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渐渐出现,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开始模糊,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之前看到的人面鸟嘴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一个头出来,长得像是猴子,一张嘴也是满嘴獠牙,只一口就从我上臂上咬下一大块肉。
我疼得一个哆嗦,稍微清醒了点,但也没有了还手的力量。叼着我的人面鸟趁机一使劲,把我从洞里拖出去,扔到了草地上。其他人面鸟纷纷围上来,一只又一只满嘴獠牙的猴子从它们嘴里跳出来,纷纷向我围过来。
关于我的死法,我想过吃枪子儿,想过死在看似意外的车祸里,想过被张大佛爷活活折磨死。更早之前,想过子孙满堂,安乐地死在床上。但就是没有想过会被一群怪物分吃。一想到今天之后,我身体的某个部分会在它们的身体里氧化,发酵,最后变成排泄物进入自然循环,我就恶心得不行。
我吴邪宁愿摔成肉泥,也不要这么窝囊地死在一群怪物嘴里。
在那些猴子们扑上来之前,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向着悬崖摔过去。
希望那些鸟不要飞下去找到我的尸体,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有一个瞬间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并产生了一种“哦,原来所谓的阴曹地府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的想法。但随即全身的疼痛迅速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皮层,我这才意识到,我还活着。
但是不论我怎么睁大眼睛,眼前都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试着抬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瞎了,刚动了动小指头,就听到头顶有一个声音说:“别动。”
我几乎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冷战,接着反应过来。一时间我只想苦笑,不知道自己这是碰上了好心人被救了,还是又被抓了回去。我更想说,哥们儿,即使你现在要我动,我也只能动动我的小指头。但真正开口,我还是选择了一种比较正常地、符合我现在情况的开场白:“请问我现在在哪儿?”
这句话一落地,周围又安静下来。我等了很久,那个声音都没有再说话,我几乎要以为刚才听到的那句“别动”是我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但接着,那个声音又开口了。他问:“你是谁?”
这一瞬间我松了一口气,又想骂娘。他既然问我是谁,就肯定不是九门里出来抓我的人,那只可能是救我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正常人不是都应该先救人,等人养得差不多了,清醒了,起码不是像我现在这样一碰就会死之后再问来历经过的吗,就算是审犯人,也没有这么干的。
但他毕竟算得上是救了我,兴许他这个人防范心比较重。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我叫吴邪,在伽罗山下不远的地方住。我……得罪了一些人,所以逃到了这座山上。结果碰到了一种人脸怪鸟的袭击,又从悬崖上掉下来,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很谢谢你救了我,我不是坏人,等我伤好了我立刻就走,绝对不连累你。当然,你要我现在走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站不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收留我两天?等我一能走动,就立刻离开。”
这个人既然能从伽罗山上救我,肯定不是普通人。我这一段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很是吃力,内容却是真假掺半,最容易让人相信。他如果真要去查,就尽管去,我只要稍微能动,立刻就离开,想必他即便要报消息给九门,时间上也不会来得及。
而且现在我看不见,人在习惯了光明却突然看不见的时候很容易露怯,我不知道是我眼睛的问题还是他把我带到了不透光的地方,但我仍旧尽最大努力作出了诚恳的样子。希望我的表现能打动他,让他能够收留我,至少是在我一点反抗力都没有的现在。
又是长久的安静,我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就在我的头顶,但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情况下我什么也做不了,多说多错,所以干脆闭嘴。又因为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到底是不是安全,也不敢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那个人动了一下,我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感觉到一道视线轻飘飘落在我身上。那个人似乎扫了我一眼,随后我就被他托着腋下半扶半拖弄了起来。他不知道怎么用了一下力,扶着我的手离开了一下,我立刻就要倒下去,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副不算宽厚的肩膀上。接着,我就被那个人背了起来。
我心底顿时生出一种终于被救了的喜悦,不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起码现在,我的命是保住了。我想跟他说说话,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但张了几次嘴,除了干巴巴的道谢,还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人背着我在山林里穿梭。他走得不快,不时有树枝扫过我的脸和身体。伤口应该被简单处理过,起码不再流血了。随着他的走动,我能感觉到地面的起伏,有一种小时候睡摇篮的错觉。
我知道现在不是安心睡过去的好时机,但随着他的前进,我还是抵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TBC——