信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南冕……”东皇鼓鼓嘴，转头继续睡。【- -太祖爷爷在卖萌！！】
话音刚落，举起的右手便停在了半空，南冕凝视着东皇，一时间下不了手。他松开拳头，慢慢搭上东皇的手，揉着他的每一个指节，“好友东皇，你这完全是击中我的软肋了。”他压低声音，自言自语，“你不知我现在有多恨你。”
病房的玻璃窗被人敲响，南冕闻声望去，见凤麟君在外面，就冲他笑了笑。凤麟君点点头，走向正门，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凤麟君走近病床，检查了南冕背上的伤口，又指了指南冕左手，说：“左手恢复的慢，不着急，现在要好好休息，别再折磨自己了。对了你这伤从哪里来的？”
南冕怔了怔，又返头看着依旧熟睡的东皇，叹了口气：“出车祸了。”
“出……”凤麟君面无表情，却难掩饰眼中已笑喷的灵魂，“可你为什么有枪伤？”
南冕沉默了。
凤麟君没多问，可想起昨晚东皇也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不禁摇头，“你们两个啊……”
“凤毛。”床边的人直起身子，瞪着凤麟君，“个大老爷们儿摇什么头？你又不是西幽妹子。”
凤麟君浑身一僵，他看着东皇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顿觉周遭全是愤怒的小宇宙。南冕瞟了一眼东皇，猛咳一声，同时牵动背上伤口，一脸痛苦：“好友，你什么时候醒的？”
东皇回头见南冕这种表情，眼中愤怒转瞬即逝，“…我刚才醒的。”
看到南冕为自己打圆场，凤麟君当机立断决定，闪人！“我去买早点。”
“不！”东皇拦住凤麟君，“我去！”
“可是……”凤麟君呆住了。
“凤麟君我伤口好像裂开了……”南冕满脸轻松。凤麟君张大嘴，这……算虾米理由啊啊啊。
“好吧我皇，一路小心，我检查伤口。”
东皇点头，踏着轻快的脚步出门了。
见东皇离开了盘龙顶，凤麟君松了口气，他回头望着南冕，淡定如初：“御龙天你不愧是烈武坛老大鉴兵台CPU外加我皇好友啊，没见过你这么耍人的，你把我皇支开是要做什么？”
南冕只是微微笑了笑，双眼盯着凤麟君，说：“昨天晚上，是东皇送我来的？”
“没错。”凤麟君点头，“而且我皇昨天在手术室前守了一晚上。”
“……”南冕低下头，内心复杂，一面是要害自己，另一面是要救自己，他南冕即使要恨东皇一辈子，也只能暗地里恨，一遇见东皇，自己想打下不了手，想骂开不了口，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兄弟。
——那么吾不留呢？
南冕抓着被褥，思考了一会儿，“凤麟君，借我手机。”
“不行！”凤麟君斩钉截铁，“你可是重伤病患！”
“凤麟君，这事关东皇，如果不问清楚的话，事情迟早会由小化大。”
凤麟君皱起眉头，拿出手机，心里很矛盾，“只准打两分钟！说吧，打给谁？”
“天留吾不留。”南冕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凤麟君拨通了吾不留的手机，递给南冕。
“……喂？”对面想起了吾不留的声音，“凤麟君，有什么事？”
南冕深吸气，开口道：“吾不留。”
对方听到南冕的声音，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很小的声音回答：“超轶主啊，你竟然还活着。”
“那还要多谢你没有用全力捅我的背……”南冕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已被来人抢走，东皇开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挂了电话。
“东皇你……”南冕看着东皇右手拿手机，左手提早点，又无奈又气愤。
“我知道你要问他什么。”东皇将手机塞给凤麟君，又一一拿出早点，“等你出院以后，我会跟你解释。”
南冕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识相的闭了嘴。
“水……水饺？”凤麟君拿勺子舀着三碗水饺，“我皇，你太不细心太不负责了，御龙天怎么能吃这种没营养没品位的东西呢？”
东皇瞟了一眼凤麟君，用手指着身旁多出的塑料袋，说：“我还买了排骨，这些天熬汤喝。”
凤麟君彻底石化了，不愧是我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愧为治国之才！可熬汤谁去呢？凤麟君抹着自己的黑眼圈：“行，我这就去。”说吧，他拎着一袋子排骨熬汤去了，可刚出门，他又转身返回端了一碗水饺，面无表情地走了。
南冕盯着床边桌上的水饺，觉得胃里恶心，突然，一袋软糖甩向自己，南冕右手一把抓住。
“水蜜桃味的，吃一点开胃。我吃完睡觉再喂你。”东皇朝南冕笑了笑。
南冕眨了眨眼，脸上一阵滚烫。他低下头，拆了软糖包装袋，一口一口地吃，不敢再望东皇。
东皇迅速吃完水饺，想着触了触桌上的碗，确定没有先前那么烫了，就端起来，坐在南冕床边，将一勺子水饺送到南冕嘴前。南冕一愣，他歪头避过勺子，小声说：“我自己来……”
东皇皱起眉头，故意装生气：“听话！你只能用右手，这怎么吃？”
南冕说不过东皇，只好坐正，双眼直勾勾看着面前的水饺，一口咬下去。勺起勺落间，床上那只大粉红已经消灭了半碗水饺，东皇看南冕吃得香，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好了，你今天凌晨才动完手术，休息休息吧，凤麟君说你这段时间要多静养。”东皇见碗里水饺所剩无几，汤也凉了，便将勺子连带着碗一起扔进了病房里的垃圾桶。
南冕舔了舔嘴边的汤油，望着在眼前来回走动的红色身影，又想起了鉴兵台的事，心想着好友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真真假假，连他超轶主都捉摸不透。
“好友，这烽火关键……”思考了一会怎么开口后，南冕说话了。
“嘘。”东皇坐到南冕床边，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唇，然后东皇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抽出桌上的湿纸巾，将其折了两道，擦净了南冕嘴角的油渍，湿纸巾被折出的的棱角勾勒出南冕美好的唇线，东皇一时间竟看得出了神。
如果不是隔着一个凋亡禁决，如果没有追忘狩和辟命敌，是不是……南冕你是不是能做我一辈子的好友？
东皇那琥珀色的眸里，南冕的影子不再清晰，看不清也罢，倒也少了好友对自己流泪的嘲笑。于是他闭了眼，欺身上前，一口封住了南冕的唇。
——凋亡是战场，有的人去了却不再回来，有的人活着却万念俱灰，但至少他知道，这一刻，是永恒。
凋亡战场（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